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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洲(玄幻灵异)——虚骨生莲

时间:2020-11-04 10:27:18  作者:虚骨生莲
  话音未落,漆黑的走廊尽头突然传出一阵笑声,那声音乍听陌生,可细细品来,竟有几分熟悉:“来都来了,就别走了,都给我拿下!”随着这一声令下,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骤然响起,空荡的走廊里瞬间沸腾起来,无数伏兵不知从哪钻出,竟齐刷刷朝他们涌来!
  立在门外的叶怀羽一惊,赶忙往牢房内跑,贺栖洲见他赶来,眉头一皱,一咬牙,将他拉入屋内,低声道:“师父,还记得徒儿说过的话吗?”
  叶怀羽一愣,用力点点头:“记得……”
  贺栖洲又道:“醒来后,无论谁问,都说你是受我胁迫,你不计前嫌来看我,劝我向善,我却不知悔改,还将你打晕,跟着同伙窜逃。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也保住钦天监,听明白了吗?”
  叶怀羽点头道:“明白……”他回答时,声音又苍老了几分。
  贺栖洲一咬牙,冲着那人微微弯曲的后脖颈便是一击,秦歌忙接住那瘫软的老者,将他轻轻放在地上。十数年的岁月,全都印在了他眼角眉梢的细纹,和鬓边的华发里。贺栖洲拉起辞年的手,走到栅栏边时,又突然折返,将他拜师时赠与的玉佩从师父腰间摘下。
  这么些年,他给师父送了多少东西,唯有这个,是他一直贴身佩戴,寸步不离。
  往后,就连这最后的念想,都没有了。
  贺栖洲垂下头,拉住辞年的手:“走。”
  辞年心里不忍:“你当真要与我一起走了吗?”
  他明明能猜到这答案,却还是要问一遭:“这一走,你的前途就没了,你的家可能也没了……”
  贺栖洲毫不犹豫,面向汹涌而至的官兵,一咬牙:“走!”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奔袭远何处是归途
  狭小的过道里挤满了人,这阵仗……贺栖洲是早该猜到的。
  天牢是为了引蛇出洞设的一场局。要引出的这条蛇,正是他们询问许久,却苦苦得不到下落的辞年。如今这一出,不过是抓住了辞年的软肋,逼迫他现身罢了。
  “流霜!”贺栖洲抬手,辞年忙从背上将剑解下,可还没把剑递过去,那流霜便应声出鞘,蓦的飞入了贺栖洲的掌心。握剑的下一个瞬间,一道剑气激荡而来,着剑气凶悍,却不锐利,化作一道疾风,将围在前方的追兵全部打散,硬生生震开一条路来。
  辞年来不及惊叹,跟在贺栖洲身后,随着他往前狂奔,秦歌紧随其后,两人将他夹在中间,护得严严实实。逼仄的空间里,剑光亮成一片,贺栖洲收敛着力道,唯恐伤了人,可即便如此,这重重围堵也已经阻挡不住他的步伐。
  辞年在中间,倒还算轻松,可苦了在后面替他护航的秦歌。秦将军一向是个带头冲锋的,被一群人追在后头喊打喊杀的窝囊他还真没体会过。贺栖洲前头喊一声“小心”,他便立马惊觉起来,只见一身材瘦小的官兵从缝隙里溜了进来!
  秦歌一急,忙揪着那人的衣领,将他高高举起,大吼一声“低头”。虽然不知为何要低头,但辞年跟贺栖洲还是照着做了,下一刻,辞年视线里闪过一片黑影,他抬眼一看,那瘦小的官兵正尖叫着,横过身子,从他们头上斜斜飞了出去,正砸在前头那一排人身上,把他们砸了个四脚朝天。
  贺栖洲“啧”了一声,喊道:“你下回能早点喊吗?头都差点给你削掉!”
  秦歌极为不服:“你能耐你到后头守着!”
  两人嘴斗着,手上的功夫却不见听,流霜的剑光闪过一阵又一阵,秦歌的剑并未出鞘,拳脚功夫却格外了得,几人一阵搏斗,竟真的从这人山人海中杀出一条生路。天牢的大门就在身后,而且越来越远,辞年缓过神,这才真正反应过来……
  他是真的把贺栖洲带走了。
  这座四四方方的长安城,再也不是贺栖洲的囚笼。他带着自己的心爱之人,像话本里说的那样,远走高飞,天涯海角。
  想到这,辞年心里涌出一阵喜悦。他用力伸长了手,握住了那正在前方的,方才因为奔逃而松开了的另一只手。那人没有回头,却还是温柔地回应了一句:“你拉着我的,丢不了。”
  秦歌早已见怪不怪,可还是得提醒一句:“咱们往哪去?”
  既然天牢就是埋伏,那这埋伏绝不可能只布在天牢,长安城里常年驻扎着巡防队,恐怕这城里是去不了了。贺栖洲思来想去,道:“往城郊去,找个有山的地方。”
  秦歌道:“山?翠华山行不行?就你们之前那个……”
  “不行。”贺栖洲斩钉截铁道,“那地方不能去。”
  秦歌不解:“为什么?那地方你们熟悉,还有个天坑,跑进去,把石壁一堵,谁也进不去……”
  “那里有阿满。”辞年道,“馥瑾……已经没了,阿满一定还没有走,他一定会守在那的,要是我们再把官兵带过去,阿满恐怕也凶多吉少……”
  贺栖洲沉默片刻:“是。”
  对于馥瑾,二人始终心怀愧疚。如果不是徐问之,如果不是这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孽缘,馥瑾也许还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大山里,如所有盛开的花树一样,迎着属于自己的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秦歌了然,道:“那便只能往西城郊去了。长安地势平旷,没那么多山,咱们要藏,就得往地势险要的地方去,咱们好躲,他们不好寻。”
  贺栖洲笑道:“不错,有长进了。”
  秦歌“啧”一声:“你小子,我现在可是官职都不要了,在这陪你们逃命呢,正经点行不行?”
  贺栖洲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点头应到:“行,怎么不行,走吧。”
  三人脚程都快,一路绕开居民密集的街道,一面奋力往西奔去。
  天边的云渐渐堆积,形成一片浓重的灰。追兵不停,脚步也不能停歇。果然如秦歌所料,这长安城里的每个街口,都安排着强力的追兵。而朝廷仿佛料到了他会逃窜,这大街小巷的告示牌上,也早就贴好了他的画像。贺栖洲是个常在市井巷陌里露脸的,附近的百姓多少都认识他,本来还多少有几分交情,可告示上明晃晃的赏金数额,还是让不少百姓心动不已。
  这一路围追堵截,有好几次,几人都差点被夹击的包围圈困住。但所幸几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拦我,我便腾空跃起,几个回合下来,追兵虽然人多,竟也一点好处没讨来,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西郊转眼就到,这里风景秀丽,却并未成为皇家的园林,一时地势险要,山阶难修,而是实在丛林密布,平整起来麻烦得紧。皇宫里的人有了翠华山,自然是不会再惦记这又远又偏又难行的西郊。赶了许久的路,实在疲惫难当,眼见到了山脚,三人立刻钻进密林,寻了个稍微平坦些的地方,坐下修整一番。
  辞年跑得满头大汗,这一坐下,他便立刻从折了张稍大的叶片,当蒲扇似的扇起风来。这天气越发闷热,乌云密布的天赶上夕阳西下,已经是黑黢黢一片,难辨东西了。
  贺栖洲道:“今晚要是能到山里去,没准还能睡个安生觉。”
  秦歌道:“等修整好了,你们就想想,自己能去哪,想去哪。”
  辞年问:“你不同我们一起走么?”
  秦歌笑笑:“我自有我的去处,辞年小公子,你就少操心吧——”
  能得休息,气氛自然缓和不少,贺栖洲将枯叶堆揽作一团,充当暂时的靠垫,三人一人选一边,靠在上头,虽比不上家里的床榻舒适,但好歹也能舒缓疲劳。辞年望着天边最后闪过的一丝光亮,突然道:“哎呀,这么多天了,鸡还没喂……”
  贺栖洲道:“你那点鸡,早就自己飞出去找吃的了,篱笆不高,它们饿极了,自己会跑出去的。”
  辞年可惜道:“这要是能把它们抓来烤了……”
  秦歌笑嘻嘻:“那倒是好,跟你们逃个命,我还混到口吃的!”
  辞年比划着:“那鸡是我亲自养的,可好看了,羽毛雪白,冠子红红的,走起路来昂首阔步,要多精神有多精神!一打鸣,那上的白毛一炸,白白的翅膀一拍……”
  话音未落,辞年突然愣住了,他揉揉眼睛,慢慢站了起来。
  就在他正前方的角落里,一抹洁白的影子闪了出来,那白极亮,即便在这漆黑的山中,也依然能接着天边那一点微末的光,映出自己的形状来。那是个人影!
  辞年立刻跳起来,虹瑕出鞘,飞快入手,他想都没想,提剑便扑了过去:“是谁!”
  他这一声,将原本闲散的两人也惊醒了,二人立刻起身,各自摆好架势,跟着辞年一同扑了出去。那影子一晃,竟瞬间没了踪迹,辞年往前追了几步,看人不见了,赶忙回头,才发觉那白衣人已经站在贺栖洲身后,与他不过一臂的距离!
  辞年忙喊道:“道长小心!”
  贺栖洲听了,却没有任何动静,流霜出鞘,剑光粲然,一阵耀眼的光华淌过,映出了那白衣人的脸。那人的脸……辞年张了张嘴,一时竟没能道出他的姓名,他记性一向不好,只觉得这小公子面容稚嫩,还有几分眼熟。
  秦歌跟着回头,看向了那白衣公子,确实什么也没说,拍拍手继续坐下,背靠枯叶堆,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辞年一愣,这人……秦歌也认识?
  流霜的剑光只照亮了一小块区域,白衣小公子俊俏的脸就映在那光里。他眉头紧皱,看了看辞年,又看了看贺栖洲,然后道:“师父,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这话虽是疑问,却没有任何询问的语气。贺栖洲轻笑一声,回过头,对辞年道:“没事,自己人,我去去便回来。”
  这声“师父”一出来,辞年才突然想起,这位白衣公子,正是两年前造访竹溪村,亲自给贺栖洲送信的那位云鹄。他到长安的这段时间,从没见过这位的踪迹,今日他们要离开,这位却突然出现了,实在令人好奇。
  “嗯。”辞年点点头,看着贺栖洲与那人绕到一旁的树林里,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听不真切了。
  云鹄是不悦的,他眉间的疙瘩从一开始便未能解开,直到确定两人已经走得足够远了,他才咬咬牙,低声道:“师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贺栖洲倒是面不改色:“知道。”
  云鹄本以为贺栖洲会沉默,或是装傻,但这“知道”二字一出,被噎住的反而是他了。白衣公子急得原地转了两圈,怒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去做!你没有多少时间了你清楚的!我哥前段时间可把信给你了,你这个节骨眼上,还惦记着带上他,你到底……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值得吗?”
  贺栖洲却轻声道:“你小声点行吗,多大点事……”
  云鹄被他这不咸不淡的态度呛得难受,哆嗦道:“你……你简直鬼迷心窍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虎狼侧伏击又再起
  “你小点声……”贺栖洲无奈,将声音压低几度,拉着云鹄往更远的密林里走了两步,“我的事我自然有数……”
  “你没数!”云鹄并不买账,“你要是有数,就不会这么多年什么正事都不干,一门心思在这……”
  “这就是我的正事,怎么了?”贺栖洲笑着反问,“你现在是越发长进了,连你师父的事也要管,有这功夫替你哥送送信,他也不至于忙得找不着北。”
  云鹄被他几句话堵了回来,脸色比衣服还白。少年原地转了几圈,冲着地上的落叶用力踢了一脚:“要不是那狐狸,要不是他,你才不是现在这模样!你就让他这么耽误你!”
  贺栖洲道:“这能叫耽误么?我心甘情愿。”
  云鹄简直要被气疯,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么油盐不进的人,怎么说怎么有理,怎么他气哼哼半晌,最后只甩下一句“你爱如何便如何吧!”就转身腾空一跃,片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两人走得远,辞年的好奇心却丝毫不减。他坐在枯叶堆上,寻着流霜的剑光摇晃着远去,在密林间参差闪烁,心里越发好奇。他看向闭目养神的秦歌,问:“你也认识云鹄吗?”
  秦歌赶忙撑开眼,一翻身坐了起来:“你也认识他?”
  辞年点头:“啊,之前在竹溪村,他来过一次。”
  秦歌闻言,点头:“噢,是这么回事。认识,是栖洲的徒弟。”
  辞年又好奇起来:“那他都随着道长学什么?”
  秦歌笑笑:“那他该学的可多了……全看栖洲教他什么,不过这徒弟有时候也不听话,总是咋咋呼呼的,栖洲也就不让他跟着,平日里自己该干嘛干嘛,有了想不明白的,他自会寻来的。”
  辞年还想说些什么,可嘴还没张,耳朵先立了起来。他有一双灵敏的耳朵,风里偶尔的一声鸟鸣,都逃不过他耳尖的一次颤动。这次,辞年从偶尔刮过的凉风里,听到了一阵细巧的摩擦声。
  他不说话了。
  这还没聊两句,怎么人就不说话了,秦歌转过头,又看了看辞年,才见他耳朵立起,眼神专注,似是在听着些什么。便道:“听栖洲聊天呢?他既要避开,自然是施了阵法,不会让你听见的,不过你大可不必多想……”
  “不是这个。”辞年立刻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雪白的耳朵轻轻动了两下,辞年突然起身。他微侧着脑袋,寻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踏着轻缓的步子慢慢前进,他脚步极柔,连踩在枯叶上都没有声音。辞年往前走出好几步,慢慢蹲下,捡起地上的石子,轻轻碰了一下,又碰了一下,连碰撞的声音都极轻。
  秦歌看着他,越发觉得摸不着头脑,便问:“你这是?”
  辞年道:“是这个声音……”
  见秦歌不解,他又解释道:“我听到的,很像这个声音,却又不太像那么回事,总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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