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仲辛咽了咽口水:“我口渴,还不让喝水了?”
王宽走到桌边给他倒了一杯茶,递给他:“你有什么事喊我便可,这几日不要轻易下床,你的伤若不好好养,日后容易成为旧疾。”
“那我要去茅房怎么办。”人有三急,总不能因为要养伤就憋着吧。
王宽顿了顿:“我扶你去。”再不济,还有夜壶。
元仲辛撇撇嘴,他感觉自己咽东西,胸都是硌得慌,他想起自己那日昏迷了,都不知道事后发生什么了:“那日我是怎么回来的?”
王宽沏茶的动作僵住了,但立马恢复正常,只是他的声音不知怎地透出几分怪异:“我抱你回来的。”
元仲辛瞠目结舌:“啥?!抱?我堂堂一个大男子你说抱就抱啊!”
王宽神色恢复如常,他转头望向元仲辛:“那不然该如何?”
元仲辛:“你可以背我回来啊!”
“你的胸腹皆有伤,我若背你,势必会压到你的伤口,你会没命的。”
王宽说得很有道理,元仲辛一时语塞,嘴角抽抽,只好算了。
那边背对着元仲辛的王宽,不知为何,嘴角边溢出了一丝笑意。
第8章
寝室的门忽然被准开,进来的人居然是韦衙内,他手里拎着一个三层高的梨花木食盒,探头看见元仲辛醒着,很是兴奋:“元仲辛,你没死啊!那太好了!”
王宽帮忙将食盒里的食物拿出来,但笑不语。
元仲辛眉眼隐隐抽搐:“你怎么说话呢?盼着我死啊?”
韦衙内连忙摇头:“当然不是!要是你死了,谁挡得住梁竹那个病子啊?”敢这么跟梁竹杠上的人,开封里,除了元仲辛,应该也没第二个了吧。
元仲辛眯眼,敢情他就是个人肉挡箭牌……
I宽用瓷勺搅了揽温热的粥,递给元仲辛,说道:“好了,你已经一天没进食了,先喝些热粥暖暖胃。”
元仲辛刚接过一看,脸上的神情便嫌弃无比,立马抗议道:“这么清淡?我要吃肉!”
王宽刚想开口劝,韦衙内就出声了:“你还养着伤呢,哪能吃这么荤的,小景说了,等你胸腹的伤没那么严重,才能吃肉。”
元仲辛不敢置信:“大哥,我这只是外伤,这都还得戒口啊?”
韦衙内一脸正经:“我管你外伤内伤,小景是我们六人中医术最了得的,她怎么说你听着做就是了。”
元仲辛一脸挫败地盯着碗里的清粥,让步道:“不让吃肉,加个蛋都不成?”
“不行,小景说,吃了鸡蛋伤势会更严重。”
元仲辛暗暗咬牙把梁竹祖宗上下骂了个遍,无奈,就算再怎么嫌弃,他还是得吃,肚子空一天,都发声抗议了,
韦衙内怜悯地看了看食不知味的元仲辛,对王宽说:“那我先回去了,你看着他点儿,有什么事,直接来隔壁找我们就成。”
王宽点头,关上门,转过头元仲辛已经喝完一碗粥了,他伸手接过空碗,温和地问道:“还要吃吗?”
元仲辛沉默着摇头。
王宽见他神情不对,走到床沿边坐下:“想什么?”
元仲辛咂咂嘴:“我在想,你们一日后要去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王宽眸光微闪,意识到不对:“我们?”
元仲辛挑眉:“可不是么?我现在有伤在身,一时半会儿又好不了,怎么去做任务?”
王宽脑中飞速闪过什么,看着元仲辛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现如今才恍然大悟:“你是故意的?”
元仲辛装傻:“故意什么?”
王宽盯着元仲辛不出声。元仲辛叹了口气,一脸无辜:“你盯着我干嘛?要怪你怎么不怪梁竹去?要与我对战的是他,把我打成重伤的也是他,又不是我不想去完成任务。”
王宽依旧不说话,神色不明,眼里的情绪全融进墨瞳里,元仲辛也分不清他是生气了还是怎样,想想自己临阵逃脱好像还真的不怎么仗义,只好出言安慰道:“你放心,陆观年那家伙以后还得支使咱们做事,第一个任务肯定难不到哪儿去,不出五日,保证你们把任务完成得漂漂亮亮地回来。”
王宽摇头:“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元仲辛疑惑了:“那你担心啥?”
王宽深深地看了看元仲辛一眼,起身:“你先休息吧,我去食堂吃饭,很快回来。”话音落罢,便转身离开了寝室。
听着那轻到听不见任何声响的关门,元仲辛的心莫名其妙地“咯噔”一下,完了,那家伙不是真生气了吧?
王宽面色如常地来到食堂,但其实他根本不饿,提不起胃口去吃东西,脚步一偏,就来到了后院,看着花开满树的风景,陷入了沉思。
先前的他一直担心着元仲辛的伤势,到是忽略了五日后的任务这件事。
元仲辛这次猜错了,王宽心情的确不好,但不是气的,而是当王宽想到一日后自己便离开秘阁前往任务地点,他并非一人,一起去的人还有赵简他们,但元仲辛不在自己身边,这与独自一人并无什么不同。
他习惯了元仲辛在自己身旁,习惯了在思考事情时总是下意识地望向那个捻着链子同样在沉思的少年,习惯了两人一言一和得出结论。
一想到元仲辛不在身边,他的心就空落薄的,谈不上难受,但就是闷闷的,好似有股气堵在心门,尽管王宽如何唏嘘深叹,它就是不肯出来。
王宽不喜这种感觉,正凝眉想着如何摆脱,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王宽。”
转过身,发现来者是赵简,王宽点点头:“赵姑娘。”
赵简慢悠悠走到王宽身边,摆手:“叫分生了,直接叫我赵简吧,我听着也舒服些。”
王宽微笑,算是答应了。
赵简问:“你怎么不留在寝室照顾元仲辛,我听韦衙内说他醒了,我都还未找到时问去看他。”陆观年因为梁竹与元仲辛一事感到十分头疼,叫了她去商量商量对策。
王宽:“那有对策了吗?”
赵简长叹:“没呢,哪有这么快,梁竹是个硬骨头,谁都不服,就服厉害的,元仲辛又是那么个难以捉摸的性子,他俩凑一起,太难搞了。”
王宽看着颇为担忧的赵简,犹豫着,还是将元仲辛因伤出不了任务这件事告诉了赵简。
赵简:“我知道,陆掌院也是知道的。”
王宽紧了紧手,追问:“那陆掌院怎么说?”
赵简:“就说让元仲辛好好养伤,这一次的任务就先不用出了。”
和预想一样,但王宽还是隐隐有些失望,他很想说能不能把任务推迟一两天,等元仲辛养好伤了再去,但出于某种原因,王宽还是没说出口。
然而,看着沉默的王宽,赵简却想到了别处去,元仲辛在她心里一直都是贪生怕死胆子极小,怎么对上LM神恶煞的梁竹,就突然敢硬钢了?几秒后,一个猜测浮在了心头,赵简恍然大悟:“王宽,元仲辛不会是故意的吧?!”
王宽自然知道她指的什么,沉默不作他言,
赵简却是气得不行,气急败坏地说:“我就知道,元仲辛哪有那种胆子?原来就是为了逃避这次任务?!太无耻了!”
王宽看着激动的赵简,无奈地笑了笑:“可是,主动找上元仲辛的,是梁竹。”
“那元仲辛可以拒绝啊!”
赵简刚说完,自己都沉默了,梁竹盯上的,那轮得到元仲辛说拒绝就拒绝?恐怕推脱了,元仲辛的下场会更惨。
赵简气不过,暗地里连着梁竹都骂了。
冷静过后,赵简无奈地说:“不过就算没有梁竹这一茬,元仲辛也会想尽办法逃吧。”
王宽却摇头:“他不会。”
语气笃定得连赵简都为之一愣。
“我还算了解他,元仲辛这人,本质是好的,只不过他还小。”
偶尔的逃避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但井非因为元仲辛骨子里便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而是因为元仲辛有些时候实在是太孩子气了,不想面对的,要么抛之脑后,要么左右而言他。
元仲辛不怕死,正因为不怕死,他才会做出却么多出格的事来,敢与梁竹以及他身后十万禁军作对救出元伯鳍,便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元仲辛,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只不过他的好,需要你拿出十倍的耐心去发掘。
王宽对着赵简如是说道。
赵简听进去了,竟也开始认真考虑着王宽的话,学着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元仲辛的所作所为。
王宽嘴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其实,赵简你,有些时候,不还是挺帮元仲辛的吗?”
赵简愣住,随后回想起是那日阻止梁竹的事,她面色一紧,不自在地甩了甩头:“我那是看不惯梁竹这种分不清公私的作风,不是存了心要去帮他。”
王宽看着一脸别扭的赵简,随后眼神移至一棵榕树下,几日前,元仲辛还悠闲自在地靠在那棵大树下休息,他温润的声音响起:“其实,我知道那日根本不止你出手帮忙,那天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韦衙内出声喝止,薛映想要拔刀阻拦,就连小景姑娘,都忙前忙后地给元仲辛处理伤口熬药煮食。若你们真的对元仲辛有十分的成见,别说帮他了,就是梁竹要出手把他打死,你们也不会说什么。”
赵简下意识想开口反驳,但她恍觉,王宽说的句句在理,若自己真的十分厌恶元仲辛,那日的木桩她是绝对不会扔出去的。
赵简抬头望向王宽的侧脸,却值住了。
第一次,赵简从王意的脸上,看到了厚重的温柔,仿佛生在崖底的幽莲,深不见底,花开瞬息,旁人看一眼,至此便止步不前。
第9章
王宽刚推开门,入眼便见元仲辛不怕死地扶着桌沿给自己倒茶喝,他心头一跳,赶紧上前,语气不禁带上几分恼气:“元仲辛,你干什么?”
元仲辛的茶都还未吞入腹中,就被推门而入的王宽吓了一跳,差点没被呛死。
王宽一手夺过元仲辛手里的杯子,扶着他一步一步退回到床边,看着元仲辛安稳坐下,他才稍稍定心。王宽蹙着眉转身给元仲辛重新倒了一杯新茶,一边递给元仲辛一边念叨:“我不是叫你不要轻易下床么?你想自己的身体落下病根吗?”
元仲辛轻轻地揉了揉胸口,抿嘴不满:“你以为我想啊?你自己出去吃饭吃这么久,我躺床上都快渴死了,那时候你在哪?”
元仲辛这么一抱怨,王宽倒是愣住了,他方才出去很久了?
元仲辛瞟了瞟他,知他心中所想:“你出去都快一炷香的时间了。”
王宽抿抿嘴,自知理亏,对着元仲辛歉然一笑:“下次不会了,你饿了吗?我去给你热些清粥吃吧。”
元仲辛像是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嗯。”
王宽转身离开给他热粥去了,元仲辛偷偷看着他的背影,暗自想:看他对自己这般反应,这会儿应该是没生气了吧。
第二日,便是陆观年给的五天期限的最后一天,这天不仅要选出第七斋的斋长,更要公布元仲辛他们入秘阁以来的第一个任务。
老贼,岳军校和梁竹三人接在场,当梁竹瞥到受伤的元仲辛时,他的脸色依旧很烂,但眼中的敌意已然没有之前那般深重了。
斋长的结果,出乎了赵简他们的意料,韦衙内在三位老师的“力举”下,成为了斋长。
对于这个结果,元仲辛和王宽都是一脸淡然,仿佛早就预料到,赵简一脸不服,小景,薛映和陆观年则是诧异不已,老贼和岳军校就算了,怎么连梁竹都倒戈在韦衙内那一方?
其实,还是元仲辛支的招。
乍一看上去,比之贪钱的老贼,不好拂了殿前太尉面子的岳军校,梁竹是最铁面无私的那个,但韦衙内劝服他选自己只说了一句话:“我与元仲辛素来不和,若你选了我当斋长,元仲辛肯定没好日子过。”
不让元仲辛好过,梁竹求之不得。
赵简愤然地看着事不关己的元仲辛,暗暗咬牙,她就知道,又是元仲辛从中作梗!得亏自己昨日还对他有所改观!呸!
感受到赵简怒火烧眉的眼神,元仲辛回以一个贱兮兮的笑容。
斋长选完了,三个老师也就不需要继续呆着了,便陆续离开了学斋堂。
陆观年扫视了底下的六个学生一番,沉声说道:“现在来说一下你们明日需要启程去的地方。”
除了元仲辛兴致缺缺地研究着桌上笔墨,其余人皆是神色一凛,面上认真了不少。
“你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叫做清河镇的小村子。”
啪嗒。
王宽扭头,发现元仲辛手中把玩的毛笔掉落在地,几滴墨水沾染在浅蓝色的学袍上,十分显眼,后者神色如常,不慌不忙地将毛笔拾起,夹在手中把玩着,仿佛听不见陆观年方才的话一般。
王宽见他无碍,便继续留神着陆观年。
“我们要做什么?”赵简问。
陆观年:“一个月前,开封周边的小村小镇出现了数起人口失踪案,你们可知道。”
王宽点头:“有所闻。”
一个月前,开封周边各地都上报了不少人口失踪案件,但因为失踪的都是些社会底层的人,官方根本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将之归为普通的失踪案处理。
“最近有人发现,那些失踪的人口全数出现在了清河镇里,家属前往认人,却发现他们根本不认得自己的家人,就好像失忆了一般,说什么都不肯跟家属回去。”
韦衙内一头雾水:“还有这等事儿?”
小景轻飘飘地问:“会不会是认错了?”
陆观年好似被这离奇的失踪案困扰依旧,眼底无奈,他摆摆手:“一两个认错还有可能,整整数十个人一同认错,这事发生的可能性太小了。而且发生失踪案的虽都是些小村镇,但人口登记做得还是很全面,用官方名册来认人,错误几率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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