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可怕。”李负代看着温烈丘的脸啧啧出声。
温烈丘低头看了看表,要是他们动作快些还赶得及第一节 课,他闷头吃掉了油条和茶叶蛋,又定定地看李负代,“一起去学校。”他用着陈述语调,心里却有些不安的起伏。
“我得上去睡会儿。”话是对着个个说的,李负代起身,手在个个的小脑袋上压了压,才看了温烈丘一眼。
“中午,”知道他这就是拒绝了,看着李负代踏上楼梯,温烈丘起身跟了两步,“我来叫你吃饭。”
“不用。”李负代头也不回,上了楼,进了屋,关了门。
他的果决,让温烈丘觉得是不该再继续了。很明显的,他的道歉没什么作用,又或者有了些作用,却没改变什么。
而到了晚上,他又敲了李负代的门。
温烈丘的再次出现,确确实实是李负代没想到的,让他一时没缓回神儿来。
“你落了东西。”半张脸埋在走廊昏暗灯光的暗影中,温烈丘手中,是李负代离开是故意扔下的一片铜钱儿。
“不是我的。”李负代脸不红心不跳,扒着门一口咬定,完全没有让人进来的意思。
“不可能。”温烈丘抬眸,情绪终夹杂了些郁闷。
李负代一挑眉,认了,“好吧。”他伸手接过,“就当是我的,麻烦你特意送来。”说完便要关门。
温烈丘手疾眼快地伸手压住了门。
“还有事儿?”李负代假模假样地笑。
温烈丘说不出话来,难免局促。好在,老天帮忙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初始,只是淅淅沥沥的雨点,大概半分钟后,连成一片的雨幕就落了下来,敲击着地面和屋顶,发出夏夜的声响。
慢慢松了在门上的力气,李负代的目光穿过温烈丘和门之间的空隙,看向走廊外拉长的雨线。有很多人喜欢雨,自然也有很多人讨厌,而李负代对雨的某种感情,应该少见。他走上走廊,目光在雨幕中停留了片刻后转身看温烈丘,“你等我一会儿,去给你借把伞。”
“我不能淋雨。”温烈丘适时的咳了几声,“我要住这里。”
最后,温烈丘还是住了下来,却一夜过去,李负代都没说一句话。
之后的两三天,有理由没理由,温烈丘常来敲门,李负代没再拒之门外,却对温烈丘熟视无睹。暑假一到,天气也配合着燥热起来,阳光明朗热烈,知了滋了哇啦的乱叫。温烈丘常来,便不可避免的碰上了叶贺。
叶贺虽然高挑,但很瘦削,加上名牌西装的束缚,让他在被温烈丘揍倒在地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力。其实此次来叶贺什么都没干,他刚在门口站定就碰上了温烈丘,这顿揍挨得实在有些冤屈。
温烈丘下着死劲儿不留情,叶贺鼻青脸肿嘴角冒血一副要烂在地上的模样,李负代在他们边儿上,也不拉架,只捡着碎了一地的瓷片儿。
温烈丘来的时候拿着李负代用过的杯子,他来时手上多会带样什么东西,管它是不是,都说是李负代落下的,送来给他。
“好了吧,会死人的。”把碎片儿收拾好,李负代终于开了口。
温烈丘扫了他一眼,又狠狠给了地上的人一拳,才喘着粗气从他身上起身。他靠上了身后的墙,稳了稳气息,开口已恢复了一贯的冷厉,“滚。”
躺在地上顺了顺气,叶贺苍白的手指抓上了身旁的栏杆,他低笑几声缓慢地起身,脸庞不知是因为笑脸上带血还是因为血脸上带笑而显得狰狞,他看着李负代的神色依旧痴狂,对身上的伤痛置之不理,“你还是心疼我的。”
叶贺对这场争端没有任何疑问和争辩,只说了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为了恶心李负代还是温烈丘。
“尊老爱幼。”李负代轻蔑地笑出声,“应该的。”
第38章 “我变重了吗。”
叶贺带着餍足的笑走了。
李负代推门回了屋里。
门没关,温烈丘跟了进去,“他来干吗?”他的语气少有的强烈,气息还有些不稳。
即使不知道叶贺来干吗,还是下意识就出了手。
转身,李负代的目光慢慢垂到温烈丘的手上,满不在乎的,“散步吧。”他眼睛又在温烈丘的手上转了转,似乎在迟疑着,后还拧着眉拉到了自己面前,小声嘀咕起来,“……总觉得他的血不干净。”说着他抬起头,样子有点儿烦躁,“破了吗,疼不疼?”
李负代细细端详着他的每根手指,被他冷漠对待了几天,温烈丘想说个疼又觉得太过矫情,还纠结间便被李负代推进了卫生间洗手。
卫生间位置窄小,装两个人拥挤,李负代靠在门边从镜子里看温烈丘,只几分钟,方才还像只暴怒的狮子的人又恢复了常态,冷眉冷目地洗着手上的血迹。
“温烈丘。”李负代突然叫了他的名字,“为什么老到这里来,是想让我回去吗?”没等温烈丘回答,他又追加上,“为什么?”
温烈丘转身,“……我没想让你走。”他眸色深沉,直直地盯着李负代,“我只是……”
“就算你没想。”李负代摊着手打断他,“可我已经离开了,你想让我回去,为什么?”
“不应该吗,你不需要我了?”温烈丘皱了眉。
那天晚上,抱着李负代沉默的那一小段时间,温烈丘想了很多。
他本以为,道了歉,一切都会恢复。在没有听到李负代意味着划清界限的那些话之前,他认为道歉就已经是自己的极限。
关于李负代,他总觉得这人在等着去做什么,而叶贺,便是其中的障碍,他不知道那件事是什么,却下定决心护着他。身边太久没有人停留,李负代打破了寂静,即使有矛盾未解决,他也从没想过让这人消失在视线。
所以,在李负代说出那些话之后,温烈丘才发现,道歉化解不了什么,道歉花了他很大的力气,他认定这个力气不能白费,之后每次的出现都累积着这种想法,渐渐,又形成了执拗。
李负代懒懒地靠着墙,侧着脸笑起来,“我不想回去了,所以啊,如果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让我回去,或许我会听。”
温烈丘直截了当,“很不习惯。”
“你不习惯不关我什么事儿吧。”李负代慢慢收了笑。
其实,李负代嘴上这么说,他到底想听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温烈丘的敲门声,一次次响起,次次敲在他的迟疑上,直到刚刚,落在叶贺脸上的拳头像是最后一击,敲碎了他所有想要划清界限的意图。
特别没出息是真的。
见李负代不说话,温烈丘抵近他,“你不想回来,又因为什么?”
左右总结了半天,李负代也说不出一个理由来,两人就此陷入僵局。
“变了吗。”温烈丘打破沉默,问道。
“什么?”
“我还是愿意养着你。”温烈丘盯着李负代,眼神中是期待,“你呢,不需要我吗?”
“不好说。”李负代实话实说。
他这么说明显让温烈丘的脸绷住了,他看着李负代的目光有些飘忽,似乎在思考什么。在这之前,他一直觉得李负代是需要他照顾的,但此刻他突然想起来,在他没出现的那些日子,李负代也没死,他把李负代圈在身边后,唯一的区别是叶贺不再出现了,所以,他猜测,在他身边,李负代需要的会不会只是图个清静,他需要时间,用以摆脱叶贺或者别的。如果是这样,能引导李负代回来的因素,不该只是“静音”环境。
“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温烈丘说。
李负代轻笑一声。
觉得他是不屑,温烈丘脸色微变,“我说真的。”
唇边依旧带着笑,李负代摇了摇头,错开温烈丘走到了桌边。
温烈丘跟过去,再次强调,“我认真的。”
“我知道。”舌尖无意识地滑过上唇,李负代目光垂在地上,“还有个事儿。”说着他抬起头,眼角含笑,笃定的模样像是料定温烈丘答不出来,“我总想亲你怎么办?”
李负代一走了之之下,温烈丘早忘了他们之前因为两个吻而引起的逃避。此刻李负代把这事儿挑出来说,不过是为了点醒他,再顺便打击他。
李负代虽是这么想,却没堵住温烈丘,“你说的。”他的平静地挑衅着,“我不排斥你表达尊重。”
李负代按了按后颈,笑着骂了一声。
“还有什么疑问?”温烈丘走近李负代,带着压迫性。
“有啊。”李负代戳戳下巴,看向温烈丘,认了,“被赶出来又这么回去,多少有点儿掉价。”
温烈丘咬牙切齿的,“都说了没赶你!”
“回去也行。”李负代嬉笑着,“你转过去。”
温烈丘看他一眼,依言照做。
李负代拍拍他的肩膀,“你蹲下啊,我这腿你还指望我跳上去?”
“你要干吗。”温烈丘侧头去看他的同时,李负代揽着他的脖子压了上来,温烈丘心里一惊,条件反射地托住他的腿。
趴在温烈丘身上李负代满足的一叹,“我变重了吗。”
“……像团棉花。”温烈丘的语气是不耐,背对着李负代却不自觉地挑了挑嘴角。
李负代把下巴压上温烈丘的头顶,温烈丘看不见他就不笑,“再赶人,你就见不到我了。”
“说了没赶……”
温烈丘气得想转头瞪他,被李负代按着脸转了回去。
“还有我的猫,抱上,回家喽。”
第39章 不知为什么,李负代很希望也被她喜欢。
从家里出发,李负代在车上昏睡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了温烈丘奶奶家。
温奶奶的家在郊区之外的临海区域,一处被城市遗忘不被打扰的寂静所在,清风蓝天之下,方圆几十里没楼没马路,就她这一座两层小白楼。通往小白楼两边的路生着大半个人高的芦苇,灰蒙蒙一片,一吹就起浪。
在这里,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对人世不熟如李负代都明白,这片地方,可不是有钱就能搞定的。一个上了年纪还坚持独居,且还是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这样的老奶奶,让他不由猜想。
他设想了几种人,有仙风道骨的老太太,有古怪寡言的老太太,还有年龄虽大看着却十分年轻的美艳老太太。可惜他见着真人之后,才发现,哪种都不是。
他见着温奶奶的时候,老人正蹲在院前精致漂亮的小花园中浇水,拎着水壶带着农夫帽穿浅色的碎花裙子,着装简单平和,却没挡住她干练的气质。
看着貌似和蔼老人,李负代即刻冒出了另一种感觉。老人比预想中普通的多,又不同的多。直觉告诉他,和蔼,该是和温奶奶本身性格相悖的气质。
太过强大或凌厉的人,总会喜欢培养一种能便于掩盖自己的气息,显然,温奶奶就是这样的人。
李负代一眼辨别出了老人的性格,却发现,自己似乎也被理性地审视了一遍。
“小牧呢。”这是温奶奶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她对两人,尤其是李负代的到来有些诧异,嘴边却一直是恰到好处的笑意。
温烈丘简单叙述了习牧出国的事情。
“新朋友。”温奶奶的目光再次落到李负代身上。
在他们来之前,老人就吩咐人收拾好了两个房间,却不是因为知道李负代要来,除了温烈丘的,另一个房间,是给习牧的。李负代不知道的是,在这之前,每年的大小假期,习牧都会跟着温烈丘来这里,今年的暑假,却变成了他。
温烈丘含糊地应了一声。李负代抽空礼貌地问了好。进屋之前,他发现廊前,放了几桶涂料和滚筒,而窗户下面的区域,有一小部分已经涂成了深蓝色。
进了门后三人在楼下客厅坐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照顾温奶奶日常的阿姨先端了水果,又倒了牛奶给两人。
同这栋小别墅的外观一般,内里的装修也清新淡雅,白色家具居多,桌上会摆不知名小野花,不时有微风从纱门吹进客厅,一派和谐田园景象。
温烈丘不说,李负代对习牧的事情自然一概不知,却从寥寥的对话中,听出温奶奶对习牧的喜爱,习牧本来该用到的东西,一件不落的都打理好了。
甚至是冰箱里一层的冰牛奶,也是替以奶当水的习牧准备的。
看李负代只抓着杯子摩挲着杯壁,温奶奶笑了笑,“小朋友怎么不喝呀。”
“他不喝牛奶。”温烈丘先于他开了口。
“这样啊。”温奶奶含着笑说不容置疑的话,“休息好了先上去放行李,一会儿下来吃饭。”说着她转头向李负代,“小朋友,你也要住这里是吧。”
李负代挑眉扫了温烈丘一眼,略有尴尬地点头,“应该是的。”
温奶奶还是含笑,“烈丘会帮你准备房间。”
温烈丘应了一声,便拉着李负代上了楼。
温奶奶住一楼,二楼的五六个房间都是空的,温烈丘让李负代挨着个儿去挑,自己先回房间放东西。他刚把行李箱推到角落,李负代就从门边儿冒出脑袋来。
“习牧和你奶奶很亲的样子哦。”
温烈丘点了头。
“你之前都没有和我提过哦。”说话间李负代大体看了看温烈丘的房间,不得不说,比起他们住的那个房子,这个地方更像是温烈丘的住处。这个房间格局很好,窗外风景更好,蓝天绿地,没有丝毫杂质,看出去就像一幅画。而他的游戏设备、他用过的球、他的各种生活用品都一应俱全,这个房间里,全是温烈丘的生活气息,不像那个家那样的冷清。
“你指什么?”温烈丘问他。
李负代耸耸肩撇开目光,“我要住你旁边的房间。”
温烈丘的房间在尽头,不用思考他说的旁边是哪个,“那是习牧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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