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与刘表也数次交兵,袁术略占上风……
整个天下都乱了。
朝堂之上,焕然一新的文臣集团也日日催促糜荏解决这些问题。他们不是一个阵营的,没有抱团施压,但这一声音已盖过了其余所有。
就连天子都走到他面前,扯扯他的衣袖:“糜将军,你能平定这些叛乱吗?”
很多东西他听不懂,但各处叛乱他还是懂的。等到他们之中决出胜负,或许就会杀到长安来,像董卓一样挟持他。
他害怕。
糜荏摸摸他的脑袋:“陛下不必害怕,臣会替你解决此事。”
说罢这话,糜荏做出一系列部署:
其一,下令幽州刺史陶谦为冀州牧,领公孙瓒征讨袁绍。
他表面上对公孙瓒谋夺冀州之事不计前嫌,但与诏书同往的是他私下写给幽州牧刘虞与陶谦的信:找个机会杀了公孙瓒,收付公孙瓒麾下兵马,亲自领兵平叛。
其二,下令曹操为兖州刺史,统领兖州与袁绍对抗;
其三,下令刘备为鲁阳郡守,协助刘表对付袁术与孙坚。
……
令陶谦为新的冀州牧,这一点没有问题,但曹操与刘备的官职却有些高。好不容易病愈的王允听的这一诏令,气不过便在朝中抓着这一点大肆抨击。
他冷笑:“糜国师好计谋!”
“将别人的举荐的人才排挤出京,自己却可以派遣任何人为郡守,为刺史,乃至州牧。这,就是您所说的公平公正吗?!”
听罢他的抨击,糜荏还没说什么,他旁众人已罗列出刘备与曹操以往的功绩,以及在讨伐董卓之战中做出的贡献。
在这些证据下,中正判定两人依据九品中正制,完全可以胜任郡守与刺史之职。
糜荏似笑非笑:“王尚书,您举荐的那些人才,但凡能有刘备与曹操的才能,我都可以担保他们回到朝中任职。”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除了是你的亲戚之外,又还有什么特殊才能?”
满朝官吏哄堂大笑。
王允气得面红脖子粗,本想破口大骂。但在糜荏凉飕飕的注视下,到底缩了脖子不敢再言。
待回到尚书台,王允越想越气,果断提笔刷刷写下一封信,让侍从交予北海相,孔融。
……
不久,糜荏收到孔融的奏折。
说起孔融,糜荏倒不陌生。
孔融是孔子之后,家学渊博。早年他买官入朝时,孔融是司徒杨赐的掾属,时常写文章辱骂他,是当时辱骂他的文人的中流砥柱。后来他洗白成功,孔融虽然没说什么,还是看不惯他。
先帝病故,孔融被何进征为虎贲中郎将。不久董卓总揽朝政,孔融几次三番激怒董卓,最终被放逐至黄巾军最为猖獗的北海国为相。
这人自恃才高,目空一切。会被董卓放逐,并不让人觉得意外。
没想到如今颁布九品中正制,这人居然又跳出来了。
这奏折内容糜荏都能猜到,懒得打开。
还是荀彧本着多听他人意见的想法,展开一看,上书:“申子变法,韩昭侯之术。”
申子指的是战国时期的韩相申不害,他在掌握韩国内政之后,颁布按照功劳和能力来授予官职的律法,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与九品中正制的功能相同。
只是随着申不害去世,这一变法最终以失败收场。
因为这一变法以“术”为主。所谓的术,指的是君主心术与权术。君主本人若有能力,知人善用,国家就可以强盛;反之,国家会陷入混乱,百姓也会随之遭殃。
这就是所谓的“一言正而天下定,一言倚而天下靡”。
如今糜荏要以九品中正制来衡量官吏的道德与才能,在有些人看来,确实就与申不害无异。
“不必理会这个杠精,”糜荏下笔不停,“你越是理会他,他就越来劲。”
荀彧眨眨眼:“何为杠精?”
“杠精,指的是故意在争辩时持相反意见、爱对他人抬杠回嘴,以此来获取快乐。”糜荏继续书写,“孔融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除了真的有文采,孔融此生最爱的确实就是抬杠,随时随刻都能表演杠精附体。时下主流看法他鲜少认同,一定要发表不同的想法,表现他举世皆醉他独醒的特点。
荀彧笑了:“你啊你,嘴不饶人。”
仗着自己是孔子后人,孔融抬杠无往不利。但遇上糜荏,孔融却时常品尝到失败的滋味。
不知他有没有后悔……嗯,他还写信过来讽刺糜荏,想来是没有的。
比如先前在董卓入京、糜荏被罢黜回到朐县时,糜荏就曾收到过孔融的信件,上面写着:“吕不韦离秦,洛阳愈发热闹”。
这话糜荏看得懂,既是在讽刺他好不容易从董卓手中捡回一条命,居然还贪恋权势,与卢植等人来往密切。想来不久就会像当时免官回乡的吕不韦一样,被秦皇(董卓)弄死。
当时糜荏看罢那信件,命人送了两个空酒坛给孔融。
孔融好酒,尤其喜欢美酒,曾有幸喝到过糜荏的酒,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勉强帮糜荏说过几句好话。收到酒坛他欣喜了一下,结果打开一看是空酒坛,还当是送信的家仆偷喝了。
家仆再三保证,孔融方才信了这就是空酒坛,又写信来问。
糜荏这才回信:“孔议郎这是喝了几坛酒,这么仗酒发疯。”
这话说的直白又恶毒,气得孔融大骂他不识好歹,一连写了好几封信件来骂他。
那些信糜荏全没看,直接命侍从拒收,让原封不动返回孔融手中。
“嘴不饶人?”糜荏听得这四个字,停下动作,抬眼看向荀彧,“冤枉啊,我从不用嘴来为难别人,只是不饶你。”
猝不及防听得这话,荀彧:“……”
所以他真的很佩服糜荏,随口一句正经话语,居然都能歪曲成这样!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说什么,糜荏已放下毛笔拿开正在书写的文书,绕过书桌走到他身边:“文若倒是说说,我是怎么不饶人的。”
荀彧直觉不妙,正要开溜,被人摁在怀里浅吻起来。
“这样不饶人?”他听得这人轻笑了一下,微抬他的下颚,在他颈间留下一串轻柔而湿润的吻。
“……还是这样不饶人?”
他被身后之人按着腰趴倒在书桌上,一手胡乱抓着书桌上的什么东西,令一手紧紧捂着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身后之人却还故意俯身,气息凌乱地在他耳边道,“分明是你‘嘴’不饶人……‘咬’的我魂儿,都要没了。”
等到餍足,已是小半个时辰后的事儿了。糜荏把脱了力的人抱在怀里,替他整理好衣裳,将被他在动情时揉皱的文书摊平一看。
——啧,正是孔融写来的那封奏折。
糜荏亲了亲怀中人红润的唇瓣,轻笑起来:“看,是谁更不饶人?”
因为书桌太硬,身上被铬的还有些疼的荀彧:……他好恨!
第九十章
十一月, 与大势一同昭告百官的,是糜荏下旨朝廷成立制盐、制糖司,并且由官府出售茶叶、白酒、羊毛织品等物品。
官吏、士族好奇不已。
这制盐、茶叶、白酒可以理解。盐乃国民之根本, 目前国库空虚, 搞一搞很可以;茶叶、白酒,自几年前问世就一直供不应求,国师将之纳入朝廷贩卖, 反而是造福大众。
但这制糖司, 羊毛织品……?
国师莫不是打算将饴糖也纳入朝廷生产?
还有羊毛织品,那是什么?
……制作这些东西,会不会显得他们不务正业?他们可是朝臣, 如何能像商贾般买卖呢?
百官面上带着迟疑神色, 纷纷询问糜荏。
糜荏便将糖、羊毛织品展现给百官看。
羊毛织品有羊毛线、薄羊毛布, 织成的衣裳柔软又精美,穿起来贴身又温暖。薄薄一件衣裳,居然比得上精贵的丝质衣物!
太适合秋冬,以及早春穿着了吧!
至于糖,便更叫人震惊了。
他们原先以为国师是打算卖饴糖,结果卖的那两种糖:白糖与奶糖,竟是世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白糖晶莹剔透, 颗粒分明。轻拈一点放入口中浅尝,众人面色骤然变了。
人类对于糖有着无法磨灭的渴望, 这是刻在本能之中的,尤其是发展力低下的如今。市面上的糖有蜂蜜与饴糖, 蜂蜜为贡品, 饴糖则是士族们过年过节能吃到的。
但是这白砂糖, 甫一入口,一抿既化,而后便是令人振奋的甜……好甜!
吃过这白砂糖,再吃一小粒奶糖,浓郁霸道的奶香与甜味瞬间充满口中。这一刻,官吏们都感觉到了心中一点难以形容的幸福滋味,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糜荏,询问这些东西上市的日子,呼吸慢慢急促起来。
——脑中哪里还顾得朝廷如商贾般制造这些东西好还是不好,只余“买买买”几个字,占据他们的全部心神!
糜荏便趁机道:“鉴于想要购买之人过多,诸位可以前往少府提前预定各种货品。先到先得,售完即止。”
听得这话,百官们哪里还会停留,纷纷前往少府处登记购买。
得知所有物品全部限购,尤其每人最多只能购买五斤白糖,两包奶糖,百官大怒:“即便这些物品昂贵,但再多一些我们也还买得起,韩少府你是看不起我们吗?!”
少府被人团团包围,瞧见所有人愤怒的脸,感觉自己可怜弱小又无助:“……冤枉啊,我哪里敢做这样的决定,这是国师下的规定啊!”
百官一听,当下缓和了脸色:“原来是国师定的规矩,那一定是有国师的道理。”
“来来来,韩少府且给我们登记上吧,货到之后记得通知我们啊。”
“不错,所有货品我都要了,千万要给我登记上啊!”
其变脸之快,令韩少府:“……”
知道这些货物会在年前抵达长安,士族们翘首以盼,天天询问少府。因为问的人实在太多太频繁,少府甚至在后来瞧见同僚们时张口就说“快了,快了,别催了”,被官吏们戏称为“快快先生”。
快快先生韩少府:……啊呸,你们才快!
腊月十三,第一批货物抵达朝堂。
先前登记的士族们早就准备好钱粮,当日就将订购的物品取回家中。还有一些放到朝廷租赁的店铺中买,甚至没有支撑过第二日,就被收到消息的士族们抢购一空。
所有买到的士族官吏们心满意足,笑看没有买到的鬼哭狼嚎。
于是初平二年的春节,所有人都穿着羊毛所制的衣裳,招待客人时泡着绿茶,在酒席之中喝着白酒……说不出的幸福惬意。
鉴于请求拜访的士族官吏太多,正月初二糜荏宴请百官士族。初四后,又单独请来京洛中的旧友。
——杨彪,周异等人。
天下战乱四起,糜荏认为扬州也会被卷入内乱,便令周异为九江郡守,雪退之后前往任职。
周瑜自然跟随父亲到访。
十四岁的少年,抽条渐长,身姿清瘦却不单薄,眉眼之间已有后世儒雅俊秀之资。
瞧见糜荏,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瑜见过国师。”
他这些年读了不少书,知道年少时执意叫糜荏“大哥哥”,其实是不礼之举,十分感谢糜荏不介意。
糜荏知道他的顾虑,笑着拿起一颗奶糖,放到周瑜手中:“吃糖吧,阿瑜。”
奶糖,周瑜其实不大爱吃,觉得甜的有些齁。但这一颗,他还是剥了外皮放入口中。
糖很甜,一直甜到心坎。
正如当年初见,他送给自己的那个魔方,叫他珍视异常。
于是离去时,他抿了抿唇,终究道了一句:“哥哥,再见。”他的父亲前往九江郡为郡守,他自然也要跟随前去。
往后,或许又是多年不能再见糜荏。
糜荏便笑。
他伸手拂去少年肩上不知何时飘落的树叶,温和道:“不必惆怅,阿瑜,你的未来是诗歌与远方。”
周瑜微怔,半晌释然,复而再行一礼。
正月十四,节气尚浓。
过年的韵味还萦绕在长安城中,每家每户喜笑颜开,与去年的凄苦截然相反。感念于这是糜荏所带来的,不少文士写文章感谢称赞、感谢糜荏。
这个时候,议郎蔡邕收到来自家乡的书信。
蔡邕以为是家乡叔伯感谢他寄回去的糖与羊毛布匹——他离开家乡任职前,怕他的女儿蔡琰一个人艰难生活,便请家乡父老帮着照顾。
展开一看,书信之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昭姬被匈奴所掳!
蔡邕整个人都傻了!
他怔怔看着这封信,像是没有看懂这几个字的意思,如坠冰窟般呆立堂中。许久许久,骤然回神,就连衣物都没有换便慌张去往糜荏府中。
糜荏这会刚把赵云从隔壁叫来。
先前他收到糜竺的书信,上头说他实在压不住糜小妹,正月初二便放这孩子从家乡出发赶来长安。信上还叮嘱糜荏一定要好好教导小妹,若是在长安有合适的人选,尽早将小妹的亲事给定下来!
看的糜荏哭笑不得。
——他的这个大哥什么都好,就是爱操心。遇上被他宠着的糜莜,可不得头疼!
算算时间,糜莜正好能在今日抵达。
先前麾下的武将和谋士各有封赏,赵云被封为校尉,领兵八千,住处与糜府挨得很近。
赵云来的很快,糜荏道:“子龙,你现在可有空闲?”
“且替我去城外十里亭处,接一个人回来。”
赵云心中微动。
他本是沉默之人,听得这话不知怎的就有些紧张:“不知主公要云去接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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