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辰道:“谁知道呢。”
“算了,你们Alpha有时候就是不讲道理,要是能学着动点脑子,离婚率也不会居高不下。”祝荧道。
“你是不是说反了?据我办的那么多场分割财产的官司来讲,Omega普遍很感性,在家闲着没事做,就爱无理取闹没事找事,而Alpha只是没给够安全感。”
“有空多去看看期刊上的论文吧。”祝荧道,“离开Omega有条件在家休息的环境,这个世界还很大。”
方逸辰刚想接话,又微妙地从祝荧的语句中捕捉到几分微妙。
像是在闹别扭,不过肯定和自己的理解偏颇无关,祝荧早该习惯了人与人之间分裂般的信息量差距,甚至是偏见。
他在为别的事情烦闷。
方逸辰直截了当地问:“在想裴慕隐?”
“没啊。”祝荧道,“项目投资出了点小插曲,和他没关系。你很在意他?”
“哪有哪有,是怕你给自己添困扰。”
祝荧没再回应,手机上打字不停,回复着那个给自己转了五百万的傻逼。
那笔使裴慕隐发火的钱已经原路返还,不过他没有过解释。
毕竟大少爷之前不稀罕听他说话,令误会压在自己身上那么多年。时至今日,他对此不痛不痒,也不愿意给人痛快。
令他膈应的是眼前的对话陷入车轱辘般的纠缠。
他再度痛恨起无形中的食物链,自己权势不如人,不能随性地说出想说的话,做出想做的事。
即便被骚扰,也没办法爽快地拉黑,怕实验室也跟着受连累。
[后天的饭局你会来?]
祝荧回:[我在那里不负责应酬,没有来的必要。]
[放屁,你师兄说了他们和裴家吃饭的那次你就来了。怎么,给裴慕隐面子不给我这个老朋友面子?]
祝荧闭了一会眼睛,努力地克制住了情绪,才不至于说他干嘛要给裴慕隐面子,对方刚刚还被自己爱答不理,气了个够呛。
[真的对不起。]
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这行道歉,不禁有点好奇,万一裴慕隐看到了会怎么想?
由于他摊上了难以处理的桃花债,这顿晚饭吃得心不在焉,被方逸辰提醒了好几次。
祝荧自觉这饭友当得过分,告别时主动掏钱包买单。
到了深夜,他坐在窗边看书,敏锐地听到有车开到了这栋楼的楼下。
他垂着眼睫往下看,想着,前脚冲自己冷着脸,后脚倒把孩子送来了。
……变乖了?
冒出这种念头时,祝荧很无语地摇了摇头。
要是Alpha能听进一点求饶,他的后颈上现在就不会有足足六个几近渗血的牙印。
·
联系不上祝荧的室友,江楼心只能窝在家里老老实实领小孩,手足无措颇像个新手爸爸。
适应了一天之后,他做得挺有模有样,但裴慕隐过来了。
本来听许砚描述,说是裴慕隐这些年变得很沉稳,该多向人家学习。
但在裴慕隐上门五分钟后,江楼心就想朝许砚告状,震惊这是哪来的神经病。
裴慕隐不知道在医院里受了什么刺激,当场开始自学手语,询问泡泡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可惜小孩子不识字,也看不懂他那乱七八糟的手语。
江楼心边吃蛋糕边看他抓狂,对竹马幸灾乐祸,笑得前仰后合。
过了很久,裴慕隐无可奈何,终于不情不愿地放弃自己的盘问计划,送泡泡回租房那边。
凑巧,他到的时候有别的住户回来了。
“哟,泡泡呀?”阿姨没管孩子能不能听见,自顾自道,“这次换了个帅哥带,没找小祝玩了?”
泡泡很友好地冲阿姨微笑,顺便有些惧怕地与这位帅哥拉开了距离。
裴慕隐魂不守舍,一时没把那人的话听进去,在跨上几级台阶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种花尽了力气却没抓住真相一角的茫然,伴随而来的还有庆幸和暗喜。
他问:“他真的不是祝荧的小孩?”
阿姨奇怪:“小祝年纪轻轻,哪来的小孩啊?是他邻居家的。”
裴慕隐看着泡泡拿出家里钥匙,踮起脚尖打开门,走进装修简陋的房间里,继而怔愣地转向紧闭的另一扇门。
片刻后,他说:“祝荧,我知道你没睡,灯都还是亮的。”
在他上楼的工夫里,亮着的灯已然熄灭了,表示着并不欢迎他有多余的叨扰。
他道:“祝荧?”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他的手指蜷缩了下,叠指敲了敲门:“别装了,出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的孩子呢?那里到底是不是生了小孩留下来的疤?”
他道:“你少来骗我,我被你骗得还不够多么?现在还要耍着我玩?!”
探究的欲望一旦开了头就收不住,情绪在忽明忽灭的感应灯中渐渐发酵。
裴慕隐始终没走,在门外越来越焦虑,到后来声音不自禁弄得有点大,使得有邻居出声抱怨。
他固执地在门外,试图让祝荧面对自己。
“我是你用完就扔的垃圾吗,一扭头就不理我了?”
“你再不开门,我明天就买机票回去……”
“荧荧,开一下门好不好?”
从急切到无奈再到威胁,到最后像是在恳求,祝荧还是没动静。
寒风灌进这栋楼的过道,裴慕隐站到腿脚发麻,直到心灰意冷地要走,都没看到祝荧哪怕给自己细开一条缝。
他道:“你到底心里装着些什么?”
无论装着什么,要不是因为结合期来势汹汹,身边并不会容下自己。
裴慕隐心烦意乱地猛踩油门,豪车引擎发出声浪的轰鸣。他在离开时没去抬头看,否则应该会与祝荧在黑暗中对视。
祝荧就安静地坐在窗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瞧着那辆车扬长而去。
行驶的方向并不通往裴家的宅邸,而是很有名的娱乐区。
·
裴慕隐确实是去了酒吧,没有挑地方,径直去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家。
门店不大,胜在环境比较清净,适合一个人闷头灌到喝吐为止。
可惜倒霉事往往挤到一起来,他看到了周涉坐在吧台上左拥右抱。
知道自己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太好看,他转身就要换一家店,就被周涉饶有兴趣地叫住。
“这狼狈的德行倒是挺似曾相识的,没想到你也能轮上这一天。”
周涉醉醺醺地惊讶完,看着裴慕隐厌恶又掩不住失意的表情,挑起了眉梢:“这些年明里暗里打压我,打压得爽不爽?妈的,你就公报私仇吧,自己感情不顺意,一天到晚找别人麻烦。”
裴慕隐道:“你动他的时候就该知道后果。”
坐在周涉身边的Omega眨眨眼睛,还没对裴慕隐的样貌流露出眼前一亮的惊羡,就被他的戾气吓到,不敢多说一句。
“这条街改造过,这家店以前是一家我常去的会所,当时这条马路还没修得这么平整宽敞。”周涉道,“有几段坑坑洼洼的,路灯也不多。”
裴慕隐没耐心听他分享这些有的没的,但被周涉上前拉住了胳膊。
周涉喝多了,以前再怎么嘴上逞能,给他五个胆子都不该对正牌夫人的儿子动手。
他拉着裴慕隐到了门外,裴慕隐猛地推开了他。
“你少来惹我。”裴慕隐道,“你妈怀孕的时候难道不明白私生子上不了裴家的台面,你不服这局势就找她算账去。”
他道:“谁让她没本事嫁给我爸,只有本事私自生下你?你就是注定讨人嫌的。”
“祝荧和你就光明正大了?你不是藏着捂着不敢让家里发现你俩的好事?要讽刺我妈,是不是该把你那放在心尖上初恋捎上?”
周涉伸直了胳膊,醉眼朦胧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路口,那里有好几个重影叠在一起,不过没关系。
他道:“我就是在这里遇到了祝荧,就是那天,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他妈的滚出家门还来这里花天酒地,他在这里骑着自行车摔到差点站都站不稳,馄饨汤汁洒一地。”
他看着裴慕隐,不无恶意地说着:“他红绳断了都没发现,骑车还踉踉跄跄的。你说他是兴冲冲地自己吃,还是急着给谁送夜宵?”
碎在这个路口的大抵不止是红绳上的千丝万缕,弄丢的也从来不止是这个物件而已。
祝荧的心是裴慕隐亲手弄丢的。
第28章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涉问。
裴慕隐道:“我要知道也只想听他讲,而不是和你这个搅浑水的。”
周涉嘲讽地笑了起来:“以他那么大的脾气,凭什么你会觉得问了就能告诉你。”
他知道祝荧在揍过自己的第二天,被裴慕隐甩了。
只要有点自尊心都会因此受伤,并不是隔了五年就能掀篇的小事。
之前他们在办公楼偶遇,以祝荧话中带刺的反应来看,并没有放下过往的心结。
虽然祝荧对裴慕隐很微妙,没有避之不及,没有愤恨埋怨,但就现在看来,也绝没有让人好过。
否则这个高傲的弟弟怎么会半夜来这里买醉?
据自己这些年来收集的消息,裴慕隐没找过别的Omega,易感期都是独自度过。
除了祝荧,没人能再让他这样。
周涉挖苦道:“那天在电梯口碰上,他望向你的眼神就和盯着猎物一样,你怎么死皮赖脸的,还能藕断丝连,是让谁看笑话呢?”
裴慕隐被戳了痛处,咬牙切齿道:“看啊,随便看。五年前又不是没有过,你不是看得很过瘾?”
“过瘾个屁,因为破相害得我没法出去应酬,丢的几个大单子没人给我报销!”
“你破什么相?少来碰瓷了,我可没冲你动手。”
周涉满身酒气,靠在路灯的栏杆上:“你看,他连这个都懒得和你说。”
裴慕隐的大脑空白了几秒,随即感到手脚冰凉。
“他打的?”
周涉道:“如果重新来过,他会不会更想打你一点?”
无视了裴慕隐的表情,他醉意朦胧地说下去:“我哪里错了,我他妈的帮他爸还钱都比你早一步。”
裴慕隐捏紧了拳头:“他爸找上他,是你在煽风点火?”
问完,他意识到了什么:“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
“就你个傻逼,护着他都能触到他雷区。”周涉道,“算了,你这也是不负所望吧。那天我带着他爸找他,他气得直接撩袖子揍他老子。”
“你还跟他打感情牌,是我我就不摆出那副为了他好的姿态,省得他蹬鼻子上脸。钱都出了管那么多干嘛,难为情的话多用身体补偿……”
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的脸被裴慕隐打偏过去。
这下用了十成的力气,脸颊登时就疼得半边失去知觉,牙齿都酸痛松动。
如果周涉不是高大强壮的Alpha,肯定要顺着这股劲摔到地上。
因为痛感,周涉清醒了一些,摸了摸出血的嘴角,说话更加肆无忌惮。
“教你你不学着点,活该把场面搞得一塌糊涂。你知不知道你给他爸转账的那个账户,是我开的副卡?”
他道:“我前脚给他爸还债,你后脚给我填平,还挺能坚持的,让我把花出去的钱全部收回来了。哎,其实耍你比睡他还有趣。”
裴慕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你们没睡过?”
周涉道:“哎,所以我说耍你最有趣。”
“到底有没有?!”
裴慕隐揪着周涉的衣领,朝着另一侧脸颊又是狠狠一记。
酒吧里那个Omega追了出来,看到两个Alpha扭打起来,惧怕地尖叫了下,再急忙过去拉架。
只是他与他们力量悬殊,努力地抱住了周涉的胳膊,却立马被甩掉。
“你们有病啊!”Omega道,“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在大街上打架,不要面子啦?”
这场冲突没因为他的劝阻而冷静下来,裴慕隐什么都听不进去,根本就是把周涉摁在地上往死里打。
路人被吓到,还有人在拍照录视频,不过这些一点也没干扰到裴慕隐下重手。
然后酒吧的老板循声过来,认出了脸上开花的周涉,再认出了揍周涉的人是谁,吓得险些魂飞魄散。
老板不敢顶撞裴慕隐,喊安保把人分开时,也特意嘱咐千万不要弄伤他。
几个安保不懂裴慕隐到底什么来历,为什么能让老板这么上心。被提醒后,他们面面相觑了半秒,束手束脚的也不好动作。
最后他们费了半天劲,赶在事态愈发严重之前拉开了两人。
周涉摇摇晃晃了一会,继而在那Omega的搀扶下,勉强站稳了身体。
“你看看你的出息,一提他就失控,和你那个需要天天吃药的妈一样。我真的想让他当你嫂子,到时候你的表现会不会很精彩?”
裴慕隐的手指关节全是擦伤和血迹,风吹上去,火辣辣的疼。
他道:“你再动他一下,后悔的是你。”
周涉迎上裴慕隐的目光,心里想,这不是警告也不是挑衅。
是在阐述事实,不用再去怀疑,对方到时候真的会做出更出格的举动。
周涉道:“我托人给过他名片,没留姓名,写了一串电话……毕竟他知道是我的话,大概拿到名片就扔掉了。总之随便试探下态度,看看他有没有意向找下家,等他联系我了再说。”
“他只联系过我一次,不知道抽的什么风,乘你朋友的车过来,跑到咖啡厅里打我了一拳。”他道,“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你这个亲历者应该比我来得熟悉。”
再后来,祝荧在宅邸门口冒雨等了裴慕隐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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