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宫便不能告诉你。”
许是刚睡醒,赵槿橦有些朦胧,脑袋歪向一边,说出的话奶声奶气,让人不禁想要上前去捏捏她那有些婴儿肥的小巧脸蛋。
宫人们已经把晚膳端来,开始布菜,赵槿橦已经先行坐到了自己的位置,由侍奉的宫女将菜品一一挑拣好,放入自己的碗中。
“你就不饿吗?宫里御厨做的菜外面可是吃不到的哦。”说着赵槿橦便夹起了碗中的一块蟹肉,小手兜在下面,离了位去到沈青书面前,踮起了脚,递到沈青书嘴边,这小小动作惊了在场所有人 ,更是让沈青书径直给跪下了。
“臣下惶恐。”
赵槿橦收敛起了笑容,环望了周围的宫人,皆低垂着脑袋,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严肃道:“本宫命令你,要你与本宫一同用膳。”
“臣下遵旨。”
沈青书这才起了身,但赵槿橦又递到嘴边的肉让她犯难。
“这是命令。”
“恕臣下难以遵从。”
沈青书不愿吃,两人也不能这么僵持着,赵槿橦叹了口气。
“那本宫不喂你了,你自己来。”
沈青书没有接过她的筷子,而是拿了桌上备好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种猜测,该不会一开始她就打算留自己下来用膳了吧?
夹过了筷子上的那被蟹黄染的金黄的蟹肉,送入了口中。
“好吃吗?”
赵槿橦像是讨寻着表扬的孩童,沈青书神情平淡,嗯了一声,其实她最真实的感受是,不好吃,腥味甚重,掩去了蟹肉本身该有的鲜甜感,这御厨是怎么处理的,还有这赵槿橦,尝不出来?
“嘻嘻嘻。”赵槿橦却是开心了,说道:“本宫与你说哦,别看这只是普普通通的蒸蟹,选用的食材可是蟹中极品黄油蟹,宫内除了父皇,能享用的人是少之又少,但这可是本宫每顿膳食中必不可少的一道菜。”
赵槿橦越说越多,言语中要传递的信息无非就是在告诉眼前人,她在宫中有多受宠,赵乔木有多疼爱她。
兴奋之余,索性将满桌的菜都让沈青书尝了个遍,并一一为其做了讲解,一顿晚膳下来,沈青书确认了,这货味觉绝对有问题,要么就是没有味觉。
……
将晚膳的残骇撤下,又上了茶水供二人品用,但沈青书可没忘了自己的主要目的。
“不知公主您现在可否解了臣下的疑惑?”
赵槿橦却是耍起了赖,撑着脑袋道:
“本宫今个可总是觉着乏,关于沈大人的问题,明个本宫再与你做解,今晚,大人就先住下。”转首又对一贴身宫女道:“偏殿可收拾出来了?”
“禀公主,已经安排妥当。”
“那本宫就不奉陪沈大人了,若是大人你想要歇息了,让她们引你过去便是。”
赵槿橦起了身便有宫女上前搀住了她,与她去了主殿内卧。
伺于一旁的个别宫女见此也为沈青书作引:“大人这边请。”
进了偏殿,宫女们简单说了些让沈青书好些歇息的话,便欠身带上了殿门退下了。
烛影摇曳,沈青书在殿中焦急的来回踱着步。
她只要一打开殿门便会有宫人拥上来不让她踏出偏殿大门半步,第六感在警示着她。
后来发觉宫人未把窗户阖上,沈青书走向了窗前,离窗约莫两尺多处有植桃树,粉嫩的桃花稀疏的点缀在枝桠上,透过枝桠,望见了垂在天边的那轮明月,细细碎碎的月光从枝桠处漏下,似在看沉默亘古的泛黄壁画,有晚风袭来,衣袂簌簌轻摆,愁思跟着涌上了心头,自古相思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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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府)
同是用过了晚膳,慕初独自在漫步在回屋的走廊上,起风了,边上种植着的树木树叶被刮的沙沙作响,侧头望去,那皎洁的月色也收入了眼中,停下了前行的脚步,正过了身。
“今晚的月亮可真圆,先生……”
自宫里来人做了通传的那日起,已经过去了数十日有余,说留人住几日,也不见人回来。
据凌雒骞每日下早朝回来所说,在宫中未曾见沈青书身影,斗胆问过赵乔木,赵乔木起初还能宽言不要担心,问的次数多了,竟是直接说了,这与凌雒骞的职责无关,很隐晦的说了他咸吃萝卜淡操心,并且隐约的暗示了他,若日后又执着于沈青书的事,定要给他喝一壶的。
这月亮看的越久,思慕的情绪便越发浓重,不过一堵宫墙,却犹如隔了山海。
同在一座城,却各身处异处,最难是有情人。
不知何时起,每每夜深,独处就会变的煎熬,直视黑暗,时常会伴着恐惧,摸索过去空了的一侧,会觉着空虚。
沈青书身上特有的好闻味道,还有她入睡时平紊有序的呼吸,都成了慕初最好的催眠剂。失眠事小,不知如今处境是真叫人心忧。
慕初放于胸前的手揪紧了衣襟抿紧了唇,怎样都好,只要你能安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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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的采光极好,晨光熹微,正好铺撒在了仰躺床上人白皙的脸上,抬手遮挡着了阳光,透过指缝,沈青书看到了伺于沉香木床两旁的宫人,惊讶了的哇了一声蹬被爬起,神情亦是如此。
伺于两旁的宫人似并不觉着这是无礼,整齐划一微鞠下了身子,异口同声且声音饱满,在空荡的殿内环境回荡着,道:
“奴婢与大人更衣——”。
沈青书缩到了床的最里边,万千思绪从脑阔中一闪而过:“这莫不是觊觎我的美貌?”
众宫人哪管她想的是什,提着已经备好的衣衫一拥而上,只听沈青书发出了杀猪般的喊叫声:
“你们不要过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慕初:先生不在的日子里,想她。
沈青书:在宫内耗了这么长时间,何时能出去,也不知烟阳的事务齐骜处理的可好?
赵槿橦:沈大人,你成功引起了本宫的注意。
第45章 中部
45.
顶着满腹的狐疑,在与宫人们的斗争下,沈青书还是依靠自己换好了衣衫,前往主殿拜过了赵槿橦,奉命与其一同享用完早膳,赵槿橦答非所问,看沈青书无可奈何的样子,让她体会到了极大的愉悦感。
数日过,期间,沈青书尝试着找过赵乔木,但赵乔木却不予她搭理,说烟阳那边自会另派人辅助。
沈青书才明白了,是赵槿橦“贼”心不死,求的了赵乔木的批准,将自己“软禁”在了这皇宫中。
舍去与赵槿橦相处的时间外,沈青书是没有独自活动的权利,除了必要的私密活动,理论上这拾瑾宫的每处角落都有赵槿橦的眼线,生怕自己跑了,沈青书倒也在心里苦笑,这比在牢里时还不如,要是她跑的掉也不至于还在这待着,这一点,赵槿橦的作法太过,令沈青书不忿。
这是风和日丽的一天,沈赵二人在一凉亭中品茗对弈,好几局下来,被沈青书杀的节节败退的赵槿橦撇了撇嘴,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啜了一口宫人为她刚沏的云雾,神色与平常无异,让人猜不透她此刻的心情,她看着沈青书淡定从容,一心思扑在这棋局上,冷冷道:
“沈大人可真是攻杀凌厉,比本宫要技高一筹,让本宫惭愧。”
沈青书离了位躬身拱手道:“不敢,臣下惶恐。”
不敢?赵槿橦脸色越发冷了下去,道:“想来这些日子,对于本宫将你强行留在宫中,沈大人可是对本宫不满,有了成见。”
沈青书换躬为跪,却也是不像凉亭内的其他宫人那般惊恐不安,神情自若,拱手淡淡道:“公主这般做自是有您的道理,臣下怎会不满,臣下愚钝,常有做的不妥之处,还请公主恕罪。”
这难道不是在变相说自己小家子气?赵槿橦蹙眉,盯着地上的人看了好久,竟说不出个反驳她的话来,沈青书,本宫是要留你下来做驸马的,不是让你来气克本宫的!
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家之气,赵槿橦也不多跟她计较,稍后说道:“本宫突然想到御花园走走,大人便与本宫同去吧。”
(御花园)
也不知怎么了,这素来常有妃嫔光顾的御花园,今个却是冷清的很,这是遂了赵槿橦的愿,除了自己的母妃,她向来不喜与其他的妃嫔打交道,若是遇上了,会让她很头疼。
一齐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后面跟着一行宫人。
与赵槿橦并肩齐走按礼数来说,这是不允的,但赵槿橦过于强倔,让沈青书屈服在了她的“淫,威”之下,很显然,某人忘了那天向赵乔木讨人时说过的话,施压让对方就范的事,她做的可是没比赵乔木少多少,可能这就是身为皇室之人最大的诟病与最大的优势吧。
领着沈青书看了这园内的奇花异草,游览了那些亭台楼阁,嶙峋山石,耗的时间不少,体力也消耗过半,赵槿橦没有要歇的意思,宫人们也不敢多言,最后,看她拉着沈青书停在了一面湖前。
“沈大人是聪明人,该是明白本宫为何要留你。”
赵槿橦望着因风拂过水波荡漾的湖面,许是要下雨了,湖底的游鱼都探出了头,越出了湖面,又激起不小的水花。
沈青书没有言语,赵槿橦屈下了身子,伸出纤细白皙的柔荑拨了拨水面,有些凉,接着道:
“今个风吹倒是的温柔,这湖,应该是有宫人刚打扫过吧,水才会这般清澈,一路来,那些个花也开的鲜艳,还有你,沈大人,是个很独特的人,竟是让本宫倾了心。”
赵槿橦自己也是不甚了了,真的只是因为征服欲那么简单吗?好像不是,要说,起初是征服欲,那如今便不是了,她清晰的记得前阵子的那个午后,也就是沈青书被自己讨过来没几天,赵槿橦被赵乔木宣去回来,不巧见到这么一幕。
沈青书倚坐那桃树下,握着书卷,阳光透过她的额头打在了她的脸上,细碎的花瓣在枝桠上摇摇欲坠,风儿那么一助力,便坠落在了她的肩头,她侧头一看,将它取了下来,忽地一笑,眼里全是温柔啊,是这个时候吧,好像有什么击中了赵槿橦的心。
赵槿橦身为一国公主,未曾离开过皇宫,这宫墙外什么世界,她不知道;这宫墙外的人情世故,她也不知道。
宫里很好,什么都有,现如今却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那便是沈青书了吧。
赵槿橦见过很多人的眼睛,离不开一个利欲,就连同胞的皇兄竟也是因为父皇的恩宠才与之交好,眼睛里是浑浊不堪。
清澈,温柔,神采奕奕,不掺其他杂质,这便是沈青书的眼睛。
沈青书撩起衣袍的下摆又给眼前人跪下了,跪的毫无厘头,又是讲起那套官话,“臣下惶恐,公主恕罪。”
“大人何罪之有?”
赵槿橦起了身便有宫人上前取了帕子为她拭手,她说的漫不经心,也没指望沈青书能说出令她满意的说辞,是个人都在想法子讨她欢心,她是例外,耿直,或者说,不识时务。
“说不上来,便是没有。”
“臣下说过,臣下已有意中人,不配公主您的垂爱。”
“哪家姑娘,可订下婚约?”
赵槿橦多希望沈青书只是说来搪塞自己借口,不然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了。
“朝中三品要员凌雒骞的义妹,未曾。”沈青书回答的正经,赵槿橦却故作望天,只见乌云压顶,被热风推动,说道:
“起来吧,大人又怎么有罪?想是要下雨了,回宫吧。”
——一路无言——
是夜,骤雨如约而至,空气变得闷沉,似是天公在宣泄着什么,狂风卷着热流,直直扑打向伫立窗前的沈青书身上,青丝与衣袂被吹的一阵乱拂,不远处的那棵桃树被压了枝桠,今夜看不到月亮,明日也看不到花了。
次日晨起,晓色云开,春随人意,骤雨一过还晴,这些时日来宫人也知沈青书不喜人伺侯便未曾再像首日那般伺于殿内。
径自穿好衣衫,束好发冠,开了窗,细弱枝桠上那本就稀疏的桃花被打落满地,春季,当是万物竟生时,现下它却光秃秃的,何尝不叫人忧怜。
意料之外的是,早膳时,赵槿橦突然问沈青书要了一幅墨迹,为臣,自当应允,只是这之后,赵槿橦竟也没再像往日那般叨扰沈青书,一天下来,这拾瑾宫都不曾见她人影,宫人来报,说是今个由沈青书自由分配。
沈青书没有细想,赵槿橦的行踪素来不是她该关心的,她关心的不过是,什么时候脱身,什么时候见那心上人。
闲暇之余,到凉亭品茗吟赋,写写画画,盯着完品画上人,好像有了安慰,拿到内室装裱起来挂置墙上,这半天竟也就打发过去了。
————(给我转)————
递过了腰牌,得了通行,出了宫门,赵槿橦并未声张,令人驾车赶往凌府。
车上,伴随着车轮辘轳声,贴身的心腹有些担忧道:“公主,要不还是回宫吧,若是让发现了……”
“若是被发现了,本宫自有交代,总不见得要你担责任。”
……
说到底还是头次出宫,没迷了眼是万幸,光是在找地方上就浪费了太多时间,一路询问,磕磕绊绊到了凌府。
凌雒骞似乎也是没想到这赵槿橦会溜出宫来,小厮来报时,他还只当是谁家小姐,晾着好一会才让其进了府门,见了来者的面容,这冷汗是顺着脸颊划下了。
“不知公主驾临,有失远迎,公主恕罪。”凌雒骞说这话时已是将人引到了前厅,待其入了座,奉上好茶,才见赵槿橦冷眼一瞥,开门见山,说道:“你就是凌雒骞?”
“正是臣下。”
“本宫听说你有一义妹,带她来见本宫。”
凌雒骞有一丝的迟疑,却没有怠慢,让人去客院将慕初请来。
早膳时问沈青书要了墨迹,赵槿橦立马就命人仿着字迹修书一封,又买通了赵乔木身边的内官,得了出宫的腰牌,带上贴身心腹,瞒着赵乔木出了宫,昨个夜里,她是越想越气,除非此女子为天人,否则,这便是对她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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