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书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顾惜文自然不好在人前驳他的面子。
想了想,还是把酒接了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他没想到,顾长书敬他的那杯酒,劲儿竟然那么大,不过喝了一杯就起了醉意。
他站起身想要离开,双腿却使不上力气,软绵绵地跌倒在了座位上。
他耳边是一片嘈杂的声响,在嗡鸣声中,他听到父亲急切的声音,“惜文这是怎么了?”
顾长书的语调平和而温润,完全不似刚刚的受尽委屈,“哥酒量不行,两杯就喝多了。爸您别担心,我没喝酒,我送哥回家。”
昏昏沉沉里,他感到一双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和后背。
明明应该是一双让他感到无比安全的手,可现在,那双手透过衣料传递给他的却只有无尽的冷意。
他不知道那双手的主人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他本能地想要抗拒。
可是嘴巴和喉咙却好像都被堵住。
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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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的时候,他正身处于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
房间装点得颇具品味,举架很高,墙壁是柔和的暖黄色。这似乎是座建在海边的别墅,床就在落地窗旁边,气窗微敞开一些,能嗅到淡淡的海风味道。轻如蝉翼的薄纱窗帘被风微抚,时而划过他的脸。
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如果忽略他手上的锁链不计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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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来晚了姐妹们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瓶颈期吧,但不管写的好坏
就先写吧~如果可以的话,小姐妹多给我一些关于剧情的评论吧
我需要回血!!!!
对啦,预警一下,现在正式进入弟弟线了
不过很短小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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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虚幻得像一场梦一样,准确的说,顾惜文更宁愿这是一场梦。
他呆怔地抬起了右手,想要更清楚地看清此刻他手上戴着的鬼东西究竟是什么。金属质感的手环被阳光笼罩,折射着金黄的光泽,看样子质地不错,可哪怕它再价值连城,也无法令人心悦。
一节长长的链条与它紧紧相连,楔入地下。顾惜文用力动了动手臂,却无法撼动它分毫,唯有锁链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响声。
还不及顾惜文冷静下来分析眼下的情况,一个人影便已经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那人站在盛大的阳光里,因此五官分外模糊不清、顾惜文眯着眼睛仔细去辨认,当看出那个人的模样时,霎时间如同五雷轰顶。
来人竟然是顾长书。
他穿着一身米白色的家居服,手中拿着一个马克杯。他一脸闲适地倚门而立,用再寻常不过的眼神俯视着被锁链拴住的他。
就好像他就应该被这样拴住一样。
哪怕顾惜文大脑运转得再慢,此刻也反应过来,他最亲近的弟弟,就是造成他这般模样的罪魁祸首。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惜文忘了动弹,满眼惊惧地看着顾长书划破晨光,向他走来。
顾长书走到了床边,将冒着热气的马克杯放在床头柜上,满目柔情地低头凝视着他。
那是顾惜文看惯了的一张脸,清雅,俊美,温和。
可是此刻,那双向来平静的眼睛里却闪烁着贪婪的光,让顾惜文不寒而栗。
这感觉就如同一只冰冷的水蛭正在他的身体上攀爬,让他脊背发凉,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摆子。
顾长书却像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害怕一样,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用被热水烘得温热的手去摸他的脸颊,“哥,你醒了啊,感觉难受吗?我兑了蜂蜜水,你要不要喝一点?”
他平静得就像以往每次和他道早安一样,但眼下的情景,他越是平静,顾惜文就越是心惊胆战。
顾惜文的牙齿碰撞在一处,发出并不明显的咯吱声,是因为恐惧,也是因为恼怒。
他冲顾长书扬了扬他手上的锁链,拧着眉头尽量冷静地问他,“长书?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话等你把这个解开再说。”
顾长书眯着眼睛,极认真地听他说话。
听他说完,却像听到了个极有趣的笑话般地笑了出来。
“解开?哥,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我不会让你走了,再也不会了。”他站起身来,环顾着这偌大的房间,“这个别墅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不管是墙壁的颜色、床的材质、还是装修的风格,都是按哥你的喜好准备的。”他的眼神又缓慢游移到顾惜文腕骨上的手环,“只有这个不是,这是按照我的喜好。”
听到这里,顾惜文竟不合时宜地想到顾长书年少时对他的约定。
哥,我要给你建一座城堡。
年少时让他备受感动的承诺,竟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
实在让人觉得分外荒唐。
顾惜文按捺不住胸腔里的怒火,厉声质问他,“顾长书,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敢对我做这种事情?你还把不把我当成你的哥哥?”
听他这话,顾长书冷冷一笑,“那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弟弟了吗?你连离婚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你每天都躲着我,每天都躲着我。你躲着我的原因是什么?哈,让我猜一猜,是江蔚那个蠢货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你了吧?当他跑来逼问我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告诉你的。”
顾惜文心脏一缩,如果之前他都只是猜测的话,那么现在他就可以肯定,江蔚说的都是事实了。
顾长书真的做了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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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顾惜文惊惧不定的眼神,顾长书嘴角笑容更盛,“哥,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我刚到顾家的时候,受尽了所有人的冷眼,哪怕你的母亲,那么温柔的女人,看我的眼神也如同看过境的蝗虫一样,我憎恨顾家所有的人,包括父亲,不对,应该说我最恨的人就是他,恨他让我妈妈的一生哪怕那么短暂,都是孤苦无依的。”
顾长书的声调始终平静,哪怕是表达恨意,嘴角也始终带着一抹漫不经心的微笑,就像他早已与那些憎恨和谐共生。
他勾了勾嘴角,接着说道,“一定没人给你讲过我妈妈的故事吧?她是一个小城镇的女人,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也明事理,如果不是遇到那个花花公子,大概会有平凡幸福的一生吧?偏偏他们认识了,那个时候他与你母亲已经有了婚约,可是他信誓旦旦,说一定会娶她过门。他真的爱过我妈吗?我想是真的爱过吧,否则也不会动了抛却一切和她私奔的念头,可那之后,一切难题都接踵而来,先是他的爸爸以死相逼,再是柴米油盐的琐碎让他厌倦,他还是妥协了。好笑吧?更好笑的是,当年还是我的妈妈劝他回家的,那个傻女人,以为为对方牺牲一切,才是爱一个人的表现。”
他冷哼了一声,像是嘲讽,“他结婚以后,还和我妈保持了两年那种关系,可妈妈她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受不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为她受苦,才会在怀着我的时候离开。如果后来不是她生了重病,再也无力支撑我的生活,怎么会送我去顾家,过受人冷眼的生活?刚来顾家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恨你,恨你的母亲占据了我妈妈的位置,恨你过上了我该过的生活,我过得颠沛流离,甚至不得不和生母分开,叫你的母亲‘妈妈’,可你却从小锦衣玉食,被所有人捧在手心。”
“我有多嫉妒你,你知道吗?”顾长书把头侧向顾惜文,瞬也不瞬地看着他。他嘴里说着嫉妒,可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哪有半分嫉恨?“我明明该恨你的,当你踏在楼梯边缘的时候,我该把你狠狠推下去。可是我该怎么恨你呢?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从来没感受过人间疾苦,所以连仇恨和憎恶都不懂得是什么。顾家那群人都把我当成讨债的饿鬼,只有你不是,你待我那么好,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我,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给我,妈妈快不行那年,宁死都不愿向人低头,是你从你母亲那里偷了钱出来,被罚着站了一夜都什么也不肯说。我到底该要怎么恨你呢?”
顾长书狠狠地扯了扯头发,脸上的困顿和绝望让人不忍多看。
“我知道,你最想知道绑架那件事。那天我们三个一同外出,却被人绑架。那时绑匪本来要带我一同过去,是你挡在我身前,说我是你弟弟,让我留下通风报信。你被绑架了五天,那五天你过得生不如死,可你一定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如同身处地狱。后来你终于回来了,你全身都是血,那些血竟然看不出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说到这里,他瞳孔突然缩紧,额头甚至沁出了薄汗,就像身陷于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我当时被吓得软了腿,跪在地上,别人扶都扶不起来。我不害怕血,我害怕的是你,害怕你会消失。那个时候我就和恶魔做了约定,只要你能好起来,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我的灵魂,我的自由,我的爱情,甚至是我的心,我的眼睛。之前,我一直不懂我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但那一刻我懂了,既然爱你比恨你更容易,那我何乐而不为呢?”
顾长书深吸了一口气,“万幸的是,你一点一点好了起来。我第一次觉得做你的弟弟是件那么幸运的事,我可以每天都粘着你,照顾你。我以为我们一辈子都可以这样下去,终其一生,只有我有照顾你的权利。可是你竟然爱上了江蔚,那个蠢货,也在不知不觉之间爱上了你。”他狞笑了一声,“我怎么会让他称心如意?我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推测出你们被绑架时发生的事情,然后添枝加叶,讲给江蔚听,没想到那个白痴真的信了。你听到江蔚讲这些的时候,一定猜测我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
他轻笑一声,“现在我把事情的原貌都展现给你,你懂了吗。”他抓住顾惜文被手环束缚住的那只手腕,珍而重之地将他的手心抵在自己的胸口,“现在你懂了吗?我的确包藏祸心,但是我的欲/望和贪念,从来都是你啊。”
“我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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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文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与顾长书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有着最亲近的关系;顾长书性格内向,朋友并不算多,遇到什么事情,从来只向他倾诉,他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了解顾长书的人。
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弟弟竟背着他隐瞒着这么不堪的秘密;
他的弟弟对他抱有的竟然是这么背德的心思。
他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用手按压着他阵阵作痛的额角,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有神经在下面一鼓一鼓地跳动,一如他雷鸣般的心跳。
手上的动作带动了链条,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如梦初醒,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所以你现在把我锁起来,是为了……报复我吗?”
听到报复两个字,顾长书无奈地笑了起来。
就像这两个字于他来说是天大的笑谈,他从未想过报复顾惜文。也对,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想要报复自己最爱的人呢?
“哥,你怎么会以为这是报复呢?这也是爱啊,只是方式不同罢了。有的人温柔对你,是因为他的温柔可以换来你的垂怜,可是我不同啊,我就只剩这种方式了。”他必须背水一战,才能换来他最爱的人一丁点除了注视兄弟以外的目光,说来说去,他才是最可怜的人。
这样的认识让顾长书无奈,他用五指挡住了脸,声音越来越弱,充满了无力感。
“我总是在想,为什么世上的事情总是那么不公平。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在你身边守护最久的人也是我,我把能给你的都给你了,还没有给你的,我也愿意拿出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爱的人偏偏不是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是你的弟弟呢。”
顾长书站在过于耀眼的阳光里,顾惜文并不太能看清他周身的模样。
只觉得他微张开的指缝之间似乎格外晶亮。
顾惜文听说,血脉之间的情感总是互通的。
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可此刻,这句话却深刻地在他的身上应验了,他深刻地感受到了顾长书的纠缠和痛苦,他的心如同被一双手狠狠攥住,痛得他想缩紧身体。
他似乎能听到,顾长书在向他求救。
他说,哥,救救我。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这是他的弟弟,他终其一生,都无法给予他手足以外的感情。
况且,他对于顾长书所谓的爱人的方式,也不敢苟同。
他向顾长书扬了扬手上的链条,尽量平静地向他问,“所以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你说的爱是什么?是伤害?是占有?是如果不能如愿就宁愿毁掉?长书,你现在放我离开,我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顾长书从手掌间仰起脸来,他的眼睫濡湿,仿佛刚下了一场春雨般地晶润,或许也正因如此,他的眼里竟现出一分儿时都未有过的天真,“可是我为什么要你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呢?我要你记住,也要你留下,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能永远属于我?你说爱是伤害和占有,但这有什么不对吗?我妈妈的故事我还没有给你讲完。其实她在送我回顾家之前,精神就已经不是太好了,总是一阵清醒一阵迷糊,你知道那个时候她除了给我讲她和那个男人的故事,说的最多的话是什么吗?她说她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放他离开,自他走后,每分每秒都在后悔。她总对我说,小书,如果以后遇到喜欢的人,不管做什么,也要把他留下。否则只会像她一样活在悔恨里。”
顾长书的语速越来越快,说到最后,竟然状若痴狂。
顾惜文心惊胆战地看着仿若陷入梦魇里的顾长书,耳边回荡的却都是“妈妈在送我回来之前,精神就有些不好”的那句。
他无法想象,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孩子,是怎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失去神志、最后就连生命都慢慢流失。
那段时间,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的父亲,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而对这些一无所知的他,在漫长的时光里,也没有给过顾长书足够的关注。
可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生命是一条单行线,有些事情可以且行且修补,有些事情却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就如同父亲之于长书。
也如同他和长书的关系。
顾惜文的心如同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的囊袋,其中被灌满了水泥,他沉重得说不出话来,而顾长书也并不需要他的应和,顾自说了下去,“遇见你以后,我一度觉得老天对我也是公平的,之前要我经历那些,或许就是为了有个由头和你相遇。可是你却爱上了江蔚。好吧,只要解决他就好了,但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江蔚,还可以是江澜呢?为什么可以是所有人,就是轮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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