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乐心正在书上画画,抬起头看了一眼老师,慢吞吞地站起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物理老师的脸越来越黑,同学都在往童乐心这边看,和同桌小声谈论这个奇怪的转学生、杭远突然冒出来的孪生哥哥,议论声越来越大,物理老师抱着手臂,没有要放过童乐心的意思。
这时候,杭远先受不了了,他受不了别人阴阳怪气地对他的哥哥评头论足,他猛地站起来,想为童乐心解围。
“老师,我替我哥答行吗?”
杭远流畅地说出了向心力的概念和计算公式,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了掌,物理老师下不来台,气急败坏地说:“杭远,他到底是你哥哥还是你老婆啊?你就这么护着他,什么都替他做,早晚你们俩都要完蛋。”
下课后,杭远照例去帮童乐心接水。
他照例跨坐在童乐心前桌的椅子上,“哥,今天的柠檬水酸不酸,要不要再加两块冰糖?”
其实杭远没有奢望能听到他的回答,只是习惯性地想跟他说说话,然而在他拿着杯子站起身时,童乐心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杭远停下动作,愣愣地看着他,“哥?”
“很甜,”童乐心松开他的手腕,转而勾住了他的小拇指,用最轻最轻的声音说:“谢谢你,杭远。”
杭远因为这句话傻笑了一整天,半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数羊数了好几次,还是睡不着。
他决定去倒杯水喝,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却发现隔壁房间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光,已经凌晨两点了,童乐心竟然还没睡。
很多年以后,杭远回想起这一晚,童乐心的房门没有关严,像是故意为他留了一道可供窥探的缝隙,引诱他走入一场玫瑰色的春梦,从此再也不愿醒来。
他看到童乐心光脚站在镜子前,认真研究胸前的系带,他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新旧交错的伤疤,苍白的肤色衬得那些痕迹更加可怖,童乐心像一只孱弱的幼猫,挺起后背,用力去拽半路卡住的拉链,红色的吊带裙覆在他薄薄的肩背上,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裙摆刚好在膝盖以上,童乐心对着镜子转了一圈,明艳的红色扬起来,露出一截白嫩大腿。
除了漂亮,杭远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
他难以自抑地勃起,回到卧室后晕乎乎地自慰,满脑子都是童乐心穿着红裙子的样子,少年人血液里汹涌着的本能,蠢蠢欲动偷食禁果的好奇心,从这一晚开始,被尽数释放。
白天,杭远陷入暗恋的紧张和喜悦中,给童乐心泡的柠檬水越来越甜,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到了晚上他被罪恶感折磨着,最终还是偷偷走出卧室,将哥哥的房门推开一条缝,借着月光,窥视那个蜷缩在床上的人。
他不再相信明尼苏达实验,不再认为哥哥和自己相像,哥哥成了他的缪斯,向心力吸引他走向他的缪斯,在任何时候他看着童乐心的脸,下身都会不受控制地起反应。
他站在童乐心的卧室门口,手伸进睡裤,握住胀大的欲望,肖想着是哥哥在用那双白皙纤细的手帮自己疏解,然后射在手心里。
故事发生是在懂事之前,是在情动以后,结果一定是一场规避不及的失控。
第五章
杭远承认这份暗恋,并没有经过太多矛盾的纠结,他叫童乐心哥哥,但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从未将他当做哥哥,反而更像外人常常调侃的那样,他是他娇气矜贵的妹妹,还是胆小愚笨的老婆。
杭远对童乐心的保护欲到达了一种近乎可怕的地步。
童乐心的座位在教室最后一排,是杭远问他想坐哪里,他自己选的,前桌是个混迹社会的男生,长得又高又壮,寸头大花臂,有事没事就爱转过去逗童乐心,其实他并没有恶意,也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恶劣,他只是觉得好玩。
然而杭远上课的时候恨不得要回八百次头,生怕哥哥被欺负,他都做好要为童乐心打架的准备了,为此每天睡前做俯卧撑,毕竟没经验,要真跟混社会的人打起来……
那还是有点怂的。
杭远和班主任死皮赖脸求了很久,终于成功换座到了童乐心前面。
换座那天,杭远收拾好东西往后排走,在童乐心桌前站定,对上童乐心不解的目光,从校服兜里掏出一颗牛奶硬糖放在他桌子上,说:“司哲那货太吵了,影响我考清华北大,我就来投奔哥哥了。”
司哲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突然在梦里打了个喷嚏。
上半学期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寒假,除夕是团圆的日子,杭志行难得回家,坐在主位,举着酒杯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只是并没有家人间温馨的感觉,反而更像是在应酬。
童乐心在餐桌上依旧局促,尤其是杭志行在场的时候,杭远见他只夹离自己最近的菜,心里着急,得了空就给他夹菜,帮他剥虾,可惜手太笨,剥出来的虾颜值不一,但并不妨碍他的执著,目标是用虾把童乐心的碗堆成小山。
杭志行接到一个电话,示意他们先吃,便起身离开了餐厅,童乐心见他走了,也剥了一个虾,连虾尾的完整无缺,放在了杭远碗里,“你也吃。”
杭远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谢谢哥!”
童乐心抿着嘴,偷偷笑了。
吃过年夜饭,杭远拉着童乐心去院子里放鞭炮,童乐心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杭远点燃了鞭炮,他还站在原地发愣。
冬天易生静电,杭远拉住他的手腕时,无意间擦过毛衣袖口,倏地激起一阵细微的电流,杭远顿了顿,进而握得更紧,拉着童乐心大步往树下跑,簇簇炸开的鞭炮在他们身后闷声尖叫。
他们并排站在松树下,枝头的残雪摇摇欲坠,不偏不倚砸在杭远手心,很快化成顺着掌纹蜿蜿蜒蜒流淌的雪水,杭远盯着手心,忆起刚刚指尖被电流打过的感觉,傻笑了一会儿,突然偏过头来,大声喊道:“哥,新年快乐!”
童乐心的下巴埋在围巾里,是杭远圣诞节的时候送给他的,酒红色格子,衬得他很白,他又下意识往下缩了缩,几乎要把嘴巴也藏进去,好像只有这样才好意思开口说话。
刚才杭远带着他跑,忽然让他想起以前和妈妈住在一起,冬天没有暖气,只能靠一种叫做小太阳的电器取暖,杭远牵着他,那种感觉就像他从外面回到家,妈妈帮他去盛姜汤,他把手贴在小太阳明亮的光焰前,好暖。
妈妈不在了,所以她把杭远派来了,对不对?
“新年快乐,杭远。”
童乐心小声说,几乎要被淹没在鞭炮声中。
再往后数六年,想念早已饱和,沉沉地坠在心头,杭远也将这份感应理解得愈发沉重,他从傻气的开朗少年,变成了一个信奉悲观主义的诗人,他擅用的喻体无一不是艳丽而绝望的,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在童乐心这里,是一台源源不断散发着热量的“小太阳”,是上天赐给他的一块浇了蜂蜜的小薄饼,是简单的,是暖的,是甜的,他念着阿远,口吻永远像孩子在读童话书。
那一年春天的天气难以捉摸,寒潮和高温交替来袭,四月初体测那一天,也是杭远和童乐心的十七岁生日,温度甚至直直突破了二十五度。
杭远原本跑在最前面,最后五十米的时候,他忽然停住,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跑。
体育老师在终点吹哨,路过的同学也都在喊他,杭远只当没听见,他当时傻气得过分,没有太多复杂的想法,只是觉得童乐心需要他,那他就要马上出现,后来的杭远在回想时发现,原来这是一次隐藏的讽喻——如果他必须逆着正确的方向才能找到哥哥,那他愿意一直这样错下去。
他们错过太久了,十六年,竟足以推翻明尼苏达实验。
杭远明明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但到头来却只有他怀着本不该属于他的愧疚,揣着一颗弥补的心,发誓要做童乐心的保护者。
杭远常常会想,是不是因为当初在母亲的子宫里,他日日欺负哥哥,抢哥哥的营养,害哥哥从出生起就体弱多病,被父亲嫌弃,跟了不靠谱的母亲,所以要惩罚他,惩罚他倾尽所有保护哥哥,做公主的骑士,心甘情愿为公主提裙摆。
这还不够,他亏欠给哥哥的,要用一辈子来还。
童乐心停在最后一个弯道,撑着膝盖咳嗽,脸颊通红,他从小体弱,不善运动,顶着烈日跑到现在,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他重重地喘息,想直起身看看杭远的背影,忽然,一片阴影在他头顶铺开,他抬起头,看到杭远站在他左前方,刚好为他挡住了灼目的烈日。
杭远同样满头大汗,长袖衬衣被汗水浸透,他问:“还能坚持吗?”
童乐心说不出话来,嗓子眼仿佛被黏住,几乎能尝到血锈的味道,他刚想摇头,杭远就拉住了他的手。
“哥,别怕,我带着你跑,”杭远偏头看他,发梢被风扬起来,“我们慢一点也没关系。”
童乐心点点头,回握住了他的手。
杭远终于牵住了哥哥的手,没有隔着厚厚的毛衣和外套,没有静电的叨扰,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共振的感觉。
他不知道双胞胎的掌纹是否也是一致的,不知道和童乐心掌心相扣时,其中缠绕着的生命线和爱情线是否能重合,但他猜测一定是可以的,他要和哥哥共生共亡,要从哥哥这里参透爱情的定义。
白天有过亲密,晚上就会加倍地贪心。
十七岁生日这一晚,杭远放任自己走进了哥哥的房间,站在床边,对着沉静的睡颜自慰。
他总有一种错觉,每到晚上,身体里就有个魔鬼苏醒过来,生出无数个可怕的念头,他的性器正对着哥哥的脸,只要他再靠近一点,就能将怒张的龟头抵在哥哥的唇瓣上,用精液弄脏哥哥,让他沾染上自己的味道。
第一次近距离看着童乐心打飞机,视觉冲击加深了下身的刺激,欲望像潮水包围着杭远,他发誓这是他射出精液最快的一次。
在杭远就着满手浊液继续撸动性器,为自己延长快感时,童乐心睁开了眼。
他坐起来,仰脸看着杭远,小声问:“杭远,你愿意看我穿裙子吗?”
他紧张地揪着床单,连声音都在发抖,“是妈妈留下来的裙子,很漂亮的,你都没有见过妈妈,那我穿给你看好不好?”
五官里,他们的眼睛分明是最像的,都是狭长的睡凤眼,复制粘贴似的,可杭远却觉得一点也不一样,哥哥的眼睛总是在哭,此刻似乎正哭着说:我需要你。
鬼使神差地,杭远俯身吻了那双眼睛,童乐心睫毛轻颤,好像随时会飞走的蝴蝶,杭远心脏倏地发紧,下意识伸手去捉,于是他的精液沾湿了蝴蝶的翅膀,蝴蝶飞不走了,只能停在他的掌心。
这一天,他们满十七岁。
童乐心翻出他来到杭家时带在身边的行李袋,里面装的全是母亲留下的裙子,他依次拿出来,每拿出一件都要怯生生地问杭远:“好看吗?”
杭远只觉得喉咙发涩,嗓音发哑,像是回到了变声期,他答:“好看。”
真的好看,红色吊带裙,鹅黄色的抹胸礼服裙,贴满蓝色亮片的包臀裙,只到大腿根部的黑色百褶裙……每件裙子都不一样,但无一不是性感的、放浪的,杭远却觉得这些都是只属于天使的礼物。
杭远被天使下了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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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杭远正在窜个子,已经初具成熟少年的模样,早上起来还要像模像样地刮刮胡子,但他意外地擅长撒娇卖乖,和哥哥确定恋爱关系也是靠着这一招换来的。
“我在和哥哥谈恋爱啊,哥,我们谈恋爱好不好?”
“不好,我是哥哥啊。”
“可是哥哥也喜欢我,我早就发现了,哥哥上课的时候都在偷偷看我。”
童乐心脸红,弱弱地反驳:“你……你胡说,我才没有看你。”
“那好嘛,是我每天偷看哥哥,”杭远像只黏人的大狗狗,把童乐心困在臂弯里,嗅他脖颈间沐浴露的清香,拉着他的手去碰自己腿间硬起来的东西,“哥帮我摸摸,憋一天了,好难受。”
童乐心从来不会拒绝杭远,他忍着害羞,手指探进杭远的校服裤子,嘴上还在说着:“下次……下次不许这样了。”
杭远爱上了一个天使,而爱上天使的缺点,是让他学会了魔鬼的语言。
童乐心不再像以前那样寡言,他给杭远讲了一些关于母亲的事,他说其实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个双胞胎弟弟,每年过生日,母亲都会对他说:希望你和弟弟都能平平安安长大,他还说母亲是世界上最爱他们的人,虽然她的工作不体面,但是不妨碍她是最好的妈妈。
杭远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注意力全被童乐心身上的吊带裙所吸引,忍不住帮他拉了一下肩带,“哥哥不想改名字,也是因为妈妈吗?”
童乐心点头,“是妈妈取的名字,改了的话,妈妈会难过。”
“没关系,哥哥喜欢叫童乐心,那就叫童乐心,”杭远把童乐心抱在腿上,膝盖轻轻颠动着哄,“这个名字多好听,随便选一个字都能当做小名。”
“童童,乐乐,心心……哥哥喜欢哪一个,我就叫哪一个。”
“但我还是最喜欢叫你心心,”杭远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因为你在我这里,在我心里。”
他喜欢这样抱着童乐心,在午后的楼梯间,在晚自习后的教室,在每个爱欲横生的深夜,他要抱得很紧,直到肋骨生疼。
他每一次抱着童乐心,都仿佛抱着前十六年错失的春天,生怕这杳杳春光从指缝溜走。
升高三的暑假只有短短二十天,或许是天气持续高热,透着水分的冗余部分都被蒸干,只剩下那些热烈的、疯狂的记忆,华丽的、神秘的冒险,通通被浓缩成了一场春梦。
杭志行几乎没有回过家,他在吞并一家中小型企业,野心勃勃,杭远因此得了自由,不必被父亲带到公司实习。
他找了份兼职,每周二四六去奶茶店打工。
因为他想赚钱,赚属于自己的钱。
杭远在柜台接单、调奶茶的时候,童乐心就伏在角落的圆桌上写作业,他之前跟着母亲在小县城生活,远远跟不上S市重点高中的课程进度,作业总是要靠杭远一道题一道题地给他讲,有时候看着杭远写的详细步骤还是想不明白,他就会咬着笔,看向杭远,意思是求助。
每当这个时候,杭远就会硬。
午休时店里少有客人,他哄着童乐心钻到柜台下面,拉开裤链,让他给自己口交,用手按着他的后脑勺,不让他躲,“哥哥好乖,再含深一点,等我射出来就给你讲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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