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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航星(近代现代)——安德林

时间:2020-05-31 18:35:17  作者:安德林
 
  ☆、初雪镇苹果
 
  费遐周说。
  “我喜欢你。”
  二零零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的夜晚,襄津冬日的第一场雪来得悄无声息。
  费遐周戴着深绿色的围巾,橙色的灯光照亮他微醺的脸颊,鼻尖轻吐的气息化作一场白雾,消散在静谧的墨黑夜色中。他迎着这场初雪,平生第一次,向他的心上人倾吐心声。
  从这一刻开始,聂瑜今后遇见的所有夜晚、所有初雪都将成为复刻,成为二零零七年的赝品,每一个雪夜降临的瞬间,都是为回忆费遐周而创造的契机。
  良久后,聂瑜才开口:“小周,你喝多了,说胡话呢。”
  费遐周揉了揉眼睛,问:“你是聂瑜吗?”
  “是。”他点头。
  “那我就没说错。”
  “你头脑迷糊了。”
  “我没迷糊。”
  “你确定吗?”
  “确定啊。”
  “那你会记得吗?”聂瑜却叹了口气,“或许明天醒来的时候,你就会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了。”
  他摇头晃脑,天真地说:“如果我忘了,你可以再告诉我。”
  “你会想要记得吗?”
  “为什么不想?”费遐周问。
  聂瑜深呼吸一口,只是笑笑,没再接着往下说。
  他替费遐周拂去头上的雪花,温暖的大掌牵住他的手,柔声说:“我们回去吧。你跟紧我,不要走丢了。”
  “嗯。”费遐周乖巧点头,双颊如晚霞绯红,“咱们回家吧。”
  我们回家吧。
  顾念很晚才回到聂家。
  从外头看,家里漆黑一片,像是都入睡了。他有备用钥匙,蹑手蹑脚地开了锁,推开门,正瞧见坐在天井里的聂瑜。
  不过几个小时,天井里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反射着月光,莹白无暇。聂瑜坐在台阶上,看着飘落的雪花,双眼空洞地发呆,身边散落着几听喝空了的易拉罐。
  “哥?怎么还没睡啊?”顾念经过走到他的身边,雪地上留下一串灰色的脚印。
  聂瑜说:“等你啊。”
  顾念怕他起疑,解释道:“枚恩哥留我跟他玩飞行棋,一不小心就回来晚了。”
  “你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聂瑜没在意这个,提起了别的,“我说你在我家歇两天,你们俩都冷静一下,考个第二名,又不是天塌下来了,何必呢。”
  顾念乖乖点头,“其实我已经不太生气了。”
  “气消了就行,回屋睡吧,热水袋我给你灌好了,别等会儿凉了。”
  “……好。”他走到客厅门口,又忍不住回头,“哥,你……”
  “嗯?”聂瑜转头看他。
  是我们弄巧成拙了吗?
  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伤心?
  可是话到了嘴边,顾念问出口的却是这样一句:
  “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醉醒的第二天,费遐周头疼得很。
  “活该!不让你喝非要喝!作死了吧!”
  聂瑜插着腰站在床边看着面色苍白的小孩,面上很凶,醒酒汤却照端不误。
  费遐周捏着鼻子把这一碗奇怪的汤喝了下去,胃里暖暖的,觉得舒服了很多。
  他使劲儿揉了揉脑袋,茫然地问:“我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记得我喝多了有点困,就在河边睡着了,然后……然后呢?”
  聂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被这么一问,费遐周心里有些恐慌,“我……干什么丢人的事情了吗?”
  “也没什么。”聂瑜平静地说,“只不过是抱着枚恩的吉他,吐进了共鸣箱里了而已。”
  “……”费遐周干笑两声,“你骗我的吧?”
  “不然就是,你对沈淼说她每天都打扮得像个男生,每天都腻在林丹青的身边,特别像个保镖。”
  “我不可能说过这话。”他厉声否认,“虽然这确实是我的心里话……”
  “我带回来的时候,你在桥上对我说……”
  聂瑜看着他的眼睛,说了一半却顿住。
  桥……一片残影划过脑海,费遐周皱起眉头,似乎依稀想起了某个画面。
  “你说——”
  费遐周的脉搏蓦地加快。
  “你说你家存折密码是六个八。”聂瑜问,“这是真的吗?”
  “……真个鬼!”
  说话大喘气真的吓死人,有那么一瞬间,费遐周还以为自己酒后告了个白。
  聂瑜啐他:“滚下来吃饭,都快中午了。”
  背过身,从容的神色却突然结了层霜,想是天井里那堆被踩得稀烂却没化开的残雪。
  中午,蒋攀的游戏打到一半,突然接到了顾念要来的通知。
  对,是通知。顾念对待别人总是温柔乖巧,娇生惯养的脾气却总在蒋攀的面前显露无疑,招呼都不打就直接上他家里玩儿,叫对方措手不及。
  “妈!顾念等会儿要来了!你晚饭多做点菜!”
  蒋攀中途退出了游戏,顾不上被队友骂了个狗血淋头,手忙脚乱地收拾起自己的狗窝。脏袜子脏鞋子通通扔到了阳台上,破天荒把被子给叠好,无意间抖出失踪了一个星期的长袖。
  他老妈站在房间门口看热闹,冷笑:“平常让你好好收拾房间怎么都不肯,现在知道丢人了?哼,不听老人言。”
  蒋攀叉腰,怒道:“你别光看着了,能不能帮帮你唯一的亲爱的可爱的儿子?”
  老妈甩手就走,“想得美,你要是有人家顾念那么好的成绩,我天天给你收拾狗窝。”
  蒋攀欲哭无泪。
  没半个小时,顾念坐公交车来到了蒋攀家的小区外。
  怕他找不到单元楼,蒋攀亲自来接,出了门才发现下起了雨夹雪,又赶忙跑回去拿了一把伞。
  “一把伞怎么够用?我这儿还有一把。”老妈建议。
  蒋攀摇了摇头,“你不懂,我就要一把伞。”
  初雪天同撑一把伞,多美的意境啊。他心里想着天助我也,乐呵呵地跑下了楼。
  但情况却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顾念的状态不是很好。
  他站在小区门口,镜片被雪水打湿,朦胧一片。他任由潮湿的水滴落在肩上,蓝色的羽绒服被打湿,沾染着斑斑点点水渍。鼻尖和耳尖通红,他却好似感受不懂寒冷般,动也不动。
  蒋攀慌忙跑过去,大半个伞都给了对方。他着急地问:“你这是怎么了?大雪天的,干嘛傻站在这儿?”
  顾念不说话。
  “心情不好?哪个孙子欺负你了不成?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蒋攀急了。
  顾念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干嘛愁眉苦脸的?”
  这个人平日里笑容不离身,蒋攀从没见过他这么心事重重的模样,心里说不担心自然是假的。
  顾念的眉毛拧成了结,酝酿了很久后才问对方:“蒋攀,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咳咳咳!”蒋攀一阵猛咳,红着脸看向他,“你、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不是我。”他摇摇头,“就是,学校里不是总有人谈恋爱吗?因为早恋被王主任骂得死去活来,可是大家好像不觉得这是错事,还都特别向往。我一直都挺不明白的。”
  蒋攀不懂,“你哪里不明白?”
  顾念一本正经地说:“学习不快乐吗?跟朋友玩不开心吗?为什么一定要顶风作案,做这些大家都不允许的事情啊?高一的那个女生你还记得吗,因为早恋,被家长老师骂得好惨啊。”
  “学习快乐吗……”
  蒋攀使劲儿挠头,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解释,只好说:“那什么,不能因为大人不允许,就限制自己的感情吧。就跟你饿了要吃东西一样,喜欢一个人就突然喜欢了,不一定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吧?”
  “但是、就、反正……”顾念的眉头锁得更深了,他磕磕巴巴,讲不明白,“反正我就觉得这事儿很奇怪啊。原本大家都是朋友,怎么相处都很好。可是一旦有谁喜欢上了谁,就算我不是当事人,也都会被影响到,里头又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感情,太复杂了。”
  蒋攀侧过头望向他,缓缓地说:“哪有那么简单,你以为表白是做数学题吗?找对公式和解题方法,总有一个正确答案。怕告白了反而做不成朋友,怕在一起了也会被很多人反对,怕自己喜欢的人……其实不喜欢自己。”
  顾念奇了,抬眼看他,问:“你为什么说得头头是道?你感情经验很丰富吗?”
  “当然没有!我初恋都还没交出去呢好不好?”蒋攀大声自证清白,末了却又蔫了下去,小声说,“我就是,有点能理解而已。”
  顾念抓了抓脑袋,泄气,“烦死了,我还是觉得学习更快乐。”
  “学习?快乐?”
  “当然啊!世界上还有比学习和做题最简单而有效率的事情吗?”他义正言辞。
  蒋攀语塞:“你真不愧是学神啊,境界就是不一样。”
  走到了单元楼下,蒋攀收起湿漉漉的伞,听见顾念再度开口。
  “可是你知道,我昨晚问我哥相同的问题,他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是什么感觉呢……”聂瑜看着阴沉的黑夜,回答,“就像是,江南下起了雪吧。”
  “阴冷潮湿,但是很美。很美,但怎么都堆积不起来,落在地上就化成了水。太阳一照,就都蒸发干净了。”
  “只有你自己知道,昨晚真的有下过一场雪啊。”
  
 
  ☆、我偏要勉强
 
  最近的聂瑜有点反常,一到下课就溜得没影,时常往高二跑,小卖部买零食总是买双份,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实在有些怪异。
  中午放学,黄子健来敲了敲聂瑜的桌子,兴致勃勃地邀请道:“聂哥,门口新开了家小吃店,喝不喝?我请你啊。”
  聂瑜果断摇头,“不喝,没空。”
  黄子健奇了:“聂哥,你最近是不是耍朋友了?”
  “耍你个头。”
  “那你怎么每天放学跑那么快,也不跟我们出来上网打游戏了。你忙什么呢?”
  聂瑜合上课本,面不改色地说:“家里养了只猫,得回去照顾。”
  “猫?你还养猫?什么品种的?”黄子健问。
  “嗯……爪子比较尖的那一种。”
  聂瑜收拾好书包,将椅子倒扣在桌子上,利落地走了。
  黄子健摸了摸下巴,仍在思索,“爪子比较尖?这是什么品种?”
  聂瑜运气不好,一出门就撞上了李媛。
  “来得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谈谈。”她手里握着的,是周测的附加题答题纸。
  聂瑜四处张望,寻了个借口:“老师,大中午的,先让我回家吃个饭吧。有什么事儿咱们下午再聊?”
  李媛微笑道:“急什么啊,等你奶奶一起回去吧。”
  她往旁边闪开两步,站在身后的,是本该在乡下疗养的聂瑜的亲奶奶。
  聂奶奶撸起胳膊,上来就朝着孙子的屁股开揍,嘴里嚷着:“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今天就替你爹好好收拾你!”
  聂瑜楞了三秒,撒腿就跑。
  枚恩从后门走出教室时,两个人影忽得从眼前窜过,卷起一阵冷风。
  沈淼打了个哆嗦,问:“刚才经过的两个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枚恩冷静地说:“没什么,终于有人替天行道,来收拾聂瑜这厮了。”
  聂奶奶在乡下养了两个月的伤,腿脚刚利索,就被李媛一个电话给叫进了城。
  “这是上次月考的成绩。”
  李媛将成绩单递到聂瑜奶奶的面前。
  “聂瑜这个学期的几次考试,一次名次比一次低。要是以现在的状态去高考,他恐怕连本二都上不了。说真的,我不太爱请家长,但是我跟聂瑜沟通了好几次都没有任何效果,我是实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复读的一年时间多宝贵啊,由不得浪费的。”
  聂瑜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李媛是个好老师。相处了大半个学期,聂瑜感觉得出来。
  虽然用好和坏作为划分标准太笼统了点,但是他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学生,心里有杆秤。哪些老师只是机械教书、混个工资,哪些老师是真的把学生放在心上,为了他们的未来担忧,他都是有数的。
  李媛属于后一种。她对聂瑜的责骂,都是发自内心的失望和恨铁不成钢。
  犹豫了一阵后,聂瑜说:“老师,能不能让我奶奶先出去,我们私下沟通行不行?”
  奶奶往他后背拍了一巴掌,骂道:“说什么呢!有什么我不能听的!你先给老师道个歉!”
  “没事,只要愿意沟通,都是好事。”李媛温和地说,“聂奶奶,那麻烦您在外面等一下吧。”
  “这……”
  老师都开了口,奶奶再三踌躇,也只能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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