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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洲(玄幻灵异)——虚骨生莲

时间:2020-11-04 10:27:18  作者:虚骨生莲
  下一秒,坐在桌前的那人突然动了起来,他一手抓住了辞年的手臂,一手揽上了辞年的腰,而下一瞬,那涂满了鲜花口脂的薄唇,就顺理成章地封住了辞年正要喋喋的嘴。花儿来自长安郊外的山野,于暖春的风中绽放,辞年将它们摘回来,洗净磨碎,制成了两人唇齿厮磨间润泽的这一点红。
  辞年一怔,竟保持着弯下腰的姿势,颤颤巍巍不敢动弹。他心里又一万个声音大骂着贺栖洲是骗子,可真到了喉头,却只化作一丝轻微的鼻息。这花恐怕不是什么好花,要是修炼个几百年,也要成精的,不然怎么它做出来的口脂都能迷了人心智,让人脑子乱作一团,躲也不是,推也不是,逃更不是!
  贺栖洲看他撑得辛苦,竟主动松开唇,笑着同他一起喘了口气,辞年涨红了脸,刚想起身骂他,却又被他双手一搂,臂膀一收,结结实实捆在了怀里。这一次,他坐在了贺栖洲腿上,那人嘴上的口脂花了,也淡了,不好看了。他却不以为意,反而轻声道:“这瑕疵,就是缺了你这一口,你看加上之后,是不是更完美了?”
  “胡说八道……”辞年轻声埋怨了一句,却没从他腿上起身。
  贺栖洲笑了一阵,渐渐松开手,道:“不躲了?”
  “谁准你松手的?”辞年用力一抹嘴角,将他逐渐远离腰后的手按了回去,捧起他被红色晕花的脸,冲着那张就知道骗人的嘴吻了下去,小狐狸不得要领,亲得格外用力,两人的嘴挤压了好一阵,牙龈都被磨得酸疼,贺栖洲安抚地拍了拍辞年的背,引着这慌不择路的小家伙,一点一点回到温柔的轨迹上来。
  “是想亲你,不是骗人。”带着花香的吻再次结束,贺栖洲贴着眼前人的额头,仔细数着他眼里闪亮的星,“若是往后每次我想亲你都能直言,那我就不用这拙劣的借口了。”
  辞年喘了几下,嘟囔道:“你有什么不能直言的,你脸皮厚得很……”
  贺栖洲笑道:“多亲几下又薄回来了,不打紧。”
  还是斗不过他,从竹溪山到长安,无论斗嘴多少次,都斗不过他,辞年“嘁”了一声,贺栖洲赶忙捉住他这一声的空档,又冲着那微翘的唇啃了一口,辞年一愣:“你上瘾了啊!这花果然不对劲!”
  贺栖洲眨眨眼:“是啊,往后你要再把花摘回来做口脂,让我看见了,我就想亲你,你可别蹿到房顶上去。”
  辞年哼哼唧唧地摸出帕子,用力在他脸上抹了一把:“你威胁我也没用,我还是要摘花回来做胭脂的。”
  “不怕亲了?”贺栖洲揶揄道。
  辞年一瞪眼:“就你有嘴?我不会亲吗!轮到我亲你的时候你可别跑!”
  “行,谁要是跑了,谁就一夜不准吃点心?”
  一听这个,小狐狸立马急了:“你……你就不吃点心吗!你怎么这么狠的心!你……”
  话音未落,院外便响起了一阵拍门声,两人在屋里,起先并不能听得多真切,但那拍门的人拍了两下,见无人应答后,便一纵身翻墙而入,不仅自己进来,还扯着嗓子大喊:“栖洲!人呢!赶紧出来!有大事!”
  “谁啊……”辞年这么问着,却没有从贺栖洲腿上起来的意思。
  贺栖洲笑笑,拿过辞年手中的帕子,替他将嘴角脸颊沾着的口脂全都擦掉:“不请自来,还能是谁,走吧,山大王,该出去会客了,我的腿坐着舒服,等晚上回了屋慢慢坐。”
  “……”辞年哭笑不得地推了他一把,“不准说话!”
  来人还能是谁?能这么大大咧咧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满京城里也只有秦歌一个了。两人从里屋出来时,秦歌正没头苍蝇似的一间间屋子找人呢,见他要往厨房走,贺栖洲忙唤一声止住他:“人在这呢,乱找什么,有没有点规矩了,我要真在屋里干点什么事,你这么冲进来,可就不是揍你一顿这么简单了。”
  “你能干什么事!还揍我!”秦歌一见他,急匆匆地迎了过来,“你赶紧去一趟!”
  “去哪?”
  “去西市酒馆!”秦歌思索片刻,也不打算细细解释了,扯着贺栖洲便往外走,“说来话长,我就跟边走边说了,今日我巡防结束,正换防呢,就看见刑部带着人就出去了,我寻思什么事这么大阵仗,就跟着问了两句,结果你猜怎么着?”
  这人怎么这时候了还卖关子,贺栖洲“啧”了一声,却不得不配合道:“怎么着?”
  “他们接到报官,说西市酒馆有人醉酒闹事!这闹事的不是别人,就是之前那个文质彬彬的徐大人!”秦歌急急道,“我可打听过了,他从选秀往后便一直告假,把之前之后的假全给休了,告了假也不好好休息,成日里往酒馆里喝酒,人店家看他是文质彬彬的,酒量又差,自然是不敢多卖,怕他喝出事,结果……他没几坛就醉,醉了还要买酒,不给就撒泼。这不……”
  三人脚程都快,不一会的功夫,就赶到了目的地。还隔着一段呢,空气里就已经飘出一阵阵细微的酒气了,辞年鼻子灵敏,立刻嗅到了酒臭,他捂着口鼻,摇了摇头:“太难闻了……”
  话音未落,酒馆里又传来一阵打砸声,百姓们惊呼一声,竟是谁也不敢靠近。贺栖洲加紧跑了几步,一眼便看见了那披头散发的醉鬼。他喝红了眼,拎着酒坛,不要命似的往嘴里灌,店家被他砸怕了,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缩在一边的柜台里瑟瑟发抖。
  而闻讯赶来的官兵们一看这醉鬼非同一般,竟也谁都不敢上前,只能围坐一团,看着他在店里砸了这边砸那边,嘴里还念着些有一节没一截的诗句。
  一见贺栖洲与秦歌来了,官兵们如蒙大赦,赶忙凑上来迎这二位救星:“秦将军!贺大人!这……这徐大人好歹是礼部侍郎,我们不敢抓啊……这……”
  贺栖洲把钱袋一掏,塞给秦歌:“拿去,给掌柜的,就说是徐大人赔的,让他别怕。”
  秦歌应声,拿着银两就往店里走。周遭百姓一见,赶忙劝阻:“进不得!进不得!”
  怎么进不得?秦歌一头雾水,可就在他踏入酒馆的那一秒,刚刚还在灌酒念诗的徐问之,竟警觉得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猎鹰,他踉跄着冲秦歌冲了过来,一身酒气就快把人熏吐,秦歌可不是一般的平头百姓,见他过来,脚下灵活一动,一闪身绕到他背后。离柜台不过二尺,秦歌索性招呼一声,将钱袋扔了过去:“徐大人失态,这是他赔付的钱款,给掌柜的添麻烦了,您大人有大量。”
  掌柜的也机灵,一听这话,他赶忙冒出头,一把接过钱袋,又耗子似的重新缩回柜台后,一叠声应着:“不妨事,不妨事……”
  徐问之扑了个空,愣了一会,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怒道:“天生我材必有用!”
  “好好好,有用……”秦歌嘴上哄着,手上却丝毫不留情,他一手擒住徐问之的手,一手平举齐肩,没等徐问之下一句诗冒出来,他便对着那脑后脊骨击打下去,这一下不轻不重,正好将这醉而不倒的醉鬼彻底打倒。酒坛子落了地,又是一声脆响。
  秦歌背起已经昏死的徐问之,不疾不徐地出了酒馆。周遭围观的百姓松了口气,纷纷称赞秦将军英明神武,热闹看完了,人群自然也散了。
  “送哪去?”秦歌将背上的人背好,向贺栖洲征询。
  贺栖洲叹了口气,道:“送他回家吧……”
 
 
第七十章 茅塞开酒醒亦梦醒
  几人停在徐府门前。秦歌背着人,不方便叫门,便由贺栖洲上前拍门,看看能不能唤个管家前来接应。可几人没想到的是,这家中的门敲了半天,竟也没有一个人来应,不知是这位徐大人把人都大发了,还是他本就没有仆从照顾。
  贺栖洲后退几步,道:“好像没人。”
  秦歌一听这话,立刻把徐问之放下,又怕他昏睡着摔地上受伤,便将他托付给矮了一头的辞年,摩拳擦掌道:“没事,区区门闩,咱们踹开。”
  “……我看你是有点毛病。”贺栖洲“啧”了一声,给辞年搭了把手,道了声“得罪”,便开始从徐大人身上搜钥匙,这头刚搜完钱袋呢,身后就传来一声“哐啷”,贺栖洲一惊,秦歌这没脑子的不会真把人家的门给砸了吧?他忙一回头,只见叙府正门大开,而秦歌就站在门里,冲他们招手:“还找什么钥匙,这门就不是从外面关的,屋里肯定有人,只是没听见罢了。我翻墙进来把门开了,来吧,咱们找张床让他休息会。”
  几人架着徐问之一进屋,才发觉这屋里确实是有人的。
  就在他们走近院子的瞬间,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正用他最快的速度急匆匆地从后院挪出来,一见几人,这老人吃了一惊,哆嗦道:“你们……你们……”
  贺栖洲忙道:“老人家,我们是徐大人的同僚,他喝多了,我们给他送回来,您带个路,我们把他送回卧房去照顾着。”
  老人虽动作迟缓,却耳聪目明。他一听徐问之醉酒,便深深叹了口气,缓缓抬手,指向了东边的游廊:“到尽头便是了……有劳几位大人,小的先去烧水,稍后送过去。”
  这院子很小,若说得市侩些,根本不像个京官该有的宅子,当然贺栖洲也没资格说人家,要是光看他那宅子,他可比徐问之更不像个京官。短短数十步,几人便将徐问之扶到了卧房,一开门,这琳琅满目的书画纸笔,还以为是倒了哪家公子哥的藏书阁来。
  卧室很小,除了床,便是书案和书柜,无论徐问之这段时日如何烂醉如泥,他的卧室却始终整整齐齐,连摊在床头的书都未曾卷边。秦歌把人放到床上,长舒了一口气:“幸亏遇到的还算熟人,不然你说说,礼部侍郎醉酒大闹西市,真被逮起来了谁面子上挂的住啊……”
  “几位大人,劳烦让让……”
  秦歌赶忙闪身,唯恐碰着这颤颤巍巍的老人家,贺栖洲赶忙接过水盆,道:“老人家,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照顾就好了。”
  “徐大人他,今天也出去喝酒了吧……”老人家放下水盆,叹了口气,他将帕子浸湿了温水,替徐问之擦脸,“可有欠店家酒钱吗?”
  “没有,该给的都给了。”贺栖洲见他执意要照顾,便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刚才在院子里还不觉得,这一进了屋,离得近了,贺栖洲才发觉这老人十分瘦弱,而且腿脚不便,倒是没有外伤,只是走起路来晃晃悠悠,且走不太快。秦歌看他照顾自己都费劲,还要伺候这个醉酒昏睡的家伙,心里难免不忍,于是劝道:“老人家,要不你去休息一会,让我们来吧。”
  老人叹了口气:“不妨事,老毛病了。徐大人待我好,平日里也不怎么让我干活,这段时日他心情不好,也该我照料他才是。”
  贺栖洲道:“您是徐大人的……家里人么?”
  老人一面替徐问之擦着脸,一面笑着摇头:“徐大人来自江南,家里做小生意的,怎么想也不能有我这样的家里人吧。我啊,是徐大人收留的一个平头百姓罢了。”
  “收留?”辞年早就找了张凳子坐在一旁,开始研究这满书柜的书本了,一听收留二字,他转过身来,好奇道,“您年岁更大,他如何收留您?”
  老人道:“我年轻时是渔民,常年泡在水里,把身子都泡坏了,一辈子没能娶妻,家中父母也没了,回到长安后,只能在街边做点杂活,替人扫扫地罢了。一入秋冬,这腿脚就不利索,有一回我上跌打馆抓药不小心摔了一跤,被徐大人瞧见了,他便替我买了药,还问我有没有家人,住在哪,说要送我回去……”
  这么一位非亲非故的老人家,就这样进了徐府的门,成了徐大人的管家。
  “说出来不怕大人们笑话,我这管家,其实什么都做不了,替大人开个门,都还得让大人等着,但徐大人从来没嫌弃过我,有时候着急回家,他还要自己翻墙进来……”老人拧干了帕子,把笑都和进了水声里,“我就只能做些杂活,一些家常菜,偶尔老毛病犯了不舒服,还是徐大人照料我……哎,一辈子无儿无女,到最后竟不知道积了什么德,居然能有这样的服气。可大人近日怎么什么都不顺呢……”
  贺栖洲听罢,安慰老人道:“徐大人是个好人,他往后一定会平安顺遂的。”
  “但愿如此。”老人家端起水盆,颤巍巍往门外走,“各位,我得去煮醒酒茶,还劳烦你们照看大人。”
  辞年想看架子上的书,又不好不经人同意乱动,只能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三人大眼瞪小眼,竟不知该还能做些什么。
  秦歌道:“你们钦天监,就没什么能让人瞬间醒酒的灵丹妙药?”
  贺栖洲没好气:“你这个要求过于离谱,连太医院都不一定能满足。”
  秦歌嘿嘿笑道:“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嘛,哎,好好一个读书人,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还怕升不了官吗……”
  贺栖洲道:“你少说点风凉话吧,一会人家醒了,又得难受。”
  “我说的这可是事实……”
  两人没斗几句,身旁的辞年却坐不住了,他立在床边,思索了一会,终于缓缓抬起了手。还在争执的两人,也因为他这举动不约而同地住了口。
  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辞年缓缓将手移到床榻的上空,没等贺栖洲问一句,他便猛地一掌拍了下去。徐大人未曾习武,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被这一掌下去,竟拍出了一声闷响。没等两人惊呼,这倒在榻上醉醺醺的徐问之竟突然睁开了眼,上半身猛地一弹,居然稳稳地坐在了床上。
  下一刻,徐大人涨红了脸,极为痛苦地翻过身,冲着床边开口便吐,辞年眼疾手快,抓过一旁的笔洗接住秽物,屋里顿时炸出一团极为难闻的酒气,辞年敏感的鼻子遭了秧,熏得他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快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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