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以各自身上的映雪残篇为注,输了的便交出残篇。”
我一拍大腿:“这个主意好!”
“那是自然,”他望了望我,哼了一声,伸手握住我的手,扭头装作看向台上:“我从来都不比谁差,单就某些人不知好歹。”
我笑:“那一定不是说的我,我多么慧眼识英雄。”
“可你喜欢做梦,爱说梦话……”他面上也无波澜,只平平道:“望这场武林大会后你能摆脱你的心结,我……也能摆脱我的。”
我听着这话不对头,只望向他,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觉脑中咣当一声脆响,他目光延伸,断落在那头,那头,是温亦之。
我默不作声,心里通透了个七七八八。其实有些道理我明白,他反倒不定有我明白了。
我将手抽回,他一愣,转头看我,我笑了笑,拍拍他手背,他方要说话,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指台上,他皱眉,我提了剑转身道去个茅厕,他无话,我独自一人离开。
我找了个犄角旮旯化了形,偷偷潜入那个躺着“沉渊”的宝殿。
这宝殿外头看来不怎样,倒是里头琉璃玉砌,雕栏金漆。四方大殿里有张木桌,上头一方长盒,盒子花纹考究,八周都是机关,明明暗暗。想必这盒里便是那水货沉渊了。
我飞到那盒子上头,抬了抬剑尾,刚一触到那边缘,便觉数把暗器擦身而过。
好在我剑身窄瘦坚硬,若是肉身,怕是要被刺个对穿了。
我撬开盒盖,里头平平凡凡一把长剑躺着,我心中不禁嗤笑,想他武林大会那般声势,竟找了这么个粗糙的水货充数。
我歇了剑身斜在一旁,只靠着木桌养养元神。迷迷瞪瞪中忽又记起苏若言方才同我讲的话,便又没了睡意。
他那些话,是个什么意思,怕是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我晓得他昔日对温亦之心思,如今这么多事情搅在一起,横也不是竖也不是,根本说不清。
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他对温亦之余情未了,那我又当怎样?
怎样?江湖上这么多人抢着要的东西,我沈渊又怎可能会没有去处?
想着便飞出殿外,差些迎上一排巡逻的,赶紧抄了暗处飞走,这才化回人形。
我独自走着,约莫过了刻把钟,再一回台下,便见台上方才二人早已分出胜负,此时那红衣少年将白衣少侠制在地上,剑尖指住他喉头:“你表弟自刎,与我何干?岂能将这笔账算在我的头上?!”
白衣少侠嘴角逼出鲜血,却也不答,只死死盯着对方冷笑道:“废话什么?杀了我便是!”
那红衣少年面色微变,嘲讽道:“若不想活了就自己抹了脖子干净!何必又来找我?今儿你找我,明儿他找我,往后你们不想活了全都来找我!我便是那罪大恶极的人,背着这歪魔邪道滥杀无辜的罪名,大家便都快活了!”
白衣少侠不答,盯着他半响,忽的一下举起佩剑,正要往脖子上一横——
“哐当——”一声长剑落地,那红衣少年双目血红盯着地上之人恨恨道:“你作甚么!”
那人只呆望着地上,喃喃开口道:“王延对你什么心思,你要比我清楚,你既不喜欢他便不要招惹他,你也知晓他为人恨不得比那闷葫芦还闷,却偏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他,你是要他死。”
那红衣少年面色猛然一变,故作平静道:“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明白?你是装糊涂!”
红衣少年突然一笑,缓缓道:“装糊涂的到底是谁?我?还是你?”
那白衣少侠不答,木然抬起头来,跟他对上眼,那红衣少年突然将他一搂,当着大庭广众之下竟直直亲了上去——
场下一片哗然,有遮眉掩目的,有大骂人伦败坏的,更多的是义愤填膺要喊着要将赤阳宫大卸八块的。
不多久,那白衣少年猛然一挣,突然一口鲜血从口中直喷出来——
他当场晕厥过去,那红衣少年见状浑身一震,竟手忙脚乱搂起人,失魂落魄道:“我错了,我错了!”
主办弟子纷纷上台收拾残局。
简直一场闹剧,什么东西,旁边人冷哼道:“赤阳宫的弟子也没甚么了不得!”又有人道:“本就是邪魔外道,以采功大法修炼之派怎么可能是名门正派?方才那二位小兄弟的武功路数竟有数套与他相似,怕是以前都他被采过,啧啧,这等污秽闹剧怎的就搬上这武林大会的台子了?!”
乔白听了不禁望我一眼:“这两个老头真是嘴欠,又不是亲眼所见,却说得这般绘声绘色。”
苏若言接口道:“江湖上大都如此,仅凭只言片语便可擅自揣测,你少见多怪罢了。”
确实如此。
比武继续到了晚上,擂主终落在一位紫衣侠士手中。白日里观战一天后准备休息。可我半夜睡不大着,起身上个茅厕。夜路昏暗,我走走停停,不远处依稀听见有刀剑相交之声,想是那些江湖侠客正在切磋,我继续往前,正待望见茅厕灯火之际,突觉背后一凉,有个东西抵在腰处。
“脱衣服。”
???
老子不动声色举起双手,正待转身拆招,哪知背后被什么东西连撞两下,整个人便静静定在了那里。
“叫你脱你不脱,那我就勉为其难了。”说着便觉有什么东西从腰后划开腰带,衣服立马松散开来。
我心里咯噔一声,冷汗直冒,只得开声告饶:“好汉饶命,有话好好说!”
那声音轻轻一笑,我便感觉有团热气伴着酒味喷到耳根,低哑绵长:“你不动,我让你舒服……”
这声音耳熟,似在哪里听过。
正待想着便觉整个人被扑倒在地,胸口衣襟嘶啦一声被撕开,缓缓抚上一只手掌,我愣住,整个人又被翻转过来,我一定睛,那人面貌映入眼帘——
是白日里那个红衣少年!
赤阳宫……采功大法……
老子的汗毛竖起来,失声喊道:“慢着!”
他眼色似是微醉,只抬了抬,嘴唇停在我胸口:“怎的?”
“你是要采我的内力?”
“不错。”
我倒抽一口凉气,勉强镇定:“我的内力根本无几,你采个什么?”
他抬眼望住我,突然轻轻一笑。
我还没搞明白,他突然猛地在我脖颈处一啃,我哎哟一声,只听他含含糊糊道:“王延……王延……”
我知他喝醉,可这与我又有何干?老子气的直骂娘,可这畜生竟在我身上又亲又摸,半路还越发把那“王延”二字喊得清楚,老子破口大骂他搞错对象,可他不听,竟还轻轻呻吟起来……
我急的直跳脚,哪知让人跳脚的还在后面,只觉身下裤带一松,亵裤被剥去一半,老子心想这下完蛋,也顾不得那些,更大声了些喊叫。
正待这火烧眉毛的时刻,不知哪里飞出一把长剑直朝这边刺来!那赤阳宫弟子眨眼便从我身上撤开,退出好几尺。
我正待愣神之际,又觉背后被什么东西连撞两下,穴道顿时被解,老子赶紧从地上爬起,穿好衣物。
不远处树林,缓缓走出一位白衫人物,此时他披头散发,面上毫无半分血色:“李少侠当真厉害得紧,方才刚采完我的,现又有精力去采别人。”
那红衣少年闻言眯了眯眼,估计是酒醒了,愣愣站在了那里。
跟着愣在那里的还有老子,这个白衣人,不就是白日里在台上吐血晕厥的那位少侠么?
“你来做什么?”
那白衣人冷笑道:“怎么?刚采完就不认人了?”
那红衣少年闻言一笑:“是又怎样?”
“我留在这里是为了杀你,”白衣人顿了顿,一抬剑身:“我定要杀了你。”
红衣少年闻言一愣,换上一脸似笑非笑,一步一步走过去:“你要杀我?你舍得?”
那白衣少侠闻言一滞,正要说话,空中突然寒光一闪,飞出个人来。
我见来人大喜,不禁上前道:“若言!”
苏若言打量老子浑身松松垮垮,提起剑直指他们二人,伸手将我揽于身后:“怎么回事?”
那红衣少年望住苏若言两眼一亮,唰地一声抽出佩剑:“你让我好等!”
苏若言不解,皱眉道:“等我?”
那红衣少年也不知酒醒了没,只勾着嘴角道:“我今日看你许久,鹤立鸡群你可晓得?我不才,不会说那些讨喜的虚话。”
苏若言闻言脸色一凛:“什么意思?”
“……你长得好看,更紧要的是……你身上那把,可是失传许久的映雪刀?白日里中场休息,你为这位小兄弟削水果时被我瞧见。”说着将我一指。
老子讪讪咳嗽一声,摸摸鼻子。
苏若言很快会过那人话中之意,盯着他道:“不错,我身上也有映雪残篇。”他顿了顿:“我知道,你也有。”
“甚好!”那红衣少年一听“映雪残篇”四个字两眼一亮:“择日不如撞日,你我现在就比试比试,若是谁输了,便交出手中映雪残篇,并且……要供对方采功修炼。”
苏若言闻言面色一变,他红衣少年在他身旁踱了个圈:“少侠可要想好,凭你这般相貌,我可爱的紧,日日夜夜怕都是采不够的。”苏若言闻言忍不住露出嫌恶之色,顿了一顿,冷冷笑了出来:“那也得等你赢了我再说。”
二人找了处空地准备交手,我与那白衣人站在旁处观战。
白天那红衣少年表现非同小可,又加之有映雪心经里的功夫加持,想到这里,我不禁为苏若言捏上一把汗。
结果出乎意料,十几招下来,那红衣少年竟渐渐落入下风。他招式越发虚燥脱漏,最后一刺,竟扑了个空。
“你什么意思?!”他突然收招立在原地,狠狠盯着苏若言道。
苏若言面上水波不兴,也不答话,只继续攻了回来。
那少年躲开攻势又吼道:“比武便是拿出十分的功夫,你这般只用三成内力,岂不玷辱对手?!”说着便又是一连套古怪招式直刺过来——
苏若言接招冷笑道:“玷辱?我可不知你这般无耻之徒也懂什么是玷辱!”说着剑身一偏,只见空中数道寒光闪烁,那剑尖瞬息间不知变了多少路数,最后堪堪停在红衣少年喉头。
“如何?”
那少年被制住,脸上满是惊愕,简直难以置信:“你到底哪门哪派?!师从何处?!”
苏若言归剑入鞘,气定神闲:“拿来。”
“什么?”
“映雪残篇。”
那少年闻言一愣,突然笑道:“敢问大名?”
苏若言不答,只摊手在他面前索要映雪残篇。
他定定看着苏若言半响,眼神玩味,老子实在看不下去,要上去招呼他,苏若言将我一拦:“我们只要映雪心经。”
那人终是收回目光,伸手探入怀中取出几张纸来。
苏若言接过看了看,收入怀中,正待拉我离去。此时那红衣少年突然拦住我们去路,苏若言皱眉,那人微微一笑,定了几秒,竟伸手自解衣襟,衣衫滑落之处尽是一片雪白,他两手一摊道:“我不食言。”
苏若言同我皆是一愣,反应过来着实鄙夷到了极点,苏若言冷哼一声,突然一把揽住我肩头,凑在我脸上亲亲一吻,向那人道:“我不喜采功,若真要采,你又是什么东西?”
说完,拉着我一个轻功离去。
第63章
“你什么意思?”苏若言突然停在半路,回头问我。
我被问得发懵:“什么什么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似在勉强镇定:“你大晚上跑到那里去做什么?百水门的人就在那一片落脚,你倒好,送上门去。”
我皱眉:“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什么叫我送上门去?只不过是去趟茅厕,搞出这么多事情我也没料到。”
他定定望着我,突然抽身就走,我上前拉住:“苏若言你搞什么名堂?有话直说!”
“直说?”他猛地回头:“我怎么说?说你晚上做的是什么梦?梦见的是谁?”
原来如此,他是为这个。我也不知怎么解释好,便又听他道:“亦之亦之,你倒叫得比我还要更亲近些。要你一句话你也不给个痛快,左问不答右问不理,我是洪水猛兽不成?说个喜欢就能要了你的命?”
我一听,怒从心头起:“那你呢?先前你说的那又叫什么话?什么叫你的心结?你有什么心结?”
他一愣,神色闪动了下,我心里顿时凉了一截,只能冷笑道:“你又好到哪里去?你挂念他,当我不知道?”
他猛地抬头盯着我,眼神复杂,最后终缓下脸色轻道:“你我如今这般怕是呆在一处腻得慌了,这几日还是少照面为妙。”说着转身离去。
我对着他背影吼道:“一谈到他你就这样,你不是镇定自若么?他只要露个面就能动摇你,是不是?!心结心结!既是心结,那你就该去找他解开!解不开明日也要故意败在他手下,以示自己多么痴心,往后跟他再续前缘也越发容易些!”
他闻言背影一顿,突然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吼道:“沈渊,你混账!”
我点头,冷笑着掰开他的手:“对,我混账!苏若言我告诉你,你的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不晓得。我这一世是来找温亦之的,本就跟他搞不明白,现在又加一个你!难道我下辈子还要找你不成?那你我也要有缘分,若当真有缘我找你十辈子都成。怕就怕没有,你惦记着温亦之,我也还放不下他,你我如今在一起这算个什么荒唐事情?你只道要我给你个准话,什么准话?掏心窝子的准话?”我缓了口气,接着道:“倒你先给我一句准话,我就问你,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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