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疯子。”沈长河一点一点握紧了拳头,克制着想立刻宰了他的欲*望:“你说她救了你,难道这就是你报恩的方式?”
“因为我喜欢她,就像她喜欢你一样。”叶遇川莞尔一笑,漂亮的脸上满是迷恋:“她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只有我,才能给她泼上浓墨重彩的颜色。而你——”
他满怀恶意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只是个懦夫。再过几年,你就会变老,变丑,而我却会越来越英俊、成熟,并且会给她最坚实的依靠。她喜欢的从来都是美色,而不是你这个人,这个道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李云凌顶着瓢泼大雨赶回来的一瞬间,正巧看见沈长河手里的匕首横在叶遇川的脖子上,后者则无力地瘫软在他手臂之中,轻声地唤着:“云姐姐,救我……”
“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李云凌吓得直接扔了手里的野山鸡,一把夺过沈长河手中的凶器:“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他?!”低头再一看,叶遇川的左手软绵绵的、以一种极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垂在身前,她的声音也跟着气得发起了抖:“你……你怎能这么对他!这也太狠了吧!”
“……”
沈长河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顾虑着她的安危,他根本就没想杀叶遇川,至于扭断他的手骨,也只是想逼问出后者的身世背景和此行目的,没想到竟被这狡诈的少年利用来让李云凌产生了这天大的误会!
平素伶牙俐齿的他,第一次沉默地任她絮絮叨叨说了下去:“你可知是小川救了你?如果不是他告诉我们你被萨迪克·汗那老人贩子抓了去,我们怎么可能这么快救你出来?将军,两个月不见你为什么变得如此陌生,陌生的让我感到害怕?”
“如果我说,正是他诱使我掉进萨迪克·汗的陷阱,你会信么。”
沈长河安安静静地听完她的指责,才幽幽地补充了一句。李云凌一边安抚着吓坏了的叶遇川、为他把脱臼的关节接回去,一边恨恨地看着他:“他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你?原来小川说的都是事实——将军,这段日子你受了太多的折磨,精神已经出问题了。”
“……你说什么?”
“用我那个时代的话来说,你得了被害妄想症,或者是患上了应激性心理创伤。”李云凌肯定地点了点头,无视沈长河脸上越来越深的震惊、伤痛与悲哀,固执地说了下去:“小川最后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正被一群突厥人追杀,锁骨、四肢上都是被利器贯*穿之后的伤口。他想救你,可却被你拒绝了,你还认为他是想害你……”
“哈,哈哈哈……”
听完她说的话,沈长河失神地连退了三步才堪堪停下来,颤抖着手指着她的鼻子:“好,很好,他说的话你全都信,我说的你就当作胡言乱语……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是在说谎,对吗?”
“将军,你冷静一点!”李云凌有些急了:“不是我不信你,我师父叶世安也说过,在受过那么多非人折磨之后,即使能醒过来,你……你的大脑神经可能也已经被损坏了。我师父他总不能说谎吧?”
沈长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现在气得发疯,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失态,否则就会坐实自己“确实疯了”这件荒唐至极之事:“李云凌,我不求你相信我没疯,我只求你,离你怀里的这个人远一点,他很危险!”
“姐,”叶遇川抱着李云凌的脖子,有些无奈道:“将军的疯病好像更严重了,他坚持认为我要害他、也要害你,不如我先走吧……”
“不用。你好好养伤,等回去了我来解决这个问题。”李云凌斩钉截铁地说完这句,转而又看向沈长河:“将军,你先冷静下来,听我的话,我不是傻子,也不会骗你的——遇川他对你没有恶意,更不会害你!”
你不是傻子,这天底下就没有傻子了!
沈长河简直想把这句话直接摔到她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上。可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这种冲动,一把拽过她的手腕,诊过脉象之后脸上冰寒之气更甚:“他的事我不管了,可你的事我不能不管。最近身体可有不适之处?”
方才一探脉象,他终于确认了李云凌体内确实也有蛊虫这件事。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都不能做……这令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绝望。
“我?我挺好的啊,什么事儿都没有。”李云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将军,你又怎么了?”
“没事了。”
说完这一句,沈长河便不再看她,别过头去拾些木柴生火。这样尴尬的气氛持续到了深夜,甚至直到高昌援军找到他们三人,他都没再跟她说过哪怕一个字。
……这又是闹的哪门子小脾气?!
李云凌哭笑不得地跟着大部队回了营地。乖乖站在一旁听两边大佬们议事的时候她隐约明白过来一件事:这次叶遇川算是歪打正着立了一记大功。
原本沈长河拟定好的计划,也是要先调虎离山再“偷塔”的,叶遇川兵行险着反倒免去了前期“铺垫”的麻烦,直接“一步到位”了。占了狼骑据点,让突厥人的骑兵在高昌各部严阵以待的火*器方阵下无从突破,战争很快就分出了胜负,所以他们三个才能在当天夜里被救回来,而非风餐露宿一整宿。
沈长河不是一个很喜欢开会的人,她也一样。可人类作为群居动物,总是难免要通过各种方式沟通、协调,在不断地争吵中达成相对折中的、能被各方所接受合意,以此为基础,形成最终方案——这就是开会的意义所在。
当然了,开会开成一言堂也是常有的事。只不过,至少现在这个会开得还算“民主”,或者说,是谁也无权“替别人做主”。沈长河手中虽然无兵无将,但他却是剿灭突厥叛军的一面旗帜;并且沈长河主导的昨日一仗确实打得漂亮,一转叛变发生以来颓势,高昌人心为之大振,所以那些督军也不敢再轻视于他。
可是,当高昌几个督军一齐拍马屁时,沈长河却反倒谦虚了起来。这一吹一推如此反复几次之后,话题中心就换了个方向……
竟都变成了夸她“骁勇善战”?
“都是将军栽培的好,在下哪有什么将才,哈哈哈哈……”
面对一群敬酒的高昌将官,李云凌只觉自己一个头三个大,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应酬。沈长河不知去了哪里,这“晚宴”又开得甚是盛大,她本也(在沈长河的强行逼迫下)学过不少社交礼仪,如今倒是都派上了用场,所以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想着那个莫名其妙、喜怒无常的将军。
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很会投她所好的、容貌丝毫不逊于将军的叶遇川呢?
“李某此生,醇酒佳人,足矣!”喝得有些高了的李云凌大着舌头把酒杯往身前一推:“来来来,小川,给我倒酒……嗝~”
“云姐姐,再喝就醉了。”叶遇川纤长的手臂水蛇一般缠了上来,修长冰凉的手掌覆在她的唇上,柔声道:“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嗯……好,嘿嘿嘿……”
李云凌的酒品一向不好,这次心里有事压着,醉得就更厉害了。叶遇川动作轻柔地把她打横抱在怀中,这才发现她实在是很高挑:两条丰满有力的长腿不安分地搭在他的臂弯里晃来晃去,白里透红的脸五官端庄大气,算不得多漂亮,但却越看越顺眼。
“若要改变命运,你需先找到‘穿越者’。”有人曾如是对他说:“你有上天恩赐的绝世美貌,就该好好利用起来,成就一番事业。而穿越者,能帮助你实现你的一切野望。”
“我该怎样找到‘穿越者’?”那时,他如是问道。那人诡秘一笑:“呵呵……这个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云凌,我终于找到你了。从第一眼看见她、听到她说的话,叶遇川就知道,自己等了二十年的穿越者终于出现了!如今她就在自己怀中,而自己已经成了她身边亲近之人……想想都觉得像是做梦。
正当他思绪万千之际,怀中之人却不安分地扭动了一下,手臂一伸勾住了他的脖子,嘴里嘟囔着说了几个字:
“长河……沈长河……”
叶遇川脸上的笑容于是冷了下来。
叶世安正俯卧在床上闭目养神,听着留声机里哼哼呀呀的调子摇头晃脑,门就被人叩开了。他张开眼,就见一个陌生却又眼熟的身影走了进来。
……之所以说眼熟,是因为二十几年前,他曾见过如此形貌之人:毕竟,身高八尺多、又清瘦挺拔的男人实在太少见了,着实令人印象深刻。
“呦,贵客啊!”叶世安立刻就不困了,胡乱披了件衣服起身迎接:“沈将军,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呐?”
“是晚辈冒昧了。”
沈长河态度既谦逊又恭谨,以古礼向他作了一揖:“叶先生,之所以深夜叨扰,实是晚辈有一事想请先生解惑。”
“有话直说,一个大男人磨磨蹭蹭的多没劲儿。”叶世安大大咧咧地把他按坐在藤椅上,两眼都有些放光:“啧,真像啊。”
沈长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他不想就这个话题展开讨论,于是权当没听见:“请问先生,可曾听说过‘同命蛊’?”
“当然听说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云凌被下了‘同命蛊’,可有解除之法?”
“什么?!”
叶世安吓得直接从床上滚到了地上,还是沈长河搀着他才勉强爬起来。也许是太慌了,他连珠炮似地说道:“凌儿她是被谁下的蛊?老子宰了他!哎不对,不能宰不能宰,他死了凌儿也得死!小子,你可知同命蛊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那是苗疆五毒教女子用来俘获情郎爱意的东西!下蛊之人是以牺牲自己几十年寿命为代价,才能换得两情相悦、同生共死!中蛊之人的心智都会被随意操控,若你所言非虚,那凌儿……这可怎么了得?”
沈长河垂下眼帘轻叹一声,问道:“是不是没有解蛊之法?”
叶世安怔了怔,才答:“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如果下蛊之人自愿解除,中蛊之人还是有救的,可那样做的话……下蛊之人就会遭蛊虫反噬而亡。”
“这不可能。”沈长河眉头紧锁:“还有别的办法吗?”
叶世安摇头:“或者你可以祈祷奇迹发生——比如中蛊之人跟下蛊之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这样就无所谓什么同命不同命的了,哈哈哈哈!”
“……”沈长河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头就走。叶世安意识到自己开玩笑开的不是时候,立刻抓住他的袖子,正色道:“其实确实有办法,只是……实在太不现实了,从来没有人实际操作过。小子!如果你想听,老夫不介意告诉你。”
桃花运
四月上旬。
西域地区的四月与中原不同,已然隐现干热的前兆了。这一路上各地高昌军队纷纷前来投靠,如同河流汇入江海一般、队伍愈发壮大起来。
李云凌仔细地研究了一番行军路线,最终确定自家将军的目的在于荡平高昌境内所有的突厥叛军;显然,这个目标非常不切实际,因为越往东去、突厥叛军的数量就越多,进攻就变得越发困难。
对于这一点,沈长河自己也很清楚,因此遭遇一小股叛军反抗之后,他就提出全军扎营修整,原地候命。高昌军中很多人都表示不解,他的解释则是“巩固对后方已收复失地的控制,磨刀不误砍柴工”。如此敷衍的解释当然得不到众人信服,但此时包括卡夫在内一半以上的督军都站在了他这一边,剩下的反对声自然也就不足为虑了。
如今国王法尔哈德生死不明,都城已然乱成一团,人们亟需一个强势的领导者带领他们走出困境:无论是谁都好,哪怕这个人曾是战场上最强劲的对手,至少在驱逐突厥人这一点上,现在的他和高昌人立场是一样的。更何况,对绝大对数高昌人而言,这个有着一半吐火罗血统的年轻将军并不讨厌——
身形挺拔,俊美迷人,仗打得好还有领导能力,个性鲜明极具人格魅力……简直,完美。
不过,对于与他朝夕相处的李云凌李“副官”而言,这位美人将军实在是糙得令人发指。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才会有这种想法?因为从前在凉州时,一般都是张牧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她是不用亲力亲为的。可最近他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疯,指名道姓要她这个“新晋副官”近前伺候?
“你确定吗?”听到这样的命令之后,李云凌嘴快咧到腮帮子了:“嘿嘿将军,你就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酱酱酿酿……哦噢噢噢疼!”
沈长河轻轻松松地拧住她的手臂扳到背后,令她一时之间动弹不得兼疼得鬼哭狼嚎。他笑容妩媚,语气却冷得瘆人:“你若有这等贼心,尽管试试看。”
你就矫情吧混蛋!妈*个*鸡的别扭傲娇受,明明就是想让老子待在身边,还装什么清高,玩什么欲拒还迎!
李云凌心里恨恨地想,可嘴上绝对不敢说出来。不知怎的,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荒唐无比的念头:沈长河……不会也是喜欢她的吧?!
不不不,怎么可能,就她这不男不女的平凡长相还敢妄想美人青睐?再说,她表白这么多次都没得到过他的一次回应,时至今日,早该抛下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可为什么,还是不甘心。
沙漠地区似乎不存在“春天”这个节气,直接就由冬天过渡到了夏天。正午的阳光晒得她恨不得把所有的衣服都脱了才舒坦,而当她刚刚产生这种诡异想法的时候,沈长河已经身体力行地付诸行动了——
没有任何预兆的,他赤着雪白瘦削的上半身、仅着一条粗布裤子就走了出来。裤腿很短,以至于两条同样雪白、修长、笔直的腿就这么毫无遮掩地展现在她眼前。李云凌傻了一样地盯着他的一双长腿,忽然惊觉自己居然很有成为“尾行痴*汉”的潜质,于是一边暗骂自己无耻下流一边无耻下流地看了下去,看得赏心悦目、通体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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