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已经在校门看到了姬少越的车,再给他们兄妹一点时间,陈将晓不否认,陈冉阳就还会再问,然后他们肯定能就着这件事各抒己见讨论半个小时。
母亲被视为污点,父亲漠视不管,这样的姬南齐不要说成为姬少越的竞争者,他这个二公子在姬家就像是不存在,和他母亲一样,只出现在低俗桃色的流言中,登不得大雅之堂,只要姬少越想就能把他捏在手里玩。姬少越本人没有那么狭隘,似乎只是把对方当一张吃饭的嘴,平时不管不顾,并不浪费多余的精力。
但陈家兄妹没有一个是这么觉得的,不过也有分歧。
陈将晓的嘴和他玩的机器人一样,是钢铸的,虽然默认姬南齐的特殊,但是坚决反对陈冉阳不把姬南齐当外人,强调只是因为大哥的责任与善良才造成了她的错觉。
陈冉阳不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她还记得在有一年的团圆宴,晚上九点多她睡不着偷偷下床,开门就在长而昏暗的走廊里看到了姬南齐。那是姬南齐第一次出现在聚会上,因为被外公评价了一句“长得像他妈妈”,就再没有人关注他。被陈冉阳看到的时候,他连睡衣都没有换,还穿着那件白色毛衣,拖鞋很轻的踩在地毯上。
姬家的房子古老陈旧,走廊宽壁灯昏暗,两边房门安静关着,似乎可以听到了大人们在其他房间打牌说笑的声音,那个家族备受争议与排斥的男孩像是走在森林里是恍惚不安的小兽,脸上挂着泪,好像找到了可以给他庇护的巢穴,停在一扇门外。
他面前的门打开,漏出的光切割了昏暗走廊,也照在姬南齐挂着泪珠的笑脸上,在房间里的人给姬南齐放行后,也收走了那道细窄的光。
给姬南齐放行的人是她大哥,那天晚上只有她窥见姬南齐逃进安全隐秘的洞穴,走进光里。
以致于这些年里,不管如何听到什么样的闲言碎语,陈冉阳都觉得外人看来姬南齐处境艰难的误会,不过是先入为主的判断,如果姬南齐的母亲另有其人,就会发现姬少越对自己的小弟并没有偏见和不满,甚至对姬南齐很不错,他们的关系也比外人想得要更亲密。
第四章 春梦
姬少越在回家的路上就接到了他爷爷的电话。
对姬家每个血亲来说,姬云书都是一位爱憎分明、声色俱厉的家长,尽管病退休养多年,现在已经年逾古稀,但依然声势威严,是家族背后那双牢固坚实、责无旁贷的臂膀。
在得知姬少越的父亲在年关做出的一系列安排后,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旅行,邮轮也将在明天靠岸,只通知了姬少越一个人去港口。
还没有到家,姬少越又接到了他父亲的电话,他们父子间感情并不亲厚,更像是上下属,他是爷爷亲近忠心的秘书,而他父亲需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必要的消息。
两通电话结束,车已经到了他的公寓,姬少越简单查看了一下收到的消息,走出电梯时没有答应今晚的任何邀请。
姬南齐坐在中环的沙发上等人的时候,害怕错过走出电梯的人,一直没有睡着,大约是因为感冒,某些想法堵在昏昏沉沉的脑海,让他鼻塞耳鸣,心脏难受。
但是他仍旧不愿意走,固执地等到四个小时候,看到他想要见的人从电梯里走出来,脑海里的担心瞬间烟消云散,站起来时眼前发黑,靠着本能朝前跑去:“哥。”
姬少越一年里在国内待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三个月,住在这里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姬南齐能找到这里让他很不耐烦,按住姬南齐的肩膀没让他靠近,隔着一手臂的距离目光冷漠。
姬南齐目光湿润,说:“我生病了。”
“你一直都在生病。”姬少越没看他,按开门锁走进房间,姬南齐抓住金属把手,也跟了进去,问:“哥你最近在忙什么?”
“追人。”
姬南齐沉默了一下,问:“那是谁?”
“许夏尔。”
姬南齐知道这个名字,也不喜欢她,准确说,他不喜欢出现在姬少越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但是他要讨厌的人太多了,这个许夏尔他也不记得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记得她是你朋友。”
“所以,你要去调查她?”姬少越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本事,目光无不讥讽。
姬南齐从后牵住了姬少越的手,柔软的手心滚烫。姬少越飞快把手抽走,扬起的手肘打在姬南齐肩窝,应该有点重,姬南齐往后退了一步。
姬少越也没管,他一天都在见不想见的人,耐心所剩无几,去打开灯坐在沙发上,用手机发了两条短信后,才说:“我今天去医院,顺便看了一眼喻灵。”
姬少越抬起头看向一直站在玄关那里的姬南齐,继续说:“你知道她又严重了吗?”
姬南齐低下头说:“知道,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那你呢?姬南齐我替你收拾烂摊子,不代表你可以调查我,跑到这里来纠缠。你也和她一样无药可救了是吗?”
如一声惊雷,姬南齐在怔神间看到了那个把自己推到姬少越面前的女人。
别人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提起喻灵,对姬南齐来说都无关痛痒,他不了解喻灵以前的事,在他记忆里觉得喻灵对自己不算好,但也算不上虐待,喻灵只是精神有点不正常,作为和他一起生活的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喻灵是唯一和他说话的人,有时候也会抱着他哼她家乡的歌。
但是姬少越知道他所有过去的事,在姬少越讥诮的目光下,没有那些似梦似假的掩盖,真实的丑陋卑劣暴露无遗。
“你是死的吗?这么笨,你到底会什么?”
“你该怎么活?怪物!”
“你哥哥回来了,上去找他,笑得好看一些。”
“乖,上去找你哥哥,去啊!你还等他来找你吗?不许哭!”
难堪和痛苦一瞬间让姬南齐几乎抬不起头,他彻底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支吾反驳:“……不是。”
姬少越已经不是当初心生悲悯的少年,他漠然把目光收回来:“等会司机和医生会过来,自己走。你再这样,我不会管你了。”
说完,姬少越没理会背后那双骤然聚起泪光的眼睛,关上了自己的房间门,锁舌轻轻扣进门锁,姬少越难掩烦躁地把手插/进头发。
当天晚上姬南齐也没有走,他高烧昏睡在沙发上,医生给他注射了退烧的针剂,额温稍微降下来,人却没有清醒过来,感觉有人把他抱起来,有他哥身上好闻的味道,姬南齐往哪个怀抱缩了缩,被放下时,他似哭似喃地抓住微凉的衣物不松开。
姬少越顺势把他搂起来,脱了他的外套,因为刚才擦酒精,里面被医生解开两颗的衬衫露出一小片锁骨下又白又嫩的皮肤,还有姬少越之前打出一团紫青。好像熟稔于打架斗殴这种恶劣事件的姬南齐毕竟也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浑身嫩得像块豆腐,稍微用点力气就能在他身上留下印子。
姬少越把他按回床上,拿耳温计测了一下,正打算走人,发现姬南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贴着枕头的脸颊发红,看上去柔软细腻,正在用悲伤安静地目光看着他。
大概因为他们是兄弟,很多事都可以不去计较,姬少越感觉到类似的情绪,没有马上走开。
姬南齐的手从被子下伸出来,纤细白皙的五指搭在姬少越的手背,然后才重新安心睡去。
姬少越坐在床头,手被滚烫的温度包裹,掌心握着一片冷汗,在没有开灯的房间,用冷酷的目光打量姬南齐。
他今天下午在姬南齐赵医生的时候,去看了喻灵,隔着一扇观察窗,他的目光好与里面喻灵的视线对上。
喻灵在这里待了太久,被毁得厉害,唯有那双眼睛,看着谁的时候都像是在媚气娇笑,像一只画皮融化丑恶妖兽,就这么意味深长地看着姬少越,一如当初把姬南齐从她房里抱走时,这双笑而不语的目光穿过深而暗的走廊,笃定又轻柔地说:“你会喜欢他的。”像是一种诅咒。
而姬南齐什么都不知道,他无辜的可怜都有罪,他只想找个一个人来依附,却不知道,自己到底会毁了什么。
姬南齐怀疑自己是不是个野种,就像怀疑十八年前医院门口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挺着肚子,对着镜头的脸上母爱泛滥甜蜜的女人与自己生活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一样。
当初喻灵对着媒体宣布的消息轰动一时,姬楚聿又深陷丑闻,喻灵的宣言直接促成了她成功嫁入豪门,只是几个月后当初帮她成功“逼婚”的肚子没有生下什么对她有帮助的金砖明珠,是个怪胎,是个笑话。
不过这也间接性回答了姬南齐的疑问,要是他的血缘真的有问题,姬家能不能让他们活着都待商榷,更不用说这么多年还养着他们。至于喻灵对他的厌恶也有原因,当初没有一出生就把他掐死,大概是知道这是她姬家唯一立足的筹码。
但是发现在真正的金枝玉叶面前,她生下的怪物都没有充当彩衣娱亲的配角,喻灵失望透顶,经常抓狂,用尖尖的指甲掐他拧他,把他打得大哭,又会因为他站着不躲的愚笨越来越来生气。
姬南齐觉得自己不怕她,但是噩梦之中仍然出现了她的脸,他奋力挣脱梦境,睁开眼就看到姬少越坐在他身边,眉骨和鼻峰如俊丽挺拔的青山,那么好看。
在姬南齐童年至现在的记忆里,他哥哥都是对他最好的人。从哥哥把他从喻灵身边抱走开始,不仅允许他闯入自己的空间,也默许他的亲近。那时候他们是兄弟,相互陪伴,彼此需要。
姬南齐摸索着抓住哥哥的手,又渐渐睡去。
哥哥就是把他从混乱难堪之中抱走的人,所有人都尊敬他的哥哥,而他的哥哥给他庇护,给他尊严,他的哥哥多好啊,是橱窗里的少年,精致发光,要怎么才能不喜欢?
十六岁的姬南齐开始被这个问题困扰,十七岁时他仍旧没有答案,却不再小心谨慎,还已经做了很多胆大妄为的事。
现在姬少越甚至不愿意再回家,而姬南齐仍旧不懂。
姬南齐重入梦境,这一次没有喻灵,只有他,他陷在柔软滚烫的被褥之中,欲望在不正常的体温下复苏,如细细点点的红花在皮肤下盛开,痒而难耐。
他手肘撑着床坐起来,嘴唇颤抖着去亲吻他上方的黑色影子,触碰描摹着那个人的轮廓,他们接吻,拥抱,褪尽衣衫,赤裸相拥,五脏几乎在燃烧,他被完全笼罩和倾压,身体上的重量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心安,他分开腿,展露出潮湿鲜红的腿心,小腿在那个人的腰上摩、擦,似喘似哭的叫着:“哥哥,你疼疼我。”
他躺在床上堕落到极致,渴望那个人的亲吻和抚摸,还有更深的进入,但是不管他抱得多么用力,沸腾的欲望和狂乱的爱意如此肮脏浑浊,而他仰望的人如神像,从未给过他半分怜悯与慈悲。
姬南齐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上午十点,浑身发酸,因为高烧,也因为做了一晚上春梦。
姬南齐去厕所时,下、身湿凉,如一种隐秘又可耻的罪证。
在洗内裤的时候,姬南齐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审查这幅不男不女的身体赐予他阴柔的长相,他尝试着男生会做的事,除了恋爱,他把自己的一切都在向男生靠近,却在性幻想里,依然是像个女人一样承受性爱。
“啪”姬南齐一巴掌拍在镜子上,关掉了水,往浴缸里放水。
洗澡的时候,姬南齐试探性的抚摸了一下自己前面的阴茎,根据生理书上说,通常情况下男生一周会有两次生理冲动。
姬南齐没有,他摸了几下前面也像条肉虫一样软趴趴,想着姬少越反而让另一个地方开始湿润,他多贱啊。
姬南齐光洁的小腿搭出浴缸,靠近出水的地方,让雪白有力的水柱冲过那里,在性高潮时沉入水底,渴望着这个时候姬少越推开门,看到他正在做什么。
但是很快他又从水底跃起,紧张地朝禁闭的门看去,确认房间没有另一个人的脚步,虚软地滑进水里,很久之后嘶哑低咽。
第五章 随便亲人是不对的
姬南齐跨出浴缸,对着镜子审度自己的身体,秘密藏得不浅不深,喉咙堵胀让人有呕吐的欲望,看不下去披了衣服就匆匆从镜子前离开。
手机上有姬少越在一个小时前给他打的电话,再拨过去是姬少越接起,直接了当问:“走了吗?”
姬南齐因为生病的声音发哑也听不出他不久前哭过,带着鼻音轻柔得像是在撒娇,说:“我刚刚起来。”
姬少越那边有很大的风声,应该彻底厌烦了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朔风里的声音很稳,冷得没有情绪:“我已经通知阿进,再有下次,你就为他找下家。这是最后一次。”
虽然接连警告了两次,但连不耐烦都没了。
姬南齐不知所措地说:“我只是想见你。并不是想生病。”
这就是他们没有办法交流的地方。姬南齐总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好像他们是情人。
那种怪异的荒诞每次都在挑动姬少越面具下的神经,他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姬南齐只在意他生不生气,其他的话都能当没有听到。多说无益,姬少越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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