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人从窗前经过,只见那人目光正在人群里逡巡,突然目光一定,像是看到了什么人,随即展演一笑,皎皎如日月同辉。柳风不受控的起身去追,那人却上了轿子走远了。
原来这人竟是摄政王。
作者有话要说: 小柳对陆筠的一见钟情。
另,曹无伤是鸿门宴中一人,出卖过刘邦,刘邦知道后一刀砍了他。小柳想用此事表达,大梁也有内贼。
☆、第 8 章
甘州城北汇聚了大大小小十多家客栈,鳞次栉比。白日里这条街车水马龙,旌旗招展,全然不像个地处边关的城市。
在这林林总总十几家客栈中,得意楼当属最大最气派的一家,但因其价格公道,服务周到,也是最受欢迎的一家。无论是来甘州游历、经商,亦或是探亲访友,不少人都选择在此下榻。
柔然人打着浑水摸鱼的主意,住的也是这家客栈。
李泽抽调了亲兵八人,和陆琅、柳风一同乔装打扮,在柔然人下榻的客栈附近探查已经探查几日了。
“陆兄,客栈老板那里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些人在此有三间包房,只是些普通档次的厢房,入住已经超过一年。不过,他们来来往往,有人走有人留,因此人数他们也摸不准,大概有六七人的样子。奇怪的是,最近这伙人活动颇为频繁,像是在做什么大事。”柳风见到陆筠那天,就知晓了陆琅身份,是以换了个称呼,但这身份对他似乎并没什么冲击,只是诧异了一瞬。
陆琅心里揣测,应当是周故以为朝廷有意换帅,正准备弄出点响动。
陆琅想了想道:“摄政王交待,为了不打草惊蛇,不要贸然出手,不如咱们就抓下一个要出门的柔然人?”
柳风笑道:“这办法不错,但若抓到的只是一个小啰啰,他又能知道多少内幕?头领大多需坐镇中枢,不会轻易上阵。”
陆琅一向知道这书生鬼主意多,不耻下问道:“柳兄有什么高招?”
柳风神秘一笑,只说等晚上就知道了。
是夜,好好的得意楼走了水,火是从二楼厢房烧起来的,不多时就火光冲天,黑烟弥漫。店小二招呼着各位客人赶紧跑,“尽职尽责”的城防营士兵也急急忙忙的赶到了现场,开始灭火。
柳风这招是按照人性常理推测的,着了火,一般人自然是捡着重要的东西带着跑,让重要的人先跑。所以陆琅一行人看到个带着包袱率先跑出来的柔然人,立刻就齐上阵将他绑了。也因为走了水一片混乱,柔然剩下的几人也走散了,还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首领被抓。
陆琅让人分别跟着这几人,自己和柳风提着抓到的柔然人回了将军府,连夜开审。
这柔然人起先也算是铁骨铮铮,油盐不进,只道自己虽是个柔然人,但世代在大梁居住。经过三日三夜不间断的审讯,他终于扛不住不食、不眠和鞭打的折磨,松了口。
原来,此人正是柔然安插在甘州的细作头领,已经在甘州待了一年有半,主要负责收集甘州营情报,又因为甘州在边关驻军中是离京城最近的一处,为保消息及时,他们还负责柔然和京城内应的信件交互。
他那小包袱里装的正是四处搜集来的情报,和上级下达的指令,但大部分柔然和大梁内应来往的信件都被送了出去,只有一封柔然那边的来信还未递出去。
在这包袱内还有伪造的身份印信,皆是大帅府亲授,背后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周故通敌坐实,这点不出陆筠所料。
陆筠嘱咐李泽将通晓柔然语的将士尽数找来,即刻翻译小头领包裹内所有的信件。
那一边有人回报,他们跟着的柔然人已经悉数会面,正在诧异头领失踪,商讨要派人通报上级。
陆筠沉声吩咐:“不必拦他们,远远跟着,先摸清是他们是何方式传递消息,如何进城出城,去向何方,一旦弄清后,即刻回报。”
如今他们的头目已招供,现在陆筠巴不得周故和柔然王得了消息,坐立难安,露出马脚。
李泽帐下一名和柔然人打过交道的将领,粗略看了一遍柔然给大梁内应写的信,向众人翻译道:“这封信是说,伊州已得,他们希望进一步合作,但信中看不出对方是谁。”
陆筠命众人将柔然信件口述翻译,又找了通晓文墨的将士将这些信的内容用汉语写出。陆筠揉了揉太阳穴,吩咐下人给将军府内忙碌的将士准备宵夜,又唤了李泽、陆琅、柳风入内细谈。
他们四人皆是不眠不休了几夜,看起来都有些憔悴,陆筠是唯一不通拳脚的那个,底子最弱,所以此时最显苍白,他强打精神,开口道:“诸位,请畅所欲言。”
柳风望了陆筠片刻,垂首道:“有一点很奇怪,假设周太傅通敌,他明明可以联系周故和柔然通消息,何必通过甘州绕上一圈?”
陆琅惊道:“恐怕朝内不止一人通了柔然!”
李泽和陆筠都点点头,这点猜测是他们四人目前的共识。
陆筠道:“此人通敌用的是周故大帅府伪造的证件,可见他明面上和周家父子沆瀣一气,实则却有自己的算盘。”
陆筠心中百转千回:京中局势错综复杂,不知策儿能否应付,但依旧面不改色,道:“此人避开周家父子,选择启用一条自己的消息线来传递消息,应该和周抟并不是一条心。”
“可惜这柔然人等级太低,不知朝中那人具体是谁,也不知曾经和未来会有什么活动。”陆琅遗憾道。
柳风:“好在周故通敌已坐实,周太傅罪责难逃,我们只要擒住这二人,便可顺藤摸瓜。然我们现在该考虑如何逆转柔然的局势。”
李泽:“甘州营内柔然习作现在已察觉头领失踪或有蹊跷,如果柔然王和周故得知这一消息,一定会将此事和王爷驾临联系起来,恐不日将有行动。”
陆筠想到京中可能有的变故,有些担心,有些心急,必须快点结束柔然一事,他心中如此想到。
于是,又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稳了稳心神,开始布置任务:“ 事到如今,咱们需分头行动,李将军和三郎,你们要正面对抗柔然,克复肃、伊二州。我这有计两条,谓擒贼擒王,断其粮道,望你二人好生参详,酌情处理。”
李泽、陆琅抱拳郑重答应下来,陆筠又道:“三郎,你要好好和李将军学习,多结交朋友,多立军功,也劳烦李将军选择一个适当的时机,公开他的身份。”
陆筠这是在为陆琅在军中树威、掌权铺路,李泽赶忙应下。
柳风这几天一直帮着陆筠出谋划策,跟着陆琅到处奔波,可以说是既出体力又出脑力,他也自认受到了陆家兄弟的认可,笃定这次也会受到委派,所以从头到尾一直期待的望着陆筠,等着属于自己的那份任务。
左等右等没等到,柳风只好主动开口道:“王爷,卑职虽只是城防营下一小卒,但自问文治武功都有所成,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陆筠岂会不知柳风的本事,他不但想重用柳风,还想多加栽培于他,他心中想:大梁也许终于要出一位通晓军事、又心思缜密的能臣了。
陆筠朝柳风微微一笑,道:“柳风,你可愿随本王丰州一行?”
柳风一听是跟在陆筠身旁,兴奋的就差当场跳起来了,也不问缘由,当下就答应道:“卑职愿意!”
陆筠点点头,又肃然道:“此去生死难料,你可以拒绝。”
“路漫漫兮其修远,卑职只愿能随摄政王一道上下求索。”眉目含笑的青年,已收起了平日玩世不恭的神色,郑重开口道。
一旁的陆琅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柳你太肉麻了,这话应该留给你心上人说。”
柳风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陆筠安排好大事,神色也松动了一些,听到陆琅的打趣,也露出笑容。
其实,陆筠早年的经历,让他很少有不笑的时候。因为笑起来,先皇和师傅们会夸他乖巧,骂他命硬克亲人的大臣们,也瞧不到笑话,连平时欺负他的后妃、宫女,也会被他的笑感染片刻,赞他几句可爱。只有陆筠知道这些温文尔雅、如光如风的笑容,不过是他的伪装,笑容下只有一颗冷眼看世事的心而已。
眼下陆筠笑的毫不设防,众人沉浸在这一笑中,只觉得寒冬好似也去了几分凛冽,再加上如今目标明确,局势也逐渐明朗起来,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告退下去休息了。
是夜,跟着其余柔然细作的军士回报,说那几人奔袭出城,却没有和任何人联系,一路回了柔然地界,他们不好再跟只能打道回府。
陆筠猜测这群人大约是半路发现了大梁人的行踪,不敢再和上级见面,所以取道回了柔然。眼下处理周故一事要紧,至于通敌一事,他相信朝中还有潜藏的大鱼,现在机会已失,只能耐心等待。
陆筠吩咐将证物和证词快马加鞭呈入京城,自己和柳风带着一千禁军,轻装上阵,快马加鞭赶往丰州。
走前柳风还拜托了陆琅一件事,他与妹妹本来相约在甘州见面,眼下他又要赶往丰州,是以委托陆琅照顾妹妹,让她先在甘州安顿。
陆琅二话没说答应了下来,却没料到,这竟然为自己带来一段姻缘。当然,这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筠是外表温文尔雅 实则心肠冷
☆、第 9 章
陆筠收集的证词和证据送到陆策手上的时候,正是少年皇帝十六岁生日的前一天,因陆筠不在,内外也不安定,小皇上并无过生日的心思,早早就吩咐今年不做寿,只心中还期盼陆筠记着自己生日。
所以正在旁听摄政大臣会议的陆策,甫一听到摄政王有东西送回来,十天半个月都神色淡淡的他,十分罕见的高兴起来,双眸骤然明亮,嘴角上眼,棱角分明的五官也和缓了不少。
周太傅瞅了一眼,心道:这小皇帝,容貌尽得先帝和景氏的优点,比老夫新纳的十一夫人还要好,只可惜生在了大梁陆家,注定是个短命鬼。
周太傅新纳的十一夫人,是名动京城的花魁。周抟将帝王和自己妓、女出身的小妾比较,可见他对陆策半分敬重的意思都没有。
却说陆策回了乾和殿,才发现陆筠送来的东西,除了供词,就是证物,还有一封信向他们说明已查明的情况和未来计划。信中没有只语片言问到自己,也没有口信带给自己,陆策神色顿时沉了下来。
“堂兄这几日可曾给王妃寄过信?”陆策抬眼问道。
“寄过,约莫有两封。”福喜恭敬答道。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陆筠王妃陈氏前几日进宫时,向太妃提起过此事,恰好那时福喜去太妃处公干,隐约听到了这么一句。
“去给朕拿来。”陆策徐徐道,好像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福喜闻言却大惊失色,慌忙道:“皇上,这怕不妥,王爷给王妃的那是家书,信里必是诉说些夫妻间的体己话,怎好随意示人。”
陆策冷哼一声,道:“福喜,你是两朝太监总管,莫非还未摸透奴才的本份?”
福喜听出小皇帝话中寒意,立刻双腿一软跪在了陆策面前。
“皇上赎罪,奴才不过实话实说。”福喜虽然害怕,可想到王妃每每提到摄政王时甜蜜的神色,还是颤声坚持了己见。
陆策不怒反笑,道:“福喜,你仗着服侍过先帝,可以不听朕的话,但这乾和殿内可不缺听话的奴才。”
陆筠双目一敛,声色俱厉道:“来人,福喜忤逆上意,巧言诡辩,拖出去杖责二十。”
乾和殿的人大部分是福喜一手提拔起来的,对福喜这位上司尊敬有加,可他们更怕皇上,于是不假思索的便将福喜拖下去杖责了,只是下手的时候尽量轻了再轻。
陆策当日没去送陆筠其实心里后悔的不得了,可他要强又倔,和陆筠赌一口气,也不主动写信问侯,他觉得,以前无论自己多顽劣,陆筠也没生过自己的气,这次也不会例外,每日只眼巴巴的等着远在边关的陆筠给他写信。
这半个月,心里憋着一口气的陆策,只好把一门心思扑在了清查科考舞弊案上。
这个案子牵连甚广,但说到底还是朝中不同势力的映射。大家都欲安插自己的人在朝中,所以春闱前夕轮着给考官们施压,有门道的甚至能事先拿到考题。
陆策即位四年,这些人小动作没断过,但今年却因为一位考官的自杀而闹的特别大。
这位考官虽然自己也在科考黑幕里行走多年,但良心未泯,终日生活在煎熬中,今年春天竟然选择了自杀,死前留书一封,枚举了历年来科考黑幕,检举了许多官员。
刚开始没被波及到的党派偷着乐,没少在背后推波助澜,但很快野火成燎原之势,半数考官都被卷了进去,如此一来,出好的卷子还如何能做数,加上相关人士一羁押,整个国子监都要空了,这才迫不得已取消了春闱。
但陆筠认为,这是个肃清国子监和礼部的好机会,怎奈柔然事大,不容他分神,只好将此事托付给了陆策和尚伟来解决。
尚伟亲自坐镇,将收押中的涉案人员全部严刑逼供一番,一时间大理寺内,哀嚎不绝于耳。可怜这些国子监的文士们,哪受过这种苦,一个个整日哀叹“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当面对新一轮的审讯,又忙不迭的全招了。
这一招,又牵连出各部官员无数,但这些官员显然顾虑多了些,自己身死是小,牵连了大人物,一家老小都落不上好,所以大多选择三缄其口。也因为再查就要牵扯到尚书一级的官员了,水至清则无鱼,尚伟怕动摇了国本,便在此处结了案,准备上报给陆策。
大理寺里染上一身血腥还未抖落,尚伟又被皇帝急匆匆的传进宫内了。进了乾和殿,发现谢远早已侯在此处,而少年皇帝的脸色颇为不豫。
说来也怪,陆策高兴时,眉目舒展,明眸善睐,俊逸无双,但他面色不善时,不怒自威,更如遥不可攀的神邸,浑身透露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但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纵知会如飞蛾扑火,也想一探究竟。
这时候的陆策,就是这后一种神色,可尚伟和谢远是皇上身边老人了,看到陆策隐含薄怒的无双面容,只是抖了三抖,并无做飞蛾的兴致。
陆策平日只是不动神色,面目冷淡,今天染上了几分怒气,还是要说到下人刚呈上的那两封摄政王王妃所得的家书。旁人看来,里面只是些寡淡的语句,问家里一切可安好,询问孕期可有不适,没有任何甜言蜜语,可偏偏陆策就从里面瞧出一种温馨,最可恨的还是信中并没有提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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