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0

猫的命名法(近代现代)——芥末君

时间:2020-06-04 11:58:13  作者:芥末君
  丹尼皱了皱眉,建议道:“我自己来,别把你夹板碰歪了。”
  “不用。”医生简短道。
  丹尼听见撕扯胶带的声音,随即医生的手离开了丹尼的后颈,转向丹尼的手。丹尼趴在沙发上,意外地发现医生没有替他摘下脖子上的塑料环的意思。他终于开始觉得不妙。
  “这是什么?”丹尼艰难地仰起脖子,看向身后。医生正给他的手部装上同样的塑料环。
  医生没有立即回答。直到给丹尼的手脚都绑上扇形塑料条制成的宽环后,他才慢悠悠地答道:“这是伊丽莎白圈。拼写是‘伊——丽——莎——白——’,‘圈’是衣领那个‘圈’。是专门给不乖的宠物戴的。你挠伤了自己,就要戴着这一套圈,直到伤口完全愈合。”
  丹尼费了一些心思跟着医生拼读“伊丽莎白圈”这个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脑子便是一懵。
  “你在开玩笑吗?”丹尼不可置信地问道。
  医生显然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他上下打量一番,向丹尼轻一挑眉:“不是玩笑,是监督。这不是很好吗?你挠不到伤口了。”
  丹尼并不觉得好。他猛地翻身坐起来,发现视野的下半区完全被乳白色的塑料圈挡住了。手也一样,用力伸长也只能够到塑料圈的边缘。这套伊丽莎白圈完全限制了丹尼的行为,不要说抓挠伤口,现在他根本碰不到任何东西。
  “我不戴这个!”丹尼恼怒道。
  他把手腕伸到医生面前,等对方帮他取下来。然而医生只是握住他的手腕,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他劝诫道:“戴上才能保证你不挠伤口。我这里药物不全,雪化之前又出不去,要是感染了就没救了。”
  丹尼用力梗着脖子,从伊丽莎白圈的上缘瞪着医生:“我不会再挠了,我保证。”
  “你已经失信过一次了。”医生淡淡地指出。
  这可远不是丹尼脾气最好的时候。从腹部伤口的不适,到对医生撒娇发脾气时的茫然与矛盾,到面对医生愤怒时的理亏与压抑,到完全信任医生戴上这套耻辱圈的委屈与恼怒。这一切在听到这套耻辱圈的用途后终于爆发了。丹尼猛地抽回手腕,叫道:“我说不会就是不会!哪怕会,我宁肯感染也不戴这个!”
  医生原先半哄半讲道理的语气也因为丹尼的态度而强硬起来。他皱眉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这里药物不够,感染会死的。”
  “那又怎么样!”丹尼用别扭的姿势拉扯让两只手互相拉扯着,试图从够到耻辱圈的边缘将它撕掉。但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耻辱圈长度和弧度的设计让丹尼不可能独立地解开它。他越是无能为力越是愤怒,最后直接扬手向医生放在桌面的剪刀砸去:“那就让它感染!随它去!我不可能戴这种东西!”
  医生眼疾手快地抓住丹尼的手腕。他也动怒了,俯视着丹尼,语气极为严肃:“哪有这么简单?在最后愈合的阶段感染,那之前康复的过程算什么?”
  “算我的!是我!”丹尼喊道。他的情绪汹涌,他想不起怎么说“选择”、“权力”、“界限”,也没有心情回忆那些陌生语言里的词语。他根本不指望医生理解,因为医生早就表现出来了:他只做决定,不想理解。
  丹尼藏不住语气里的哭腔。他说得颠三倒四,医生的语言和他自己的语言胡乱地混杂在一起:“不是任何人的强迫!是,我出来卖,我不指望尊重。但我贩卖的只是我的时间我的身体!那是我的事!你不能这样!”
  从最开始的敌视到后来的信赖,丹尼已经将医生视为自己人,因而更不能接受背叛。他愤怒于医生的强迫,失望于医生的误解。本来此时此地,他便是依附于医生而存活,靠医生给予救治、给予栖身之所。他无法回馈给医生任何东西,入行后一直当做商品贩卖的身体也从未被医生需要。相反,他连心都在无法自制地在向医生靠近。
  更可怕的是,医生这些举措甚至与交易买卖都没有关系,单纯是出于对他的关心。医生不是反派,不是坏人,丹尼的怒火无法向他倾泻。可与此同时医生真正将他看成一只猫,因而居高临下为他做决定。这套耻辱圈,它在说“你没有能力做自己”,在说“你必须将自我让渡给他人以保障生存”。丹尼不可能接受。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丹尼再没有最初不管不顾逃走的勇气与立场了。现在,他面对医生,比从前哪一刻都更加不安与无助。他低下头,让伊丽莎白圈遮住自己哭泣的脸。泪水一颗颗滴落在乳白色的塑料圈上,丹尼哽咽道:“我不是只猫,你明白吗?我可以让你撸,让你摸,随便你怎么碰我。我愿意!但我真的不是一只猫,你不能这样……”
  过了片刻,一只手伸过来,轻柔地拭去丹尼脸颊的泪痕。那动作温柔又坚定,引人沉溺。但丹尼心里清楚,医生对着一只真正的猫,也会有同样的温柔。他知道医生仍然不曾明白。
 
 
第11章 
  久世最终还是替猫取下了伊丽莎白圈。
  这只猫相当任性,而且自尊心过剩。明明世界上有那么多猫都按照猫的方式生活了下来,这只猫偏偏恃宠而骄,想要求人的待遇,不肯测肛温,也不肯戴伊丽莎白圈。
  但久世有什么办法呢?他的猫只有这一只,这就是他的猫了。
  取掉了伊丽莎白圈的猫仍然跟久世怄了两天气。久世猜测那可能是因为猫在自己面前哭了。在最开始,猫刚到久世家时,也哭过一次。那时猫安静地流着眼泪,一言不发,让久世想起幼时被自己意外折断翅膀的蜻蜓。久世从那时起就决定不要再惹哭这只猫。后来一人一猫间发生了很多事,关系变得融洽,没想到他还是没能做到。
  第三天,猫终于肯同久世说话了。那时猫坐在书房飘窗上看书,久世坐在电脑前写开春工作计划。
  猫翻着面前的词典,忽然抬头看向久世,对他说:“你知道‘猫’是怎么定义的吗?”
  久世对猫主动打破沉默感到惊喜。他谨慎地回答:“你是指,从猫科开始,往下细分吗?”久世庆幸于之前教猫没能立即讲出学名的事故后自己就去查了资料,“是猫科猫亚科猫属斑猫种。家猫的话是大概一万年前就开始驯化的。虽然没有完全确定,但目前普遍认为家猫起源于中东的某个亚种——啊,你知道中东在哪里吗?”
  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是说这个。”猫微恼道,“我问你,猫是不是应该有一些特征?比如尾巴,肉垫,可以收缩的爪子之类的。”
  “……尾巴不一定吧。”久世虽然感到奇怪,还是尽力地解答了,“曼岛猫就没有尾巴。伸缩的爪子,虽然我不太清楚,但猫科里面的猎豹好像也不能伸缩。家猫的话,据说年纪大了、或者生病的时候,都会没办法伸缩爪子。”
  这些知识都是久世在与这只猫一起生活之后自行补习的。像这样为了某个特定的未来而学习的经验,久世已经暌违很久了。他那么认真地对待这只猫,为了适应窄小世界里新增的它的形状而将自己修修剪剪。这让他感到年轻。正因如此,哪怕猫毫无道理地任性发脾气,久世也愿意包容它。
  久世起身,握住猫的手,捏了捏掌心:“至于肉垫,这不就是吗?”久世微笑起来,点了点猫的鼻子,“我知道你不是平常的猫。你是特别的……”
  久世不擅长告白,但他觉得现在是很好的破冰时刻。他轻咳一声,语速很快:“你是我唯一喜欢的猫。”
  猫僵了一僵,飞快地从久世手里把自己的前肢抽走了。在久世来得及失落之前,它又把手放了回来。它若无其事地瞟了久世一眼,只有手中细小的颤抖暴露了它的紧张。久世在内心微笑起来。他重新握紧了猫的前肢,亲昵地蹭了蹭猫的鼻尖。
  丹尼靠在玻璃窗边,摸着自己的鼻尖发呆。近来医生对他的宠溺劲头可以算是百依百顺了,要吃肉就不做鱼,伊丽莎白圈也拆掉了,还进行了相当肉麻的亲密告白。丹尼本来应该是很快活的,现在,更多的却是一种难言的苦闷。
  他低头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在某些事上异常强烈的自尊心,其实是一种代偿,为了弥补在习惯裸/体和授权他人使用身体的过程中丢失的羞耻心。丹尼自己已经认可了这种情况,现在却开始考虑是不是该温习下正常人的行为举动,好让医生脑子清醒一点。
  丹尼遇见过不少疯子,他早就知道跟疯子讲道理是毫无意义的。要是那疯子位高权重,譬如说美国总统,那当然要另当别论;但医生显然没那个职能,他也没那么偏执。丹尼完全可以从今日起保持沉默,直到春天冰消雪融后自由离开。这是当代社会最简单的待人处事的道理:不好就换,不行就分,用脚投票。
  然而对于医生,丹尼不想这样。他不愿意让他继续疯下去。他希望让医生看见自己。
  晚饭后的互动时间,丹尼一反这几天的冷淡,主动坐上了医生的大腿,接管了电脑操作。医生看起来很惊喜,丹尼让他多高兴了一会儿,才进入正题。
  “猫,”丹尼说。他看见医生的表情从欣喜变成了一种无奈,仿佛在说“你又来了”。他铁石心肠地忽视了,“你说我是只猫。”
  “当然。”医生叹了口气,回答。他明显只是因为宠爱而在纵容丹尼的任性。丹尼很快就要改变他的看法。
  他让医生给他换到了图片搜索的页面,帮他调出搜索框,自己敲击着键盘。这副键盘的排列跟他习惯的不太一样,丹尼也基本没学会汉字,阅读网页极其困难。好在用假名搜索照样能得到结果。敲下回车,屏幕上很快出现大量可爱的猫咪照片。有看不出品种的橘猫黑猫,也有一看就是品种猫的暹罗、蓝短和布偶猫。
  “这些才是猫。”丹尼说。
  “对,这些都是。”医生用哄孩子的口气回答。他把下巴搁在丹尼头顶蹭了蹭,“但不要自卑,你也是猫。你是我的猫。”
  又是这样。丹尼有些气闷。他有时候真的无法区分医生是在调/情还是认真的。但老实说,就算是调/情,这也超过他限度了,尤其是那段关于绝育的对话和耻辱圈事件。他不是不愿意做医生的猫,但那也要看医生到底是怎么定义“猫”的。丹尼深吸一口气,随手点开了旁边的一部电视剧广告。海报上,一群身着学士服的青年人在樱花树下嬉笑。
  “这些是猫吗?”丹尼指着屏幕,边问边觉得这句话太荒谬。
  果然,医生也大笑起来:“怎么可能?”
  他揉了揉猫的脑袋,就着抱住丹尼的姿势别扭地弯下腰,从书桌右手边的抽屉拿出来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张毕业照,照片上是十来个年纪不一的穿着白大褂的男女,环绕着正中间身着博士服的毕业生。丹尼很容易就看出那是医生:跟现在的相貌几乎没有差别,但眼神和神态都显得更年轻的医生。
  “你那么聪明,我有时候都会忘记你是只猫,也忘记教你这些常识。”医生边笑边牵起丹尼的手,依次指点着照片上的人物,念出他们的姓名。
  “……这些都是人类,我的同类。这是我医科博士毕业时拍的照片——啊,其实也就是不到四年前,却感觉好像过了很久一样。”医生流露出怀念的表情,“这个,是我们研究室的学姐。她养了一只很凶的猫——哈,上个月跟学姐通邮件时我们还提起它。学姐毕业时研究室去她家开庆祝会,那只猫不知为什么一定要挠我,害我全程提心吊胆,都没心思好好喝酒。从那之后我就对猫敬而远之,直到遇见你。”
  医生一边玩着丹尼的手一边如此感慨道。他说得那样真诚可信,有那么一瞬间,丹尼几乎要觉得医生的认知并无问题,是丹尼自己多心了。甚至有可能是丹尼错了,他是一只精神错乱的猫也说不定。丹尼脑子里乱糟糟地,一时在飞速地思考,一时又毫无建树只想妥协。他沉默地任由医生把照片放回抽屉里,接管了鼠标。
  医生关掉网页,打开了一个文档。那是医生最近在做的新年计划,用了很多汉字,丹尼看不太懂。他靠在医生胸口,心不在焉地看医生一项项写下备注。他认真又细致,看起来相当适合医生这个职业,一点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写到某一项时,医生忽然停了下来。他犹豫片刻,把那一行字删掉了。
  “你太挑食了,都不吃猫粮的。”医生捏了捏丹尼的手心,半是埋怨、半是玩笑道。他点开猫粮预定商的邮箱地址,写下了一封取消订货单的邮件。发送完成,医生正要关闭页面时,丹尼却抢先按住了他的手。
  “等下——”丹尼说。他看着邮件底部那张猫粮广告图,忽然有了个异想天开的猜想。这个猜想跟“医生分不清人和猫”差不多疯,或许还要更疯一点。但他必须验证。
  丹尼指向广告里的主角们,问道:“这些呢?他们是猫吗?”
  他不敢回头看医生,只是紧张地等待医生的回答。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期待的答案是什么。
  医生显然也很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了:“广告上这些?都是猫啊。”
  “……几只?”丹尼的声音有些颤抖。
  “四——不对,是五只。”医生话音一顿,改了口。他指着角落里偷偷给自己下单广告那款猫粮的宠物猫背影,得意于自己看穿了丹尼的小把戏。余光里,丹尼看见医生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好像在说“看,你没骗到我吧,我找到了第五只猫”。
  ——可那“第五只猫”,是画面里唯一一只“猫”。
  丹尼的视线缓慢地从角落移动到照片中央。厨房里,一家四口正讨论猫粮哪家更好。女主角是个身材婀娜的红发美人,男主角衬衫笔挺,笑容灿烂。他们站在厨房的岛台前讨论,两个孩子则半趴在餐桌上踊跃提供意见。就是那种最典型的电视广告,美好家庭,再加上一只打着哈欠的宠物猫。
  丹尼陷入了沉默。他仰起头,任由医生随手触碰着自己的喉结。他的视线虚虚地落在飘窗玻璃上。
  玻璃倒影里,高大的黑发青年坐在扶手椅里,半心半意地研究着电脑屏幕上的内容。他怀里,赤身裸/体的年轻人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倒影。久世亲昵地把头埋在丹尼的蓬松金发里,左手轻柔地挠着丹尼的下巴。这场面乍一看很是情/色,但丹尼身处其中,知道医生没有任何色/欲的暗示。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