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
祝临系衣带的手顿了一下,又望了眼薛斐投在屏风上的影子,自己将自己斥了回去。
阿斐怎么可能是断袖呢?
☆、胡姬(待修)
薛斐换好了衣衫,见祝临许久未有动静,便自顾自坐下,打量起屋内摆设来。
祝临先前将文任之的画挂起了一副,位置也很是显眼。薛斐微一侧头,便正见着祝小将军骑马的英姿,不由得稍稍顿了顿。
他径直走上前去看那笔锋走势,发觉并非自己所熟悉的在世大家笔法,因而慢慢皱了眉。
祝临这时候才妥当绕了过来,顺着薛斐目光看去,便笑:“这画可还不错吧?”
薛斐顿了顿:“是不错,只是不知你从哪儿请到的画师?”
“没,”祝临轻笑着上前勾住薛斐肩,干脆半倚在对方身上,打量那幅画,“是个预备来年科考的举子。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不过这些也不重要。诶,你可知明年会试的考官是谁?我改日……”
“你关心这些作甚,”薛斐打断他,心下没来由的不悦,面上却只能毫不走心地假笑,“那举子又是谁?”
“我觉得那举子像是个有抱负的,所以想着提携一番罢了。稷山文任之,其实我也没亲见过,”祝临笑着放开薛斐,又转而从屉里取出文任之另一幅画,在薛斐面前展开来,“你瞧瞧。”
薛斐这才正色:“奇了。这位文公子,许是真有些才学。改日若是能面见一番就好了。”
“前些日子瑜表哥帮我约了人,你若要见,届时可愿一道?”祝临闻言,一边卷着卷轴,一边抬头与薛斐言道。
“求之不得。”薛斐拢了拢袖,又瞄了眼绘着祝临的那幅画,暗暗在心里记下了“文任之”这个名字。
“那我可撒手不管了,”祝临笑意深深,“文任之的事,到底还是文官管起来方便。”
薛斐轻笑:“嗯。不过这一打岔,我险些忘了,你今日唤我来作甚?”
祝临这才收了嬉笑的态度,敛眸:“西漠的消息到了,目前来看,吴将军真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一事,我心下存疑,想查探一番。”
“什么事?”薛斐凝视着他。
祝临眼底的光暗了暗,神色显得格外严肃:“归京至今,南疆那边竟无任何消息递到我手里。我虽人不在军中,好歹主将之职未曾卸任,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薛斐闻言,皱了皱眉:“确实,有些奇怪。”
“如果是皇帝的手笔,倒还不那么严重。怕只怕是南疆出问题了,还被断了报信的途径,这……就不好说了。”祝临不动声色地将担忧全给隐匿在夜色般的瞳眸中,却忍不住紧了紧收拢的手指。
“派人去一探便知,情况未必就那么坏,你别自己吓着自己。”薛斐见他似有紧张之意,不由缓了声音安慰。
祝临平日里注意不到这些细节,可今日因着想了那许多,却又不同了。他听闻薛斐这句刻意宽慰,心下不知为何轻轻一跳,竟脱口而出:“我发现,你对我是真不错。”
薛斐一僵,但很快便掩饰过去,轻咳一声道:“这事,你难道是第一日知道吗?”
祝临摇摇头,干脆不加掩饰地戏谑看对方,微一挑眉:“不,我觉着你现在对我的‘不错’,与旧时那种‘不错’不一样。”
薛斐未料到对方会这样回答,一时间不知如何应他,于是沉默下来。
好在祝临也未曾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很快又转了话头。
两人直聊到天色将晚,于廊下道别,薛斐这才沿着出门的路直走向前,离开了祝府。
而上京第一风月之地,采香楼内,就不是这般安然了。
那风流成性的几位公子哥儿,都在这楼里凑了个齐全。原因无他,不过是传闻熹淳姑娘走后,老鸨搜罗了位更为美貌的姑娘进楼,今日,便是卖那姑娘初次的日子了。
那一朝重臣赵午赵尚书的嫡子,赵坤,此刻一身玉子色衣衫,握着把绘着不知是何处山水的折扇,斜着眼睨正说的起劲的老鸨,同身边小厮言道:“吹得天花乱坠,我看今日这姑娘也未必真就那般倾国倾城。”
小厮留神听着主子言语,见对方挑了挑眉,心里也跟着跳了一跳。赵坤生的不算差,但偏生一双眼的瞳仁黑得带点灰,一旦盯在谁身上不动时,便令人疑心他是不是有些不怀好意。小厮弓着腰不敢起身,忍着额头将要冒出来的汗附和:“公子说的在理。”
“且看看也不吃亏,”赵坤又自顾自笑了笑,渐渐若有所思起来,“听闻……今日七殿下也来了。”
“是。”小厮应。
“是什么是,”赵坤收起折扇敲了下他的头,但也未曾当真生气,“就知道是是是。你说我和七皇子比……”
“公子……”小厮大惊失色,“老爷吩咐让您千万别乱说话,您怎么又……”
“咱们坐在这包厢里,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们言道了些什么。”赵坤许是早便被赵午念叨烦了,十分不乐意听到这样的说教。
可小厮这回却不依不饶了:“隔墙有耳呢,公子还是谨……”
“闭嘴,知道了。”赵坤狠狠地拧起眉,赶苍蝇似的对小厮挥了挥手,忙令他住嘴。
但很快他便惊觉,小厮的话确实有道理。因为他方消停了一会,七皇子萧岷便推门进来拜访他了。
萧岷母亲是个胡姬,许是因着这些年大楚与匈奴战事不断,他的出身吃了极大的亏,很是不受皇帝待见。再加上这七殿下骄奢淫逸占了个全,也大被朝中官员看不上,因此处境很是尴尬。
只是这七殿下是个心大的,便是处境尴尬,也吃喝玩乐照乐不误,倒也算得上一种逍遥。
赵坤见萧岷进来,拱了拱手:“七殿下。”但没等萧岷完全进屋,后面便有个人扬了声:“赵公子却也只拜七殿下吗?”
萧岷轻笑着让了开去,露出背后那位张扬至极的主儿。
赵坤这才明白过来对方身份,忙又拱手道:“未曾想世子也来了。”
萧岫点了个头,半分不客气地一撩下摆,于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还自顾自倒了杯茶:“看个热闹罢了。这京中青楼的风情,竟也与我们那边不同。”
“此话怎讲?”赵坤在这两人面前不得已收了脾气,客客气气地倒茶,递给萧岷。
“你自己去我父王封地看时,自然就明白了。”萧岫懒得多言,轻轻抿了口茶水,倒是看也不看赵坤。
虽说受了这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小世子轻慢,赵坤也没把不悦流露出来,只是与萧岷客套了几句,又若无其事地落座,等着下头开场。
片刻后,楼下的老鸨似乎见气氛差不多了,便巧笑着伸手扯住了遮挡采香楼今日主角的纱幔。
萧岫一挑眉,转头看了眼萧岷:“殿下可有兴趣?若是待会觉得喜欢,我买下来送去你府上如何?”
萧岷本也在等着看楼下的姑娘,闻言却失笑:“世子这话却是不对了。这在上京,你是客,我算是东了。哪有让你送我美人的道理。”
“何必拘于那俗礼,宾主尽欢且是,”萧岫浑不在意地一摆手,又转头看向赵坤,此时的神色却没有对萧岷那么客气,只是仿佛礼节所迫不得不问似的,“赵公子也是为这姑娘来的?”
“算是吧,也不过看个热闹罢了。”赵坤笑笑,眼睛却没从底下老鸨抓住纱幔的手上挪开。
老鸨笑着将那纱幔掀开,那位美人便落到了众人眼前。
萧岫微微皱了皱眉:“这是……异域女子?”
那姑娘美是真美,一双眼睛在灯火照耀下竟似闪动着不明显的赤色。虽说装扮是寻常楚国服饰,但她的高眉骨,和浑身上下的气质,都与楚国本土女子有异。
“胡人?”赵坤也目露惊讶,“外域人也敢收?这采香楼的老鸨子,胆量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虽说这方面楚国的律令未曾明文规定,但民间将外域人私下买卖,总是会引出些麻烦来。
那台上女子露出真容后,引得许多公子哥儿们激动不已,场面也逐渐混乱起来。
一袭白衣飞快地穿过人群,上了二楼,拐进一间包厢。
包厢内已然有了人,此刻见对方进门,不徐不疾地撩起袖子,取过茶壶为对方斟上一杯茶:“你可算来了,子卓。”
薛斐接过茶水饮尽:“有些事情,耽搁了。”
“嗯,”苏白微微一笑,也不追问,只抬手指向下头那异域女子,“你方才上楼前,应该也已经看到了。”
“看到了,”薛斐顺着他的指向看去,“这女子可是有什么大来头?”
“我暂且猜不出来,”苏白收回手,拢了拢袖口,眼底渐渐流过些疑虑,“不过前些时候本有一小群蛮人暗里进了京,我本以为他们要对陛下……可传来的消息证明,他们不过是在上京四下转悠,似乎在寻什么人,我想说不准与这姑娘有关。”
薛斐轻轻点了个头:“那你以为,我们该如何?”
“买下这女子?”苏白凝眸思索片刻,这才犹豫着答,却又不放心似的转头征询薛斐意见。
“不必,”薛斐垂眸,半晌,轻声笑了,“静观其变吧。收杆太早,会连湖里有多少鱼都搞不清楚。”
☆、告病(待修)
纱幔轻曳,浓厚的熏香在大堂里弥漫。
萧岫咬着杯沿,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一掷千金的公子们:“啧,这些个公子哥儿可真了不得。”接着压低声音,带着些看好戏似的腔调:“也不怕惹祸上身。”
萧岷垂眸片刻,接着含笑吩咐身边随从叫价。
“七殿下?”赵坤有些讶然。
萧岷抬起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转头对上赵坤视线。
赵坤敛眸,片刻间心里已是百转千回,便不再开口。
楼下的纨绔们似是一时给萧岷的高价镇住了,半晌没人再出声。老鸨四下扫了一圈,轻笑着唤了人送那姑娘上楼,自个儿却理了理衣裳,走向萧岷三人的包间。
萧岷轻咳一声,端正了坐姿,赵坤分毫没动,而萧岫则没骨头似地靠在了椅背上,眼底渐渐现出笑影来。
门被推开,老鸨略显谄媚的脸便从后面现了出来:“哟,我当是哪位公子出的这么高的价,原来是……”在她进门发现屋里有三位公子后,又愣了一愣,话语一时间顿住了。
“是我。”萧岷很体贴似地开口。
“哟,七殿下呀,怪不得!”老鸨将发丝往耳后别了一别,对着萧岷抛了个媚眼,“姑娘在房里等着呢,七殿下是现在去,还是……”
萧岷向自个儿带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那随从便会意将银票塞给了老鸨。
“现在就去吧,”萧岷笑意深深,又对着赵坤萧岫各一礼,“那我便先行离开了。”
虽说是跟着萧岷来的采香楼,但萧岫也明白这种时候自己不适合打扰,便大度地拱了拱手,由萧岷去了。
赵坤从始至终未置一词,直至萧岷离开后,才扶着白瓷杯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萧岫:“世子可要唤姑娘过来?”
“不必了,我只是过来看看热闹,”萧岫却主动起身,对着赵坤一礼,“现下便告辞了。”
他行事毫不拖泥带水,说走便走,片刻间便带着贴身侍卫出了门。
赵坤看了眼对方背影,神色未变,眼底却渐渐浮出暗影。
半晌,他低声骂了句:“狗眼看人低。”
“什么?”一旁的小厮似乎没听清他的话,倒是有些战战兢兢地觑他神色,小心翼翼道,“公子,要唤几个姑娘来吗?”
“唤什么姑娘,”赵坤深呼了口气,随即拂袖,“回府。”
可惜这赵大公子似乎气运不好,刚说要回府,未等踏出采香楼的大门,就被慌慌张张推搡着的人流挤了个正着。
他压抑着的恼怒彻底藏不住了,一边挥开撞到自己身上的人,一边唤小厮。那小厮也慌乱起来了,又是努力挤向赵坤,又是呼喊着让这些人长点眼。
可下一瞬两人便愣住了,因为转头间,二楼已经有火舌在四下窜走。
赵坤惊出了一身冷汗,忙随着人群出了门,与那小厮互相拉扯着到了一旁已经关门的店铺前站定。
“这……”小厮有些傻眼,此刻语无伦次了半晌也没说出句完整话,只是四下围着赵坤转了几圈,确认对方无碍才放下心来。
赵坤惊魂未定地望着采香楼方向发了会儿呆,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若采香楼是单纯的走火,火势不该蔓延得那么快,自个儿下楼前还好好的,下了楼便烧到了大堂。
他拍了拍袖口:“不宜久留,回府吧。”
采香楼里已然乱成一团,二楼房间尽数燃了起来。
苏白扣着窗扇,用力拉了一把薛斐:“快走吧子卓,要烧过来了。”
“怎会无缘无故地起火呢,”许是因为屋内还未曾起燃,薛斐一时没动,倒是拧起了眉,“是人为。”
苏白从窗口一跃而下,恰落在采香楼后院,向着薛斐伸手:“子卓快下来。”
“你让开些。”薛斐交代了句,便毫不犹豫地跳了窗。
两人站定,薛斐推了苏白一把:“不是从后院起的火,是从某个包间。你先走,我再去查探一番。”
苏白愣神:“可你未曾习过武,与人交手岂不吃亏?”
“我有分寸,你先回去。”薛斐没多言,便大步向着一扇小柴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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