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鹏回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啧,别瞎动,坐起来拉背。”
看样子陆惟名对于训练后的肌肉放松步骤和顺序记得不是一般的牢,徐鹏没接话,按他说的坐了起来,将双臂向上高举伸直,双手交叉固定好位置。
陆惟名站起身来,一条腿靠在他背上,膝盖作为支撑,双手扣住徐鹏的手腕,一点点的向后拉伸用力,逐渐加大力量。
做完拉背,徐鹏坐着好半天没动,过了片刻,忽然说了一句:“你这人,还挺讲究......交个朋友?”
陆惟名一听就乐了,露出一口白牙:“行啊,朋友。”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情绪犹如清澈海浪,来得快去得更快,上一秒还抡拳撸袖的要冲上去干架,下一秒就能勾肩搭背的握手言和。
陆惟名自带招人缘的热体质,再加上徐鹏这个体特班的“领头羊”搭桥,等这一天的训练结束时,他差不多已经能和这群体特们称兄道弟的苟成一国了。
等做完放松,这天的训练就全部结束了,陆惟名拽着自己训练服上衣的领子擦了擦下巴上的汗,随后又抬胳膊闻了闻自己的这一身汗味,顿时拒绝了几个体特喊他一起去食堂吃晚饭的邀约,自己拎着训练包跑到学校超市,买了一堆洗澡必须品,然后闹心地跑到学校浴池,冲了个澡。
这个时间来洗澡,和包场无异,陆惟名站在花洒下琢磨着,要不......今天晚上回家问问姥爷,他干脆住宿得了,上课训练都方便。
更重要的是,一中的住宿条件很好,学生公寓里有单独的卫生淋浴间,省着他每次训练结束后,还要可怜兮兮的占用吃晚饭的时间来公共浴池冲澡。
从浴池出来,路过食堂的时候,陆惟名下意识地往里面忘了一眼,偌大的食堂里一片黑压压的脑袋,密集恐惧症患者能当场去世,他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最终还是拖着酸疼打晃的两条长腿,往教学楼走去了。
教室里只有十几个同学,大部分都去食堂了还没有回来,陆惟名没型没款的往座位上一摊,累得恨不得仰天长叹。
就在这饥累交迫的劲头上,忽然一股类烘焙蛋糕的香甜气息传来,陆惟名动了动鼻子,发现这股香味的源头就在自己旁边。
他蓦地睁开眼睛,就看见沙鸥站在他旁边的过道上,看样子是要进到座位上去。
而他手里,正拿着一块烤的焦黄酥软的乳酪包。
时间有一瞬间的凝固,沙鸥低眸看着陆惟名,而后者——看着他手里的蛋糕。
“我又得飞过去?”
直到沙鸥开口提醒,陆惟名才从对乳酪包巨大的渴望中醒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移开眼睛,给他让出了空间。
坐到座位上,沙鸥从课桌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刚把乳酪包的包装袋撕开,蛋糕送进嘴里的那一刻,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
陆惟名飞快地转移目光。
“......”沙鸥举着乳酪包的手顿了一下,竭力掩去嘴角的一丝笑意,低声问了一句:“没吃晚饭?”
“啊?”陆惟名神色有些不自然,忍着腹内空虚嘴硬道:“哦,吃了啊,不过你们一中的食堂不怎么样,照我原来的学校——”
一声让人难以忽视的“咕噜”声骤然传来,声响之大让人难以忽视,想装作没听见都不容易,陆惟名后面的话被猝然打断。
陆少爷的脸色瞬时变幻莫测。
沙鸥举着蛋糕,看着他僵硬地转过脸去,然后——耳根一点点的红了起来。
我、操!陆惟名心说有没有人能给他块豆腐啊!
沙鸥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把手里的乳酪包递了过去:“给你吧。”
陆惟名沉着脸瞥了一眼,用尽平生自制力控制着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冷声道:“不要。”
“不饿?”
他能听出沙鸥声音中竭力压制的笑意,咬牙说:“不......”
“咕噜噜——”
沙鸥这下没犹豫,把手里的乳酪包直接往陆惟名嘴里一塞,然后偏过头去,十分礼貌克制的没有笑出声来。
陆惟名被突如其来的香甜气息怼了一脸,嘴里叼着那块乳酪包,看着旁边人清瘦的双肩笑得微微打颤,一时间有些愣怔。
我操?敢情这心寒肺冷不通人情的学习机器也会笑啊?
他一度以为沙鸥的脸部肌肉已经僵硬坏死了。
沙鸥笑了半天后才堪堪止住,感觉那道探究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尽力收敛了笑容,转身说:“看什么?快吃,吃完补习。”
他说这话的时候,眸色中还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像是一泓春水,忽然倾淌在那双向来冰凉清亮的眼睛中,冷热相汇处,恰似四月春华,寒霜倏融。
陆惟名“唔”了一声,咽下嘴里的一口蛋糕,脱口道:“哥们儿以后多笑笑吧,还怪好看的。”
沙鸥眼中残存的笑影骤然消散。
“嘿,还真是鼠标刷新一样的变脸速度,你......”
“别废话。”沙鸥从书里抽出一张对折的A3纸,拍在陆惟名桌上面,“吃完做题。”
陆惟名把最后一口乳酪包塞进嘴里,从书包里翻出一包纸巾,抽了两张擦了擦手,然后长臂一伸,直径从沙鸥手里把乳酪包的包装袋拿过来,和那两张纸巾一起揉成了一个团,一个扬手压腕,纸团擦着几排课桌上方飞过,稳稳落入教室后门处置放的垃圾篓中。
“嚯!”坐在后门旁边的班长汪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冲陆惟名扬声喊道:“这准头,可以啊!”
陆惟名一挑眉,客气道:“技术一般,一中前三。”
汪晨:“......”真是,谦虚。
骚完了同学,陆惟名才将目光重新放回到桌子上的那张A3纸上。
他拧眉研究了半晌,麻木问道:“这,是个啥?”
沙鸥对他刚才的骚操作熟视无睹,镇定地用手里的笔点了点纸面,回答道:“知识点汇总,刚开学一个星期,落下的课程还不算多,我把史地政三科的重点总结了一下,标注了课本对应的页码,你对照着这些汇总条目回去翻书背就行。”他笔尖往旁边移了几寸,接着说道:“这边是英语的重点句式和一些难点单词的用法,还有几道练习题,等你弄懂了重点之后巩固一下。”
陆惟名看着这张手写的密密麻麻的“知识宝库”,咽了咽唾沫,把这张A3纸翻了个面,指着更加惊悚骇人的背面,问:“这,又是啥?”
沙鸥用一种“你是不是瞎”的眼神瞥他一瞬,冷静答道:“这是数学题。”
陆惟名绝望道:“一整面?”
沙鸥平静道:“是,一整面。”停两秒,又解释了一句,“数学这个东西,注重公式的积累的运用,这一个星期虽然新的知识点不多,但是运用到解题过程中时,会联系到之前高一学过的内容,所以想要快速查缺补漏,就要多做题,在题海战术中找到知识盲点。”
陆惟名看着那张与他“纵使相逢应不识”的纸,眼神枯槁,半晌没有说话。
沙鸥十分尽职的补充道:“别愣着了,你就是和他对视到天荒地老也没用,抓紧时间,晚自习两节课,争取做完。”
陆惟名愣了几秒,在内心劝告自己,就算是看在乳酪包的情面上了,别撕。
然后将这张纸翻过来,对照着正面第一行知识点标注的页码,抽出了历史书。
“干什么?”沙鸥皱眉制止他:“前面的内容留着你晚上回家再对着书勾。”他直接伸手把那张纸翻了过来,修白的手指一点,“晚自习先做这面。”
陆惟名忍不住反驳:“有什么不一样的!”
沙鸥:“不一样。”
他神色肃然,口吻不容置喙,那副神态,让陆惟名隐约萌生出一种似是而非的熟悉感。
“......”陆惟名迷蒙了一瞬间,含含糊糊地问了一句:“哎,你认识陆正庭不?”
沙鸥:“???”
“不认识,谁?”
“......我爸。”
沙鸥:“......”
心累就在一瞬间。
玩具刀,东北大鹅,你爸。
你家还有什么神奇宝贝,干脆一起亮个相吧。
第14章 学海摆渡人
“自理”自习的铃声已经响过,之前去食堂或者校外吃晚饭放风的同学已经全部回到教室,大家要么埋首在座位上自己做今天的各科课程回顾,要么三两一组,就今天课上所讲的难点题目进行小范围的交流讨论,教室中俨然一派浓厚的求知氛围。
陆惟名坐在座位上,盯着桌面上的那张手写试卷,表情恍惚,心如枯木。
沙鸥布置完自习的补习任务后,就开始刷今天课上发下来的试卷,十分钟后,做完数学卷子上最后一道关于求证线面关系的空间几何大题,习惯性地捏了捏右手食指指腹,思维从题目中回归现实后,才感受到了身边诡异的安静状态。
沙鸥目光轻轻一扫,淡声问:“好看吗?”
陆惟名神游天外:“......嗯?”
沙鸥手中的笔指向第一道填空小题的位置:“你从跟这张卷子见面开始,眼神就没离开过这道题,怎么,在沉默中产生感情了?”
陆惟名:“......难得,你还会开玩笑啊。”
沙鸥:“一道求导的填空题看了十多分钟,我觉得,是你在跟我开玩笑。”
陆惟名:“哦,那好笑吗?”
沙鸥:“......”
果然不能正常交流,有毒。
沙鸥尽量避免让自己的思路被毒王影响,沉心静气,问道:“到底怎么了,不会做?还是不想做?”
陆惟名几乎破罐破摔了:“就是因为不会做,所以才不想做。”
“......”沙鸥沉吟一瞬,让步道:“那你先往后看,挑会做的做着试试,有些题目用到的解题点是上学期学过的,你先把能做出来的步骤写下来。”
陆惟名的眼神瞬间变得疑惑,带着几分不确定问道:“第一题我就缴械了,你还让我往后做?你这题目顺序是按难易程度倒序来的吗?”
沙鸥:“......不试试怎么知道,都说了有些题目......”
“哎——”陆惟名一抬手,潇洒不羁地打断他:“不用试,大力也出不了奇迹。”
沙鸥:“......”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宛如穷秀才遇上大头兵。
正当这时,坐在陆惟名前桌,悄摸摸地听他俩说了半天的温世超转过身来,口气略带卑微地问:“那个......我插一句哈,如果陆哥和这卷子不来电,我可以临时挖个墙角不?”
沙鸥手里转着笔,冷笑道:“怎么,你智商也欠费停机,需要补充之前的知识点续费了?”
“嗐,那倒不是,不过谁嫌余额多啊!”温世超说着,转向陆惟名,羡慕之情溢于言表:“陆哥,给你个友情提示,好好珍惜你眼前的这张纸吧,毕竟这不是一张普通的A3纸,是咱们霸霸亲手做的知识点总结,市场价起码五百起,而且这张知识的结晶,是霸霸从下午第一节 自习课就开始写的,连晚饭都没去吃,这是什么情操?这妥妥的是甘为摆渡人,带你徜徉学海风光的高尚品格啊!”
沙鸥嘴边溢出一点笑痕,用笔戳戳温世超:“行了,贫完了赶紧转过去做题,总张着嘴闲扯,也不怕学海中呛水。”
“哎!同人不同命啊!”温世超喟叹一声,留个陆惟名一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眼神,转回去继续和英语卷子厮杀了。
沙鸥侧过脸来的下一秒,就接住了陆惟名带着几分惊讶和探究的眸光,他蹙了下眉,声线清凉地问:“看什么?不会做数学题就先做前面的英语,重点难点我已经写在上面了,只要长着脑子会思考,就不至于一道都做不出来。”
“......摆渡人?”陆惟名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沙鸥:“有话说别墨迹,再啰嗦一船桨给你挑水里,顺便让你领略一下海底美景。”
陆惟名低咳一声,稍微往沙鸥身边凑了凑,轻声说:“你们学海摆渡人是不是怕自己晕船,所以一般都空腹上岗啊?”
沙鸥没成想他说这个,表情一顿。
陆惟名说:“那个奶黄包......”
“没事。”沙鸥把头转回去不看他:“我不饿。”
陆惟名:“......这话你自己听着耳熟么?”
沙鸥无所谓地笑笑,加重了一点语气:“我是真不饿,不是打肿脸充二师兄。”
陆惟名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靠,你们学霸真是会聊天哈?”颜值受辱的陆惟名又往前挪了挪,指着自己的这张俊脸,不忿道:“来你离近点看嘿,你见过这么英俊逼人的脸吗!二师兄?小爷这张脸难道不是迷倒女儿国国王的御弟哥哥转世?”
旁边的人骤然靠近,沙鸥微微皱眉,下意识地往后避了一下。
平心而论,少年确实长了一张器宇不凡的脸。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全脸骨架深刻而立体,而一双眼皮略深的桃花眼宛若神来之笔,使得整个人鹤骨松姿的气质中蓦然增添了几分深邃多情。
这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二踢脚一样性格的人。
“英气逼人?”沙鸥凉薄开口道:“做得出题目的人才配这么叫,像你这种半天憋不出一个‘解’字的,英气就瞬间没有了,那还剩下什么?”
陆惟名思考一秒,在心中默默回答——就剩下这么个逼人了。
操!
陆惟名这个炮仗在自.爆的前一秒,生生又自己扑灭了炮引子上的火花,愤恨地瞪他一眼后,真的转过头去重新做英语题了。
还成。沙鸥心说,也算是能屈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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