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悠抽了抽鼻子,摸了把眼泪,乖乖跟在无刀身后,向膳堂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荣小猫:不要男妈妈(bushi)
第38章 青州卷三
归云派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以往弟子们在膳堂内都是安安静静的用餐,吃饱后再悄无声息的离去。今天却一反常态,众弟子大大小小围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地对着西北处的桌子指指点点。
无刀顺势看去,西北角桌子上坐着一男一女。男子左半边脸带着鎏金面具,头发花白,看着有些眼熟。而女子则是一身白衣,柳眉星眼,杏脸桃腮,翩然若神妃仙子。
——陆婉娘?!
无刀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小师妹,瞳孔微缩,后退半步对着贺兰悠道,“速去打饭,我们回去吃。勿要惹人注意。”
“哦,好。”
贺兰悠点头应下,随意打了三道菜,带着米饭,跟着无刀离开了。
陆婉娘此刻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情郎,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二师兄曾经来过,她夹起鱼肚最嫩的那块肉送到蔡允冰碗中,柔情蜜意道,“蔡郎,尝尝今天的糖醋鱼做的怎么样。”
蔡允冰眼神阴暗,冷冷地注视着她,良久,嘴角泛起笑意,拿起筷子将鱼肉送到嘴里,细嚼慢咽后,语气平淡道,“尚可。”
陆婉娘喜上眉梢,又挑出几块完整无刺的鱼肉夹给他,“觉得尚可就多吃点,你也别生气了。毁你容貌和武功的人,我会亲手杀了他给你报仇。”
她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仓库中,自己的心上人正站在身边,神情莫测地看着她。
蔡允冰是归云派中一个无名无份的小弟子,奈何天生就是一副好相貌,玉树兰芝,风度翩翩。陆婉娘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倾慕不已,甚至完全无视了青梅竹马的大师兄荣玉摧,天天和他腻在一起。
蔡允冰对她的追求一直态度坚决,拒不接受。
乍然看到蔡允冰容姿被毁,她感到的不是心疼,而是窃喜——蔡允冰没了出众的容貌,自然不会再吸引其他人的目光,从此独属于她一人。
蔡允冰告诉陆婉娘,她是遭人暗算受了重伤,这么多年来一直昏迷不醒。自己为了救她,不慎被蚀容粉和化功丹毁去了容貌和武功。
陆婉娘心里不疑有他,觉得心上人为了救自己,不惜牺牲引以为傲的容貌和武功,心里甜滋滋的。她压根就没想过,为何会有人敢对她动手,蔡允冰又为何会带着她前往祠堂后面的小仓库。
蔡允冰看着她殷勤的模样,嘴角扯出冷笑,不动声色地吃下那些鱼肉,心里的恨意越发浓重。
就是这样!这人就是这样!当初把他捉弄的团团转不说,还要摆出一副深情地架势,在他放松警惕之时,端来了一碗掺了虎狼之药的汤!
他喝下后浑身燥热,不得已与陆婉娘行了鱼水之欢,事后又被陆放翁以权势相逼,被迫着入赘到了陆家门下。
可没想到的是,陆婉娘居然在新婚之夜的合卺酒中下了化功散!他就此永远停留在岁停之境,成为了一个废人!
——陆婉娘,你不是要杀了毁我容貌与武功的人吗?那就最好快些杀了你自己,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陆婉娘复活的事情经由弟子口口相传,已经到了荣玉摧的耳中,他以为是有人作怪,提剑赶来,却正撞见陆婉娘与蔡允冰“郎情妾意”的模样。
见到荣玉摧气势汹汹而来,陆婉娘道,“师兄?!你来找我吗?我爹呢?”
他一开口,荣玉摧就发现了不对劲,“师妹,你忘了吗?师父他老人家已经故去多年了啊?”
陆婉娘震惊地瞪大双眼,“你说我爹死了?!怎么可能?!现在是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荣玉摧张口欲言,却被蔡允冰拦了下来,“掌门师兄,这种事情不适合大庭广众之下谈论,我们回去说。”
栖松院。
“你的意思是,您参悟了逆转生死之法,让婉娘重生到了十八岁?!”
“不错。”蔡允冰面无表情地扯谎道,“就是昨夜的事情。你也知道,从婉娘死后,我就没离开过那间仓库,其实都是在参悟逆转生死、让婉娘复活的办法。”
——让她重活一次,然后亲手杀了她!
荣玉摧担忧地看着坐在院中、尚且天真无邪的小师妹,犹豫再三道,“罢了,我知道你夫妻二人情深义重,我也不管了,你自己有把握就好。”
“我自然有把握,只要婉娘不知道她已死的真相,她就会活很久。”蔡允冰抚摸着脸上冰冷的面具,信誓旦旦道。
陆婉娘复活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没到第二日午时就传遍了青州城,而罪魁祸首还躺在沈昼眠的怀里,睡着香甜的回笼觉。
两人寅时末起床,偷偷摸摸拿了无刀的伞,牵着马灰溜溜地跑下山,入了青州城,敲开一家名为风沙渡的客栈,登记入住。
荣焉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活动着睡得疏松的筋骨,随后从床上一跃而起,语气愉快道,“沈昼眠。我睡醒了。”
“嗯。醒的正好。”沈昼眠自然而然地摸了摸他的睡出红印的脸颊,“外头雨已经停了,咱们出去吃。”
客栈附近的饭店也已开业,荣焉做主选中一家小面馆,拉着沈昼眠走了进去。
面馆生意不错,此刻午时将近,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荣焉跟小二点了两碗云吞面,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听着八卦的人们议论起陆婉娘复活之事。
“听说是一夜之间就复活了,昨晚上雷打的那么大,别是因为做了什么阴阳逆转的事儿,遭天谴吧?”
“别胡说,当心真的被归云派的人听去。那陆婉娘的凶名在外,我小时候我爹总吓我说什么,不听话就让陆婉娘把你抓去吃了!”
“你这算什么,我娘还亲眼看到陆婉娘杀人呢!一鞭子甩过去,人都直接被抽成个血葫芦!”
“吁——”
聚集的众人唏嘘不已,警觉地四下看看,一窝蜂散去了。
荣焉指了指那群人的背影,轻笑道,“指不定是哪个大嘴巴的采购弟子,把这事儿说出去了。”
端木笙端着牛肉面,突然出现在荣焉身后,自豪道,“不一定是弟子,也可能是我呀!”
荣焉被他的出现吓到,轻啧一声,见怪不怪地摁住他的脸,往后使劲儿推了推,嫌弃道,“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端木笙坐椅子上,夹了块牛肉送进嘴里,含混不清道,“要不是为了听八卦,我也不会练出这种本事。”
……倒也算是个有毅力的人。
端木笙进出归云山如入无人之境,沈昼眠顿时生出浓重的警惕感,“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感觉到杀气的端木笙连忙喝口汤压压惊,坦白道,“今天早上,你们俩敲客栈门的时候霹雳乓啷的,我被吵醒了,开窗看你俩行色匆匆,我就觉得有八卦可以听,顺着脚印进入了归云派,到膳堂看了一个早上热闹,哎呦……那场面,小情侣可黏糊了。”
荣焉兴致缺缺地托着腮帮子,左耳听右耳冒,神魂都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端木笙停下话头,神神秘秘压低声音道,“荣小焉,你想不想知道,那个蔡允冰跟你那个便宜父亲怎么说的?”
荣焉神色微动,屈尊降贵地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端木笙伸出右手,嬉皮笑脸道,“一口价,十两银子。”
荣焉抬手向他的后脑勺扇去。
“别别别!别打头!”端木笙连忙讨扰,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脱口道,“他跟你爹说他参悟了逆转生死的办法,八十多年足不出户就是为了让陆婉娘复活!”
“噗。”荣焉嗤笑出声,眼中蓝绿光泽一闪而逝,“他还挺能吹。算了,将死之人,随他去吧。”
端木笙的牛肉面已经全部下肚,汤都没剩几滴。那边儿小二才端着托盘扬声喊道,“两碗云吞面来喽!”
热气腾腾的云吞面上桌,沈昼眠拿起筷子,将碗里虾仁馅儿的馄饨都拨给荣焉,这才文雅地吃起来。
馄饨皮薄馅大,汤汁爽滑,面质筋道有嚼劲,虾仁鲜香,回味无穷,荣焉满意地眯起眼睛,又拨回两个给沈昼眠,“这个馄饨还是不错的,不许挑食,吃。”
端木笙感觉自己的眼睛快被闪瞎了。
我的祖宗啊,你家养的狼那是挑食吗?!那是把到嘴边儿的肉分给你吃啊!
偏偏荣焉毫无知觉,吃的心安理得。
简直要命。
沈昼眠察觉到端木笙的不满情绪,警告地瞥了他一眼。端木笙浑身竖起汗毛,臊眉耷眼地走到柜台前结账去了。
面馆里的人越来越多,小二忙不过来,年迈的掌柜便也开始跟着迎来往送,沈昼眠放下筷子准备结账时,掌柜的却突然停在两人桌前,盯着荣焉的脸,激动的双手微微颤抖。
“二、二师兄,你回来了?”
“?”荣焉看着他苍老的容颜,一时半会想不出这是谁来了。
“二师兄,我是三郎,三郎啊!”掌柜老泪纵横,“三月时候大郎跟我说,你回来了,就在冀州,我当时还不信……对了,对了,我去叫二娘……”
他激动的语无伦次,同手同脚地跑到后厨,喊道,“二娘,快出来!二师兄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在一把火烧了主角团的边缘徘徊试探,但是憋着一股劲儿想干点事儿……
无奖竞猜。猜一下大结局。
贺兰你别来猜,你敢剧透头给你掰掉。(●—●)(超级凶)
第39章 青州卷四
后厨又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乱响,鬓角发白的老妇人在围裙上草草擦去手上的水渍,掀开门帘步履蹒跚走了出来。
到底是耳顺之年的老人家,手脚都有些不灵便。
荣焉见两人如此劳累,拽着沈昼眠帮忙上菜送客,直到客人心满意足地走光后,四人才安稳坐了下来。
“二师兄,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二娘拘谨地蹭了蹭手心,不安道,“我们,我们当年,到处找你,九州都走遍了……求也求了,问了问了……但是真的……”
“好了,二娘。”荣焉伸出手去,如二娘幼年时期那般,摸了摸她的额头,“不要担心,我过得很好。”
二娘哑口无言,突然红了眼眶,哽咽出声。
三郎将她搂紧怀里,轻声细语地哄着,“好了好了,不哭了,二师兄都回来了,你这么哭多不好……”
他还像年轻时那般疼爱着自己的妻子,将二娘奉若珍宝,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这世上有夫妻反目成仇,也有夫妻相爱终生,明明都是人,却能在感情上走出完全不同的路。
人间百味,七情六欲,着实有趣。荣焉看着面前恩恩爱爱的老夫老妻,面上露出几分笑意。
也不知是庆幸还是释然。
归云山上。
焚绯院今年的桃花开的格外盛大绚烂,从远处看时像是燃烧着嫣红火色,整个院子犹如桃源仙境,如梦似幻。
为了保护这些桃花不受风雨损害,焚绯院四周甚至架了透明的防雨布。
陆桓折了几枝繁茂的桃花捧在怀中,准备送去给荣玉摧和顾维,却不料半道上被人撞了一下,娇嫩的桃花落在地上,沾染灰尘后就有些蔫巴巴的。
陆桓娇纵惯了,几时受过这种气,当即怒道,“瞎了你的狗眼!居然敢撞爷!”
陆婉娘眼高于顶,立刻反口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自称爷?”
陆桓怒目圆睁,正要再骂,却突然发现那女子容貌,竟然与自己十分相似。
同是桃花嫣然的容颜,带着十足的攻击性,美艳张扬,一眼就能摄人心魂。
“你为何……会与我这般相似?!”陆桓摸了摸自己的脸庞,突然惊恐道,“你易容成我的模样进入归云派!?你到底是何居心?!”
蔡允冰自然认出陆桓就是陆婉娘给他生的儿子,可他恨屋及乌,并没有开口提醒,而是后退两步,坐观山虎斗。
在他眼里,这对母子都是同样的该死。
陆婉娘右手摁住腰间的长鞭,嘲讽道,“归云派是我家,我来用得着借你的脸?!”
她单手挑起陆桓的下巴,左右打量一番,出其不意抬手狠狠,抽了陆桓一巴掌,“就凭你个小杂碎,也配长和我一样的脸?!”
陆桓捂住自己迅速红肿起来的右脸,懵了片刻后愤然起身,激怒道,“你又算什么东西!也敢打我!贱人!”
牵丝引为暗杀功法,伴生武器是一根淬了剧毒、细不可察的雪蚕丝,陆桓盛怒之下直接祭出杀招。争凶打斗间,雪蚕丝不准痕迹地缠在陆婉娘脖颈上,只需稍一用力,就能切断她的咽喉。
“桓儿!住手!”听闻打斗声的荣玉摧匆匆赶来,呵止道,“不得无礼!她是你……”
陆桓收住招式,反问道,“她是我什么?”
荣玉摧想起之前蔡允冰跟他说的,[不能让陆婉娘知道自己已死的真相]后,强行改口道,“她是你小师叔,与你同姓,名为婉娘。”
“就她这么点本事,也能做我的小师叔?!”陆桓手上收紧雪蚕丝,质疑道,“师父,你不会在跟我逗闷子吧?”
陆婉娘被勒的呼吸不畅,俏脸憋的通红。只差一点,雪蚕丝就会划破她的皮肤,让她中毒而亡。
荣玉摧虎着脸道,“桓儿,不要恃宠而骄!我疼你也是有限度的!”
“行。”陆桓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手臂,“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我不计较了。”
他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全然忘记了尊卑和礼仪。
陆婉娘又岂是那种任人宰割欺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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