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令宣盯着李负代,言语中都是认真,“你都不笑了。”
李负代又耸了耸肩,却因为阮令宣的话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想扯出个笑,嘴角动了动却越发僵硬起来。
“我真的。”阮令宣十分认真,“特喜欢我们四个在一起玩儿,月月也是。虽然我们三个认识的时间更久……但、但是……烈丘他,他就是那样,他表面看着不好相处,其实他是个挺温柔的人,只是不会表达自己。如、如果他哪儿惹到你了,我替他道歉好不好?”
他俩之间,好像要比阮令宣所理解的复杂些,复杂在哪儿李负代也说不清楚,而且,他从没觉得温烈丘惹到了他,反而是他,没抵住诱惑,在矛盾中靠近了他。
“他有你,可真好啊。”李负代侧开头,跟着一叹,“他没惹过我。”
阮令宣几乎快要哭了,“那、那到底为什么?!”
“不好说,性格不合吧。”
阮令宣张了半天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们的对话像是到了尽头,看了李负代一阵,阮令宣愤愤地转身走向门口,边走边嘟囔,“他和我说过,你的事儿他不能不管。”手抚上门把,他因不解变得低沉,“……你为什么不管他。”
阮令宣走了,空气中似乎还留有他的不解和埋怨,李负代狠狠地皱了眉,内心的争斗,让他憋闷。
不知过了多久,他拽开门奔上走廊时,阮令宣依旧垂头站在楼梯上,表情因李负代的出现渐渐惊喜起来。
外面下雨了,晚安~~~
第35章 暗巷似乎永远沉浸在寂静中,路灯又多坏了一盏。
暗巷似乎永远沉浸在寂静中,路灯又多坏了一盏,好在,老旧长椅旁边的是亮着的。
小巷长且直,几十米开外,李负代便看到了倚靠在长椅上的温烈丘。他安静地抽着烟瞅着烟,周身的气息依旧让人望而却步,只是今天还多了些,惨淡。
到底因为什么,让他在瞥见温烈丘的第一眼时鼻子发酸,李负代不知道。他使劲儿搓了搓鼻子,然后发现再看见这人,比预想中的感受,强烈多了。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开场白,只一步步走了过去,直到他走过温烈丘眼前,那人都还漠然地看着前方破旧的砖墙,仿佛没看到他。
隔着两步在他身边沉默着站了一会儿,李负代开始折来折去,几回下来温烈丘还是毫无反应。他深吸一口气又吐了,也不等温烈丘叫自己了,直愣愣地贴到了他的面前。
这样,温烈丘才抬头看向了他,烟雾跟着缓缓吐出。
只不过几天没见,他们之间就像砌出了一堵看不见却过不去的墙,那种陌生,让简单开口说话都有了困难。
李负代盯着烟雾后朦胧起来的温烈丘,伸手捏出了他手中的烟。在他把烟往嘴边递的时候,温烈丘终于带着威慑开了口。
“你敢。”
李负代歪歪头,挑衅着又把烟往嘴边递。
快速扯过他的手腕,温烈丘抽出他指间的烟扔了出去,然后狠狠一瞪,“没听见我说话?”
看着他眉宇间的戾气李负代笑了笑,他弯着断腿蹲了下来,仰视着温烈丘,“病都好了吗。”
温烈丘也盯着李负代,隐忍着怒意的目光在他脸上和饱受摧残的腿上来回,“起来。”
“我喜欢蹲着。”
“你不能蹲着。”温烈丘字字强硬,“腿不想要了?”
李负代挑了挑眉,表情表明了,他就是故意的。
两人又僵持了一会儿,温烈丘不耐地靠上长椅后背,咚的一声传达着他的气愤,开口却是和情绪不符的话,“我不想你蹲着。”
李负代笑眯了眼睛,他扶着长椅边缘站起身,伸直断腿时不由倒吸了口冷气,然后一瘸一拐地进了旁边的杂货铺。再探头出来时,正好就撞上了温烈丘往这边张望的样子。
李负代冲温烈丘招招手,“我要吃糖。”
随后,温烈丘花了十块钱,给李负代买了一兜儿的泡泡糖,李负代没兜儿,就全装在他这儿。
两人又回到长椅上坐着。温烈丘刚想点烟,就被李负代塞了一块儿泡泡糖。
“很晚了,什么时候回家?”李负代问。
“人是你弄伤的?”温烈丘问。
李负代没想到温烈丘还会提起这件事儿,他看着前方砸吧了嘴,“不是。”
“谁干的?”
李负代不说话。
“学校那边不说清楚?”
“……有什么关系,我本来就说不想上学的啊。”感觉到身旁人的寒意又起,李负代皱了皱鼻子,“叶贺、好像摆平了。”
“……他?”温烈丘满是不屑,他这几天也没去过学校,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处理的。
听他这语气李负代心里偷笑,手伸进温烈丘兜儿里摸糖,“……挺晚了,去阮令宣家呆着吧。”
听了这话温烈丘突然打开他的手,“谁说的以后当不认识,你别动我糖。”
李负代一噎,没想到能从温烈丘嘴里听到这种话,幼稚起来也是真幼稚。他们说话间一直伴着温烈丘隐忍的轻咳,他侧头看板着脸的人,“还病着呢坐这儿装什么忧伤,赶紧回去吧。”
“……你呢。”没用的话说了一堆儿,其实只这俩字儿是温烈丘想说的。问的也不仅是当下。
“也回家喽。”
“……”温烈丘把兜儿里的糖掏了个干净,塞进李负代手里,又冷漠地扔出俩字儿,“回吧。”
李负代捧着手里的糖,怎么看怎么觉得温烈丘是在闹脾气,于是他开始琢磨,他这是又哪儿惹着他了?
彼时的李负代还不知道,这样的温烈丘只在极度矛盾时才有。
李负代皱着眉,“你总不能睡这儿吧?”
温烈丘侧着脸,不说话。
“我先陪你去阮令宣那儿,我再回家行吧。”李负代一直等着他的应答,温烈丘却还是像没听见一样,只低低的咳着。看他这样,李负代的虎牙咬了咬下唇,难得带了些脾气和温烈丘说话,“那你和我回去!”
温烈丘依旧不理。
李负代来这儿就只是为把温烈丘劝回去,天知道他下了多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所以温烈丘这反应几乎让他气绝,他腹诽着自己就不该犯这个贱,都被人赶出门了还往跟前儿凑,可不是活该看人家冷脸。他越想越想抽自己,哼笑一声起身,糖顺便撒了一地,“那我也不给您添堵了,当我没来过吧。”
李负代边走边在心里骂自己,走了几十米听见声音,才发现温烈丘竟然跟了上来。
他绷着脸也不说话,默许温烈丘跟了回去。
第36章 不对。
这座低矮破旧的居民楼温烈丘只来过几次,却已经不陌生。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李负代先给温烈丘倒了杯温水,塞进他手里后便在柜子抽屉里翻找起来,“你要吃什么药,记不记得名字?”
“不用。”温烈丘不像阮令宣,打进门就站在门口附近没动,看着又蹲在柜前的人皱了眉。
李负代继续翻着抽屉,里面的药多数是消炎药或外伤用的,都是之前李鹤留下的,“没什么有用的……”读着药盒上的说明,他嘀咕了两句后起身,“记得名字吗?我去买。”
“……我说了,”温烈丘有些抵触,“不用吃。
“确定?”李负代拧眉瞥他一眼,“你一直在咳嗽。”
温烈丘沉着脸点头。
李负代也不想和他犟,暗暗叹了口气后下巴朝床挑了挑,“那你快点儿睡吧。”说完自己坐去了沙发椅里。
他的出租屋很小,自然只有这一张床。温烈丘目光在各处停了停,躺上了李负代的床。
两人都不说话,李负代什么都不做地坐着,温烈丘什么都不做地躺着,只时不时低咳几声。屋内的灯光昏旧,不大的空间内流转着尴尬又微妙的气息。大概过了十分钟,灯被关上了,随着轻微的开关声光线消失,屋内最亮的地方成了床边上的小窗,透着丝缕银灰的月光。
说不清为什么,灯被关了,夜更静了,这样,小楼的弊端也显露无疑,隔壁的电视声都传了过来。夜太静,静到两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过来。”温烈丘的声音沙哑突兀。
关了灯后的李负代没再动,静静地靠在墙边不知在想什么。听见温烈丘的话他愣了愣,“我不睡。”
温烈丘在暗中看着李负代的轮廓,“过来。”
李负代从墙边起身,几步走到床前。
“……过来。”
“干吗?”李负代被温烈丘的执拗逗笑了,他侧腿坐上床边儿,“我不睡,你快睡吧。”他看向了温烈丘,在黑暗中看清了他的神色。
温烈丘像和自己拗着劲儿,开口却说,“留疤了。”
李负代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
“快睡啊,又不是小孩子,睡觉要人哄吗?”李负代突然打断他。
温烈丘嘴抿成了一条线,戾气明显又冒了出来,翻了个身转过去不说话了。
或许温烈丘有话想说,但李负代不想听。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隔壁的电视声响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小孩的哭闹,晚归的人的脚步,窗外飞驰而过的车,这些声音不时传来,填补着静谧的夜。
身旁人的气息渐渐平稳后,李负代倾身往那边靠了些,垂头看着温烈丘。睡梦中,他的一双薄唇终于不再紧抿,面色也不再是刻意的冷漠。李负代扬了扬嘴角,手撑在温烈丘身后,垂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几不可闻,像只说给他自己听。
李负代从床上离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温烈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面向了他,他没有看他,只是拉着不松手,声音低哑却清晰,“……对不起。”
听温烈丘说出这三个字儿,李负代只觉得心跳明显漏了几拍,随后却本能地心虚起来,他本就没觉得温烈丘有什么错,当下更觉得是自己罪不可恕。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顺着温烈丘的力气到了床上。
两人面对面躺着,挨得极近。温烈丘拧着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似乎在酝酿什么。
“你养我那么久,我欠你很多钱。”李负代笑着,“要道歉也是我。”
温烈丘看着李负代,眉头越皱越紧,开口沉闷,“……你故意的吧。”他依旧抓着李负代的手腕,这人越是这样笑着,他越发觉得烦闷。他不擅长设身处地,不确定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李负代离开时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他唯一肯定的,是自己的懊恼。
“故意什么?”李负代眨了眼。
“……故意让我不习惯。”手突然环上李负代的腰,温烈丘渐渐用力把他收进怀里,“……我没赶你。”
猛地一楞后,李负代的下巴已经压在了温烈丘的肩窝,他望向窗外,朦胧的月光虚化了周遭,让他慢慢没了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烈丘的四个字,竟让他听出了些委屈。
踏出温烈丘家的那瞬间,他本以为他和这个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即使以后偶然碰到,也会变成连招呼都不用多打的关系。所以,他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温烈丘会抱着他说出这样的话。
“嗯。”李负代在温烈丘肩上点了点头。
温烈丘的手抚上李负代的脑袋,若有似无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再次感受到李负代身上冰牛奶一样的气息,心里突然安稳了很多。
“但这样挺好,我不能一直依附你活着。”李负代背对着温烈丘啃着自己的下唇,“对吧。”
温烈丘沉默了许久,“不对。”
李负代的几句话,阐明了他想继续划分界限的态度。除了“不对”他还有别的话想说,但李负代刚才伏在他耳边的低喃,让他把话咽了下去。
第37章 也不知道是为了恶心李负代还是温烈丘。
温烈丘醒来的时间不算晚,李负代却不在房间。
居民楼下的空地,摆了六七张小桌,三三两两的聚坐着楼上的居民,吃着今天的第一餐。
今天的天有些阴,像在囤积一场大雨,虽然天气不像话,却依旧没能打扰热闹的场面。因为生活气息的围绕,昨晚漆黑一片的小楼在这个时间活了过来,飞快跑下楼梯的上班族,于公共厨房忙碌的妇女,早起吊嗓子遛鸟儿的大爷,都组成着这个充实又平常的早晨。
听见屋外欢快的吵闹,温烈丘推开门站上走廊,低头就看到了李负代。和那个叫个个的小男孩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抬眼看到了楼上的人,李负代冲温烈丘招了招手。
楼梯边儿上,是楼上一家住户搭的早餐摊儿。这个楼上多是在外打拼的小青年租住,起初这家人只是出于好意,看邻居小伙子总匆忙吃不上早饭,每天多做些分他一份,后来照顾的邻居越来越多,便有了这个小摊位。小摊位只供应这个楼上的早餐,一人一餐两块钱,吃到饱,过了早饭时间就收摊儿,也不占地方。也因为这个摊位,整个楼上的人都互相熟识,关系良好鲜少有什么摩擦,潜移默化的成了条纽带。
温烈丘坐下后,李负代端了一个碗一个盘子也从摊儿前回来坐下。盘子里是油条和茶叶蛋,碗里是热气腾腾的豆浆。
“以为你还能睡一会儿。”李负代说着,把东西推到温烈丘面前。见人没动的意思他又朝小摊位看了看,“换成粥和包子?”
温烈丘没说话,顿了顿端起碗喝了两口,放下碗后他用手背蹭了蹭嘴,又顿了顿,开口还是那副口气,“去不去学校。”
“不去学校!哥哥要陪我玩儿的!要去……”没等李负代说话,个个便抢先答了话,扬着小脸分外开心。只是在看见另一个大哥哥的脸后,便越说越小声,后面索性瘪着嘴收了声,怯怯的在李负代和温烈丘之间来回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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