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姐亲自定的尺。”怜儿一脸羡慕补充道:“式样绣样皆是小姐亲自画的,快去穿穿看,好叫我也饱饱眼福!”说着,便推着稚离进了试衣的小间。
独自坐在试衣小间里,稚离抱着那霞纱罗裙不禁红起脸来,爱惜的抚着裙子,心跳越发的快了起来,这种异于常态的感觉,让稚离阖着眸子捂紧了胸口。
“需不需要帮忙?”怜儿在门外问了句。
“啊?!不用!”稚离红着脸婉拒道:“我自己就可以。”
不得不说温舒辰量的尺寸不差分毫,确实比借来的温舒辰的衣服穿着更加合身,可是却不记得她何时量过自己的尺寸,稚离红着脸,拉拉裙摆,从更衣房中走出来。
“咳…”稚离轻轻的咳嗽一声,此时正在喝茶聊天的怜儿魏老板二人扭头望过来。
只见稚离扶了门框亭亭而立,不自在的拉了拉水蓝色的翠水薄烟披纱,黛眉轻扫,明眸含波,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的灵气来。稚离不好意思的偏头望向堂外,肩若削成,腰如约素,领口的银缕盘扣坠了浅粉的流苏盈盈而动,裙摆上绣着的茉莉花含苞待放,竟然更增添了一份亦真亦幻的美,如一缕袅袅青烟,又如一波潺潺春水。
休说是身为男子的魏老板,就连在场的怜儿也是看的丢了神。
“神…神了…”怜儿失魂的盯着稚离,平素里虽然也觉着稚离是个美人,可却总是冰冰冷冷的,有种与人疏离的距离感,却不似今日这般灵动,娇媚。
“很…奇怪?”稚离不安的望着怜儿,两只手紧张的不知该如何摆放。
怜儿拼了命的摇着脑袋,还未从视觉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不…不是一般的好看…”。
此时魏老板也回过了神来,“咳,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姑娘你本就天生丽质,柔美天成,现在这一精心打扮,怕是这偌大的昱州之内,也未有几家千金之秀可一较高低了。魏某久闻温家小姐才识过人,虽不得一见,可如今这绘样定尺的功夫真是叫魏某佩服的五体投地。”
面上虽是客套着,可此时稚离却是越发的归心似箭,人人都夸她好看,就连店里的伙计也痴痴的冲着她笑,可这些人通通都不重要,她的美只想展现给一人看,也只想听听那人亲口回答,是否当真好看。
而怜儿还在和魏老板聊着天,谈笑间,便是又陆续送来几套里衣,内外衫,长短袍,俨然是购置齐了日常起居所需的全套衣物。最后又一个缎盖托盘呈上来时,魏老板正待要介绍,怜儿忙打断说:“这是小姐要的,无需介绍,仔细包好了便是!”
稚离只匆匆撇过一眼,便被怜儿遮去了视线。是一件降红色的衣,同自己第一次遇到温舒辰时所穿的衣是同一个颜色,可舒辰从来只穿白衣,缘何定了件降红色的衣裳。
正思考着,听到门外有人大声唤着:“温家怜儿姐姐可在里头?”
“谁喊我?”怜儿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稚离。
“我怎么知道…人家喊的是你,你看我作甚?”稚离被怜儿这副呆呆痴痴的样子逗笑了。
“来的是何人?”怜儿站起身冲屋外喊到:“进来说话。”
“哎呀!姐姐当真在此!”一个十几岁年纪的小男孩扬着马鞭,走到屋子里。
来人正是温府上的一个小男丁,“你怎么过来了?”怜儿望着小男孩问。
“小姐唤我来接呢!”小男孩将马鞭插在腰间说:“小姐说了,东西定然不少,特遣小的来绸缎铺门口等候姐姐们。”
“小姐还说…还说…”小男孩抬眼望了望站在里屋的稚离,也痴痴的吞了吞口水,红了脸,声音越来越小,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
“还说什么?”怜儿问。
“小姐还要我转告,今天花的钱银,从府上支,莫要再欺负阿离小姐…”小男孩边说边憋笑着。
在场的魏老板和一应伙计们也都小声笑了起来。稚离进门时的狼狈模样,好多伙计都看见了,这个怜儿姑娘,当真是把水灵的姑娘当骡子来用。
“我才没有欺负人!”
“我才没有被欺负!”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回答着,怜儿和稚离互相望望羞红脸的彼此,更是引得堂里一阵哄笑连连。
“既然府上有马车来接,那我先回去了。”稚离红着脸,轻轻将柔顺的长发扬在身后,便要离开。
“等等我一起啊!”怜儿作势也要走。
“我不放心舒辰,先回一步。”说着稚离提了裙子,便盈盈走了出去,说不清,总觉的没办法对那女子放心。
“原先我就问小姐,为何不给阿离姑娘配上禁步…”怜儿望着迫不及待飞奔而去的身影笑了笑说:“你瞧她火急火燎的样子,小姐定料她这般,才没配的。”
出了集市,稚离沿着湖边慢慢走着,刚才一慌张忘了换下新衣再出来,此时,稚离提了裙角小心翼翼的漫步在湖边,生怕沾着尘土。而她自然而然成了这湖边一景,身旁几次有男子跃跃欲试的想要上前搭讪,稚离都置若罔闻的忽视掉,一心想要早些回到温府,陪在舒辰的身边。
湖边,雪白的芙蓉花铺天盖地开的正盛,路来路过的人们也便怡然自得的漫步在花海之中,以图能讨些香气沾身。如果…舒辰也可以出来就好了,两个人正好一起在这花海里散散步聊聊天。想到这里,稚离奋力摇了摇脑袋,只要稍稍不注意,温舒辰就会霸占她的整个思绪,明知道这般不对,可是却没有办法。
虽然极力与自己的内心斗争着,可稚离还是抬手折下了一枝开的正盛的雪白芙蓉,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虽不能一起逛集,有些遗憾,但还是想她也闻闻这花香…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我的小宝贝们又要黏在一起啦~开熏~
老母亲真想找条绳子把你俩栓一起得了!
☆、横生变故
此刻,温舒辰刚从阮大哥的茅草屋里走出来,长舒一口气,今日便又算了结了一桩心事。凑齐了所有的棋子,战局逐渐明晰,如此,想是距离着自己的计划越来越近。提了漆盒,温舒辰缓步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有些疲倦,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过来,眼前眩晕了一瞬,舒辰忙停了步子,立在树下歇息。
却说此时,稚离也回到了府上,满心欢喜想要同舒辰说说话。未想,寻了一圈也未寻到温舒辰的身影,心中莫名其妙的慌,小院,外亭,主堂,甚至连张妈所在的东厨都跑了一遍,还是没寻得那人。
飞奔着,稚离的脸冷了下来,她真的用这种手段将自己支了开。心中再一次难以抑制的胡思乱想起来,幽怨难平,稚离狂奔着穿过温府里的每一条小径都寻不得那人。最终,在稚离满头大汗驻足停歇时,望见身旁的小径里,有一抹再熟悉不过的纯白衣袂翩飞。
瞬息,稚离心中的焦躁无法抑制,心中的火气莫名爆发,像是所有的不安都要冲破身体。风一般腾挪着脚下的步子,似闪电劈落在温舒辰的面前。
那人此刻正垂眸揉按着眉心,柔软的发丝被微风轻轻吹拂着,驻足在小径里,寻着声望过来时,满眼的倦怠,猝不及防被稚离吓了一跳,手中的漆盒脱手,化作扬扬洒洒的花瓣散落一地。
稚离直冲而来,带着满脸的冰霜盛怒,不顾一切,朝温舒辰飞扑而去。一瞬间,两人脚下的步子乱了方寸,温舒辰被撞的磕磕绊绊向后倒去,幸而身后有树,却也被硌得闷哼了一声。
“阿离?”温舒辰不知所措的拍拍稚离后背,她的喘息沉重而凌乱,撩在耳侧,像是跑了许久。“怎么了?”温舒辰的声音轻轻柔柔,一边抚着稚离起伏的后背,小声抚慰着,想要让她冷静下来。
“你知道我寻了你多久?!”稚离边喘着,那情绪如破堤的洪浪倾泻。
“我以为你们还会在外边逛一会儿,所以回的迟了些。”温舒辰轻轻拍着稚离的背,替她顺着呼吸。
“好将我支开?”稚离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防备盯着温舒辰,顺手指着被打翻在地的空药罐和两只已然被摔得粉碎的小碗继续道:“你便是直说,我也会陪着你同去。”
温舒辰敛眉望着稚离,这一刻的稚离失去了往日的克制冷静,莫名其妙的发泄着怒火,让温舒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稚离眼神复杂而纠结,这让温舒辰一时间也理不清头绪,不过自己确实是支开了稚离,可作为府上的主人,要私自办些事情,也无可厚非。思来想去无果,温舒辰只得无言抬手替稚离理好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
两人之间沉默着,稚离才渐渐冷静下来,又是这样,只要是有关于温舒辰的事,自己便会失去理智,变得难以冷静,人家在自己的府上做事,又怎么会需要你一个外人插手?更何况你昨天刚把那两人打伤,今天再去,还不给人家吓个半死?幸而舒辰的性子温润,并没有说些令人难堪的话语,仅仅是无声由着自己任性和发泄。
稚离松开温舒辰,满脸愧疚的低下头说:“抱歉,吓到你了…”,说完便蹲下身收拾着满地狼藉。
“可是出门遇到了什么事么…”温舒辰蹲下身望着稚离。
稚离摇了摇头,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些,她知道温舒辰在探究自己。
“我…有点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抱歉的苦笑,稚离忙垂下脑袋将漆盒收拾好,生怕迎上温舒辰的目光,再次站起身时,稚离极力望向远方,想起袖口里藏着的那支芙蓉花,终是没有勇气再拿出来。
“阿离?”温舒辰唤了声,不知道最近稚离是怎么回事,时而生气,时而惆怅,情绪一直不太稳定。“若是遇到了令你困扰的事情,你尽可开口说与我。”
“没有!没有!”稚离忙摇了摇头,本就不擅长与人交际,此刻,稚离正不知该如何化解心中那种萦绕不散,怅然若失的感觉。
“没有?”温舒辰皱眉一把将稚离扳正,稚离的眼神有些惴惴不安,不知该看向何处。温舒辰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给你定的新衣不喜欢?”
稚离奋力摇了摇头,“我很喜欢!”可是越努力表达着,眼前却泛起了氤氲雾气,她不会懂的,她们之间的事,她永远都不会懂。“我很感激你为我安排的这一切…”
听到这里,温舒辰皱皱眉头,拉过稚离将她忍泪的模样瞧了清楚,心中盘算一圈,今天已经是安排的很妥当了,不该再出现什么差错才是,晚些要仔细问问怜儿,可是今天遇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让稚离这般怅然若失?沉思了许久,却还是想不出其他的答案,只得安抚道:“不管在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回了府上,便不必再忧心忧虑,有我在,什么事都莫要再怕。”
是啊,面前这个女孩所经历的变故,又有几个人能承受的起的?自己尚有几个忠仆常伴在身边,可稚离却是在这世上再无一个亲人,也许从担惊受怕的日子里走过来,让她有些无从适应现在的安逸吧。并非遇上了什么事,可能是逛了集市,触景生情,有些想家也说不定…
可终究,温舒辰知道自己是做不了什么的,望着稚离越来越红的眸子,温舒辰也明白,稚离素来好面子,总是一副逞强不想人多关心的模样。于是,温舒辰抬起手,盖在稚离的眼前,希望这样,可以减轻她哪怕一丝丝的窘迫与尴尬,这样想着,温舒辰静静的陪在稚离身边,感受着稚离潮润的睫毛在掌中轻颤。
两人无言,只是这样静静的站了许久,忽然,稚离侧了侧脑袋,握了温舒辰的手腕,一把将温舒辰拉到了身后。
“阿离?”温舒辰还未反应过来。
“滚出来!”稚离面若冰霜,紧盯着小径上绿植茂密一处,顺势将温舒辰护的更紧了些。所来之人,轻功了得,几乎是无声无息的潜了过来了,倘若是府中的下人路过,定然是走的坦荡,何必这般偷偷摸摸,稚离也不是等闲之辈,虽然内功不够深厚,但见长的便是轻功和五感通明。
“桀桀桀桀…”那密林后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笑声,“不曾听说,温家二小姐竟在府上圈养了新狗?”话音未落,一簇黑影眨眼间已冲到了眼前。
稚离只觉瞬间汗如雨下,竟来不及做个反应,那人已不知挥着什么银光一闪劈了下来。
“当心!”温舒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就在那男子扑来落刀的一瞬间,温舒辰已是从容不迫的将稚离轻轻拨开,即刻,稚离只觉着周身寒气肆意。
待反应过来,扭头看时,那男子竟一掌猛击,将温舒辰击飞撞到了树干之上。而他手中的剑不知划在了何处,因着来不及收回,冷冽的剑锋蕴了寒光飞旋着收了手,拉出一连串血珠四溅。
“你——?!”那黑袍男子诧异的看了眼手中的剑,不可思议的望向扶着树干踉跄起身的温舒辰呵斥道:“你疯了!”
温舒辰苦笑着用手捂了脖子,艰难的扶着树站稳,说道:“穆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冲动。”
“温!舒!辰!”被称作穆大人的男子咬牙瞪着那个险些坏他前程的女子。
原本是想一剑剐了那口不择言的小妮子,不想手起刀落,未回神时,温舒辰竟在一瞬间猝不及防的贴着剑刃迎了上来,霎时间,来不及收回,只好一掌击开温舒辰,不想还是迟了一步,手中的刀已卷了血珠翻飞,再抬眼望去,温舒辰的衣领已是一片鲜血蔓延。
穆姓男子怒吼道:“温舒辰!你是何居心!你当真以为圣上会纵容你胡作非为?!”
“穆大人怕是说错了吧?此地乃是温府,穆大人这般胡乱闯进小女家中,执剑伤人,竟还责问舒辰是何居心?”温舒辰面色苍白,意味深长的一笑,踉跄几步,捂着脖子摸了一把,再垂下眼望去时,已是满袖满手的鲜血横流,竟有些眩晕。“你如此破坏皇上大计,我倒也好奇穆大人你该是何等下场?”
“何等下场?哼!温舒辰,下场最惨的就是你!”穆大人冷眼讥讽着温舒辰。
“穆文冲,我与你赌一赌,今日之事,无需我言,皇上便能尽数皆知,你信也不信?至于下场嘛…”温舒辰粲然一笑,眸子中寒光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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