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是我们的恩人啊!”
感激声此起彼伏。
若不是山道湿滑,只怕百姓们早已跪成一片。
这就是历朝历代的百姓。
只要朝廷待他们一点点好,他们便会心生感激,并心甘情愿地臣服。
唐时茂心中震撼并不亚于众人。
他虽同意了谢瑾白迁移的提议,可心里头一直没有底。
至此,悬在他心底的那块巨石终于落地。
头上这顶乌纱帽,算是保住了。
唐时茂尚未尽情享受劫后余生的喜悦,余光扫见被谢瑾白抱在怀中的嫡子,眉头又是狠狠一皱。
刘砺怀、杨毅等人还在张望着山下的方向,心绪复杂。
整个淳安城,竟,竟真的陷入了滔天洪水志宏,成为了一片汪洋……
唐时茂朗声道,“大家言重了!雨还这般大,我们先行回寺庙吧。”
“好,好。先回寺庙,先回寺庙。”
百姓们彼此搀扶着上山。
怀里的人一直在发抖。
起初,谢瑾白以为小公子是因为山上温度太低,发冷的缘故,直至他敏锐地听见怀里之人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谢瑾白低下头,“身体不舒服?”
怀里,唐小棠仰起脸。
一张小脸白到不能更白。
谢瑾白被对方苍白的脸色吃了一惊,“你……”
“我……没……没事……”
唐小棠一贯不愿被谢瑾白给瞧扁了,逞强地摇头。
谢瑾白自是不信。
他淡淡地瞥了小公子一眼,倒是没有说破。
也不知是懒得说破,还是为了照顾小公子脆薄的脸皮。
“谢巡按——”
行至寺庙山门,唐时茂叫住了谢瑾白。
谢瑾白顿住脚步。
唐时茂疾步,拱手向前,“此番多谢谢巡按,棠儿的情形想必好多了,还是由我扶棠儿进去吧。”
淳安民风开化,男男嫁娶算不得什么惊世骇俗之举,可唐时茂非淳安出生,不过是调任此处,自是无法接受此等离经叛道之事。
能够允许谢瑾白将唐小棠一路抱回山寺,已是唐时茂的极限。
佛门乃是清净之地,唐时茂如何能够允许谢瑾白将唐小棠抱进山寺,抱进大雄宝殿,唐突了佛祖,冒犯神明不说,更是平白为其他人平添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意思。唐知府这是觉得,由我们谢大人将唐小公子抱进去会折辱了谢大人,折辱了唐小公子,故而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唐时茂一听见宁王的声音便觉头疼不已。
宁王不是同那位萧侍卫不是之前便远超他们,先他们一步便回了山寺们,如何还在这山寺门口?
原来季云绯深觉只要跟着谢瑾白便会有热闹可看,故而强行拉着萧子舒,一直在这山寺门口候着呢。
明知宁王不好得罪,唐时茂还是拱手态度恳切却也强硬地道,“宁王,此乃下官的家务事,还请宁王能够由下官自行解决。”
言外之意便是,这是我的家务事,还请宁王您不要插手,多管闲事。
季云绯脸一沉,下意识地就要发火,忽地又变换一副笑模样,“成呗。喂,糖果儿,你是要被你亲爹扶进去呢,还是被你情郎抱进去呀?”
作者有话要说:糖糖:我选择GO DIE。
小白:本大人可舍不得。
SO,宁王其实是个大助攻来的。
啊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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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相拥
“不许,唤我,糖果儿!”
嘴唇紧抿,唐小棠眼圈发红。
他的声音虚弱,脸上表情却是严肃,可见是真的动了怒。
季云绯笑容阴测,“哟。糖果儿,能耐了啊,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了啊,都敢冲本王发脾气了啊?”
唐小棠眉头紧拧。
这个宁王是不是有病?
他之前在“明月楼”同季云绯见过几次面,可也仅限于照过面,是连话都不曾说过的。
不知对方是如何得知他曾有个叫糖果儿的乳名的,更他不知自己何曾得罪过对方,以至于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针对他!
“怎么了?被点了哑穴了?还是担心你情郎得知你去过明月楼,更与那花魁傅倩倩数度春宵,会不要你了?”
唐小棠听后只觉莫名其妙。
他几次去明月楼都只是听曲吃茶。
何曾在明月楼宿过夜来的?
更别提数度春宵了。
噢,不对。
真要严格说起来,他确是在明月楼睡过一晚。
那一晚……
“混账!你竟还去过明月楼那样的烟花之地?你给我下来!下来!”
唐时茂一听说唐小棠去过烟花之地,登时横眉倒竖。
若不是不愿得罪谢怀瑜,唐时茂只怕早已强行将人给带走了。
唐小棠本就脑袋有些昏沉,瞧人都有几分重影。
听见父亲的怒吼,更觉脑袋“嗡嗡”疼得厉害。
他实在不想同父亲再解释些什么,他现在只想进去换身干爽的衣服,再好好睡上一觉。
唐小棠松开搂住谢瑾白的手,小声地道,“放我下来吧。”
唐小棠既是要下去,谢怀瑜自是没理由拦着。
他放下小公子。
季云绯啧声道,“啊,唐小公子果真是孝顺听话的好儿子。为了听父亲的话,是情郎也不要了呢。”
这个宁王怎的这般聒噪?
当然,对于嫡子能这般听从自己的话唐时茂自是满意的。
哪怕他对嫡子有诸多不满,这个时候棠儿能够听他的,果断从谢怀瑜身上下来,他还是颇感欣慰的。
谢瑾白松了手。
起初,唐小棠尚且能够勉强站立,却是一个步子都没能迈出去,双腿便无力地瘫软了下来。唐小棠跌坐在了雨中。
手中的雨伞也从手中脱落,掉落在地。
他身上很快就被雨水浇湿,衣服上,脸上还溅了不少泥水,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棠儿!”
事发突然,唐时茂根本没能反应得及,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跌坐在了满是雨水的泥地里。
唐时茂赶忙走上前,将手伸给儿子。
隔着雨帘,唐小棠视线模糊地看着父亲伸出的手,却是没有没有将手伸出去。
“棠儿?”
唐小棠抬起脸,嘴唇被雨水冻得微微发颤,“父亲到现在都不明白么?”
唐时茂一愣。
他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唐小棠垂着眉眼,“太迟了。”
“混账,你在说什么糊话!为父扶你起来!”
唐时茂穿着蓑衣,行动多有不便,唐小棠身上又淋了雨,衣衫全湿了,自是比往常要更重上一些,一时之间,竟没能将儿子成功扶起。
“你们几个,还不赶紧过来替我将公子扶起!”
唐时茂转过头,对身后的几名衙役大声训斥道。
小公子在府中一贯不受重视,衙役们自是也便没想过要去扶。
若是摔倒的是大公子,情形定然也便截然不同。
几个衙役匆匆跑至,帮着知府大人一同将小公子扶起。
“不用了。”
唐小棠摇头拒绝了几个衙役的搀扶。
唐时茂沉下脸,“你这是又在闹什么性子?”
难不成这逆子还想要他同谢怀瑜一样能将他一把抱起么?
唐时茂也不知为何自己会想到谢怀瑜那里过去,脸色更加铁青了。
唐时茂走神的片刻功夫,唐小棠挣脱开了父亲的手臂。
他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站起。
好几次,站起又跪下,跪下复又艰难地站起。
唐时茂几次上前,都被拒绝。
也便索性冷眼旁观着,他倒要看看,棠儿到底能倔强到何时?!
自母亲去世后,有多少次,当他陷入困境之地时,多渴望父亲能够向方才那样朝他伸出手,拉他一把,或者仅仅只是像小时候那样,摸一摸他的脑袋,唤他一声“棠儿”。
可是没有。
过去他不需要父亲的搀扶都能自己站起来,那么,这次亦是如此。
唐小棠牙关紧咬,指尖将掌心掐得血肉模糊,终于完全凭借自己的力气,站稳了身子。
尽管每一次跌倒,站起,他的腿都疼得好像是有上千铁钉同时扎在他的腿骨上。
可他还是凭借他自己的力量,稳稳地立住了。
唐小棠转过头,定定地看向季云绯。
季云绯笑容挑衅,“这么瞧着本王做什么?怎么的,只是能站稳而已呢,就不自量力到想要找本王算账了。”
“那晚,我同倩倩姑娘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是我喝醉了,倩倩姑娘留我在耳房睡了一晚。那位宁妈妈,还有丫鬟碧桃均可作证。我同倩倩姑娘也从未有超过男女之防之举。
宁王若是当真喜欢倩倩,大可替倩倩赎身。不必在这同我吃不相干的飞醋。”
季云绯那点心思被唐小棠就这么揭破,脸上当即青红交错。
操!
这个小衙内不是个小结巴么?
什么时候口齿这般伶俐了?
季云绯的确是喜欢明月楼那头牌花魁,不过仅仅只是因为那花魁做的一手的颍阳菜肴颇合他的胃口而已。
季云绯倒不是没有提过要替那花魁赎身。
他对傅倩倩没兴趣,可请个厨子回去日日给他菜不也值当?
偏生,他赎身的要求被那傅倩倩给拒绝了。
唐小棠这一番赎身的话,可谓是踩中了季云绯的痛脚,他反唇相讥道,“谁吃甚劳子飞醋了?就那烟花之地的女子也值当本王吃醋?倒是小公子男女通吃这件事,不知谢大人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呢?”
季云绯满以为会见到小公子惊慌失措的心虚模样,未曾想,唐小棠只是低垂着眉眼,语气平静地道,“谢大人并非我情郎,我去过什么地方,同什么人在一起,又有过几个春宵,他自是不会介意。便是知情又如何,不知情又如何?”
说罢,不等季云绯回应,便转过身,一步一步,一瘸一拐地走向寺门的石阶。
这样的姿势,无疑是颇为狼狈的,可不知为何,在场的人均生出几分敬意来。
季云绯一愣。
不是,你们腻腻歪歪的,现在你跟我说,你们两个什么关系都没有。
鬼才信!
等等,谁允许你对本王这般放肆了!
萧子舒听了小公子的话却是大大松一口气?所以,主子同这位唐小公子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他们以为地那样?
这其中,想必是有他所不知晓的隐情?
很快,萧子舒就发现,自己这口气松得过早了一些。
“棠儿!”
唐时茂惊慌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萧子舒寻声看去,但见顺利走上石阶,走至寺门的唐小棠,忽然如同一根被风雨吹断的竹子,直直地栽向地面。
唐时茂慌慌张张追上前去,脚下一滑,亏得身后衙役机灵,将他及时扶住。
萧子舒在看见唐小棠晕倒的那一刻,眉头微皱。
雨幕中,一道熟悉的身影飞掠而去。
唐小棠昏倒在谢瑾白的怀中。
萧子舒心下一沉。
果然。
边上,季云绯冷嗤,“呵。还说谢怀瑜不是他说情郎!骗鬼呢?”
萧子舒抿起唇。
谢瑾白施展轻功,不过几个瞬息,便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
“还楞在这里做什么?快给我追,追啊!”
唐时茂望着空荡的山寺大门,心急如焚地催促。
“多谢唐大人救命之恩!”
“多谢唐大人!”
“唐大人您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从衙役口中得知谢瑾白昨夜便是宿在大殿,唐时茂追回大殿。
尚未来得及询问众人是否见过谢瑾白同唐小棠二人,唐时茂便被大殿中的百姓给团团围住。
原来,早已有先一步回到寺庙的百姓,告诉了殿中百姓山下城内发生的事情。
此时,百姓无不将唐时茂当成了神佛在世,齐齐地对着唐时茂下跪,感激磕头。
唐时茂在山寺僧人的帮助下,很是费了几番功夫,终于从百姓当中脱身。
又遣了衙役去找来殿中府中家丁、婢女,询问是否见过小公子。
谁料家丁、婢女一概摇头只道不知,便是青鸾也回答未曾见过小公子。
唐时茂眉头紧锁。
那谢怀瑜究竟将人带去了何处?
唐时茂自辰时披衣外出,一个多时辰过去尚未回来。
杜氏独自一人等在僧房之中焦心不已。
天刚亮,便叫来丫鬟清莲外出去探听探听。
清莲打听到老爷先前为了阻止百姓同山道上驻守的官兵起冲突,出了千叶寺,赶去百姓闹事的地方去了,已经在回山寺的路上,又从已经先一步回来百姓口中听说了那赤丈河堤坝溃堤,眼下整个淳安城都陷入一片汪洋之事。
娉婷在一旁听了,倒抽一口凉气。
杜氏听说后,亦是大大吃了一惊,“什么?那赤丈河当真溃堤了,整个淳安城都陷入了一片汪洋当中?怎么会?那赤丈河堤坝往年也不是没有决堤过,如何这次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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