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弓:“!!!”
两人犹如打架,打着打着就滚到了床上。藏弓抱住二宝的后腰,这才发现二宝滚烫的皮肤就在他手掌底下,从刚才就存在的那种奇怪的感觉瞬间清晰起来——衣裳怎么破破烂烂的?
血液比平时更热,像还没放凉的温开水。但一如既往的美味,是夏天的冰,冬天的暖炉,叫人打从心底想要喟叹呻.吟出声。
二宝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血液从身体里流出,顺着手臂上的血管,一汩汩失散。
但他此刻的心境却不似旧日,“可惜啊可惜疗的”感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舒爽。
藏弓吸他的血,让他感觉很快意,堪比拿着手术刀到处划拉时的快意。
他趴伏在藏弓的怀里,感受藏弓的手掌一下一下顺抚着他的脊背,终于彻底冷静下来了。
他支起上半身,咕哝一句:“将军,我吓到你了?”
藏弓的舌尖扫过唇畔,扫净最后一滴血,说道:“还好,但是气到我了。你的衣裳怎么回事?”
这……
二宝匆忙拉了毯子遮住自己,蹬着床铺后撤到床边,倚靠墙壁缩成一团,羞得不行。
试想一个男人,大半夜躁得睡不着觉,把自己撕成这副鬼样子,然后跑到了另一个男人的门外,投怀送抱。
撒癔症撒成这样也太夸张了叭!
的确有些夸张了。殊不知在藏弓眼里,他这副模样活像刚被轻薄过,轻薄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他眼睛水润润,脸颊红扑扑,因为惊慌喘得又短又急,含羞带怯惹人怜爱,将熟不熟诱人采摘。
他此时就是一块软白的薄瓷,是一尊上好的羊脂白玉像,是沁着香味儿的樱桃凉粉。可他又比薄瓷饱满,比白玉温软,比凉粉甜糯,能不叫人血脉贲张吗?
我好端端睡个觉,你跑来诱惑我干什么?又不给我吃!
也没心思问原因了,藏弓吹熄灯火,压着躁郁说道:“睡觉。”
窗外月光皎洁,两人就这么躺下了。
过了一会儿,二宝小小声地问:“将军,你睡着了吗?”
藏弓背对着他,答道:“没有。”
二宝说:“我睡不着,想看书。”
藏弓说:“熬夜伤身体,明天再看。”
可说到了此处,藏弓也有疑惑。他问二宝:“你来到这世间才一年多,怎么识字的?我看你与人交流丝毫无障碍。”
二宝说:“我也说不清楚。我是在蛋壳里长大的,能感觉到自己的能量被传送到了外面,外面的能量也传到了我这里。”
藏弓更疑惑,“什么能量?”
“呃……生命的能量?”二宝哈哈一笑,“那或许也不是能量,而是讯息吧。我的蛋壳可以接收祈愿者的讯息,所以我懂得,也记下了,出来以后简单学一学就能融会贯通。”
藏弓隐约明白了一些。
他幼年时就听父君提过,说异妖族的圣子在未出世前是通过一种根须与外界沟通的。
神机中枢的高塔之下就埋着那种根须,一直延伸到小圣子的蛋壳底端。因为幅面有限,只有在根须覆盖的范围内祈愿才会生效。
但藏弓没亲眼见过,父君带他去参观的时候神机都已修建妥当了。
他只看到神台之上,立着一个发散七彩灵光的神机蛋。伸手摸过一下,里面迎接他的小手还没有他掌心大。
后来他用黑火油和霹雳弹摧毁了神机,底下的根须也一并烧成了灰烬,更无缘得见了。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二宝蓦然说起来,语气有些恹恹的,“我觉得自己是慧人,可慧人没有蛋壳,也没人有我这样的能力。有没有可能,我并不属于任何一族,生就生在了乱世,生在了神机中枢里头。”
然而二宝知道,他不是生在神机的。
如果梦境中见到的那一切都不是臆想,那他应该是从别的地方被带过去的。
而那时候,他所处之地正在经历一场毁灭性的厮杀,正是剿灭异妖之战。
也许是异妖将他掳去,那个金盔金甲之人又将他救回,搁置在了神机里。
“别胡思乱想,”藏弓翻过身去,凝视着二宝的背影,终于还是搂住他,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傻二宝,你就是你,不是什么东西,也无所谓是哪族人。明白吗?”
感受到坚实可靠的胸膛,二宝笑了一声,“嗯,我其实悄悄打听过,异妖人也没有卵生的。所以至少我不是异妖,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东西,这就足够了。”
藏弓的心忽然抽痛了一下。
异妖的确没有卵生的,但异妖之王却从来不是母胎所生,而是那片土地孕育所出。新王的降生将汲取旧王的力量,直到合适的时机破壳而出。
未破壳的新王也被称为圣子,圣子与其他异妖不同,没有嗜杀的本性。但这说法并不确切,只能说在以往历届异妖之王的有生之年里,没有出现过杀虐的案例。
在藏弓看来,圣子更像是异妖之地的根基,族民则是长在那根基上的叶子。
根基能从土壤中汲取生命力,供给叶子,以新换旧绵延不息。而新枝的萌发意味着老枝的枯败,老枝即将枯败时便有新枝萌发。
倘若在新枝换老枝时撅了根系,叫那整枝都败了,叶子也便很快就掉落了。
这或许就是异妖族人世世代代保守着关于王位传承的秘密的原因。
若不是历尽艰辛打探出了这个秘密,窥知了异妖王力量削弱的时机,当年六国联军也没那么容易剿灭异妖族。
藏弓说:“万一有一天你被别人当成了异族对待,你就告诉我,我一个一个敲碎他们的脑壳。”
二宝说:“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而且你敲碎了人家的脑壳,人家家里人也要来敲碎你的脑壳。”
藏弓笑着,傻瓜,只有你敢敲我的脑壳。
“你每天研究人体构造,知道人身上什么部位最坚硬吗?”藏弓这般问道。
二宝说:“你一定期待我说骨头,但是哈哈,我就不叫你如意,比骨头更硬的是牙齿。”
藏弓也哈哈,“不对。我身上有个地方要是硬起来,比牙齿还硬,想不想试试?”
二宝一脸懵,左思右想之下总算明白这人起的什么歪心思了,翻过身来,往他脸上摸了一把,“伙计,那一定是你的胡子。因为你脸皮这么厚,它都能钻出来。”
大手覆上,伙计忽然死死按住了小老板的白嫩爪子。
“跟我说实话,你为什么要主动提出去当卧底?是为了我吗?如果你不提,没人敢提,我发誓我可以保护好你。”
藏弓的声音轻飘飘的,在这样的夜晚,却像溪水钻进岩缝,像月光泽被大地,所浸润之处全是酥痒。
二宝掐着自己的掌心,“这个办法最妥帖啊,我有宝血傍身,他们不会轻易杀我的。将军,你们都是勇于牺牲的人,我很高兴能和你们做朋友,也很高兴能为你们做一点事。”
藏弓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重说。”
“啊?哦,”二宝封脑筋飞速旋转,“就是为了你啊,将军。我知道你们有不用打仗的选择,可正如你所说,谋反之心是按不下去的,此时止住,不知何时又会生出。”
“我渐渐也懂了,这就好比藏在皮肤下的痤疮,药膏只能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不拔根的话,稍微吃顿辣的就复发了。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先发制人,我不想再看你死一次,也没有第二颗心可以给你了。”
“二宝,你……”藏弓任由自己误解他的意思。
“将军,你支持统一六国,我也支持。以后我再也不当着你的面骂暴君了,这样你会高兴吗?”
月光照进,缓缓流淌。院里的水缸忘记合盖,便兜了个满满当当。又有一片树叶掉落,就此弄弯了月的轮廓。
侧躺在窗下,披着这月光的人再也抑制不住,翻身吻住了自己的二宝。
低低的喘息声融在月色里,有些人以为自制力过人,其实也得分时候。
此时做这种事,他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随心所欲了,充盈内心的除却欲望之外更多了些细密甜腻的感动……
谁知兔子急了真咬人。二宝被他吻得窒息,慌乱中反咬了他一口,将他嘴唇咬破了。
藏弓微微睁大了眼,“好个小老板,把你伙计的嘴都咬破了,这般凶残?说,你意欲何为?”
二宝早就涨红了脸,猛推他一把,凶巴巴道:“只是互道晚安的礼节而已。睡吧你!”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今天更晚了。
感谢三连!!!
感谢“剜心削骨”小天使的营养液!
感谢“叫爸爸”小天使的营养液!
第63章 下药
人都走了, 全人杂货铺素静下来。早上接了一个客人,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脚脖子崴了,有些破皮和水肿。
二宝帮孩子检查, 用小刀挑出了嵌进皮肉里的碎土渣, 问道:“怎么崴的啊, 我看着像是摔跤了。”
孩子的母亲说:“今天学堂不上学,家里又没人看着, 我就把他带出来挖野菜了。后来有几个装扮挺奇怪的人经过,娃好奇, 沿着盘山道跑过去追着看, 我喊他他也不听。等我听见他哭的时候找过去,他已经摔成这样了。”
孩子似乎对这说法不满意, 抽嗒了两声, 辩解道:“我都说了不是自己摔的,是被一个男的推倒的。”
“谁推你?你这边才哭起来我就找过去了, 只有你一个人歪倒在路旁。难不成那几个都是鬼, 推完你就消失了?”
“说不准就是鬼呢!我看见了, 站中间的那个人两只手都是黑的, 眼睛是绿的,脸上还有两道斜的那种, 那种,哎呀我说不出来, 反正就不像人!”
“哦, 你说是鬼就是鬼。现在的鬼好生了不得,都不怕日头晒了,带遮阳伞了没的。”
“我没瞎说!娘为什么不信我?那个人走得很快, 明明我跑两三步他才走一步,就是撵不上他,不是鬼是什么?而且我都没看着是哪一个推的我,他们袖子一动,风就把我掀翻了。”
“行行行,信你还不行么。你平日里最爱看灵异志怪的话本戏,不如说说那人用的是什么功法,如来神掌还是凌波微步?”
孩子气性挺大,见他娘老扯这些有的没的,明显就是不信他,干脆别过脸去不吭声了,小胸脯子气得一鼓一鼓的。
二宝瞧着好笑,帮孩子把破了皮的部位消过毒,又对孩子母亲说:“没大碍,筋骨都是好的。破皮的地方不要沾水,也不要捂着,由它自己结痂。水肿的部位贴几副膏药就行了。不过我这里没有膏药,您可以去姚记药铺买。”
孩子母亲问道:“不能吃‘能量弹’吗?只要孩子不受罪,多花点钱也无所谓的。”
二宝如实说:“可以吃,但孩子还小,总不叫受罪的话会降低他的耐受能力,偶尔忍忍疼有好处。”
孩子的母亲苦着脸,露出心疼的神色,但想想二宝的话也有道理,便领着孩子去往药铺了。
人一走,二宝就将小刀洗净消毒,打算装回去。刀锋十分锋利,他稍稍走神,一不小心又在手指上划开了一条缝。好在没用力,手指也没出血,只是那条缝却引着他想到了更深处。
昨夜是用哪把刀割的自己?喔,那把刀已经被火头军没收了。
光没收刀子好像不够。
那种感觉萦绕在心头,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他清楚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向牛棚和树底的,脚踩在树叶上的感觉,踩在石板上的感觉,手握紧刀柄的感觉,划开皮肉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二宝不自觉嘟哝出声。
忽然一个影子飞快地闪过,小刀从手里消失了。二宝扭头,发现是火头军来了。火头军问:“什么怎么会这样?”
火头军的嘴唇上有个创口,红红的,将要结痂。二宝一阵羞赧,避开他的视线,哈哈干笑道:“没有啊,随便念念。”
火头军说:“成,刀借我用用。”
二宝急道:“你干嘛?又想没收吗?”
火头军说:“你做这行生意,怎可能全都没收,放心,我只是借来刮刮胡子,刮完就还你。”
二宝怀疑自己耳鸣。
他刚刚说什么,要拿手术刀来干什么?
“喂!手术刀是外科大夫的命根子,你可以玷污我,不可以玷污我的命根子!喂,你回来!”
火头军钻进了休息室。这是存心报复呢,谁让二宝昨夜说他脸皮厚来着。二宝要追上去,却被东哥儿拦住。
东哥儿的表情古里古怪,说道:“老板,两个都不好玷污的呀,可别叫外人听到了。”
松鼠骑在牛背上溜达进来,也插话道:“不就一把手术刀么,你有许多呢,借他一把有什么大不了?”
二宝惊奇了,“灰老大,你怎么还替他说话呢。”
松鼠努努嘴,表示大热的天不想听人咋呼,还是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二宝说:“刀子没刮在你脸上,你不知道疼。这么说吧,他这种行为就好比黄老三拿你松鼠擦屁股,能忍吗?”
松鼠登时冒了火,一脚踩上牛头,“忍他,是他老爹要干的事,你老大的责任就是干他!走!
”
于是薅住牛耳朵,调转航舵,冲休息室进发。
一人一鼠加一头被迫劳动的牛,气势汹汹地杀到了门口,骂人的“狗”字刚出口,又立时刹住不敢继续了。
只见那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正在火头军五指间翻飞,变着花样地转动跳跃,每次被抛起都会被稳稳接住,又快又准,看得人眼花缭乱,辨不清哪里是刀头哪里是刀尾,唯有刀光闪烁不停。
这身手,哈哈,哈哈。
大道至繁,大道至繁。
“有事?”火头军移开铜镜,直直望向二宝,眼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二宝咕咚吞咽,“没有没有,过来给你鼓鼓掌,哈哈哈哈你好棒打扰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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