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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洲(玄幻灵异)——虚骨生莲

时间:2020-11-04 10:27:18  作者:虚骨生莲
  辞年哼哼道:“那是自然,我又没有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我只是……只是偷偷摸摸吃了几只鸡罢了!”
  “几只鸡,就能让竹溪山妖气冲天,连千里之外的长安都能观测?”贺栖洲摇头,“这山里,必然还藏着什么其他的东西。如果就这么让折子呈上去,皇上一看妖气甚重,必定不会让我独自前往,就算让我带上几个帮手,我也只会觉得碍手碍脚。”
  辞年不解:“为什么?有帮手不好吗?”
  贺栖洲看着他,笑着叹了口气:“这世间没有几个妖怪像你,也没有几个人像我,他们见到你,不会问缘由,不会管是非,只遵循一个理,非我族类,必有异心,妖怪么,诛杀就是了。”
  “那我……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人欺负的……”辞年说到这,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为竹溪山结界耗尽灵力的他,真的可以在朝廷派去的能人异士面前保全自身吗?这个问题,连他都不能给自己下十足的保证。辞年扁着嘴想了想,道:“你觉得那山里的怨气与我无关……”
  贺栖洲道:“是。”
  “即便与我无关……”辞年的眼睛转了转,小声道,“我也是妖怪啊……你不会同那些人一样,怕我,恨我,觉得我哪怕不是个丧心病狂的妖怪,也是个为非作歹的妖怪,杀了能立功……”
  “若杀你于天下有益,你会觉得自己该死么?”贺栖洲道,“但你又如何判断这天下的人心向背呢?今日他们要你死,明日发现自己错怪了人怎么办?”
  “这……”辞年摇头,“那我还是好好活着吧,活着有鸡腿吃,还有漂亮衣服穿,还有道长!”
  贺栖洲哈哈大笑:“我这么大个人,还不如你的鸡腿?”
  “那换个顺序!有道长,有鸡腿,还有漂亮衣服!”辞年嬉笑着摆摆手,围着贺栖洲绕了一圈。他将脑袋贴在那人的胳膊上,毛茸茸的耳朵轻轻一晃,柔顺地垂了下来,“谢谢……”
  贺栖洲揉了一把那白绒绒的尖耳朵:“谢什么呢,别说谢谢。”
  辞年又问:“皇上也是人,他是不是也很怕妖怪?”
  “能不见就最好。”贺栖洲道,“那毕竟是君,心意深沉,不可测度。”
  辞年还想问问他,那私自拦下奏折,救了自己一命,是不是会给他找来祸患,可话刚到嘴边,院子那头的门便响了起来。辞年赶忙躲进屋里,他把斗笠放在床边了,这回要是出去,被客人看到了,指不定要吓到人的。长安虽不是竹溪村那样的小地方,可正因为人多眼杂,才需要更为注意。
  贺栖洲穿过院子,应一声“来了”,便拉开门闩,将门打开。枣红色的大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门外立着的不是别人,而是在家休息了好几日的师父,叶怀羽。
  这位老爷子日日喊着命苦,运气却一点儿也不差。从那日被小傅子送回府后,他便成了同僚圈子里的名人。都在朝堂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谁还能不知道这些个弯弯绕绕……这边丞相没了,那边他俩放了,那先前冬至宴上那剑拔弩张的一出戏,又有谁能看不出来呢?
  好在叶怀羽平日闭门谢客,至交好友不过三两,这几日纷纷带着礼物给他拜年,一连好几日,也难怪他到了正月初四,才抽出空来,往贺栖洲这小徒弟府上跑一趟。
  “人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个小崽子,不给我百年便罢了,还等着我给你拜年来呢!”叶怀羽话是这么说,进门时,脸上却是笑着的,他踏着雪入了院子,与贺栖洲寒暄几句,又夸了夸他在院子里新造的池景,两人聊着聊着,便坐到了会客厅。
  辞年戴好了斗笠,听到会客厅有声音,便偷偷溜了出来。
  他可是狐狸,这尖耳朵不是摆设,从叶怀羽进门他便听见了,贺栖洲称这人为师父……他曾记得,初一那日他们买完了衣服,贺栖洲可是亲口说过,要带他见见师父的,想必这位就是要见的“师父”了。一想到这,辞年心里竟没由来的紧张起来。
  两人在厅里聊了一阵,贺栖洲茶也煮上了,点心也拿好了,刚打算坐下好好说句话,便听得身后一声轻轻的“咯嚓”。叶怀羽人到中年,耳朵却灵光得很,听见这细微的动静,便跟着徒弟一道回过头去。
  身后的门边,一个小小的竹编斗笠落在地上,木格门挡着的地方探出了一只白净的手,它伸向斗笠,却不知为什么没抓稳,那斗笠在地上盘了个圈,又一次歪在了门槛边。门那头的人似是更紧张了,他轻轻“咦”了一声,那只手又飞快地探了出来,可这一次,那手还没抓住斗笠,就被另一只大手包住了。
  辞年一惊,都来不及看抓住他的人是谁,就赶忙抬手捂住自己耷拉的耳朵。贺栖洲哭笑不得,轻轻拨开他另一只手,将他大大方方拉进屋内:“师父,这就是我同你说的那位……”
  “师父……师父过年好!”辞年倒是极为乖觉,贺栖洲怎么叫,他便跟着怎么叫,只是头上那对颤颤巍巍的耳朵,还是因为过于紧张而耷拉下去。
  他这一紧张不要紧,年过半百的叶监正也跟着紧张起来,两人围着一张桌子,又是拜年又是问好,险些互给对方磕几个响头。贺栖洲夹在中间,竟是劝谁也不合适,就让他俩这么梗着脖子寒暄了一阵。待到茶都半凉了,两人才慢慢放松下来。
  叶怀羽看向憋着笑的贺栖洲,一脸不悦:“你个小兔崽子,看着咱俩这副模样,也不知道帮帮忙……”
  贺栖洲笑道:“师父您这话说的,这忙我上哪帮去!我帮谁也不合适啊,让你们二位认识认识,不也挺好的嘛。”
  叶怀羽“啧”了一声:“你啊……”
  辞年赶忙道:“不要紧不要紧,师父喝茶!师父吃点心!”说完,他便将面前的糕点碟推到了叶怀羽跟前,那模样,倒是像极了见公婆的傻媳妇……叶怀羽想到这,险些抽手拍一把自己的额头,这一天天的,都胡思乱想些什么玩意!
  “那个……对了!不同你们闹了。”叶怀羽接了点心,这才想起自己来这一趟的正事,“我这几日跟几个同僚来往,听到些事,正想过来跟你说说。”
  贺栖洲还没看够热闹呢,见师父神色一凛,便也跟着收敛起来:“什么事?您说。”
  叶怀羽道:“我听闻……我们入了天牢那段时日,朝堂上有位官员,一直在上书请谏,为咱们伸冤。”
  “为咱们伸冤?”贺栖洲一听,顿觉奇怪,“咱们当时不靠丞相,不依太傅的,满朝文武看热闹还来不及,竟还有人为我们伸冤?这倒是稀奇极了。”
  叶怀羽道:“可不是么。那几位同我一说,我都惊呆了,不过倒也欣慰,朝堂上,竟还有这样的人啊……”
  “皇上的谋划极为隐秘,连师父您都是进了天牢才得知了原委,这位……恐怕是心中的那几分正直,不吐不快吧。”贺栖洲道,“那朝堂上的人可为难他了?您知道他是谁么?”
  “说是明里暗里好一阵奚落,连皇上也没给什么好脸色……”叶怀羽叹气,“我打听着,似乎是礼部的人,叫什么……哎,我这记性,给忘了!只说是礼部的侍郎,本就是个不受重视的。”
  “侍郎?”贺栖洲一皱眉,脑袋里竟浮现出那急匆匆的身影来,“您说的那位,我好像见过的。”
  
 
 
第五十六章 昔日青葱道破真龙
  经贺栖洲一提醒,叶怀羽也想起来了,礼部侍郎……那不就是冬至宴之前,天天往钦天监跑的,那个忙得脚不沾地的年轻人吗!那段日子礼部内部都乱成一锅粥,钦天监扛起祭祀仪典的大头,要不是这位礼部侍郎伸出援手,恐怕连祭典都开不成了。
  叶怀羽恍然大悟:“噢……就是他啊!哎呀,那咱们可真得跟人家说句谢谢才是,要不,抽个时间去拜个年,还是请人家吃顿饭?”
  贺栖洲道:“师父,您认儿子的瘾又上来了?”
  “去!少胡说八道。”叶怀羽正色道,“为师平日怎么教你的,受人之恩,必当回报嘛。就算他帮不上忙,在那样的情形下,还能冒着被责难的风险仗义执言,这是个好孩子……”
  贺栖洲道:“是,师父既这么说了,就先让人家好好过个年吧。等上元过了,我便去打听打听这位的情形,邀他见上一面,让您当面道个谢。”
  叶怀羽满意道:“对了,这还差不多。”
  两人聊着天的功夫,辞年已经偷偷剥了一小把瓜子。见他们聊完了,便将那瓷碟推过去,悄悄放在二人中间:“师父,吃瓜子。”
  叶怀羽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个孩子,赶忙接了他递来的瓜子,笑眯眯道:“哎呀,谢谢!你看着孩子多懂事……”
  贺栖洲咳了一声:“师父……人都几百岁了,叫孩子不合适。”
  叶怀羽恍然大悟,赶忙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哎呀……忘了忘了。”
  一听这话,辞年赶忙摆手:“师父乐意叫什么就叫什么!都行!”
  小狐狸得了长辈的认可,心里别提多高兴,他想想自己也不会什么,不过仗着手指灵活,剥坚果更便利罢了。叶怀羽这一夸,他便更加勤快,又抓了一把花生,细细剥起壳来。贺栖洲见着这场面,竟不知为何有了种见证四世同堂的欣慰,只是这一时半会分不太清谁是爷爷谁是孙儿……
  叶怀羽正色道:“就知道看!学学人家,我当你师父这么多年,还没吃到你给我剥的花生呢!”
  贺栖洲哭笑不得:“是了是了,是徒儿技不如人,那师父,晚上赏个脸,给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给您炖个锅子如何?”
  叶怀羽“哼”一声:“这还差不多,要羊肉的。”
  贺栖洲道:“有,我都备着了,晚些就去厨房预备着,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辞年只顾着埋头剥花生,再一抬头,竟不知贺栖洲跑到哪去了,叶怀羽满脸堆着笑,跟看孩子似的看着他:“哎呀这孩子可真懂事,这花生剥得好啊,又小又圆……”
  “师父……道长呢?”辞年停了手上的活,左右看了看。
  叶怀羽道:“噢噢,他准备晚饭去了,工序有些复杂,得忙一阵。”
  辞年刚想起身去帮他,又突然想起,这师父还在这坐着呢,这要都去厨房了,没人陪他说话,岂不是失了礼节吗!而且,他过去也不是没帮贺栖洲打过下手,只是竹溪村那竹舍小小的,厨房也是小小的,两人在里面挤着,常常挪不开位置,辞年上山打猎还行,让他做饭打下手,真不知是帮忙还是添乱……
  想到这,辞年又抓了一把花生,慢慢剥起来:“那道长去做饭,我陪师父说话。”
  叶怀羽心里欢喜,他本以为徒弟从蜀中带回来的狐狸,怎么着也得是个顽劣难驯的个性,谁想竟是这样乖巧守礼,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桌上的坚果也渐渐剥得差不多了,眼看没东西可糟蹋了,辞年的手又不知往哪放了。
  叶怀羽看了他许久,这才温声道:“我记得……你是叫辞年?”
  辞年点点头:“对。”
  “你平日里出门,都要戴着这个?”叶怀羽指了指放在一边的斗笠。
  辞年看了看,道:“嗯,因为耳朵藏不住,就只能戴着这个,这个是道长给我做的!”一说起这个斗笠,辞年的兴奋劲就来了,他将它捧在手里,展示着:“道长可厉害了,他给我用竹子编了这个,说让我挡住耳朵,往后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上街了,还有……”
  细白的指尖戳了戳斗笠上那小狐狸的图纹,却仿佛戳到了自己的脸,辞年笑得眉眼弯弯:“这个是我!别人的斗笠都没有,只有我的有,这是独一无二的。”
  叶怀羽笑道:“嗯,确实不错,还算有点长处嘛。”
  一夸起贺栖洲道,辞年的话就更多了:“道长可厉害了!会写字,会读书,还会画画!他能做好多东西,还会做饭!竹溪村后山那个怪物,也是被他打死的,他还有一把非常帅气的剑,我从蜀中带来了,就在卧室里!”
  “是啊,要不是他有这么多本事,哪能年纪轻轻就得了圣上的器重呢。”叶怀羽倒了两杯茶,给辞年递了一杯,“其实钦天监能有今天,也大多仰仗了他啊。”
  辞年听到这,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念头,他一直没问到答案的事情,或许能在叶怀羽这得到答案。他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将桌上的花生推过去,笑嘻嘻道:“师父,我有个问题……”
  “让我猜猜。”叶怀羽道,“你的问题,想必也跟栖洲有关系。”
  “是……”被戳中了心思,辞年也没不好意思,“我想知道,是不是因为道长很特别,所以皇上不怎么生他的气?”
  叶怀羽“噢”了一声:“你也知道天牢那事了?”
  天牢?辞年心里嘀咕了一声,却还是应道:“嗯!”
  折子的事,还不知道是不是贺栖洲背着师父干的呢,要是提出来,给他招了麻烦怎么办……辞年赶忙跟着叶怀羽的话重复了一遍:“就是天牢的事,让我很好奇。”
  叶怀羽撞上他好奇的眼睛,立刻挺直腰板,端坐原地,他端起茶,慢悠悠地灌了一口,笑道:“那你可问对人了!这小子啊,从十六岁就当了我徒弟,如今已有十二年,他可是我看着慢慢成长起来的!”
  辞年欣喜道:“那……那您能告诉我吗,我想知道!”
  叶怀羽缓缓道:“那是因为,在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栖洲曾救过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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