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筠反应没叶望泞快,结结实实地被亲了一下,才想起来推开叶望泞:“你别亲我……万一传染给你怎么办。”
“那就传染好了,”叶望泞又在他的鼻尖上亲了一下,“陪你一起难受。”
迟筠恹恹地拒绝了:“那倒不用。”
他慢吞吞地往床边挪,两条腿又酸又无力,站立都勉强,叶望泞旁观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抱着他去浴室清理了。
一个热水澡非但没使迟筠的发烧降下去,反而搅得他更昏昏沉沉,连换衣服的动作都越发迟缓。
叶望泞清理完浴室,回来见他一副整装待发准备出门的样子,表情不太好看:“你都发烧了,还想去哪里?”
“我和他说了,”迟筠头有点晕,不记得昨天有没有和叶望泞说了今天聚会的事,便又重复了一遍,“不能不去的。”
“为什么不能?”叶望泞斜倚在墙壁边,迟筠几乎是以为自己烧坏了脑袋,竟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冷淡和讽刺,可这种错觉一瞬即逝,“因为生病发烧这种不可控因素不能赴约,你朋友应该能理解吧。”
他咬重了“朋友”这两个字。
迟筠没注意到叶望泞的异常,他满心只有已经放过于蔚然一次鸽子了,不能再放第二次的念头,忽略了叶望泞的话,强撑着说:“也不是很头晕。”
“是吗?”叶望泞弯起眼,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他说,“那你自己去吧,早点回来。”
酒店预订的时间是五点,迟筠路上打车耽搁了一会儿,正好卡着点到了。
于蔚然比迟筠来得更早,也许是担心他又临时找借口不来,还特意在门口等了些时间,撞上了刚下车的迟筠。
“我还以为你又不来了呢,”于蔚然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催促迟筠快点走,说话又急又快,“对了,昨天晚上大家在微信群里@你,你怎么没回啊?”
迟筠跟在后面,模糊地回想昨晚有没有收到微信,可惜脑海里一片混乱,他也记不清了,便只好打哈哈过去:“我睡太早了,忘记了。”
好在于蔚然一掀就过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等电梯的空档,又和迟筠讲一些老同学的趣闻轶事当作八卦,比如“当时画室里最好看的那个男孩子长残啦,你可不要吓到”,再比如“听说某某现在在巴黎进修,我看她INS晒的作品也就那样嘛”。
迟筠听得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他对于蔚然提起的那些人名都记不太清了,更别提这些八杆子打不着的八卦。
聚会的地方在十一楼的大厅,电梯来得很快。于蔚然在电梯里还不断向迟筠吐槽,一出电梯,却仿佛换了个人,满脸笑容地引着迟筠和这个打招呼和那个打招呼。
打招呼的一员里有于蔚然提起过的闻逍,对方和他高中集训时分明不怎么熟,可一在这样的场合下见了,却像是多年不见的至亲好友一样,举杯絮絮不停。
迟筠打起精神应付了闻逍几句,这期间于蔚然不改交际花本质,满场熟悉的不熟悉的,全去打遍了招呼,才折返回来。
“要喝香槟吗?”于蔚然嘴上问着要不要,手上却已经快一步塞给了迟筠一杯香槟。
于蔚然刚才没注意到,这会儿一碰到迟筠的手,才发觉迟筠体温高得不像话:“亲爱的,你发烧了?”
迟筠傻乎乎地笑了笑:“是啊。”
“你怎么这么高兴?”于蔚然有点不可思议,他探探迟筠的额头,撇了撇嘴,“算了,你别喝了。我等下让我男朋友开过来接我们,送你回家吧。”
他说完又瞥了迟筠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但凡交个男朋友,至于都烧糊涂了还得自己出门吗?”
本来高兴得莫名其妙的迟筠,忽然又觉得有些低落,他心想我有男朋友啊,又高又美又白的男朋友,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想完又高高兴兴地和于蔚然单方面和解了:“不用,我有男朋友!”
“哦?”于蔚然挑了挑眉,似乎有点惊讶,“那你给他打电话吧,叫他来接你。”
迟筠天不怕地不怕,一掏手机就要打,却突然想起来他不光没有叶望泞微信,连电话都没有。
平日里总是黏在一起,下班就回家,迟筠从来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于蔚然见迟筠的动作停住了,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按下号码给男朋友打电话:“喂,你是不是还在附近?对,现在过来,我朋友都烧糊涂了,赶紧送他回家……”
迟筠没有听见于蔚然的话。他呆呆地注视着暗了的手机屏幕,像只耳朵耷拉下来,被抛弃了的小狗。
于蔚然的男朋友似乎一直在附近,没走太远,几乎是接到于蔚然电话的二十分钟内就绕回来了。
尽管聚会才刚开始,但眼看迟筠越烧越晕,于蔚然也顾不上别的了,一接到电话就架着他下了电梯。
停车场在地下,范围太大,于蔚然怕自己找不到车,特意打电话嘱咐了男朋友让他停了车到一楼大堂来接,他一边打电话,一边费劲地单手搂住迟筠,让迟筠不至于因为脱力摔下去。
通话的人似乎已经开到地下了,信号断断续续,于蔚然对着电话“喂”了几声,见没有回应,便撂了电话腾出一只手要抱迟筠。
于蔚然刚低头伸出手,却突然被电梯外的站着的人推了一把,他一时毫无防备,重力不稳,被推了个踉跄。
而迟筠则被对方扶住了,半抱在怀里。
“你没看见有人吗?”于蔚然心生不快,他刚想不客气地骂回去,一抬头,却看见一个身材颀长的漂亮青年站在门外,冷冷地看着他。
“我是他男朋友,”对方的语气说不上温和,一双眼一敛,更像是锋锐的针对,“来接他回家。”
于蔚然愣了一下,语气刚要缓和下来,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前不久看的捡尸微博。他稍作犹豫,还是选择问迟筠:“亲爱的,你认识他吗?”
对面漂亮青年的脸色更不好看了,他垂下眼脸去看迟筠,迟筠却晃晃悠悠地推开了他。
“……我想吐。”迟筠撂下这一句话,还不等电梯里的两个人反应过来,就先跌跌撞撞冲出去了。
第29章 高烧
有一首歌的歌词里写,爱恋不过是一场高烧,思念是紧跟着的好不了的咳。
迟筠身体力行地体验了一回,并不太认同这句话。
也许是因为发烧又吹了风,他整整烧了三天,比叶望泞上次小打小闹的中热来得更为声势浩大,几乎是一直在38℃到39℃之间反复发热,于是不得不又去医院输液,扎得手背一片淤青。
医院床位紧张,没办法协调单人病房,迟筠也不愿意多占资源。他躺得昏昏沉沉,短暂清醒的时间里,听见头顶的透明吊瓶滴滴答答,另一只手则被叶望泞用力握住,掌心又湿又黏,迟筠试图抽出手,却惊醒了浅眠的叶望泞。
“对不起。”他听见叶望泞下意识的低声呢喃,轻得仿佛一片羽毛落在地上,没有着力点。
迟筠用指尖在叶望泞的手背上轻轻挠了两下。
叶望泞的脸色苍白,头发也是凌乱的,整个人透露出一种脆弱而无力的美,让人分不清他们两个,到底谁才是生病了的人。
长得好看真好,迟筠默默地在心里想,他在睡梦中甚至梦到了该怎么骂叶望泞的一百条,但醒了,一看到叶望泞的脸,他就又说不出口了。
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原谅他了。
“你回去睡吧,”迟筠推不动叶望泞,病房里没有陪床,只有一张椅子,叶望泞坐了三天实在煎熬,“明天早上再来接我就好了。”
叶望泞摇了摇头,他没有再重复那句“对不起”,而是握着迟筠的手贴在额头上,像是在虔诚地祭拜神明,却又用垂下的眼帘表达了无声的拒绝。
迟筠知道说不动叶望泞,他叹了口气,也不再坚持了,而是费劲地抬起头,在叶望泞的指节上留下了一个干燥的吻。
“原谅你了。”他好像是在回答叶望泞捏痛了他的手这件事,又好像不是。
第四天化验复查结束,迟筠总算降了温,稍有精神,缠着叶望泞开了药回家。
妹妹独自在家待了三天,尽管叶望泞走前留下了充足的食物和水,但她似乎难得产生了猫生中从未出现过的寂寞情绪。从迟筠一回来就亲近地扑上来喵喵叫,还自告奋勇爬上迟筠的肚子,一动不动地充当保暖袋。
裹得严严实实的棉被,加上一只尽职尽责的保暖袋,迟筠安稳地睡了一个好觉,醒来已经发过了汗,身体轻盈不少。
他醒来时房间里很安静,叶望泞并不在床边,只有厨房有叮当餐具碰撞发出的响声。迟筠在床上发了一会儿懵,就起身去厨房了。
叶望泞正在煮粥,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米汤香味。
迟筠靠在门框边看了一会儿,直到叶望泞掀开电饭煲的盖子盛粥,另一手拿了白糖罐,他才恍然惊醒,条件反射般从叶望泞的胳膊下面穿了过去,一把夺过白糖罐:“不用加糖!”
叶望泞的动作停住了:“你醒了?”
他放下白糖罐,又伸手去探迟筠的额头,对比了一下自己,才问:“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迟筠乖乖地站在原地让叶望泞探完体温,很自觉地去端碗。
白粥还是烫的,冒着热气。迟筠吃得小心翼翼,一口吹几下,再玩一会儿手机,才慢吞吞地吃下去一勺。
“你帮我请过假了吗?”迟筠边翻手机边问对桌的叶望泞。
叶望泞点头:“请过了。”
“怪不得,”迟筠自言自语,继续往下翻未读微信,有窦航的,还有周宸乐的,“小秦还问我在哪家医院,要买个果篮来看我。”
迟筠想继续往下翻,手指却在于蔚然的微信对话框上停住了。
那天聚会迟筠的记忆片段只停留在他头晕去洗手间吐了,回来的时候于蔚然已经走了,他记得自己问了叶望泞怎么会来,叶望泞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不记得了。
迟筠想了好久也没想起来,他干脆给于蔚然发了一条微信,问于蔚然什么时候有时间,改天再见一次。
于蔚然没有马上回复,迟筠也没在意,他息了屏幕,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对叶望泞说:“你微信二维码给我扫一下。”
叶望泞似乎在想什么,有些出神,怔了一下,才打开手机调出二维码给迟筠扫。
迟筠扫了二维码,点击发送好友申请,叶望泞立刻通过了。
叶望泞的头像是一片黑色,昵称是一个点。迟筠点进叶望泞的朋友圈看,里面是一条横线,什么都没有,比起之前的那个微信,这个微信更像一个三无小号。
“我不常用微信。”叶望泞说。
迟筠“嗯”了一声,他没追根究底,而是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你那天不想让我去聚会,是因为生气了吗?”
叶望泞沉默了一下,否认了:“不是生气。”
那是因为什么?迟筠想问,他想不到第二个理由,甚至是叶望泞如果回答了生气,他也猜不到叶望泞究竟为什么要生气。
迟筠记得以前窦航常和他们讲女朋友的事,有甜蜜的,当然也有无奈的。
有一次窦航无奈地说起,他总是不明白女朋友为什么生气。比如女朋友说要减肥,问他最近自己胖了吗,窦航如果说没胖,她就要讲:你一点都不关心我,都看不出我的变化。窦航要是说胖了,女朋友又要生气:你果然嫌弃我!
当时窦航说完,迟筠就和周宸乐在一边笑得上不来气,周宸乐边笑还边感慨:“谈恋爱可真难。”
但现在迟筠不想笑了,他只觉得叶望泞和窦航的女朋友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谈恋爱怎么会难,两个人有说不开剪不断,越缠越紧的结,要解开才难。
“那好吧,”迟筠说,“就当你没生气好了。”
“那是因为我让你戴套不高兴了?”他开玩笑地问。
叶望泞抬眼看他,抿着嘴没说话,似乎在确认这句话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逗你呢,”迟筠又说,“那你以后如果生气了,不想告诉我,就在微信上悄悄发给我。”
“不要让我猜,”他用那种很温柔的,哄骗小孩的语气对叶望泞说,“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叶望泞还是这么说,迟筠猜这句是真的,他看着叶望泞低下了头摆弄手机。
随即迟筠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来自叶望泞的微信,上面只有一个字:好。
第30章 疑云
周末晚上,迟筠和叶望泞一起回了一趟家,正式地向赵佳茵重新介绍了一遍叶望泞,以男朋友的身份。
这次回家要住一个周末,一起被带回去的还有妹妹。迟筠左手拿猫包,右手提猫砂盆,叶望泞则两手都提着沉甸甸的礼物袋,这架势不像回家,倒像是去赶集。
赵佳茵对叶望泞的态度一如既往,或许比起迟筠出柜这件事,她更担心的是迟筠在外认识一些不三不四的同性朋友,一段感情落到最后只剩下伤心与懊悔。
也因为赵佳茵本来就对叶望泞抱有长辈看优秀小辈的好感,因此更是越看叶望泞越满意,一顿晚餐吃下来,气氛和谐而融洽。
晚餐过后,赵佳茵和蒋姨去厨房准备餐后甜点,她新学会了一道叫蛋白霜柠檬挞的甜品,晚饭席间就一直在兴致勃勃地同叶望泞讲其做法。
迟筠是知道赵佳茵的下厨水平的,附和中带了几分敷衍。叶望泞倒是逐字逐句听她讲完,一副感兴趣又期待的样子,哄得赵佳茵很是开心,晚餐一结束便忙着去厨房准备了。
傍晚的风很轻,从开满蔷薇的小径向外走是一片灯火通明,人声却又显得很寂静。
迟筠用一只手的小指勾住叶望泞的小指往前走,一遇到铺满石子的小路,就乐此不疲地走一阶跳两阶。
主宅附近好玩的地方屈指可数,迟筠瞥到仓库边放着的两辆自行车,突发奇想地问:“要不要骑车?前面就是淮安路,晚上公园里有音乐喷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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