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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话长(近代现代)——哲学少男

时间:2020-04-21 08:43:13  作者:哲学少男
  但是下了车他俩的状态就交换了过来,遥叔从后车箱里拿了个小绿桶,兴致勃勃地就冲到了最前沿,我爸却开始萎靡上了,犹犹豫豫地跟在遥叔后头,不太敢上前。
  我还是头一遭来赶海,听我爸讲,他们小时候不用上学的早上,赶海是常事,有时候收获多了,够吃好几顿。
  遥叔看来是相当娴熟,我好不容易抓着几只半个身子窝在海螺里的蟹子,遥叔那边已经有小半筒的蛏子了。
  我好奇地蹲过去瞧,我爸把盐瓶顶端的吸管对着方形洞口挤了一些进去,没一会儿,洞口就开始往外吐露着带泡的白液,遥叔抿着嘴,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处看,在泡沫越来越稀少之时突然伸手一抓。
  “下一个。”老头把手里粘着沙子的蛏子往小绿桶里一丢,酷酷地说,一瞬间侧脸有几分像港片里叼烟的大哥。
  “厉害啊,遥叔!”我忍不住凑过去吹两句彩虹屁:“这动作快得我眼睛都没跟上!”
  不管多大年纪的人都喜欢听夸奖的话,遥叔也不例外,眉眼弯成了一个开心的弧度,朝着我笑了笑,转身却从我爸手里抢过了盐瓶,递给我,“来,坤子,我教你。”
  他又对我爹说,“要涨潮了,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去车上歇一歇吧。”
  我爸当即做出了一个拒绝的嘴型,可是瞥了我一眼之后又闭上了嘴,点点头说也好,一边自然而然地把遥叔肩膀上的小皮包拿走。
  “我帮你带回去吧,你俩小心着点,有事叫我。”
  “知道了。”遥叔也顺从地点点头。
  我跟着遥叔贴着圈找那些蛏子的洞,我瞧见几个和那些蛏子体型差不多大的,正要往里面撒盐,却被遥叔拦住了。
  “那不是,找小的,长方形的。”
  “对,就是这种,行啊小子,比你爹机灵多了。”他笑着夸奖我。
  遥叔年纪大了,但眼睛比我这个四眼儿好使,他找得很快,有时候我也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不过瞧他像拔萝卜似的,一揪一个准儿,我就提议和他换一换,可是看着轻松,我实操起来,难度却大得很。
  那些家伙滑溜溜的,稍慢一步,或者手劲儿一小,它们就钻进去,再不出来了。
  一连丢了好几个钻出来的小蛏子,让我年轻的面庞凭白多了些挫败感,我气得开始拿着小铲子掘地,遥叔一屁股坐在沙滩上开始无情地嘲笑我。
  “在它冒泡的时候,你就把手放到旁边等着,它一钻出来,你就抓他,慢了它就跑了。”他在笑得间隙抽空解释给我。
  “太难了,我还是去抓点鱼吧。”我要为挫败的自己寻回来一点尊严。
  我刚站起来,就发现涨潮了,原本我们脚下还是干湿的沙地,不一会儿,就渐渐积了一层水,遥叔也站起来,随手拍了拍裤子上粘的沙子。
  “别去了,一会儿又该吐得嗷嗷叫了。”
  我刚想接话,可张开嘴的那一瞬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的话很正常,却不是对我说的。
  “啊,那什么,”遥叔也意识到了,笑容僵硬在嘴角,缓慢地抓了抓头发:“你爸晕海。”
  “晕海?”
  “我俩第一次赶海的时候,他抓不到蛏子,就跑到浅滩那一片抓鱼,涨潮的时候浪小,一晃一晃的,他还一眨不眨的盯着脚下的海面,没一会儿就吐了。”
  遥叔咂了咂嘴,末了又灵魂补充了一句:“完蛋玩意。”
  “没搞错吧,他一海边长大的,不会游泳,还晕海?”我简直哭笑不得。
  “可不呗,啥也不行。”他嘴上嫌弃着讲,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深,“你都想像不到吧,你爸上学那会儿可怂了,任打任骂不还手,脑子还不太正常。”
  别说,我还真能想象到那画面,乐个不停。
  “哎,笑笑得了,可别说是我说的,不然那小脾气上来了又该和我闹了。”他叹了口无奈的气,拎着半筐蛏子背起了手,鞋子一脱,往前走了两步,踩水玩上了。
  “那遥叔你当年怎么看上我爸的?”
  我这一笑够,八卦之心就起来了,我学着他的样子,也跟着踩了踩水。
  入秋之后,海水不像**月份那么暖和,给我冰得打了个哆嗦。
  “谁还没个眼瞎的青春啊?”他低声讲着玩笑话。
  但他很快又改口道:“不过帅的时候还是有的。”
  “啊?我爸还帅过啊?”
  “你小子,”他笑着摇摇头,“就那一次,我念书的时候功课不好,老师们都知道,也就没人管我,我上课不吵不闹,不影响他们纪律,但我们语文老师是个神经病,她那天好像是和她老公吵架了心情不好,看我在最后一排发呆不听她讲课,就抽风似的,歇斯底里地让我滚出去。”
  他说着说着眉头就蹙起来了,这次看来是真嫌弃。
  “我当时也有点叛逆期,我一没睡觉二没打扰她上课,她让我滚我就滚啊?凭什么?结果她就把粉笔一摔,说我今天不滚出去,她就不讲课,还说我在浪费其他人时间,每个人浪费一分钟,全班就是五十四分钟,说我有罪,开玩笑,发疯骂街的人又不是我。”
  其实我也遇到过这种老师,他们处理问题的方式既笨拙又恶心,理所应当地耽误着其他人的时间,还自以为聪明地操纵的其他同学去针对那一个人。
  “不过生气归生气,我也不想耽误其他人听课,结果我还没站起来,他们就开始一股脑地转过头来骂我,让我赶紧走,别耽误大家学习,那个神经病老师就坐在台子上冲我冷笑,当时就给我惹毛了,我准备冲上去和她理论理论,结果你爸突然就站起来了。”
  “他给你撑腰了是吧!”我突然激动起来。
  “他当时可傻了,”遥叔忽然笑了,“他站起来的动作幅度过大,直接把桌子带翻了,当时全班都安静了,老师也傻眼了,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结果你猜猜你爸说了什么?”
  我大致想象了一下我爸当年呆头呆脑的样子,故意慢吞吞地讲道:“你这样,不好。”
  遥叔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摆了摆手道:“他当时突然深深地对着桌子鞠了一躬,然后特别大声地喊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又把桌子给扶起来了。我当时都忍不住想骂他有病哈哈哈。”
  我哭笑不得,“他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吗?”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学习好的脑子都不太正常,然后我就看着他扶着桌子,他两条腿都在打哆嗦我在后面看的一清二楚,他就朝着那个神经病老师结结巴巴地说要举报她罢课,要扣她工资,但是一点威胁感都没有。”
  “然后老师的怒火就从我身上转移到他身上,其他同学也是,帮着一块骂,到最后就变成了一场大混战,你猜最后怎么着?”
  “遥叔你别卖关子了,我猜不出来,我爹那脑回路一般人都理解不了。”
  我催促他继续讲,他却卖关子卖上瘾了,咯咯笑不说话,看我实在憋急了,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你爸骂赢了,神奇吧?”
  “他嘴那么笨是怎么做到的!?”我惊了。
  “我当时也听傻了,都忘了上前帮帮他,不过瞧他骂的脸红脖子粗的,也用不上我帮忙,而且他说的话我也听不懂,什么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泱泱大国一堆我没听过的词,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当时硬是给听成了放弃一切狼狈为奸,后来还连着飚了好几句英文,讲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给其他人都整蒙了,他们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脏话,骂不出来其他的。”
  “等到他们全被怼得熄火了,你爸又傻了,特无助地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嗷一嗓子跑出去了,路过门口的时候,裤子还被门上突出来的钉子给刮破了,露出小半个屁股,我也不能看着他光着腚满镇子乱跑,就追出去了,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我忍不住笑得直颤,“这是小学生干得事情吧?骂不过人还用英文,我小时候就那么干过,有个讨厌的前桌上课总抖腿,我在他后面用英语骂他是垃圾,现在想想当时好无聊。”
  “但是你爹不觉得,我追上他的时候,他满脸通红的给我摆摆手,说不用谢他,他是班长,保护同学是他的责任,”遥叔眼皮上的褶皱也耷拉下来,眼睛像是笑得眯了起来,“我本来是想谢谢他来着,但他这么说,我就不想谢了,脱口一句你今天的内裤真喜庆,下一秒他的脸就比他的内裤还要红。”
  “不过啊,他性格那么包子的一个人,竟然肯为了我傻呵呵地出头,说不感动是假的。”
  “只是当时脸皮薄,没好意思告诉他。”
  作者有话要说:
  蛏子是一个细长条的,灰黄色的,带须子的,我也不知道是啥的玩意,我老家管那东西叫蛏子,别的地也有叫小人仙的,其他的还有什么叫法就不知道了,不过没事,它不重要。
 
 
第10章 
  我满脑子还都是我爸又怂又凶还强作镇定的模样,没想到遥叔突然煽情一句,还没来得及调整一下,遥叔就把上衣一脱,助跑后一个猛子扎到了海里。
  “你先回去,我游两圈。”
  他探出头来,把糊在脸上的白发捋到脑后:“对了,别告诉你爸。”
  “……”
  这怕不是被我爸磨叨出了心理阴影。
  “你自己小心点。”我也朝他挥挥手,不过他看不见,他这人说完自己的话就自己耍去了。
  我晃了晃那小半筒蛏子,又寻个了瓶子灌满了清凉的海水,提着一大堆战利品去找我爸。
  他坐在来的时候遥叔坐的位置,我透过封闭的车窗隐约能看到个轮廓,好像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我心说这老爷子实验室那边都交代完了,怎么还这么忙,于斯走上前瞧了瞧,车窗,给他吓了一跳。
  我这边刚把车门打开,他就慌慌张张地往后面藏着什么。
  “干嘛呢,爸?鬼鬼祟祟的。”我弯下腰,凑到老头跟前儿。
  “没有。”他语速极快地摇摇头,问我:“遥遥呢?”
  “啊,遥叔东西落下来,又回去取了。”我瞎编了一个理由,一边侧过头想看看我爸到底再藏什么,我爸这边的推拒也很坚决,不过他在往后退的时候挤掉了遥叔的小皮包。
  他登时脸色就变了,像个偷看男朋友手机被发现的大姑娘,气急败坏还有点羞。
  “你怎么乱翻人家东西啊,爸。”我笑着调侃他。
  “我就……看看。”他嘟囔一句,弯腰把包捡起来,忽然又不知道从来得来的底气,吼了我一句:“看看怎么着,多管闲事的臭小子!”
  “那上面写啥了?”我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笑嘻嘻地把我爹挤进去,关上了车门。
  看来他也发现了,遥叔这些天总拿着一个小本子往上面写着什么,见来人了又快速收起来,我没问归没问的,又不代表我不好奇。
  主要也是我一个小辈不好太没规矩,但是我爹先偷看了,我这只能叫共犯。
  我爸撇了撇嘴,不太想告诉我,但架不住我软磨硬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才不情不愿地开了口:“你遥叔好像从上周开始记忆就出现混乱了。”
  “啊?遥叔之前不是挺正常?”
  “他知道自己得病之后就开始写日记了,”他把藏在背后的软皮本拿出来,在我眼前晃了晃,就又放回到遥叔的皮包里,“上面还贴了照片,写着谁是谁,和他是什么关系,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每天都会拿出这个本子看一遍,他这是怕忘了我们。”
  “也担心我们知道他忘了。”
  我看着上面的歪歪扭扭的钢笔字,心中五味杂陈。
  没人喜欢被人遗忘,尤其是自己亲近的人。
  可当你知道,他也在背地里,用着最笨拙的方式努力地想从病魔手里抢回一些记忆,除了唏嘘,还能做些什么?
  我想不出来。
  透过车窗看到那个晃晃悠悠地身影走过来的时候,车内的低气压还没有半点回转的现象。
  我爸用力抹了抹脸,把软皮本放到了遥叔的小皮包里,“别让遥遥知道。”
  “……”
  这俩老头互相藏事儿,怎么总把我给夹中间呢?
  *
  不过遥叔记忆力减退这件事情还是让我耿耿于怀,于是当天下午,把老头送回去,我就又跑了趟医院。
  我去见了遥叔的责任医师陈大夫,我俩虽然不是一个科室,也不在一个楼层,但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也算混了个脸熟。
  他见了我好像还挺高兴的,我觉着这很能说明我来的时间比较恰当,这要是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女神来了都不再想见的。
  我这边是准备开门见山地说的,毕竟就算时间合适,耽误人家休息也不好,没想到他却比我先开了口,还有点急。
  “是宋嘉遥先生的家属吧?”
  “对,我是……他儿子。”
  “早就想和你说一说病人的情况了,他一直说你忙,没空过来,我一想你是外科的,也确实忙。”
  他话一出口,我的心里的懊恼就愈发明显了。
  那么蹩脚的演技,怎么可能让人发现不了呢?
  “他从来和我没说过这些。”我十分沮丧地说,“我也是昨天才发现他状态很不好的。”
  “他很抗拒。”
  大概也是看出了我的窘迫,陈大夫的声音突然就放温柔了一些,但还是掩盖不住那一丝急躁。
  “宋先生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心气蛮高的人吧,能感觉的到。”他倒了杯温水给我,引得我到会客区坐下,“所以才会难以接受,被冠上了痴呆这样一个病名,但你一定要让他认识到,他只是生病了,病种没有高低,这个病也并不丢人。”
  “而且说的,不怎么中听一点,这个病如果护理好了,和自然去世的寿命其实没有差很多,但是他现在心理上很抗拒我们,对我们工作的展开也很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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