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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步一杀(古代架空)——闻笛

时间:2020-12-04 09:33:27  作者:闻笛
  凡事常有例外,姑苏杨氏的长女与他坠入爱河,不顾父母反对,与他私奔遁逃,半年后带着身孕归家,杨家老爷一气之下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但杨夫人动了恻隐之心,将吴山深处的玉秀山庄赐予她,希望她的夫婿从此收敛心性,与她专情厮守,养儿育女。
  浪子在丈母娘膝前长跪谢恩,痛哭流涕,发誓改过自新,长守妻儿身畔。这个浪子回头的故事,一时在江湖中传为佳话。
  从那之后,二十年里,江湖再无霜华剑。
  故事到此本该结束,若不是二十年后,有人到访玉秀山庄,发现庄中一片破败萧索,年近五旬的女人惨死深院,被霜华剑剖开了肚子,腹中竟有个未成形的胎儿,被行凶者扭断了手脚,死状狰狞。
  客人吓得魂飞魄散,当即报了官,官府前来山庄调查,起初将杀人之嫌锁定在浪子身上,然而一番巡查,却在河畔的树下找到一只长木箱,被浅埋在泥土中,箱中所盛竟是浪子的衣冠和一具白骨。经提刑官鉴定,这身枯骨已死了至少十载有余。
  浪子的尸骨发黑,是因毒而死,官府前往附近的镇上寻求线索,找到一家青楼,年迈的鸨母还记得浪子的模样,大约二十年前,浪子刚刚入住玉秀山庄的时日,经常来店里拈花惹草,一掷千金。根据季节推断,那段时间刚好是杨小姐怀胎十月,卧床待产的日子。
  后来孩子出世,浪子便不再光顾。鸨母以为浪子终于收心转性,便没有再过问他的事。又过了几年,玉秀山庄的仆佣陆续被遣散,山庄终日笼罩在一片寂静中,镇上的人只当是浪子和妻儿过上了神仙眷侣的隐居日子,谁知那时他便已身中戾毒,陈尸河岸。
  可怜无定河边骨,外人眼中的金玉佳话,内里却早已腐烂干枯。
  然而更蹊跷的问题摆在眼前——既然浪子十余年前就已化作尸骨,自然不可能再行凶杀人,那么杨小姐又是被何人所杀,她腹中的胎儿又是属于谁的?
  官府继续搜查,在庄上找到了孩童的玩具和衣物,从小到大,尺寸一应俱全,想来是杨小姐养育儿子所用,可是,男孩的诸多衣衫都有破损,肩背和手臂处的布料上有长长的撕口,像是被戒鞭抽出了裂痕,众人继续寻找,果然在床下找到许多抽断的戒鞭。
  这时,镇上的油米商赶到官府,提供了新的线索,这些年杨小姐深入简居,只是每隔数月到他的店中购买开炊必需的油米,他记得杨小姐早年会将儿子带着身边,这男孩儿和浪子长相极其相似,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眼神呆滞,口齿不清,心术不全。
  男孩总是裹着厚厚的衣服,但手背和脖颈处,还是难免袒露出深红色的淤痕。每每有人过问,杨小姐便含糊其辞,说小孩子生性顽皮,在山间玩耍时被树杈划破。后来男孩儿更大了一些,杨小姐便再也不带他一同出门了。
  官府得了线索,扩大搜寻的范围,终于在荒郊坟场里找到这个孩子,浑身沾满了血,竟在用双手挖刨陌生人的坟冢。他虽生得人高马大,却是个傻子,心智和八岁孩童无异,在衙役的逼问下,他对奸弑生母的罪行供认不讳。
  “我想回到娘亲的肚子里,这样娘亲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还会对我很好很好,不会再打我,骂我。”
  他一定受了很深的伤害,深刻到连长大的法子都遗忘了,变成一个十足的疯子。彼时,姑苏杨夫人早已辞世,现任家主闭门不见,世上再无人能够管束他,官府只能将他投入天牢,草草地判了死刑。
  提刑官粗心大意,竟由他把霜华剑随身藏着,带入天牢中。
  霜华剑太薄,太轻,竟逃过了若干狱卒的眼,这简直就像是他的身世,虽然凄切悲凉,却终究太渺小,太卑微,落在这苍茫熙攘的世间,大多数人是瞧不见的。
  只有无讳将他视作至宝。
  在无讳的眼中,他独一无二,至高无上,他身上陈年的伤痕,就像图腾一样细腻庄严。他口中含糊的话语,每一句都是灼灼真知。那些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绝无法看到他眼中的光景,绝无法领会他心中的激荡。
  冥冥之中或有天命。两个见过地狱的人,在天牢中遇到彼此。
  无讳不知道他的名姓,便慷慨地将手足之名赠予他,对他许下郑重的承诺。
  “若是我们能活着出去,大哥便带你去找你的娘亲。”
  就连无讳自己也没有想到,这句随口道出的狂妄言语竟会成为现实。
  天子特赦,贵人助兴,除去他们身上的枷锁,将他们渡往这座东海仙岛。
  不忌不忌,百无禁忌。
  如今的瀛洲岛上,再也没有人能够阻碍他们的脚步。
  *
  最后一根雨丝断线的时候,不忌手上的活儿也接近尾声。
  杀人容易,剖腹却没那么轻松,肚子里的脏器藏得很深,想要准确地找到其中一个,委实要花点功夫。
  不忌低低埋着头,额上渗出一层细汗。无讳看在眼里,心里生出怜惜之意,柔声道:“你慢一点,不必着急,时间还多着呢。”
  不忌仰起头,答了一声:“好。”
  他天生有一张纯真的面颊,使他的神情异于常人,常人做了恶事,难免感到心虚,心中细微的变化会展露在脸上,使面相变得更加凶煞沉郁,就连不讳自己也无法免俗,但无忌却不同,他的神色中没有丝毫愧意,眼神依旧澄明剔透,好似山尖的初雪,不染纤尘。
  人世间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如此纯净的生灵。
  想到此处,无讳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对身边的人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大哥一定会帮着你。”
  “谢谢大哥,”不忌说罢再度埋下头。狭长的伤口里血泊汩汩,在凉夜里还带着新鲜的热气,裹着异常浓郁的腥味,就连无讳也不禁皱起眉头,移开视线。只有不忌仍专注着,将细薄的剑刃伸进内脏深处,好似搜寻宝物一样,搜寻着那一处容纳胚胎的小小器官。
  一声轻微的细响过后,不忌慌张地抬起头:“糟了,这个……这个,该怎么办……”
  无讳转头去看,只见细刃划破了女人的肠子,肠子从伤口流出来,淌到地上,像一条粗糙陈旧的井绳,又像是瘫软乏力的蛇。
  无讳叹了一声,道:“如今雨停了,清洗起来可有的麻烦。”
  不忌立刻低下头:“对不起,是我太粗心了……”
  “没事,”无讳立刻对他微笑,“有大哥帮你,不怕麻烦。”
  “大哥,你对我真好。”
  “那是自然。”无讳答道,几乎要陶醉在对方的赞美中。
  龙吟泉畔,瀑布仍旧激荡不止,对世间的喜怒哀乐视若无睹,清冽的水声中含着凉薄冷淡的意味,拒人千里之外。
  四下也确实没有一个人影。
  无讳指挥不忌,将死去的女人抬出马车,扔进山涧中。
  她像一片孤叶似的飘下山崖,坠入白花花的浪涛深处,落水的响动与瀑布全然无法可比,几乎是寂静无声的,只激起一片微弱的水花,很快被后浪吞没,彻底消失在天地间,仿佛不曾存在。
  无讳又打来一桶泉水,将车舆和辕木上的血迹冲刷干净。
  玫红色的车盖和帷帐是天然的掩护,任凭血迹落在上面,依旧干净如初。
  不忌坐在车里,从帷帐边缘露出半边身子,像孩子似的晃悠着双腿,目光眺向夜空尽头的鱼肚白,口中喃语道:“天快亮了。”
  “是啊,”无讳附和道,“咱们离死更近了一步。”
  “死?死是什么?”
  “死就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永远也醒不过来。”
  不忌露出困惑的神色:“醒不过来?那天亮了怎么办?”
  无讳耸了耸低矮的肩膀,道:“天永远也不会亮了。”
  不忌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缩了缩脖子,双手搭在腿上,十根手指绞在一起。
  无讳望着他,问:“你害怕吗?”
  不忌抬起头,微微点了点:“怕……不过只要能找到娘亲,我就不怕了。”
  “哦?”无讳挑眉道,“找到娘亲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不忌朗声道:“打算跟她一起死。”
  无讳一怔,定睛凝向对面的人。不忌的眼睛依旧澄澈,仿佛连生死都能望穿。粘稠沉郁的噩梦落在他的眸子深处,便像一团软泥似的融化,汇入这一汪通透的泉水中。
  永远凉薄,永远清净,永远不为人间的喜怒哀乐所困。
  无讳的心也被融化了,他听见自己说:“好啊,你要带上大哥一起。”
  “当然了!”
  不忌点头的时刻,无讳记忆中青面獠牙的身影便彻底烟消云散。
  莫邪剑就留给别人去抢吧,他不需要活得太久,蜉蝣朝生暮死,不也一样恣意洒脱。
  天际的光在微微鼓动,好似一个亟待破壳的生命。
  不忌的两肩塌下去,眉头皱起,自言自语道:“可是娘亲究竟在哪儿呢……”
  “不必心急,”无讳将手搭上他的肩膀,“越是重要的东西,越是要慢慢找。”
  今夜他们已经杀了几个人,六个?七个?连无讳自己也数不清,但瀛洲岛上的女人并不多,有身孕的更是少之又少。无讳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下一个目标,来宽慰手足兄弟的心。
  这时,他瞥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从黎明前模糊的夜色中渐渐浮现。
  这人正贴着回川河岸,往龙吟泉的方向走来,但他似乎对前方的目标不甚在意,走得很慢,每迈一步便要晃一晃,脸上的神色浑浑噩噩,像是丢了魂儿。
  无讳眯起眼睛:“这个人看着很是面熟。”
  不忌怔了一下,随即拍手道:“我认得他,我在天牢里见过他,他听说自己要被砍头,吓得尿了裤子,是个孬种。”
  无讳露出了然的神色,他记起这人名叫元宝,又瘦又小,脸蛋生得像个女人,刚进天牢的时候挨了一顿胖揍,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是个十足的孬种。
  “他到这里来做什么?”无讳纳闷道。
  不忌的脸色一沉:“我不管,反正他要是敢碍我的事,我就割了他的喉咙。”
  唯有目标遭到威胁的时候,不忌才会攥紧拳头,脸上浮现出凶狠的神情,无讳看到他眼中的愠意,只觉得心花怒放,舌尖在嘴唇上舔了一圈,像是吃到了美味的糖果。
  要杀元宝,简直比杀一个女人还要简单。
  但无讳的心中突然浮起一个念头,他压住身边人的胳膊,道:“慢着,他非但不是来妨碍你的,反倒是来帮你的。”
  “帮我?怎么帮?”
  “老鼠在阴沟里钻,常常能看到更多的秘密,我们不妨问问他,或许他见过你的娘亲,或许会带我们去找她。”
  “真的?”不忌的眼睛一亮,转怒为喜,“他真的会帮我吗?”
  无讳勾起嘴角道:“他当然非得帮你不可。”
  *
  黎明时分,方无相仍在街上游荡。
  他仍旧没有找到元宝的下落,伞早已不知道丢在何处,他的魂也跟着一起丢了。他不断告诉自己,瀛洲岛并不大,想要找一个人并不是那么困难,时间只过了仅仅一晚,元宝聪明机敏,一定能够保护自己。然而,他心中的弦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紧紧地绷着,只消一阵微风拂过,便会嗡嗡作响,蜂鸣不止。
  半生修道,十年苦读,万卷经文,在这个凉薄的冷夜里,竟派不上一点用场。
  瀛洲岛的街道并不平静,间或有武人急匆匆地经过,看打扮是天极门和东风堂的弟子,没有人注意到方无相落拓的身影。
  杨柳坡已被方无相绕了一遍,确认元宝并不在市井中,他便离开人群,往偏僻处走去。
  一条回川横在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举目环顾,四野苍茫,他实在不知该往哪儿走。
  这时,他瞧见一队人聚集在河畔的凉亭中,像是在商议着什么。他面露喜色,当即走上前去,道:“请问各位有没有看到我的朋友,个头很矮,身上有伤……”
  亭中人回过头,当即露出惊色:“怎么是你?”
  方无相也惊道:“怎么是你们?”
  这群人才刚刚与他会过面,领头的正是初一和初八两兄弟。
  方无相才刚刚与他们交过手,怔了一会儿才道:“我在找元宝,我和他走散了……”
  没等他说完,初八不耐烦地道:“我们也在找人,没工夫帮你。”
  方无相追问道:“你们在找什么人?”
  初八瞪了他一眼:“你眼瞎不成?当然是找大哥的夫人。”
  方无相往初八身后望去,果然没有瞧见那位初夫人,只看到初一面色铁青,他问道:“莫非你们也和她走散了?”
  “走失?”初八的口吻更加尖利,“她是被人掳走了!”
  “掳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们将她安置在一家农户,不过与她分开片刻,便有恶人将留守的几个兄弟杀死,将她掳走了。”
  方无相大惊失色:“夫人不是还怀着身孕么?”
  “是啊!”初八的眼睛就快要烧起来,“所以我们没空帮你找那混小子,识相就快滚吧。”
  初八的话音刚落,身后的随从便扯住他的袖子,凑到他耳畔低声道:“……八爷,方才我们躲进农户的时候,那元宝正好从前门经过,和我打了个照面,后来因为口袋里没钱,被房主人被轰走了。”
  初八的脸色一沉:“掳走嫂子的该不会就是他吧!!”
  *
  初八的脾气躁,嗓门也亮,一声怒喝,将满亭人的目光都引到自己身上。
  他自己则狠狠地盯着方无相。
  方无相睁大了眼睛,争辩道:“不会的,元宝他并非恶徒,不会乘人之危,再说……他身上还带着伤,哪里来的力气掳人?”
  初八抿着嘴唇,将牙齿咬得咯咯响,但终是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方无相所述的确不假,元宝是个孬种,最多干点偷鸡摸狗的勾当,断然没有胆量掳走一个大活人,更没本事杀了他的兄弟,这一点他心里也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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