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0

繁华之城(近代现代)——完颜清潇

时间:2020-04-29 15:06:17  作者:完颜清潇
  周晋见我点点头,带了一点骄傲的神态和我揭晓:“我后来才知道,严郡是出身柯朗的。
  那天在他家,我们玩的也根本不是什么赌博游戏,而是纯粹的统计学——他就是欺负我没有文化。”
  -然而这些都是后话。
  在那一天,当周晋根本还不理解统计学为何物,也不知道柯朗研究所是何方神圣的时候,也纯粹地被严郡所征服了。
  那时,少年凭着野生动物般的敏锐直觉,已然感觉到,严郡是拥有着自己所无法企及的高度的存在,一如他第一眼在赌场看见这个男人时的感受,他们两个人都是猎食者。
  在狭路相逢的档口,没有宿命的追逃,一方在另一方面前获得绝对主导权的唯一方式,只有以绝对实力证明自己。
  在陪着周晋玩到认命以后,严郡终于搁下了手里那枚银币,又从钱夹里抽出两百美钞,连同刚才的两百摆在周晋面前。
  “今天就算再来一百局,你也赢不了我的,你知道的。”
  他平静道。
  周晋虽然认命了,但不甘依然是不甘的,他还是不碰那些钱,梗着脖子直视严郡的眼睛。
  “我想知道原因。”
  他说。
  “现在还太早了,”严峻不紧不慢地开口,“但你加入我,总有一天会知道原因的。”
  在那一刻,争强好胜的心情——或者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对于求知的执念——盖过了周晋摸爬滚打历练出的老成,甚至盖过了他本性之中激情的缺失。
  他是明知道前面有这人织好的网,就等着他往里钻,还是决然地接过了严郡伸来的橄榄枝。
  “我不为自己赌,也没有钱跟你合作,赌局里绝对不出千,除了这三条之外,你可以委托我做任何事。”
  严郡失笑,假装自己做了赔本的买卖,“后悔”道:“加上这三条,我能委托你做的事已经相当有限了,哪还有什么‘任何’?”周晋不接他的话,因为他看到,严郡已经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吩咐电话那头的人立刻过来,带着东西。
  周晋猜测,那必然是和自己有关的。
  也许会是一大笔的赌资,或者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资料。
  像这种一边和赌场有染,一边在外面找人做局的,十之八九都是嫌油水不够,想利用身份之便再给自己多捞一份外快。
  在这方面,周晋自以为对严郡的猜测应该是准确的。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猜到,来的女士带了一大堆衣物和装扮工具——只有这些,既没有预料中装着大笔钱的保险盒,也没有资料。
  她进来以后,严郡就对周晋道:“先去洗澡,以后你住我这里,一切听我安排。”
  周晋向他投去狐疑的眼神,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他拒绝遵从任何人的要求。
  “具体的以后会慢慢告诉你,我现在能给你的承诺是,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绝不违反你的那三个原则。”
  “那时候,你就这样相信他了?”我克制不住好奇心,问周晋。
  “信啊,”周晋理所当然道,“他说能让我赚很多钱,还能给我身份让我离开梅菲斯特,就当作是大客户了。”
  “万一他坑你呢?”我循循善诱,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想听到的究竟是什么答案。
  “坑就坑了呗,玩赌的人都会有这种本能,如果有利益在面前,我们是敢放手一搏的。”
  那时没有信任,没有了解,也许连周晋自己都不了解那时的自己。
  而我想,在那个生如飘萍的少年人的世界里,严郡大概是他碰见的第一个让他察觉到了稳定感的存在。
  那个周晋做决定的心思,倒无关乎依靠之类的粘乎情调,更多是出于好奇的窥探而已。
 
 
第7章 
  周晋开玩笑地说,那时,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玩偶一样任人装扮。
  但紧接着,他就坦诚道,事实上自己真的一点都不配合,特别纳闷为什么严郡好似有用不完的耐心一样。
  到后来才懂得,那些真正有城府的人,都是严郡这个样子的:对于他们打定主意要得到的结果,他们永远不乏耐性,沉住气等着它发酵、等着它显露时机。
  提到这个我就夸他,说他也很有耐心,这话也不全是恭维——而且大部分都不是,我所看到的周晋是个足以用绝对的文雅来形容的男人,见面到现在,我从他的动作、他说话时的语速,还有他的态度里,都能看出一种有条不紊的舒展感,这令我丝毫无法想象,他会是在阴沟一般的贫民窟里长大的孩子。
  “我这个是经过严苛的训练练出来的,不是天生的,”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解释道,“严郡很在意这个,说冒进是我在赌场上最大的弱点。”
  其实人在年轻时有些热血上头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想,遇见周晋之前的严郡,大概或多或少也曾有过那样好斗而冲动的时期,只不过他更早地让自己成为了心思深邃的人而已。
  我把这个想法和周晋说了,他听过以后显得有些怅然,说严郡是付出了比他惨痛很多倍的代价,才成为他所见到的样子。
  他把这些所有的代价变成固执的、乃至苛刻的要求,一一加之于年少的周晋身上,催逼着他锤炼灵魂,事实上是给他造了一个极为坚固的堡垒,当严郡也失去了保护他的能力时,利用这个堡垒,他可以把自己护佑得非常周全。
  我想,每个人孤独地走过自己的那一程生命,很少能碰见一个真正的指引者,也许对于周晋,甚至对于成了传奇的红骑士来说,那些前尘往事未可说是美妙的,但在极其黑暗的时空里,遇见这样一个强大的人提灯在前,大概可以算作一种救赎。
  我没有过这样深刻的体验,而那时候的周晋也不会想到那么多,面对一个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莫名要求的雇主,他能体会到的感悟,大概也只剩下暴躁了。
  第一天——也就是玩钱币游戏的那一天——严郡给周晋签了一份内容不知所云的合同,条款只有寥寥几项,总结起来就是,周晋负责乖乖听话,严郡负责保护他不死,事情结束以后,严郡给他身份和钱,让他离开梅菲斯特。
  至于到底要他做什么,整份合同里没提到半句。
  周晋看了好一阵子,可能是脸上的困惑太过明显,以至于严郡忍不住问他是不是不认识字。
  作为回答,周晋抓过桌上的笔,龙飞凤舞地在末尾签上了自己大名。
  严郡当做没看见他急于证明自己的好胜心,给他介绍带东西过来的女人:那是他的助理,姓罗,不知道名字,周晋至今还是叫她罗小姐。
  周晋对她没有其他印象,唯独就觉得她特别麻利,好像一个人管了五六个人该管的事情,井井有条。
  来见严郡时从没有多话,甚至连寒暄也省略了,总是在汇报工作、确认细节,还额外兼任严郡的生活管家。
  ——对于这个,周晋有一件事记忆特别深刻,他说,那天自己洗好澡出来,就是罗小姐拿把剪刀等在门廊里,一脸平静地说要给他剪头发。
  周晋那时非常果断地拒绝了,觉得这个穿职业套装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给人理发的模样。
  于是他披着半湿的头发把罗小姐带来的好几套西服一一试过,款式从低调到繁复奢华,不一而足,全都合身,但全都不搭。
  用周晋自己的话说,穿上就像是耍猴的——不是经常有马戏团的猴子穿着人的衣服出来表演吗,他当时就觉得自己是那个样子。
  我听得大笑,周晋也挂着淡淡的笑容,好像也正像个局外人一样回望那时的自己。
  他试衣服的时候,罗小姐顶着设计师般专业的表情确认每一处剪裁,严郡依旧老神在在地等在一旁,像那天在赌场时一样,端着一杯酒,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偶尔提醒罗小姐不必那么严谨,小孩的身形未来大概还会有些变化。
  周晋看着镜子中滑稽的自己,忍不住跟严郡商量,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就没必要弄了。
  严郡当然不会听他的,高深莫测地预言道:“今天不适合,过段时间就会适合了。”
  晚上,严郡开车带他去了一个名叫菟丝子的酒吧。
  如果准确划分的话,那里已经离开梅菲斯特城了,和诺托斯之间也有不短的一段距离。
  周晋不太明白,泡个吧为什么要麻烦地跑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心想可能是他们有钱人的玩法。
  这个酒吧倒是和梅菲斯特城里的大多数很不一样,推门进去的时候,周晋就感受到了。
  这里很少放那些在城里酒吧很流行的、伴奏盖过人声的颓废派音乐。
  大多数歌周晋其实不认识,但听上去都像是那种特别古老的蓝调和民谣风格。
  吧台背后的整面墙都是酒柜,高低错落摆满了各种玻璃瓶,吧台前只有一个女人,长卷发及过胸口,黑色带深棕,带着浓而不艳的妆容,看见来人是严郡,就抬手打了个响指招呼他,周晋看她的神情就推断出,严郡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女人很快把目光移到周晋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问严郡:“才这么大点儿,能进酒吧了吗?”周晋那天穿着短袖T恤和连帽的马甲外套,在严郡西装革履的衬托下,的确很像一个小屁孩,无怪乎女人这样问。
  “能了,赌场都能进了。”
  严郡坐下来,示意周晋坐他旁边,不要乱跑。
  周晋耐着心里的不舒服坐到跟前——他本打算躲远一点儿的,那女人眼神中明显的评估意味让他发毛,总觉得自己成了货架上待收的一件商品。
  那女人丝毫不收敛,又打量了一阵子,才转身从柜子上取下几个酒瓶。
  “你是准备带他赌?”她问。
  “差不多吧,这个小孩儿很有天分,”严郡从钱夹抽出一叠钱放在吧台上,说,“应该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周晋不大懂他这行为,酒都还没喝上,上来就先给钱,那么大的一沓,看颜色应该全是二十美金,但中间夹了一张别的什么,很隐秘,那厚薄看着都不太像纸钞了,周晋好奇心上来,忍不住多看几眼,但是还没弄清楚,钱就被女人收走,一股脑塞进了抽屉里。
  “行吧,反正你用着顺手就行了。”
  她用手指夹着小量杯,短短一瞬,已经连续朝摇桶里倒了三四种液体,然后熟练地翻转手腕,晃荡摇桶,那姿势看得人眼花缭乱,让周晋本能地想起了摇筛盅的动作。
  “你的这个小朋友好像对什么都很好奇?”女人把酒一分为二倒进两个高脚杯里,意有所指地暗示道。
  “善于观察,在赌桌上是很必要的。”
  严郡道。
  那鸡尾酒颜色清淡,气味也柔和,周晋看严郡喝起来像喝白开水一样自然,也跟着尝了一口,差点儿被呛得背过气去,喉咙里火辣辣的,想要咳嗽。
  他不想让那个眼神刻薄的女人看笑话,就咬牙忍着,憋得脸红。
  “另外给他弄一个,”严郡淡淡道,“小孩儿喝烈酒会长不高的。”
  那个女人很配合,很快给他调了一个温和的,推到周晋面前,看着少年通红的脸,话却是对严郡说的:“价钱另算。”
  周晋闻言觉得荒谬,刚才那一叠少说有二百美金,才买一杯酒也太坑了。
  然而作为常客的严郡倒是很习惯的样子,点点头道:“记账上吧。”
  说完,两人就开始沉默地喝酒,很快又稀稀拉拉进来几个酒客,都围着吧台坐下,那女人也不再跟他们聊,转而去接待其他人了。
  周晋冥思苦想,搞不明白严郡到底带他来干什么的,看他那闲适的样子,倒真的像是单纯来泡吧的。
  他是那种无论做什么事,只要决定了就会立时开始的人,实在是很不适应严郡这节奏。
  一开始的时候还能用“既然拿人家钱就听人家的安排”来劝说自己,渐渐地,焦躁就不可遏制地滋生开来了。
  严郡像是算准了他的心理,正掐着他想发问的时候,打断道:“听过吗?”周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酒吧里放的歌。
  “没有。”
  他闷声回答。
  “叫Top of the World,是首老歌,”严郡不急不缓地介绍,俨然拉开了闲聊的架势,“很多年以前就不流行这种风格了。
  你觉得怎么样?”周晋明显地叹了口气,就范地耐下性子,勉强分了一点心思听声音。
  那女中音轻松温和,带着甜蜜的情调,听上去像是热恋中的人。
  “跟歌名不符合。”
  周晋老实道。
  严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饮尽杯里的酒。
  周晋在唱机上放了那首歌给我听,我认识它,很多年以前有一个叫卡朋特的乐队,这首歌收录在他们最出名的一张专辑里。
  “现在才明白严郡为什么那样说,”周晋留神听着,对我道,“以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第8章 
  我们聊到夜最深的时候,再过几个小时差不多就到黎明了。
  时间太晚,周晋坚持送我回去。
  我们步行去酒店。
  连绵的细雨现在停下来了,石路沾湿,风偶尔在空旷的街道上飘荡,带着凉意把水汽吹开。
  在某一瞬间,让我误以为是春天降临,不禁产生一种斗转星移的错愕感。
  他的故事还没讲完——准确地说,才刚刚开了一个头而已。
  路上我问他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却阻止他继续回忆:我有一种强迫症似的完美主义,觉得这段往事只有面对面坐下来、认真交谈时说起才最合适。
  周晋问我什么时候上少女峰,和谁结伴,说如果需要的话,可以给我些游玩指南什么的,说完还补充一句,免费的不收钱。
  我和他说,我只是被恶劣的天气困在这里而已,对雪山并没什么兴趣——我是个彻彻底底的城市动物。
  他了然,并且对我那句自嘲报以善意的笑,说:“我和严郡都特别喜欢阿尔卑斯山脉,本来想推荐你也去看看,可惜了。”
  “光喜欢阿尔卑斯?还是只要山脉都喜欢?”我这个问题很强盗逻辑,不过他还是配合地回答道:“光喜欢这里。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