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小厮就带着慕初过来了,这一进门,就迎上了赵槿橦冷厉的目光,凌雒骞在她耳边交代了一些,慕初便向其行了礼,困惑之时,赵槿橦将凌雒骞打发了下去,凌雒骞其实不愿,他这妹子不见得跟这公主有交道吧,猜不准赵槿橦此行的目的,也没有提前知会一声,想来是自个偷偷出宫的,那么,为的什么呢?
凌雒骞略有担忧的看了还跪在地上的慕初一眼,躬身拱手道:“臣下告退。”退了出去。
赵槿橦看着地上娇小的人儿,年纪估摸着跟自己差不多,刚才匆匆一眼没看出什么出奇处,此刻正打量着她,道:“抬起头来。”
与其对视,细看,面容姣好,但绝不及自己,倒是这眼神……
“唤何名?”
“民女唤作慕初。”
“慕初……沈青书你可认得?”
“民女认得。”
“可知本宫为何要见你?”
“民女不知。”
慕初唯唯诺诺的模样让赵槿橦不由得生了轻视之心,本以为会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毕竟那眼神,像极了宫里那人。
“你该是知道他留住宫里的消息。”
“是。”
“本宫今日一来,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受人之托,有东西交于你。”
心腹上前,将原先准备好的书信交于了慕初,慕初览信之余,赵槿橦慵懒的抿茶,不疾不徐又开口道:“你们之前的关系,那人也与本宫说过,奈何那人是个脸皮薄的,这种事还得本宫亲自了断,那人又是个不爱热闹的,也没个宣传,对了,他还让本宫转告你……”
“不会的,先生不会的!”
慕初竟是兀自站起,打断了她的话,纸张已是被死死攥在了手里,那上面的内容字字诛心,让她忍不住地想要发颤。
赵槿橦也不怪她不懂礼数,依旧慢条斯理状,慕初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向心腹递去一记眼色,只见心腹又摸索出一条帕子,给予了慕初,这帕子,慕初怎会不识?
“多余的话,也无需本宫再讲,尊卑有别,早日放下,比什么都好。”
赵槿橦的话中话已经很明显,可是,沈青书怎么会是重权势轻情义之人,慕初并不信。
“先生她不会的,她不是这种人的。”
慕初看着帕子摇头,喃喃自语,赵槿橦闻言轻蔑的笑了,道:“你又怎知他不会?你可了解他?未必吧。”
语毕,慕初的胸口像是被重击了一般,呼吸一滞,赵槿橦不着痕迹的扫过那张已呈灰败之色的娇俏面容,起初不过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说出这话,如此看来,还真是说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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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没有人会拒绝权势与富贵,他要的,只有本宫能给。”
这是赵槿橦临走前对慕初抛下的话,像是一只穿云箭,狠狠地刺穿了听者的心脏。
送走赵槿橦,凌雒骞便回到前厅打算向慕初了解一下来者对其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可是,慕初只是无神站在原处,双眼憋的通红盯着落于地面上的一条帕子,手心里握着皱巴了的纸张,像是听不见自己说话,晃了晃她的肩膀问:“怎么了?”
她久久才应道:“无事”,又对问话的人微微一笑,唇角的笑意带着勉强,分明心中怀着无数的苦涩,却不知如何开口言喻,很窒息,她怕再待下去一秒,强忍着的泪意就要受不住,找了借口回了自己屋里头。
来不及回应路上人打的招呼,进屋关门,一气呵成,靠在门上再览信笺上所著,豆大的泪滴硬是止不住了,湿了那娟秀字迹的一句——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香暖昨夜尤在,苦笑春日柔情……
——(没错,这是场景转换)——
回到皇宫中,被赵乔木喊了去,以为是出宫一事给泄露出去,好在不过是谷雨将至要组织宗人踏青,介于不过就是什么三姑六婆,兄弟姐妹会聚在一块,赵槿橦也没多细听,暗自松了口气,径自赶回拾瑾宫中,闻寝宫的宫人说明了沈青书这一天都做了些什么,知他安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今日出宫一趟实属有损身价,但他那姘头该是死心了,接下来打动他不过是时间问题,赵槿橦心里如是想。
这样一来心情甚好,也未叫人去将他唤来了,香香的洗浴梳洗一番竟是要亲自去见他,一迈进去,只见那人翻箱倒柜找着东西,面色焦急,要不是宫人大声通报,他都似乎还不曾想要理会自己。
“沈大人怎这般急躁,有失体面。”
“臣下失礼,公主恕罪。”
“找东西?”
赵槿橦语调轻松,惬意的环望四周,不料视线定在了墙上那醒目的画上,微笑一滞,瞬间冷下脸来。
沈青书似是未曾发觉她的异样,如实的回答了所丢的物什,赵槿橦早该料到,冷冷道:“一条帕子罢了,怎值得大人这般。”
“公主有所不知,这帕子对臣下来言乃是十分重要,怎奈臣下马虎,竟将它弄丢了。”
沈青书是真着急,说的也恳切,今个作完画,让衣袖沾了不少墨水,想着换了,怎知原先应在衣兜内的帕子不翼而飞,问了昨个洗衣的宫人,也道未见过甚的帕子,那就是自己放在何处忘了吧,翻找到现在却还是不见帕子的踪影。
赵槿橦在心里冷讽,你就算是把这整个拾瑾宫翻过来了,也找不到帕子的,表面却是一副为他感到可惜的模样。
“这样啊,那就让他们替着大人找便是了,何须大人亲劳。”
人多总比势单力薄的好,却也是找了好些时候也没找到。
“到底丢那了……”
沈青书急的就直挠头,让赵槿橦的脸色越发差了,那人送的东西真有那么重要?
知道这帕子不过是一个偶然,当时还调笑帕子上的绣字太过糙乱,为此,这人还摆了好一阵脸色,沈青书是何等内敛深沉的人,这是他们相处以来仅有的,赵槿橦生平知道了嫉妒心是何滋味,于是,尽管不齿,她也还是让宫人趁其疏忽将帕子顺走了,如今见他这般心急,心里顿时是把坛子给翻了。
赵槿橦其实也想过,她到底为什么要这般对这眼前人,她贵为一国公主,若真看上谁不过是一句话,父皇一道旨意的事,可是,她怕啊,她怕,他要是抗旨该如何,抗旨乃是死罪,不死也是轻视皇室威严,落不得好,她不要他死,更见不得他不好,所以她宁愿以这种方式来留住他,哪怕,从一开始这不过是一个人导演的独角戏,他也一直都在强调对自己无意,可是她不明白,那慕初有那里比她强?
“公主?”
心腹看着寻帕的人还在那没完的,自家主子竟也就站在那看个没完,一动不动,随即试着唤了唤,才方知她刚在思量事情,回过神来了,才听她对那沈大人说:“不过一条帕子,失了就罢了,难道要为区区一条帕子晾本宫至今?”
语气里布满寒意与怒意,特别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已是染上了愠怒,不过心腹又在心里道,她是越来越不懂自家主子了,自这沈大人来了,完全变了个人不说,今个的所有行为也是令自己着实费解,即使自己是参与者,但也是一头雾水的。
“你随本宫出来,本宫有话要与你知。”
出了宫殿,赵槿橦不知作何想法,尚未道清只是心中极为不忿,命人牵来了马匹,自己毫不犹豫的跃上一匹,居高临下看着刚接过果子缰绳的沈青书道:“上马,跟来。”
简洁明了,甩鞭策马而去,沈青书看了看许久未见的果子似是壮了些,毛色更有光泽了,这饲马的人是用了心的,放下心中的疑惑,骑马跟了上去,最后停在了校场外头。
校场内,碰上正在操练的军队,强劲有力一致的步调,一声声有力的挥枪喝气,热血壮志,让两人忘了最初的目的,直到监督操练的军官发现了来人,才将二人拉回现实中来。
“你去忙你的,本宫不过想来转转。”
“是。”
——
漫步校场外围,赵槿橦不知有意无意,自语道:“这些人,都臣服于父皇。”
沈青书不解的看向自说自话的人,却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惨淡笑容。
“三日后,便是谷雨时节,要行踏青,你可愿同本宫前行?”
见他不语,又补充道:“在宫外。”
那人果真眼间一亮,那妒意又是深了几分。
“不过,本宫现下不快,若大人想要同行,须陪本宫切磋骑术才是,就从这比比,谁先回到寝宫。”
沈青书本想拒绝,不成体统是另说,保不准路上突然蹦出个人来,宫中多是身份显贵之人,冲撞了不好,就连那些个宫女,妇孺,当值的人,受了惊吓也是不好的。但赵槿橦竟是我行我素,尚未等劝,又是策马而去,扬的红衣飞舞,纵她此刻飒爽英姿,在沈青书看来是莽撞的很,仅存的点滴好感险成负值。
两匹骏马一前一后,只是前者只为顺了心里那口气,越势张扬,后者心是直直提上了嗓子眼,终于,过了一个拐角,进入一条幽径,只听的骏马长鸣,止住了马蹄。环视四周,荒凉至甚,来的途中没细看,这也不是回寝宫的路,只见尽头立着一座高塔,外迹斑驳不堪,看上去是荒废很久了。
“随本宫来。”
赵槿橦下了马,自顾自的更上前去,卯足了劲去推那高塔大门,不动丝毫。
“不是让你过来?”没好气的回头嗔怒道。
沈青书这才缓步上前,看她推的吃力,帮了一把,厚重的木门受力,发出吱呀声松动开来,一股凉气夹着尘土袭面而来,呛了几声后,赵槿橦竟是下意识的拉过了沈青书的手,进入了塔中,尽管塔中昏暗不明,连个照明的物什都没有,赵槿橦却是极熟悉的找到了上塔顶的路,要身后的人先行上去。
沈青书实在不知她要作何把戏,也不愿在这阴暗的环境再待下去,咬牙攀上了塔顶。
再行数十步便见亮光,穿过一扇破旧小木门,豁然开朗,入眼便是整个国都的全貌。
俯瞰足下,大小的建筑群,高山密林云雾缭绕,一览无余,观此盛状,一时没了反应。
“沈大人,怎么,被这迷了眼了?”
“为何带臣下来此?”
“就是让你看看赵氏的江山,当如何?”
“观止矣。”
……
———(剧情这东西靠脑补)———
三日期过,谷雨至,这宫廷中也是难免的热闹了,连同外封出去的皇子王爷纷纷带妻儿老小入宫。
又准备齐全,都换上常服,与民同乐,一路和谐,唯有那小公主是个不老实的,一出宫门,就携心腹及一俊美的少年落了人群。
“公主,回去吧,要是让发现掉队了……再说这外面我们也不熟悉……”
话未完全出口,便被剜了一记眼刀。
“慌什么,不是还有沈大人?本宫可不要同他们一块。”
想到那些人谄媚奉陈讨好的模样,赵槿橦就一阵恶寒。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此情此景,便是如此。
到了一处渡口,共乘一艘乌篷船泛游于浩大的江面之上而从那青石拱桥下面穿过,空中漂浮着似雾的细雨,丝丝缕缕缠绵不断,赵槿橦拉着沈青书出了船篷,打住了心腹要撑伞的动作,沈青书叹了口气,提起宽大的衣袖遮于其的头顶,让其欢喜异常,挽住了臂膀,堆着笑意新奇地张望着两岸上熙熙攘攘来往的行人,指着一处较多人围着的角落,嚷嚷着要过去,沈青书只是木讷的望着江面,也就惟有这江水和过往行舟知她的寂寥与忧愁。
由着她摆布,上了岸,便往那热闹的角落去。
挤进拥挤的人群中,才知原来是有杂耍团在此卖弄,看着那喝口水嘴里就能喷火的,轻易就能吞剑入喉的人,赵槿橦仿佛见了新世界,时不时对着身旁的人耳语几声,沈青书再怎么想离开,却也不得不陪笑与她,只是未察觉对面有双灵动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
自那日赵槿橦来访,慕初可谓是吃尽苦头,什么苦?相思之苦,心爱之人移情之苦,又苦于这一切只能打碎了往肚子里咽,夜不能寐,精神逐渐憔悴。
凌雒骞看出些内容来,自己不好说,让孙清泠跟着去谈谈心,但更多的当事人不愿说也没法,借着今日一同出来放风走走,放纵身心,慕初却道要一人行之,那便随她去,又怎么曾想就在这遇上两人了。
二人一边耳语,一边低笑着,一副亲密无比的模样着实重伤了慕初,可笑这些天来只当是那公主谎骗自己的,先生又怎么会?当下可是实实在在打了脸。
握着油纸伞的柔荑无力垂落,伞也跟着落了地,路人开始叫唤,众人的注意力被那姣好的少女吸引了去,那二人也是不例外。
沈青书立刻就是扫了愁容,她就要过去抱抱那丽人,却被那泛红的眼眶痛了心,看清了人,赵槿橦也是皱起了眉,沈青书的反应让她动了心思紧了那挽着的手。
眼看那丽人就要离去,沈青书用足了力扒开挽着自己的手,没有一丝犹豫,拨开人群去追那人。
“慕初!你等等!”
人群似是有意要阻止她们相聚,往她们之间来回穿过,慕初也是对后面喊话的人充耳不闻,她只想走,远远地离去。
“慕初!”
沈青书终得抓住了她,她却是挣扎的厉害,那满面的忧伤愁容是那么的刺眼痛心。
沈青书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神情逐渐凝重起来,她很想问怎么了,为什么却是如鲠在喉,言语不出呢。
赵槿橦自也是跟上了,立于两人身后,面色同样凝重,若是只有沈青书前来,或许慕初还想要听她说上些什么,这两人一同到齐了,无异于是拿把刀在活生生刮她的肉。
“为什么要跑……”
沈青书每上前一步,慕初就退后一步。
“不要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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