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木站在原地,眼里落下两行泪,道:“公子,你既然让我站出来,何苦又让我编一个故事,我说出实话,他们就都信了。”
荀木继续道:“刘志喂我喝了迷药,父亲,被刘志奸污的男子便是我。我在中途醒来,刘志担心事情败露,便下了杀手,将我裹进麻袋内,扔在山里。”
荀笮阳被气的吐出一口血,提剑指着刘志,怒道:“我杀了你!”
刘志瘫在地上不能动,眼睁睁看得荀笮阳越来越近,面皮颤抖,颤声道:“掌门,这都是在诬陷弟子,是少掌门鬼迷心窍被月无牙蛊惑所言,您,您万不能信。”
身旁的人看这一出闹剧,纷纷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动作。
荀木亦走向刘志,道:“武林非歹邪之人的藏身之所,有人自称正派,却道貌岸然,禽兽不如。
三年来,我都与公……教主搜寻为恶之人,‘明恶榜’内句句属实,魔教已非当日魔教,如今有心与各派结好,特献上大礼,还请诸位笑纳。”
荀木拿过荀笮阳手中剑道:“父亲,我来。”
他看向绝望惊惧的刘志,“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刘志压抑着恐惧,涕泗横流,摇头道:“我错了,放过我。”
荀木似倦怠的单手拿剑挥向刘志。
剑影之间,人头落地。
荀木扔下剑,冷然地看着刘志的尸首。
荀笮阳已泪流满面,抱着荀木哭道:“我的儿啊!”
荀木回抱着鬓角已白的老人,轻轻拍着荀笮阳的后背。
荀笮阳松开手,对荀木道:“你既然活着,为何不回来找爹?”
荀木道:“我那时满腔仇恨,更觉无面见人,索性公子收留,我便一直跟着公子。”
荀笮阳看了一眼月无牙道:“小木,那可是魔教。”
荀木低头,后退了一步“我知。”
荀笮阳道:“罢,回来便好,你跟着魔教乃不得已而为之,日后爹护着你,他们旁人不敢因此为难于你!”
“父亲”荀木打断他,道:“小木今日是来辞别的。”
荀笮阳疑道,“你说什么胡话?”
荀木缓缓跪下“小木不肖,辜负父母养育之恩,自觉再无颜回到赫阳派,还请父亲原谅。”
荀笮阳道:“谈何辜负,你跟了魔教,乃是情势所迫,你如今既然活着,就和我回赫阳派,做回赫阳派少掌门!”
“晚了”荀木闭眼却已是泪流满面“荀木已不是当日荀木。”
说罢冲荀笮阳行三道磕头大礼,起身站在月无牙身后。
月无牙银扇阖住握在手中,亦对荀笮阳道:“荀掌门不必如此痛苦,而今魔教已洗心革面,荀木乃在下的左膀右臂,日后我魔教也不再是魔教,而是光明教,荀木做光明教惩凶除恶的右护法,为人敬仰,比之你小小赫阳派的掌门之位,不是更风光?”
荀笮阳被气得又吐一口鲜血,一侧弟子跑过来扶住荀笮阳,怒视月无牙,
荀木垂眼,一言不发。
月无牙道:“天色不早,在下不叨扰各位行丧,再会。”
他转过身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荀木。
身后忽而有人道:“慢着。”
月无牙再回头看,已是有些不耐,看清开口之人,才道:“玉清道长有何要事?”
玉清道:“徐小平在何处?”
轿旁黑纱罩面的黑衣人中有人瑟缩了一下。
“他啊”月无牙又转身,打量玉清神色,慢条斯理道:“死了。”
具信流抬眸看月无牙,连一侧梁觅秋都突然怔愣。
玉清双眸瞬间凌厉,抽出“不寻”指向月无牙,“人在哪儿。”
玉清双眸瞬间凌厉,抽出“不寻”指向月无牙,“人在哪儿。”
月无牙目光从“不寻”上移开,道:“徐小平,爷有心护你,奈何玉清寻你心切,你不妨现身,道明你对我教的犬马之心?”
黑衣人中一人慢慢扯开自己的面纱。
月无牙道:“上前一步,让玉清道长看清你的额饰。”
徐小平走上前,对玉清拜道:“玉清道长。”
玉清冷目道:“怎么回事。”
徐小平向来惧怕玉清,此刻见他脸色可怖,不由看了一眼月无牙。
月无牙看戏般好以整暇地站在一旁。
徐小平咬牙道:“正如玉清道长所见,在下已脱离平阳山,日后入魔教,跟随教主,对教主赤胆忠心,一心不移。”
玉清放下剑道:“当日要入我平阳山的人是你,要走的也是你。”
徐小平不敢看他眼睛,道:“良禽择木而栖——”
“济善堂魔教屠口,可有你参与?”玉清打断他,问道。
徐小平摇头。
玉清道:“你要走,我亦不会留你。日后生死祸福你自处之,平阳山与你再无瓜葛。”
徐小平一愣,道:“那是自然。”
玉清转身对众人道:“诸位,如先前所言,倘若济善堂之事为徐小平串通魔教所为,平阳山上下取徐小平性命,给诸位交代。但如今济善堂之事已有变故,更与徐小平无关,我平阳山内未出愧对武林之事……”
徐小平站着,耳旁却听不得玉清所言,这玉清不是不怒,只是从未把他徐小平当个东西。
只要未损平阳山名誉,玉清自是不会在乎自己去留。
狗道士。
狗眼看人低。
徐小平慢慢捏紧拳头,目光略过淡然的具信流,似是嘲弄的梁觅秋,而后随月无牙他们一同转身。
便是你们这些人个个未将我看在眼里,迟早一日,我要把你们通通踩在脚底!
魔教总坛于蓟县三刀山内。
各地潜藏分坛,怕是连月无牙自己都不知哪个茶间楼管便是魔教分坛。
中途停歇,徐小平在郊外被太阳热的一身汗,马车内传来月无牙,荀木二人的声音。
只听月无牙道:“爷让你把那些事编排到另一人身上,只说你自己看见刘志行坏才被灭口,你半真半假说出来,刘志亦不敢反驳,你现在众目睽睽下自揭伤口,日后叫别人怎么看你?。”
轿内一阵沉默。
不知月无牙又说了什么,片刻荀木自马车内出来,跨上马道:“启程,再过两时辰到分坛歇息。”
徐小平方才在轿内将两人对话一五一十听个清楚,此刻忍不住看向面无表情的荀木。
皮肉细白,面容俊秀,瞧着便是自小众心捧月长大的小公子,怪不得引那刘志对其下手。
看着年龄不大,杀刘志时手段倒是颇狠。
徐小平啧了一声,却是突然想到自己对具信流的那份心思。
具信流比之荀木不遑多让,若是让自己得手,怕也没有好下场。
正想之时荀木转过头,对上徐小平的眼睛。
徐小平不着痕迹地移目。
马车内月无牙懒声道:“徐小平。”
徐小平靠近马车,矮身道:“教主?”
月无牙道:“下马,上车。”
徐小平进了马车。
还以为叫自己是做什么,不想月无牙一言不发,只让自己坐在一旁,便闭眼假寐。
徐小平战战兢兢地坐着,月无牙仍闭着眼,道:“腿伤可受得住骑马?”
徐小平摸上自己的腿,犹疑道:“谢教主关心,小的腿快好了。”
其实未愈,马上颠簸,浑身都疼的很。
月无牙在腰间摸索一番,将钱袋盲眼扔向徐小平,道:“晚上到了令洲,自己买一匹马车。”
“是。”徐小平接过钱袋,摸了摸上面的锦绣。
静坐了片刻,也随着摇晃的马车慢慢闭上眼睛。
轿子猛地一磕。
徐小平被惊醒。
抬头时却发现自己睡时是靠在月无牙肩头,不由更惊,直起身磕磕巴巴道:“教,教主。”
月无牙拍了拍压褶的袖子,道:“都是男子,不必拘束。”
江湖人传月无牙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杀人如麻。
而今相处,竟不尽然。
徐小平在山间那几日被月无牙逗弄,此刻见月无牙又做出流奕的举止,不由警铃大作,斟酌片刻,慢慢点头。
月无牙看徐小平神情,突然一笑,道:“爷还以为你喜欢流奕那副做派。”
徐小平硬着头皮道:“都是教主,并无不同。”
月无牙走下马车,似乎悻然“徐道长近日精明了些,逗着不太得趣。”
荀木向车内徐小平看了一眼。
徐小平下了马车,跟着月无牙进了分坛院落。
前面月无牙对荀木道:“夜间同爷出去逛一圈,近日事忙,连顿酒都未尽饮。”
月无牙待荀木倒是有些不同。
也不知这荀木是怎么做的右护法,莫不是靠着……
徐小平在其身后扫过荀木的细腰长腿,微微眯起眼睛。
怕是个在床上讨人欢心的。
好好的少掌门不当,来这魔教做月无牙的床上玩物。
徐小平只是一个小弟子,被安排和其他弟子睡通铺。
荀木同月无牙一样,都有自己的屋子。
徐小平抱着被褥,路过荀木干净明亮的屋子,和众人一起冲荀木行礼,一直躬身至荀木离开,又看了那屋子一眼,向弟子们的通铺屋走去。
徐小平父亲徐显乃最早的武林世家,徐小平自小吃穿用度无不是最好,在平阳山虽然受玉清刻薄,但也是大弟子。
如今在魔教,沦落为一个普通弟子,此刻羡妒一起,暗觉荀木只是个陪睡的东西,不免对左右护法这地位生出几分觊觎,幻想自己在这魔教呼风唤雨。
听月无牙道魔教改头换面,日后便是光明教。
自己不妨日后多在月无牙面前表现,在光明教谋得一席之位,届时在武林内也是名利双收,未尝不可。
徐小平如此打算,收拾好被褥后,拿着月无牙给自己的银两去外买马车。
行至路上见得一处人群攒聚,人群中一男童衣衫褴褛,手中捏着一个糖人席地嚎啕大哭。
商贩领着他的后领,骂道:“不是我李老头刁难你,往日你偷,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日你一连偷过四五次,天下有这般道理么,你偷也分着偷,可着我李老头一个摊子往穷里偷,这不是欺我心善么!
我今日也不忍了,抓你送官了事!”
男孩儿抽噎道:“爷爷,不要送我去,我饿,我下次不敢了!”
老头重叹了一口气,“小小年纪便偷鸡摸狗,我不送你见官,让他们好生管教你,恐你长大也是个泼皮无赖!”
说罢便拖着男孩儿向官府走去。
围观者在旁看着热闹,又跟着往前移。
徐小平正是看时,一男子扒开人群按住老头的手,道:“钱我给您,您将孩子放了。”
那男子同是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赤着足,虽在夜色内看不清面目,但声音低沉明朗,大抵知道这人是好看的。
徐小平站在原地,静看着男子。
老头上下打量男子,又看了一眼男孩,道:“好啊,原不是个流浪儿,你是这孩子的父亲!”
男子摇头道:“我不是。”
老头道:“看看你,长得有几分人像,怕是个赌鬼,才把自己和孩子作弄成这般狼狈模样,教养出一个偷娃子,现在看事情要弄大了,才肯出来。
给我银子?
你这要饭模样的,哪儿来的银子!”
男子扯下脖子上的玉坠道:“给你。”
老头凑近了看,狐疑地看着男子,“你连身像样衣服都没有,哪儿来的这么好的玉,怕不是在哪儿偷的。”
男子道:“拿了玉,放开孩子。”
老头连着男子一起抓住,道:“我不要!这玉定是你偷的,好一个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今日便将你们父子两一同抓住送官!”
男子皱眉,站在原地不动。
老头拽了半天都拽不动,向四周看一眼,气道:“你们大家伙都瞧见了,倒是帮我老头送这两人见官呐!”
众人你看一眼,我看一眼,几个颇有热肠的壮汉,慢慢围住男子。
“等等!”徐小平走近道:“老人家,此人是我兄弟,脑袋有些毛病,心却纯良,看这小孩可怜才伸手相助,不是什么偷鸡摸狗之辈。
这玉乃是我们祖传之物。”
徐小平从怀内摸出一块与一模一样的玉坠,道:“老人家误会了。”
老头放开手,在徐小平与男子之间来回看一眼,道:“那这还算是个良善之辈。”
徐小平道:“孩子无人养育,又腹中空空,这才行窃,您看着也是善良之人,此次已给这孩子教训,我替他付了糖人的钱,您便行好,放他一次吧。”
老头接过徐小平的钱,叹了一声,低头对男孩儿道:“这世间好人只几个,你今日受这两位公子爷的恩只是侥幸,日后再做这些事,怕有你苦受!”
男孩儿抽泣道:“谢谢爷爷。”
待人都散去,徐小平才褪下方才强装的好人模样,对男子冷道:“真是只贱狗,竟寻到这儿来。”
梁荥逗弄小孩儿的手停住,沉沉一双眸子看向徐小平“我认识你?”
徐小平面目微僵,半晌冷笑道:“你又作什么妖?”
梁荥摇头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若知道我是谁,可能告知予我,我或许有家人,需得寻他们。”
徐小平眯眼,上前一步道:“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
梁荥摇头,忽而鼻尖细嗅,微微靠近徐小平,沉静的面目带着疑惑,道:“我兴许知道你。”
徐小平道:“知道什么?”
梁荥越靠越近“这香,我是寻它而来。”
徐小平不动声色地捂紧腰间荷包,推开梁荥,皱眉思索。
这梁荥先疯后傻,怎么如今还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偷觑梁荥,暗自揣测梁荥所言是真是假,片刻道:“你手伸过来。”
梁荥伸出手,低头问道:“你是谁。”
徐小平探他经脉内息,只觉绵延醇厚,比以往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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