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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卿(玄幻灵异)——谷草转氨酸

时间:2020-07-19 10:23:06  作者:谷草转氨酸
  明堂也瞧见了丫鬟,正是那个彩姐儿。他把符纸重新攥住,只见彩姐儿身下的影子扭动成了个头顶两角的小鬼,皮肤也泛起古怪的青色来。棠仰不知明堂已有所察觉,冲他道:“快跟上,是那个青鬼!”
  “别追!”明堂一把扯住棠仰,“还有红白黑黄四个不知藏在哪儿,她不怕我们,小心为妙。”
  两人一停,小甲也跟着跑过来,面上惊魂未定,哆嗦着说:“两位道长别丢下我们呀……”
  明堂与棠仰同时回头往向小甲,明堂着实一惊,立刻松开左手用攥着符纸的右手拉主了棠仰——只见小甲身下踩着的影子扭动着,黑影与他的腿纠缠在一起,赫然是一个生角的红鬼拽着他的两腿!
  明堂两指并剑、顿时腕上跃起金色雷光便要击向小甲,棠仰拽着他的手往后,大喊道:“别动!那孩子是无辜的!”
  明堂手不由一停,电光火石间,红鬼的影子从小甲脚下遁走,游鱼般钻入了旁边的阴影中。随着红鬼逃开,小甲双目失神,竟原地化灰散去!
  若非棠仰及时制止,适才一击势必要将小甲孤魂同样击得魂飞披散。明堂暗自懊悔头脑冲动,眼见又一无辜之人送命,终于再按耐不住,拉着棠仰三步并两步走回前院里仍冷眼站着的顾鸿身前,大声道:“顾老爷,虎毒也不食子,你又如何夜夜安眠。”
  顾鸿冷笑起来,不咸不淡回说:“道长,拿什么钱,办什么事。我如今坐拥金银万贯,也该清理家宅了。”
  他摊开两手,颇为文雅的脸笑时竟显狰狞,“我可是一个大活人呀,你又能拿我有什么办法?”
  明堂攥着的手就连骨节都咯吱作响,棠仰厌恶地望着顾鸿,余光瞥见那彩姐儿与红鬼挑衅般地又冒了出来,趴在墙角张望。
  棠仰愣了须臾,攥了下明堂的手就朝大门走去,头也不回道:“顾老爷,告辞了。”
  明堂诧异不已,用目光询问棠仰,身后,顾鸿大声说:“道长们,大善人呀,不会就这么抛下不管了吧!”
  明堂蹙着眉笑起来,扭头回道:“顾老爷放心,我们会再来的。”
  出了顾府好几里地,棠仰才松开了明堂的手,两人站在原地盯着对方沉默了半晌,明堂才开口道:“你发现了什么?”
  “事有蹊跷。”棠仰抱着胳膊答说,“你以为,此事到底如何?”
  明堂扫了眼四下来来往往的行人,低声道:“回去说。”
  回到方宅,两人皆是腹中空空,谁也没顾得上吃饭,坐在明堂屋前的门槛上,明堂颔首理了理前后,这才对棠仰说:“我以为,顾府真正的少爷顾鸿,已经躺在庭院中被财山压着的那口棺材里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棠仰只问说。
  明堂蹙眉,回说:“今日之前只是个猜测。我在方宅的书房内发现了顾老爷的画像,据说顾鸿和顾老爷长得一模一样。还有“老爷”死后少爷的身子就一天天大好起来,再加上小甲曾说顾老爷身上多出了五颗痣,便想是否顾老爷做了个邪术版的五鬼运财,牺牲了亲儿子顾鸿,自己李代桃僵。”
  “就凭这点东西,算你瞎猫碰上个死耗子。”棠仰翻了个白眼。“请神容易送神难,顾老爷如今迈不出宅子,算是自作自受。”
  明堂接道:“可他不止害了顾鸿,还有小甲,宅里更是仍有无辜的下人死去。”他话锋一转,“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就知道他得拐到这儿来,棠仰揉了揉眉心,含糊不清道:“只要我想,宪城里发生了什么,都能知道个大概。”
  明堂抿了下嘴,暗道眼前事要紧,硬将追问压下,刚要说话,棠仰张口道:“我觉得事情不对。先不提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道士,如何翻手便可引雷;那红鬼显然是惧怕你的,五鬼间道行相仿,既然红鬼怕,那青鬼为何屡屡挑衅,甚至我们扭头,他们还又跟了回来。”
  明堂明白过来,顺着说:“昨夜我离开顾府时,那彩姐儿——就是青鬼,还追来递了杯茶,你的意思是他们也有隐情?可无论如何他们害人不假,若真是另有隐情,小甲既然能到这儿来,他们也大可自行离开,更何况我不觉得顾老爷有那个本事。”
  讲到“自行离开”四字,棠仰明显抿了下嘴,似不认同。他踟蹰须臾,忽然低声道:“于宪城,这样的怪事多了去……”
  不等明堂反应,他又忙说:“顾老爷既能得人指点布下邪术为自己敛财续命,另有后招也不算稀奇。”棠仰顿了顿,“你有何打算?”
  事情顿时更棘手起来,明堂正沉思着,棠仰略显暴躁地揉了揉头发,说道:“索性再杀回顾府将那五鬼解决掉算了!你说的对,就算另有隐情,他们害人不假。至于顾老爷,五鬼离去后顾宅大抵也会恢复成握住符纸后所见的真面目,到时自有官府料理后事。”
  明堂也没想到来宪城的第二桩事便如此进退维谷,棠仰的主意确实可行,但总归有点不负责任,两人都头大起来。正拿不定主意时,老猫从墙头翻进来,像是进了自家门似的,蹿到两人跟前说:“有没有吃的啊?”
  两人同时抬头看了眼老猫,又对望了片刻,同时扑过去按住了老猫。
  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两个人愣是讲出了七嘴八舌的效果。夹杂着几声尖利的猫叫,老猫嚎着,“想都不要想,一个小寡妇在我身上赶不走棠仰都不管我,你们还要把五鬼弄我身上?!”
  满地猫毛飞着,棠仰也高声辩道:“我又不知道!非礼勿听,我一般也不主动去听城里都出了什么事的!”
  明堂按着老猫锃亮的皮毛,老猫身上就跟抹了油似的,蹭地又从他手下滑走,明堂大声道:“这不还有我呢,你就当是谢我!”
  两人总算用四只手制住了老猫,老猫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样子,摊在地上装死。明堂按着它的爪子说:“小甲的魂魄不知哪儿去了,你只需把那彩姐儿带来就行了。”
  “你别以为他有个名字我就不知道那是五鬼之一。”老猫说道,“你们直接上顾家自己问不就得了!”
  “顾老爷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清楚,我们不想叫他知道。”棠仰按着老猫的后爪,“小甲和彩姐儿都是他跟前的人,他又是个大活人,你想明堂被衙门抓走吗!”
  老猫竖瞳瞥一眼棠仰,又看看明堂,终于无奈道:“好吧好吧,我答应了!但我以后再偷锦鲤,你们可不许管。”
  明堂笑道:“不是窃吗?”
 
 
第10章 第二桩往事
  日近黄昏,金红的光霞一路晕到了地上。棠仰坐在房檐上眺望远处,时不时啧一声,显得有点急躁,倒是明堂不紧不慢地该干嘛干嘛——总归他也没什么正经事做。老猫半下午的时候溜去了顾府,到现在还没回来,棠仰按耐不住,喊明堂说:“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吧?”
  “没事,多大的猫了。”明堂摆摆手道。
  对猫来讲,老猫的年岁实在是高,但若是论妖可就有点不够格了。棠仰朝他翻了个白眼,嘴上道“我去迎迎看”翻下屋檐,脚刚落地,油光水滑的大猫顺着门缝挤了进来。明堂本想把它抱过来,一想到那个彩姐儿可能同样在猫身上,又默默把手放了回去。
  “怎么说?”棠仰蹲在它身前托着脸问。
  “来了。”老猫含着下巴答。话音刚落,它鼻子抽了抽,眼仁儿顿时泛出青光,立起前爪作了个揖,却不是对着棠仰,而是稍远些抱着胳膊的明堂,“仙君。”
  棠仰没回头,只是挑了挑眉,明堂也无甚反应,没听见似的凑过来问说:“彩姐儿?”
  “彩姐儿早已死了,我是青鬼。”借着老猫的口,青鬼答说。
  棠仰见状自己往后捎了捎,把地方腾给他俩。明堂张口又胡言乱语说:“你有何怨情?”
  也不知是不是没头没脑那句仙君给他喊飘了,真把自己当城隍老爷或是阎王爷了,棠仰在他胳膊上拍了下,提醒他正形点。
  青鬼放下两爪,猫鼻子抽跳两下,“我们无意害人,只想回到冥界去。”
  棠仰适时插嘴道:“这不也从顾家出来了,回去啊。”
  猫眼瞥他一眼,复又望回明堂,答说:“仙君有所不知,顾府上那并非五鬼运财术,而是个缚阵,我们就算逃回冥界,也能再给拘回来差遣。”
  棠仰见自己又被无视,撇撇嘴没说什么。明堂似笑非笑道:“顾老爷还有这本事?”
  青鬼避而不谈,只说:“顾老爷不但想要财,还要夺人阳寿为自己续命。他家那儿子本就是个短命的,续不了几年,便把主意打在了下人身上。如此何尝不是损我等阴德?我们没办法,便只能在宅里闹,闹到他受不了了,便找上仙君清理家宅。”
  这番话倒让明堂与棠仰反应过来,顾老爷虽能差遣五鬼,却不能随心所欲控制住,十有八九是得人指点。两人对望一眼没有做声,青鬼抬头看了眼天色,又道:“时间差不多了,关节儿便在前院棺上。”
  说罢,老猫打了个喷嚏,随即眼内青光退去。老猫喵喵两声,冲棠仰道:“怎么回事?”
  棠仰想了想,回答说:“跟猜的差不多。”他转头又对明堂道:“顾老爷怎么办?”
  明堂摊手说:“五鬼回了冥界,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事不宜迟,两人把老猫赶进院子里,掩上门马不停蹄又往顾宅去。路上,棠仰有一搭没一搭和明堂聊些,蹙眉道:“五鬼自然是知晓有人指点顾老爷的,却闭口不提,想必是个人物。”
  “这得是许久以前发生的了,搞出这档子事来,法术至今仍在生效,当然是个人物。”明堂满不在乎说,“你有什么印象吗?”
  照理说这样的强者过境宪城,棠仰多少是能感到些的,他抱着胳膊边走边回忆了一路,直到来了顾宅后门,仍是没觉出什么端倪,摇头说:“没印象。”
  “罢了,大抵早没影儿了,还留在这儿,顾老爷也不会找上我。”明堂安慰说。
  这些棠仰自然也是明白,两人推门,果然没落锁,便轻车熟路地自己进去了。先前同青鬼交涉完,偌大的顾府仿佛恢复原状,杂草丛生,冷清至极。顺着长廊往前院走,竟也没碰到有人,顾老爷不见踪影,棠仰侧头盯着那些干枯的藤蔓看个没完,藤蔓毫无反应。
  明堂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侧头问说:“你在看什么?”
  棠仰摇头说:“靠你自己了。”他又揶揄道,“仙君。”
  路过水池,不经意一瞥,明堂拽住棠仰,示意他瞧。只见浅浅的池水底竟垒着森森白骨,粗略一眼都分辨不出究竟有几人葬身在此。棠仰厌恶地皱起眉,“顾家还真成了死人开会。”他反倒安慰明堂起来,“想开点,肯定还有活人,得有人照顾顾老爷起居。”
  明堂不答,两人畅通无阻地到了前院,空荡荡的前院,松鹤延年照壁前是一口巨大的木棺,载着耀目的金山,没入土地三分。
  棠仰立在远处不往前走了,明堂沉默着上前,手刚挨到金山,身后忽然一声怒喝响起,“别碰!”
  明堂被吓了一跳,不由回身,顾老爷披头散发面露凶相冲了出来要朝明堂扑去,被棠仰单手提了回来。他到底身无法术,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轻而易举就被制住了。明堂立刻朝着他将那金山搬开,意外的,那山并不似看上去沉甸甸,掷在地上又分明是实心的。只见金山下压着一张空白的黄纸,倒是从没见过贴符返着贴的。顾老爷挣扎着要阻止,明堂伸手便将符纸揭了下来。
  黄纸拿在手里,明堂却又愣了。那纸上并没有些上任何丹书文篆,只有一个黑乎乎的掌印,五指并拢在一起印在符纸上。
  棠仰见明堂表情有异,出声问说:“怎么?”
  明堂把那印着指印的符纸举起来给棠仰瞧,顾老爷面如死灰,僵在原地,棠仰也是一愣,转头问顾老爷说:“这是什么,谁给你的!”
  顾老爷神叨叨地环顾四周,颤抖着声音答说:“一个、一个路过宪城的术士给的,就是他教我的!”
  快步走过来,明堂蹙眉又问说:“那人什么样?”
  “一个男人,就是一个普通男人!”顾老爷冷汗直冒,话音未落,院内无端掀起阵阵邪风,呼啸着越转越大!那风卷成了一团模糊的黑,隐隐夹杂着厉鬼凶嚎,将那仍在地上的金山都吹得晃动起来。顾老爷吓得一味叫喊,明堂暗道不好,抬手拽过棠仰,“松手!”
  棠仰不由放手,被拽到明堂身后。那邪风眨眼刮到顾老爷身前,风中好似显出五张颜色各异的狰狞鬼面来,明堂大喊道:“等等!我有话要问——”
  来不及阻止,那风瞬间吞噬了顾老爷的身躯,愈旋愈速,仿佛要生生剜去他的血肉!顾老爷哀嚎起来,棠仰扯着明堂衣袖向后退了几步,邪风原地钻进了土里,只留下了一具干瘪的皮囊在原地。
  适才还面目俊朗的顾老爷此刻已成了油尽灯枯的老人,皮肤松垮地垂下来,两手向前伸着,仿佛徒劳地要抓住什么。浑浊两眼不甘地瞪大,望向院中那口棺木。
  “死了。”棠仰从明堂身后探出头来,简短道。
  “快走。”明堂来不及感慨,抓着棠仰的袖子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顾府上一定还有活着的下人,他们看见了会报官的,剩下的就交给官府了。”
  棠仰被他拖着,不解说:“你跑什么?”
  明堂头也不回道:“被人看见了我们解释都解释不清!”
  两人从后门跑了,故意将门大敞开。曾经典雅宽大的宅邸被贪念填满了,留下自作自受的恶果再度清空,等待着谁人发现,编撰成一个光怪陆离的故事,警醒着下一个来者。
  直到快回了方宅,明堂才放慢脚步,棠仰终于没憋住笑个不停,笑够了才拍着明堂的肩膀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怕官。”
  明堂无奈道:“我们平头老百姓,哪有不怕官的。”
  方宅里,老猫上蹿下跳,多嘴打听着后续。棠仰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听得老猫毛都炸起。明堂坐在门槛上看他俩瞎闹,不知不觉愁眉苦脸起来。这可好了,忙活两天,钱一分没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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