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誉在沈鹤身后盯着这人骨骼分明,没有一丝赘肉,分布均匀但每一寸都蕴含着力量的背部,“这是你的身体还是你偷来的?”
不知为何,沈鹤从亓官誉的语气里感觉到了对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心。
肯定是亓官誉羡慕嫉妒他的身材,沈鹤虽然并不吝啬于给亓官誉多嫉妒一阵子,但这里是真的冷,他还是拿一旁的衣服穿好,“这当然是我的身体,还有这张皮囊。”
他笑眯眯的转过去对亓官誉表现了他对自己皮囊的满意。
亓官誉想到因为中的毒改变了自己原来的体质,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拥有沈鹤这样强健的身体,略微郁闷。
“你怎么在这里?”
亓官誉走出此洞,说道:“我来这里好几趟了,兔儿仙说你今日会醒所以放我进来见你。”
“好几趟?”
亓官誉瞥了他一眼,“兔儿仙说满三个月你才能醒,真的不多不少刚好三个月。”
“三个月?!”兔儿仙真的是说关他就关他,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
亓官誉目光落在那颗青枣树上,想到刚才与兔儿仙所聊的,眼眸变得深邃,他道:“沈鹤。”
“嗯?”沈鹤琢磨着林雪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徐承尧和盛妹妹那事,盛妹妹真的在沈庄安安静静的待了三个月?徐承尧就此和她结束了?
“沈玉。”
“干什么?”沈鹤下意识的回嘴,回完之后就发现尴尬了。
亓官誉早有猜测,在知道小祖宗就是沈鹤时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而第一次上沈庄和兔儿仙在此见面看见那颗青枣树之后,在兔儿仙说沈鹤有段时间偷她的青枣之后,他彻底明白了。
亓官誉没有说话,表情绷着,看不出生气还是不生气,沈鹤语无伦次地试图辩解,“我……我听错了,我和沈玉名字还挺相近的……”
亓官誉的表情只有细微的变化,沈鹤看不出,只感觉对方在三个月之后的今天气场越发强大,少了几分锐气浮躁,多了几分深沉稳妥。
沈鹤意识到瞒不了了,有些丧气地承认道:“是,我是沈玉,我骗了你。”
可他也一直想说这件事的。
不是故意要欺骗他的感情。
“我很生气,怎么办?”亓官誉装作不知道,看着躲到树后面抱着脑袋怕他揍他的沈鹤,无声地笑了。
沈鹤不敢看亓官誉的神情,一咬牙抬首挺胸站了出来,扬了扬自己的脑袋,“来,你生气就揍一顿吧。”
只是揍完之后就别生气了,情绪发泄完了就当这件事过去了,别和他一刀两断。
说完许久没有动静,沈鹤悄悄地睁眼去看什么情况,发现亓官誉捂着嘴巴弯着腰在很隐忍地笑,“……”
这人根本不在生气。
想想自凤凰村一别亓官誉种种奇奇怪怪的眼神和言语,他好像朦朦胧胧意识到这些奇怪的含义是因为什么了,“你早就猜到了?”
“兔儿姑娘前几日提醒我的。”
沈鹤没明白兔儿姑娘是谁之前愣住了,明白之后就撸袖子要去找她讨说法,“还兔儿姑娘?她都是比我大几万岁的老妖怪了!”
亓官誉从他身后拉住他,贴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低声喃喃,“沈鹤。”
沈鹤整个人都僵住了。
亓官誉知道他是沈玉,没有生气,还在借机戏弄他……
他似乎明白了亓官誉的心思,没有抗拒他亲昵的举动,只不适应地扭开头,怕对方靠在他肩上的肌肤和自己的下巴触碰到,烧起难以控制的温度。
亓官誉也该明白了他的心思,没有说话。
他想问亓官誉很多很多,但又不知从何开口,两人都安静了下来,沈鹤甚至能听得见亓官誉跳得有些快的心跳,无声的安抚了他的焦虑。
“亓官誉……”
亓官誉带着他往后靠在了树上,然后坐下,将他拉下来一起坐下,从身后靠在他肩上,低低抱怨道:“好困。”
他绵长均匀的呼吸声很轻,像是累了,轻得很安静。
“亓官誉?”沈鹤眨了眨眼。
他叫了几声亓官誉都没醒,跟好久没睡觉一样。
亓官誉两只手都带着质地不俗的紫色玉戒,低调内敛,澄澈得犹如镜子,在阳光低下反射出神秘的紫光。
做了皇子就是不一样,身上带的穿的腰间佩的都让人羡慕。
可他不是人不羡慕这些,望天放空了一会儿亓官誉动了动脑袋继续睡,沈鹤觉得亓官誉的下巴隔得他难受,呼出来的气息扇在他脸颊,痒痒的,他忍了又忍,叫了亓官誉几声,亓官誉没反应。
他忍不了了就一爪子糊在他脸上,把他的头从自己肩上推开,“要睡回房睡。”
亓官誉有些懵懵的,还没睡醒。
“你是不是流口水了?”沈鹤感觉自己肩膀湿湿的。
亓官誉黑了脸,“我睡觉不流口水的。”
“是吗?”
“是啊。”
“……”
“……”
亓官誉微微整理了自己乱乱了的衣襟,开始和沈鹤谈正事,这三个月,成怀并不太平,“我劝不住徐承尧,他一门心思都是要弄垮他父亲,如今失踪,因为烈仇教和他早有来往,我们也找不到他的行踪。”
亓官誉细细说这三个月的事情,沈鹤这才知道,三个月前汐汐之事和林雪之事都在徐允回成怀之后亲自处理完了。
徐允回成怀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宫。
有人从汐汐房中搜出顽疾药方,徐家以此女多年精神失常胡言乱语为由将汐汐之事收尾,而林雪之事引得百姓议论传出谣言说当年是徐家背地里向陛下告发盛家通敌。
徐允出宫后便投靠亓官誉,尹家和太子各有考虑就此收手。
却有人言当年沈家沈正贺国人身份在民间传播也有徐家的手笔。
烈仇教今次没派杀手行事,却借刀杀人。
人言可畏。
有时候皇室都必须在无法安抚百姓情绪之后做出点什么。
徐允要查出在背后搅动风云的人,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是他的儿子。
亓官誉本也不知这些和徐承尧有关,是文帝第二次召徐允进宫他偷听到的,文帝和徐允谈话提到徐允,算是提醒他。
徐承尧猜到暴露,悄悄离开徐宅。
今天是徐承尧失踪的第二日。
沈鹤无语,“你怎么总能偷听到皇帝和别人的对话?”
皇帝那十镇卫是吃素的吗?
亓官誉:“……”
“那……盛妹妹知道了吗?”
“已知。”
正说着盛小姐,亓官誉便看到远处找他们的她。
想必是从落霜口中知道了此事,特意过来问他的。
他心中一直有一事疑惑。
沈鹤是猫妖,那真正的“沈鹤”在哪?
沈鹤又为何冒充沈家公子住在此地?
他说,“兔儿姑娘说你是为了盛小姐才做沈家沈鹤的。”
“是啊。”
亓官誉:“……”
沈鹤看亓官誉那酸不溜湫的表情,挑眉,“这几个月兔儿仙到底和你说了多少我的事?”
“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兔儿仙知道他很多黑历史,沈鹤见亓官誉想要走,一把跳上亓官誉背阻止他避开这个问题。
亓官誉哪有沈鹤力气大,直接被扑倒在地,有些紧张,“沈鹤,你从我身上起来,她们过来了。”
“你不说我就不起来了。”
说罢沈鹤还整个人压在亓官誉身上,贴着他,他怎么推都推不开。
说实在,他强烈意识到自己和沈鹤在身体上的不平等,这种感觉特别不美好。
他有危机感。
但现在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他还没有准备好在别人面前暴露他和沈鹤的关系。
可看沈鹤这一副他不说就不会从他身上起来的模样,只能无奈道:“比如说你和盛小姐在沈庄五年偷了她多少东西。”
沈鹤老老实实地从亓官誉身上爬起来,眯眼,“……”兔儿仙可不是什么寂寞了找人闲聊的兔妖,频繁和亓官誉接触打的什么主意?
☆、沈徐旧事(二)
“沈哥哥,徐老爷来访,有事与你说。”
徐允?这个时候来沈庄干什么?沈鹤看向亓官誉,亓官誉也在想这个问题。
沈鹤对盛妹妹道:“我现在和你去见他。”
兔儿仙站在洞口,其实在那两个凡人上山之时她就注意到他们了,想起前几日问林雪时林雪说的话,她悄悄跟着沈鹤去沈庄。
徐允此行只带了沈叔,进门让盛徽兮去寻沈鹤之后便四处闲逛,沈庄这地他并不陌生,大到房屋结构小到屋内方位摆向皆是透着他的心思。
“老爷,此地……构造精巧,景致怡人,是个难得的风水宝地。”沈叔忍不住赞叹。
徐允见他满意,发自内心地笑了,“你喜欢?”
“不瞒老爷,正符合我的喜好。”
“甚好。”
来人通报说沈公子已在前厅候着,他们便原路返回去前厅。
“徐老爷好。”沈鹤路上听了亓官誉的唠叨,礼貌且规矩地叫了一声。
徐允点头坐下。
相对与和自家儿子相处,徐允对沈鹤显然客气得多面色也温和得多。
亓官誉本是偷偷上来的,身份特殊,不便现身,便躲在屏风后面。
徐允寻来陈医师,又让盛徽兮坐一旁听。
之后沈鹤才知徐允是为徐承尧来的。
他要盛妹妹引徐承尧出来。
“如何引?”
徐允道:“听闻陈医师与盛丫头有些情分,若两情相悦,可借此传假消息成亲,等引出我那混账儿,下次再寻个好日子我亲自为你们二人主持婚事。”
这是想要骗徐承尧上山。
可若是徐承尧对盛妹妹的情分比不得他此刻要为盛家女复仇的心思,此计就没有什么用了。
沈鹤还未说些什么,盛妹妹就开口应下了。
盛妹妹没有否认她与陈医师的关系,这是真的打算放下与徐承尧的情了?
徐允见沈鹤犹豫,思虑良久又承诺道:“成怀中很传闻说你是我养在沈庄的儿子,你若对你真实的身世有兴趣,待此事一了,我可与你说个清楚。”
话说至此沈鹤不再推脱应下。
若这次徐承尧没有来,或者徐承尧来了却只是祝福,那以盛妹妹的性子,真的会和陈医师成亲。
徐允办事很快,不过几天,沈家小姐要成亲的消息便传遍成怀,二人成亲之事也风风火火定在半个月后,设宴在沈庄。
半个月后。
沈庄此刻上下张灯结彩,红红火火,该有的成亲的样子都有。
若是沈家公子成亲可能还会有些从前和沈家深交的人前来,但是沈鹤表妹成亲,没什么人会上山。
徐允说他会在今日上山。
沈鹤见盛徽兮喜怒如常,与陈医师的相处亦如常二人仿佛心照不宣。
他问盛徽兮,“徐承尧真的会相信吗?”
盛徽兮只答,“会的,他若了解我,会知道我是认真的。”
“若是不来呢?”
“那我认了。”
沈鹤寻兔儿仙让她看盛妹妹和陈医师的姻缘,兔儿仙告诉他,盛妹妹可以活很久。
“少爷,亓官公子来了。”落霜道。
“他怎么来了?”不是说上次回去的时候进门就看见文帝坐那吓得他半死,所以要过段时间再来玩吗?
“说是替清后娘娘送贺礼。”
清后娘娘?
沈鹤和亓官誉也有十来天没见了,每次一见面沈鹤都要抓亓官誉像要藏起来一样,她们怎么找都找不着。
盛徽兮知沈鹤此刻应是打着同样的主意,无奈,“你和亓官公子去地下室取那把琴来。”又特意提醒道:“莫要强迫亓官公子和你瞎跑,他今日不是偷偷摸摸来的,你们在宴会开始前必须回来。”
“好好好。”沈鹤应下。
没有强迫。
亓官誉今日带上了木冥,他要带走亓官誉,木冥还想跟他们一起,他不高兴,可也无办法,好在地下室机关多,他小小的扯个谎就把木冥给甩掉了。
亓官誉全程当作不知道,见木冥被隔在墙外,沈鹤愉悦的叉腰,这种时候猫爱捉弄人的本性就暴露了出来,若是有尾巴,这尾巴只怕拍地板不知道拍多少下了。
“沈鹤,你这样一会儿木冥要拔剑的。”
“我怕他?”沈鹤挑眉。
他就喜欢和亓官誉两个人待着,谁阻他他踢谁。
亓官誉笑着点头,“走了,拿琴。”
“你说……”沈鹤把困扰他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盛妹妹贺谁在一起会比较好。”
亓官誉道:“沈鹤,其实我是希望盛小姐和徐承尧在一起的。”
“为何?”
为何?
亓官誉没有回答。
他无法说沈鹤闭关三个月的时候他觉得时间有多漫长。
无法说他意识到现在的他每一次想要找沈鹤要伪装多少顾虑多少。
皇宫犹如牢笼。
送一封信他也要顾虑是否会被对他虎视眈眈的人截走,因为他身边无一人是自己人。
从前信任的木冥也因为要防备尹清而有所保留。
从前依赖的大师兄也无法在明面上和他直接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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