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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贼(古代架空)——叶遍华

时间:2020-02-21 08:45:14  作者:叶遍华
  顾煊回过头,眉目间有几分讶然,向他见礼后他未曾吩咐他起身,便一直跪着。他看着他宽大衣袖口露出的苍白手指,无端觉得碍眼,不知觉就挪动了几步,朝他冷嘲热讽道:“今日好兴致啊。”
  那时的顾煊伤口已经痊愈,只是说起话来声音仍有些嘶哑,他垂着头,慢慢开口:“不知陛下圣驾,有失远迎,未整衣冠,请陛下恕罪。”
  他此时是应该顺理成章接口说无妨的,可要出口的瞬间他又忽然觉得那样的宽容是该给于他有用、他该待之以礼的臣子的,顾煊如何配得上他这般宽厚?
  于是他冷笑一声,凉凉道:“君子宜正其衣冠,你求朕恕罪,可见是不知错了。”顿了顿,忽得又道,“也罢,你哪堪再称君子啊?便是蓬头垢面披发左衽,也是不觉意外的。”
  他这一通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出口后自觉流畅满意,而顾煊跪在地上未有丝毫反应,似已然对此习以为常。秦浚恼火,不知他竟没脸没皮至此,多年专断的掌控欲令他分外不快,心中已经开始寻思该如何教顾煊失态。
  他环视这室内陈设,却见桌案上累了极厚的一叠纸,上边似有墨迹,除却撰写国书的时候他从未吩咐过给顾煊送纸笔,可见是顾煊向人求的。
  心念一动,他抬步向桌案走去,隐隐听到衣袍曳动的声音。他回头,却见顾煊似乎是下意识试图起身,膝盖还未完全放下,脸上也有未褪的抗拒之色。
  “跪好!”他呵斥道,而后大步上前抓起那一卷仔细叠好的纸卷,看清那上面写的内容,一时间目眦欲裂。
  那是他所看不懂的文字,却猜得出来那是什么。每张纸的开头都是那位西秦皇帝的名字,他每年都会在国书上看到那个名字。
  他在给西秦皇帝写信。
 
 
第14章 
  无与伦比的愤怒支配了他的脑海,而他愤怒的缘由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顾煊,顾煊他竟然一直背着他与西秦皇帝鸿雁传情,难怪他在景王府内一直如此安分。
  他想起刚才顾煊的惊慌,笃定他是知道他写信的行为是会触怒他的,他既知道会触怒,那他做这一切之前可曾请求过他的允许?
  他手指不断发颤,霍然撕开了那厚厚一叠纸,而顾煊几乎是下意识冲上来想将信夺回来。秦浚怒不可遏,怒骂道:“你,你还不知错?”
  纸卷纷纷扬扬泼洒,有一些落到了顾煊宽大的袍袖间,被他很快收敛起来,他抬起头直视着他,那神色终于有了些生气与坚定:“我只是写信,我没有做错。”
  “你还敢狡辩?”秦浚咆哮。
  顾煊只沉默着与他对峙,握紧那几张纸如同攥着至宝般不愿松开,秦浚睨视着他,忽得将他狠狠踹倒。
  常年的圈禁令他的身体虚弱多病,很轻易便被秦浚制住,秦浚从他手中强行夺过信,将其扔到了室内取暖的火盆中。顾煊不断挣扎,因而秦浚的行动并不十分顺利,不经意间他的衣袍滑落了寸许,秦浚摸到了他冰凉的肩胛,心中不由战栗。
  顾煊肌肤极敏感,因而纵然他们从前亲如兄弟,他也很少能与他亲密接触,偶然几次也只以为是朋友之间的玩闹,从未联想到情欲。可此刻他恼恨他与西秦皇帝鸿雁传情,又不自觉想到当年在印度,在帐篷外他看到的他和西秦皇帝紧握的手,他脸颊潮红,眼底笑意温柔,那是他所没见过得顾煊,他嫉恨与不平的源头。
  那不过是个蛮夷!
  他终于将全副身体都压倒了顾煊身上,教他再不能挣扎挪动,他感到他的颤抖和恐惧,不知他是否察觉了自己那隐秘的期望与意图,电光火石间,他又有了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为什么不行?
  他的身体能取悦蛮夷,为什么不能取悦他?若不是造化弄人,顾煊原本该是他的心腹臣子,他要他承欢侍寝,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兜兜转转,顾煊已经回到了他身边,不能再为他戎马沙场,可若是在床笫之间,他叫他生了绮念,那就是有用。
  他反扣住顾煊的手腕,将他拖到了床榻上,猜想终于被验证,他感到顾煊连呼吸都急促起来,等到他开始亲吻他脖颈后他忽然幽幽开口,黑眸中不见惊恐,只余绝望:“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做?”
  早在少年时,早在他们如同亲生兄弟般亲密无间时,他是不是就想这么做了?
 
 
第15章 
  秦浚一时间竟然真的对这个问题产生了思索的欲望,而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他夹住他的腰,狠狠抽了他一耳光,放肆地大哭大笑:“一派胡言!”
  他钳住他的下颌,从他漆黑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疯狂而愤怒的脸,他对此丝毫不觉有失,对于身下这个人,他原本就该以最大的恶意看待:“你是不是在拿你和阿煊做比?你怎能如此厚颜无耻?阿煊,阿煊他那样优秀,对朕的心那样赤诚,他,他就像太阳一样,见到他的人都会自惭形秽,谁会对他产生那样的龌龊念头?”
  他看到他一时愣住,心中对此报以冷笑,而后分开他双腿,放肆地在他赤裸的身体上游走。他粗暴的动作屡屡被硬糙的伤口阻拦,因而心中好奇,便撕开了他身上的衣物想要一窥究竟。
  狰狞的伤疤在入眼的第一刻叫他瞳孔微微放大。
  他身上全是伤,刀剑的刺戳,鞭子的抽打,还有烙铁烫的凹凸和被剐下的皮肉。秦浚有些不可置信地把他翻过身,发现那伤痕甚至更加可怕,背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一道道愈合或没有愈合的伤疤从蝴蝶骨交错至尾椎,而最令人惊骇的还是那脊柱中央的火印,是一只狼头的形状,那烙印如此狰狞,以至于其他鞭伤与剑伤都不再可怕。
  那是蒙古人留下的。
  秦浚见过俘虏,也见过久经沙场的宿将,可这累累伤痕还是超出他的想象,昔年他为这酷刑折磨时,必然是痛不欲生的。
  痛不欲生、痛不欲生.......那他为什么不死了?
  他忽然在心中产生了一股极致的悲怆:如若顾煊能一死成节,那他再也不会在狮泉河遇到他,也便不会知道他对他和大秦都并没有足够的忠诚,他现下的犹豫纠结,也都不会发生。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找到了一个足以同时说服内心和现实的理由:他曾经心心念念的顾煊,和眼前这个一身伤疤面目全非的人,并不是一个人。
  “这就是你为巴嘎赤那汗演兵的理由吗?你不想受苦,你想苟且偷生,你才宁可把皇叔多年的心血都付与蛮人!”他审视着他,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个他昔年亲征听到的传闻,不假思索便质问出口,“巴嘎赤那汗最喜美貌少年,你从他手里活下来,会不会也是靠这副皮囊,屈身侍胡儿罢?”
  他终生后悔,他一怒之下问出了那个问题。因为顾煊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恐与瑟缩的神色,他胡乱抓着他锦被,喃喃道:“你不要再说了.......”
 
 
第16章 
  我不要再说,那我现下说的,就是真的吗?
  秦浚在那一刻感到一种极致的羞愤:他所视为禁脔的东西被染指了,染指他的还是他从来看不上的人,这令他此刻的迷恋与情欲也显得低劣廉价,仿若他与那关外蛮夷竟是同等人物,真乃奇耻大辱!
  顾煊冰凉的体温早已因为抵近的厮磨滚烫起来,大腿间尤其温热,他胡乱地抓了两边那里尚算柔软的皮肤,心底的厌恶却为无法抑制的情欲冲刷,慢慢地也不那么教他抵触,转念一想,又以为他今日势必要发邪火,何苦瞻前顾后?他乃真龙天子,与化外蛮夷自是不同。
  “婊子!破鞋!”他歇斯底里地骂道,把自己那一丝难以言说的羞愤都寄托在出口的震怒中,“你,你就是只配男人操弄的贱货,连蛮夷都看不上你!你是不是还像犬狗一般对他们摇尾乞怜?是不是跟妓女一样巴望着客人招幸?”他忽然切切冷笑,如恶鬼般颧骨嶙峋,“朕倒忘了,你本来就是个贡品一样的东西,活该被人送来送去,朕哪日厌倦了你,一样会把你送去做官妓!”
  他竭力怒骂,以他曾经听闻而不屑于入耳的污言秽语,他身下的人恐惧到了极点,竟是抓住他的手,嘶喊道:“不要.......”
  “不要什么?”他问。
  “不要把我送走......”他喃喃道,见他并未有满意的神色又颤颤补了一句,“不要厌倦我,我......”
  他说不下去,而或许他本来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仅仅只是害怕再一次被抛弃。秦浚哈哈大笑,感觉眼下万般讽刺:这就是他曾经高高仰望自惭形秽的人,这就是教他曾经万般思念而不可得的人。
  他感受到了极致的憎厌,又感受到了极致的得意,他在没有任何侍弄的时候挺身贯穿进去,从鲜血和刺痛中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快乐。意乱情迷中他看到顾煊合上眼睛,脸上有纵横的泪痕,那一刻破碎零落的样子,竟然让他觉得是好看且心生怜爱的。
  他喘着气,慢慢停下了动作,伸手拭去他半边脸颊上冰凉的泪水,顾煊没有任何反应和动作,不知是不敢,还是已经昏了过去。
  秦浚在这一刻决定给他一点不予计较的自由,因为无论是何种理由,他都是乖巧而安静,能任人摆弄的。他很喜欢。
  他可以是这个样子,他也只该是这个样子。
 
 
第17章 
  最后他还是取来了鞭子抽打他脊背,重重伤疤下的脊背仍然被鞭子撕扯出模糊的血肉,到后来他实在打累了就自顾自去安寝,也不管椅子边的顾煊。
  第二天顾煊就发了烧。
  他本不想理会,见情况实在凶险才叫了太医,问起病情太医支支吾吾,他不耐烦道:“就说是不是救不活了。”
  “性命自是无虞。”太医连忙道。
  “那就治。”秦浚起身,“也不必治得多好,留口气就行了。药见效最好快点,马上要给西秦递国书了,信还用得着他写。”
  太医诺诺应允。病榻上的顾煊似乎听到了,紧紧握着被单的手松开了些,嘴角甚至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他下朝后去骠骑大将军府中将军又问起顾煊,他重重搁下茶盏,抬眸盯着将军的脸:“朕一直想问舅舅一句,他叛国叛家,若不是他蒙人不至于数年为大秦心腹大患,在天竺还用得着他对付蒙人也就罢了,现下外患已定,舅舅为什么还这样关心维护他?”
  “两秦能于狮泉一战歼灭义赫赤那汗主力,他身为主帅,居功至伟,后来西秦与大秦缔结合约,发誓永不进犯,也是他让西秦皇帝发下的誓言。”施承毓轻叹,“六军之前,陛下也是金口玉言,他手刃敌首,有功于秦,可赦死罪。”
  “朕对他如此宽宏大量,还许诺他到昭明皇帝陵前祭拜,是他不识抬举。”秦浚恨恨,以手侧狠狠劈向自己颈间,“他竟然想自刎,若不是西秦皇帝拦下他他是不是真的就想死在哪里了?他罪孽深重,竟能滋生一死了之的念头,当真是恬不知耻。”
  “可他到底也不寻死了,也跟着陛下回长安了。”施承毓温和道,“昔年在天竺他对陛下有用,如今两秦通商,每年利润收入较故宋更甚,他于陛下又何尝不有用?况且他这些年吃了那样多苦……”
  “抛下羞耻,他在西秦受了什么苦?”秦浚冷哼。
  “西秦皇帝是到不了千泉的,他在去西秦前,必然是先落到了巴嘎赤那汗手里。”施承毓轻轻握住秦浚的手,按着他的手背,这是他们习惯的一种安抚方式,在秦浚郁郁不得志的年岁里给他依靠的温暖,“巴嘎赤那汗性情暴虐,最喜美貌少年,每每攻下城邦,必掠取样貌清秀者糟躏,他怎么会放过阿煊?他身上的旧伤多可怕,臣也是同陛下讲过的。”
  秦浚眯起眼,想起第一次撕开顾煊的衣服后那遍身伤痕触目惊心,背上的狼头火印深入肌肤三寸,早不可痊愈。只是他给顾煊造就的新伤太多,纵然时常赤裸相对,也不记得他原来的形状了。
  他心中冷笑,再如何磋磨,也当是他活该领受,只他不好对施承毓说这些,便试图一语带过:“他可以一死,也可宁死不屈,屈身事敌,那便是他的错!”
  “那陛下还记得,您曾经多希望阿煊活着吗?”施承毓长叹,起身拍了拍秦浚的肩膀,“你认为他配不上武烈将军的名头,夺了他的谥,毁了他的衣冠冢,不要左右提及他,臣从未多言,可他既然还于大秦有用,陛下当真不必对他屡屡恶语相向。”他手掌更沉,秦浚感受到一丝压抑的难受,见施承毓目光灼灼,更觉不快,“昭明皇帝陛下生前最疼爱的就是阿煊,能见他归故里到陵前祭拜,必然欣慰不已,如何忍心看陛下与他不睦?”
  太宗皇帝晏驾时先帝正年幼,便封其侄景王赫为摄政王总领朝政,崇元十五年景王自绝于承明殿,以大逆罪草藏于京郊,秦浚登基后追尊其为帝,谥号昭明。秦浚垂眸,笑意敛去:“舅舅说得是。”
  施承毓停了停,又试探性问秦浚可否让他看一眼顾煊,秦浚不耐烦,随口敷衍道:“他这几日还病着,等他病好了,舅舅再见他吧。”
 
 
第18章 
  很小的时候,秦浚就知晓他和顾煊是不同的。
  顾煊长得好看,又爱笑爱闹,六宫之中没有不喜欢他的人,因此等他因目下无尘而得罪诸多亲贵后,秦浚心中其实有几分庆幸:因为这样他就会是顾煊最看重的朋友,有朝一日他众叛亲离,顾煊就只有他了。
  只是这样的日子于他看上去是很遥远的,因而他很快拥有了新的骄傲资本,第一次出征便展露锋芒的才华。军中士卒兵将尊重他和襄王是因他们皇子的身份,尊重顾煊却是因为他真真切切能给他们带来胜利、生机和冠绝全军的厚赏。他总是那样耀眼,总是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和谅解,施承毓是他的舅舅,也亲眼见证了顾煊如何不忠不义、叛国叛家,可他还是在为他说话。
  他倍觉冒犯,纵然还愿意以施承毓是不知内情兼过于崇敬秦赫而为他开脱,也仍然感觉到心底与他有一丝割离的陌生。
  整个上午秦浚心情都阴晴不定, 等他听闻顾煊醒了便纡尊降贵来看望他,过问病情后见顾煊没有动床头的那碗药,敲了敲药匙,问道:“怎么不喝?”
  顾煊黑发掩隐下的苍白脸孔露出惊疑的神色,似乎对他的好口气很是忐忑。须臾,他挣扎着坐起身,颤颤巍巍地向床头的药碗探去。
  “别动!”秦浚喝道。
  顾煊停止了动作。秦浚将他重新按了回去,掀开锦被,露出他满是伤痕的后背。鞭伤并没有诊治过的痕迹,想来是太医没有得令,不敢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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