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哥,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要不,您再给张程勉去个电话,您的话,他不敢不听。”
“来不及了。”姜明远却说,“让张程勉去带人,他却跑去麓川县局查内鬼,说明他们已经有所行动。而且,姜铎的辞职信早就被路兴学压在你们局长办公桌上,无论州局党委讨论通不通过,他要么是违抗命令擅离职守,要么是妨碍执行公务的犯罪份子,哪里还有挽回的余地,眼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到省厅协调增补后援,毕竟,当初提请启动查补“漏勺”计划的人,是我。”
“……”
麓川县公安局警令室门外,张程勉挂了电话,掐了烟,笑着看向矗立在房门旁的陈振辉和童必祥
“现在想撤还来得及,回去顶多挨个通报批评,再往后,可就不见得能不能善了了。”
“撤?”陈振辉一挑眉,“扔下姜大傻子和小涛?我怕做噩梦。倒是老童,这本来就没你什么事,你可别再掺和了。”
“那怎么行。”童必祥立即惊叫起来,“姜木棍还欠我两万块呢!而且,你们两个都没办法出境,我要不过去,姜木棍就真的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了。”
陈振辉百感交集的重重一拍童必祥的肩,眼底闪着泪花真诚的看向他唱起来:“情和义,值千金……等姜木棍回来,我让他跪着还你钱!”
童必祥立即回搂住陈振辉的肩膀,一脸委屈的抹泪笑骂道:“一定要拆了主机让他跪CPU!”
笑闹完,陈振辉又看向张程勉:“张队,那个姓李的内鬼怎么办?就真的只盯着不控制么?”
“不能抓!”张程勉笃定道:“小涛潜入边境这么些年,老街上那些老板的情况估计他早就摸透了,这个姓李的,小涛未必没察觉,但他却一直没有把情况通报给麓川警方。”
陈振辉:“是怕打草惊蛇?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张程勉皱着眉琢磨了一阵,又看向他俩认真交代,“目前暂时管不上姜铎,但也不能坐以待毙。振辉,小童,这两天收到姜铎的消息前,你俩先从这个姓李的入手,排查他的社会关系和盯他两天梢,看看他的活动范围,试着找一找熊爷在境内贩运毒品的下线。我就趁着省厅还没朝我职务下手的空档,先去协调一份老街几个赌档老板涉毒情况。至于姜铎……老天保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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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乐门山庄一楼赌厅朝外走,路过庄园里密布的绿植花卉,来到镇了两只石狮子的大门口再向左,不一会,就能看到老街双凤塔,沿着双凤塔往上,便是气息萎靡、灯色暧昧、一水穿着清凉的小妹坐在店门口挂羊头卖狗肉的旅馆、桑拿、洗浴一条街,银丰街。
既没被捆绑也没被蒙住脑袋,姜铎就这么甩着手宛如逛大街的游客一般,跟着熊爷的手下一路走到银丰街中段,行到一处小楼门前,边上坐在腻得渗人的玫红色灯光落地窗边的小姑娘立即贴了过来,一边歪在熊爷手下身上一边笑嘻嘻的往姜铎这边斜眼瞟,熊爷手下对送到嘴边的肉毫不客气的揉捏两下,占够便宜才放开手,再把姜铎带到半开着的卷帘门前,按着他的脑袋把他推进去。
“九鸟!耗子!来了个小少爷,看着他点别让他跑了!”
“明白。”一阵嘶哑的声音先传出来,紧接着才从门楼一角黑乎乎的房间内跑出来一个眼角青黑、形容枯槁的年轻人,来人单穿一件T恤一条运动短裤边,裸露在外的胳膊满是疥疮和烟疤,看到熊爷手下时,正用脏兮兮的T恤一角不断擦拭手掌,再笑起来露出一口黑黄龋坏的牙齿。
熊爷手下看向他,鄙夷的一皱眉:“耗子呢?”
“死过头了,正在吐。”
“让他悠着点,别真死在这给我们找麻烦。”
“明白,明白。”
“还有,这位少爷刚跟熊爷说好打十场拳,三天后就得上场,你陪他练一练,给他讲讲拳赛的门道,别让他死得太快。”
“明白,明白。”
话说完,熊爷手下转身要走
“哎!你不怕我跑了吗?”姜铎喊道:
“跑?”那手下回头像看大傻子一样看向姜铎:“你问问你旁边那个,跑得了吗?”
话说完,便留下姜铎一个人莫名其妙的站在破烂的房间里环顾四周。
这里,姑且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练拳场吧,垫子、沙袋、脚靶、橡皮轮胎样样俱全,还有一个积了一层厚灰的拳台,角落里甚至散放着几只护具和拳套。只是沙袋漏沙、拳套漏棉,拳台围绳絮絮绺绺破烂不堪,到处都有一股腥臊刺鼻难以言明的味道。
“你欠了多少?”
熊爷手下一走,那被叫做九鸟的立即笑眯眯的靠过来同姜铎搭话,嘴里喷出的铁锈腥味却差点没熏姜铎一跟头。
瘾君子
姜铎边皱了皱眉有些嫌恶的看着他,边走向拳台边的凳子想要坐下歇一歇,谁知屁股还没挨上凳子边,那人却惊叫起来
“当心!”
姜铎一愣,僵着身子一低头,才看见凳子面上露了馅的海绵底下放着一支注射器,针筒里隐隐还有一些红白掺杂的液体。
“耗子的针管老是乱扔,你活动的时候可注点意啊,耗子他整个就是一病毒库,脑子都嗑坏了,我好久没见他去河那边的疾控中心领药了,你也少招惹他。”九鸟浑不在意的拿起针管随手扔进垃圾桶,再看向姜铎,
“哎,你到底欠了多少?十场拳。是你能耐大啊还是惹的熊爷不高兴了要弄死你?”
姜铎还青白着脸色半悬着屁股僵在那,半天没缓过劲来。
万一,这一屁股真坐了下去,自己会被推到多么绝望的境地,想到这,姜铎浑身爬满鸡皮疙瘩,冷汗一层层的心惊肉跳又后怕。再看向云淡风轻的救了他一命那人,似乎没什么戒心和敌意,便用力咬咬嘴皮定定神,才笑着说
“谁他妈欠钱了,老子是见义勇为进来的。”
“啥?”九鸟立即很感兴趣的凑过来,“你放什么屁?在这种地方还装什么好人?问你的呢,你欠了熊哥多少?”
“那你呢?你又欠了多少?为什么不逃跑?”
闻言,九鸟认真的把手掌打开掰着指头算了半天,又一脸憨厚的笑起来,“记不清了,也跑不了。没身份没证件没钱,也没有特区邀请函和暂住证,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为什么?”姜铎疑道,“听你的口音是中原人吧,为啥不回家?”
九鸟立即无奈又凄凉的一笑一摊手,“烂命一条,回去也是给家里人添堵。”说着九鸟又领着姜铎走进墙角黑乎乎的房间,打开灯,随手一指里面的床板和薄毛巾。
“原先住这的上场拳赛以后就没再见着他了,你先睡这,我和耗子住那边,厕所在屋外墙角那,有两处,左边那间是耗子专用的你别进去,右边那个可以去,你要想练拳的话柜子里有绷带和药酒。”
“绷带?”姜铎疑道,“不用拳套么?”
九鸟笑起来,“拳套倒是有,涂了胶水混了钢化玻璃渣的,带着上场血肉横飞血腥又刺激,平常练练怕就别这么搞了。看你这副公子哥的模样,别说拳赛,怕是连拳都没怎么练过,哎,今天先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再给你想想辙看怎么能保住小命。”
听完这个,姜铎也笑起来:“哎……我就不能逃跑么?”
“怎么跑?”九鸟瞪着阴郁的眼睛看向姜铎,“这里是老街,不是河那边,满大街都是熊爷的眼线,你跟着熊爷的手下走了一路,他们早就把你记得牢牢的了。再说,你证件都被扣了吧,你找特区政府,会给你抓回来,你找蛇头偷跑回河那边,也会给你抓回来,你要是跑到深山雷区里,那还给熊爷省事了,连埋你的坑都不用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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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药物
清晨的银丰街, 寒凉清冷。
肆意张扬、挥霍无度的纵欲了一整夜, 整条银丰街在迎向渐渐热烈起来的太阳时,却陷入沉睡。
姜铎从坚硬的木板上直起身子, 再嫌恶的掀开不知何时被卷到身上的恶臭毛巾, 伸手勾起一缝百叶窗,便看到银丰街上坑洼不平的水泥路面并着两边密闭的卷帘门、合拢的窗缝、萧条的店铺和或哭泣、或呆坐、或已死去在街边的瘾君子、乞讨者和醉汉。
欲望、毒品、神经传递与亢奋、幻觉和平静。恣意挥霍生命去贪享拖垮身体、摧毁意志的欢愉,只为痛快一两秒而坠入苦痛的泥沼,爬不出、挣不脱、逃不掉。在这里,人不是人,命不是命,身体不是身体, 灵魂不是灵魂,你不是你,你只是浓黑成团的肉块。所有生命的具象都被揉捏成简单的追逐、享欲和堕落,身而为人的亲缘、执求和蓬勃向上统统被扼进欲望的牢笼里一毁再毁, 这里, 是浓黑的世界。
这里是,小涛不想让我看到的世界
“吃饭。”
嘶哑的声音震入耳蜗,姜铎一愣, 停下摩挲戒指的手看着九鸟, 再看向他手里端着的那碗码了几块白切鸡脯几根青菜叶油腻腻的鸡油饭,本来还有点饿的肚皮, 顿时没了胃口
“大清八早你给我吃这个?”
“你是来度假的啊少爷?”九鸟嘴一咧露出残缺的黄牙和惨烈的笑容, 把饭碗再向前推了推:“你晚上有比赛, 这会吃了才有力气,中午不能吃太饱,不然晚上吐一擂台的饭菜不好看。”
吐一擂台的酸水就好看?姜铎腹诽着抬起碗,越看越觉得这碗与其说是早饭,还不如说是断头饭。
“哎,你真不吃药么?吃了药拳头还能再狠一点,没准你还有条活路。”九鸟凑近姜铎小声问。
闻言,姜铎看向九鸟,再看向他的烂牙和脓疮,坚定的摇摇头。
昨天夜里,九鸟陪姜铎打了一场,两人好不容易翻找出几只明显不够重量的6盎司拳套戴上,然后姜铎在拉筋热身的时候,九鸟却把两粒红药片扔进了嘴里。
这种东西姜铎常见,可这种吃法姜铎却从没见过,就在他以为九鸟神情恍惚、摇头晃脑到已然快深度昏厥差点没死过去的时候,九鸟却突然一凝神聚力将他推上拳台。紧接着,姜铎刚做好站架,九鸟的拳脚便冲了过来,非常快,非常狠,非常重,拳脚叠加攻击致密,肘击、膝撞交替而来,以凌厉的攻势替代格挡与防御,几乎是不遗余力甚至透支体能的想要快速干翻姜铎。
药物作用,迅速减弱认知和痛感,产生中枢神经强烈兴奋,迫使肉体快速变成武器。
姜铎又惊又怒,边格挡九鸟的拳头和踢腿边稳住身形寻找破绽。可越打他越发现,九鸟绝对是个搏击经验丰富,被药物影响也能很好控制步伐和拳路的高手,在这样近乎蛮横的冲撞和攻击下,几乎没有露出可钻的空子能让姜铎挥出有效的击打。
彼此缠斗了一阵,姜铎急了,非常卑鄙无耻的趁人不备使出正蹬,狠狠踹向了九鸟的大腿末端,差一点就把九鸟踹成九。
被姜铎这一下踢打得仰面摔倒在地震起一层灰,九鸟却连再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仰躺在拳台上,浑身上下忽然开始止不住的痉挛颤抖冒冷汗,体温高的吓人,人却还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同姜铎絮絮叨叨的聊天
“干得漂亮!这样打就对了,黑拳没规则,挖眼、踢裆、攻下盘,上嘴咬,哪招狠用哪招,要像一开始那样缩手缩脚还想着忍让,你就死定了我告诉你,上了拳台,保命最重要!”
“你闭嘴!”姜铎焦急的脱下拳套,跳下拳台奔到冰箱里刨出大冰块和所有冰盒,一股脑全倒在九鸟身上。
“没事,哈哈,冰散了就好了,我同你说,我在我们老家也是拳手,正二八经参加比赛那种,哈哈,可惜太菜了打联赛排名老上不去,挣不来钱,哈哈哈…日子越过越穷,脾气却越来越大,结果把老婆打跑了,把儿子打跑了,把警察招来了,我本来是想躲到老街搏一把,挣一笔大钱就回去过安生日子的,结果越赌越穷,越穷越想翻本,终于……呜呜呜,终于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呜,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你闭嘴……”看着九鸟癫狂的边哭边笑挥舞着双手,姜铎恶狠狠的骂完,再用冰块使劲按在他身上。
“让开。”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姜铎一跳,他连忙看向拳台边,便看到了一个眉眼间死气沉沉、形容瘦削、脓疮遍布躯干,手臂、腿腹满是硬结针眼的中年男人。
这是一直躲着的耗子。
耗子把九鸟撑着弄回房间,便没有再管姜铎。直到今早醒来再看见九鸟时,却见他眼神涣散眼袋青黑,显然是一直没有睡过,姜铎边扒饭边看向正忙碌着收拾拳具的九鸟,忽然问
“你真名叫什么?”
九鸟一顿,转过来看向姜铎,一脸戒备,“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不是想回家吗?万一我活着回去了我帮你想想办法,咱回去把毒戒了。”
“不想回!”九鸟却愤恨的说,“死人哪来的家?只有坟。”
……
突然,卷帘门哗啦啦的一阵响,紧接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五个人鱼贯而入。当间那个肥硕着身躯洋洋得意的,正是熊爷。
再次看见熊爷那张肥腻坑洼的脸,姜铎刚咽进去的饭差点没裹着酸水冲上来,厌恶的皱起眉。
“熊爷。”九鸟迅速站起来点头哈腰,熊爷却直接呵呵笑的看向姜铎。
“小子,精神不错嘛大早上就吃这么油腻,看这样子,没让九鸟打残了啊?还真有点本事。”
“……”姜铎瞪着熊爷,眉目一挑冷哼一声,满脸看不上
这种时候还不服软,真尼玛愣种!熊爷恼火的不行在心里低骂,面上却笑起来,“小子,你就傲吧!待会给你点时间让你跟你这张俊脸好好告个别,今天晚上有个大场面,有的是人来收拾你,别说我熊爷欺负你啊,只要你熬得过今晚,你就只欠老子五场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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