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忆起身,还没等开口说些什么,便被齐简一把拉过去。
齐简眯着眼睛,端起白瓷描金茶杯:“喝了。”
第40章 你被什么咬了
“啊?”柳忆看看茶杯,看看齐简,又看看姜夫人,有些摸不清状况。
“喝了。”齐简声音发沉。
听出他情绪不对,柳忆担忧地瞄他一眼,脸色不太好,眼底也有些发红,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睡好,或者是,病了?
齐简看他迟疑着没有动作,抓起他的手,硬将茶杯塞进去:“喝。”
被这么一抓,柳忆脸色也变了,齐简手指温度不对劲,这是,又发烧了。
见柳忆握着茶杯,却没进一步动作,齐简垂下眼眸。沉默片刻,他悠悠道:“你果然也不愿意吧?怕吗?”
喝个水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柳忆看着他,疑惑地眨眨眼睛,小霸王龙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开始走悲情路线?仗着盛世美颜装可怜?
齐简眼眸里红晕加深,柳忆心头狠狠抽一下,仰头就将所剩无几的茶水喝个干净。
喝完他砸吧砸吧嘴,别说,这茶清冽回甜,味道还挺好。刚才吃了不少瓜子,柳忆这会儿真有点渴了,他自来熟的抓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满满一杯茶下肚,他笑着赞叹:“好茶。”
看见茶杯见底,齐简神色好看了一些,接过空杯扔回桌上,茶杯在桌上转两圈,站稳了。
小霸王龙高兴起来了?柳忆下意识也跟着笑笑,笑完,伸手探向齐简额头,指尖刚碰见白净的肌肤,他就心疼得直叹气:“怎么搞的,又发烧了?”
齐简没说话。
“烧得还挺厉害。”柳忆抿着嘴,用手背碰碰齐简脸颊,“烫得都能煮鸡蛋了,赶紧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回应他的,是齐简低低的咳嗽声。
发热还跟自己唇枪舌剑好半天?姜夫人眼里嫌弃意味更浓,又听见他咳起来,连忙捂紧口鼻摆摆手:“快去歇着吧,那事情,你再考虑考虑。”
事情?还需要考虑?可能是上次看画选美女的印象太深刻,柳忆顿时瞪圆眼睛。
但当着姜夫人的面,他虽好奇,却也没开口,只是轻轻帮齐简拍拍背,看他咳得差不多了,又倒杯茶:“喝点水?”
齐简接过杯子,转半圈,找到杯沿上稍显湿润位置,随后他挑眉看柳忆一眼,将唇贴在那位置上,慢慢饮尽茶水。
将他全套动作看在眼里,柳忆耳根发红,小混蛋,间接接吻懂不懂啊?喝个水,还要挑下嘴的地方?这、这是什么奇怪品种的霸王龙?
愉悦地喝完茶,齐简放下茶杯,对着柳忆慢吞吞伸出只手。
柳忆心领神会,牵着他的手想将人拉起来,手下火热的触感传来,柳忆耳根不红了,脸上只剩担忧:“你烧了多久?手怎么这么烫?很难受吗?”
齐简轻叹一声,借着他的力道站直。
原本白净的脸颊,因为高热和咳嗽泛出抹粉色,好看的眸子里,也全是淡淡的血丝,平日里的阴鸷化作两汪春水,春水之上,眉头微蹙。
柳忆看着他蹙眉,跟着皱起眉。
齐简见状,微勾起嘴角,伏在柳忆耳畔轻轻吹口气:“你担心我?”
尾音带着温热气息,悉数钻进耳朵,柳忆脑子嗡的一声,耳根又开始发热。
齐简顺势,将脸颊贴在他颈部,蹭了蹭,又伸出舌头小小舔上一口,最终将脸埋在他脖颈间,不动了:“难受。”
难受这两个字,仿佛是两柄小刀,嗖嗖两下,直中要害。不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柳忆都没见过如此示弱的齐简,听见这两个字,他只觉得胸口比当初受伤还要疼,想也没想,转身就往下蹲。
“上来,我背你。”
齐简于是笑了:“好。”
一个好字说出口,他快速拉过柳忆,趁着柳忆愣神的功夫,一手探向他后颈,另一只手搭住他大腿,两手同时发力,将柳忆公主抱抱了起来。
柳忆横躺在齐简怀里,石化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干什么?”
“别乱动。”齐简调整姿势,把柳忆抱得更紧了些,随后,笑着看向姜夫人,“我身子不好,替我转告皇后,北伐的事,恕难从命。”
身子不好,还能抱起个身高差不多的大男人?姜夫人看着眼前的情形,没说出话。
齐简又调了下姿势,确保柳忆被抱得还算舒服,稳稳迈开腿,朝门外走去。
等走出正厅门外,柳忆终于彻底回神:“你疯了啊,放我下来。”
“不放。”齐简言简意赅。
“放下放下。”柳忆急了,“你这还发烧呢,瞎折腾什么,还嫌不够难受?”
齐简垂眸,目光落在柳忆脸颊上:“让我抱抱,我就不难受了。”
周围有零星家仆经过,看见他们,都先是惊讶地停住脚步,继而低着脑袋不敢动了。
这回可丢人丢大发了,柳忆脸颊渐渐发红,继续挣扎:“行了行了,都抱这么半天了,赶紧放我下去。”
“别乱动。”齐简托着他腿的手动了动,弯着手指,用尖不轻不重戳戳他腿,“如果你想让我再多费点力气,就尽管动吧,我这可还烧着呢。”
小混蛋三个字,眼看着就要骂出口,话到嘴边,想到小霸王龙咬人喜好,柳忆硬是将话咽回肚子。而后,他僵直身体,任凭齐简抱着自己,离开姜夫人的住处,穿过花园和回廊,最终抵达主院。
算了算了,反正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柳忆深吸口气,自我安慰还没安慰完,便听见院子里,晓斯高声惊呼。
“世子?世子妃、啊,不是,是柳公子,他这是怎么了?脸怎么红成这样?”
第二日要上朝,齐简早早醒过来,看着在外间睡得昏天黑地的柳忆,眼底露出笑意。就这么定定地又观赏好一会儿,他才压低声音,喊声晓斯。
晓斯轻手轻脚端着托盘进来,余光瞄着柳忆,只恨不能推他两下。
“你想弄醒他?”齐简挑眉,却并没生气,“没用的,就算醒了,他也只会看着我将药喝光。”
晓斯低下脑袋。
齐简接过药碗,喝完之后,皱着眉打开食盒,里面除了双人份早膳,还有盘桂花糕,估计是给柳忆备下的。
这么甜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嫌弃地戳戳桂花糕,发觉指尖沾上些淡黄色粉末,齐简蹙起眉:“他不会起这么早,下次别耍心思备两人份,等会儿他醒了,再重新备份热的。”
晓斯应了声是,表情很是哀愁。
本以为将柳忆叫醒,有他在,世子好歹能吃些早膳,可柳忆睡的不省人事,根本不像要醒的样子。世子这又连吃两天药,胃口更不好,早膳多半是白准备了。
在晓斯沉浸在哀伤的同时,齐简悄悄甩了甩手,手上粉末还在,再甩,还是在。
他蹙着眉,边甩手指,边看向了熟睡的柳忆。
蒋风俞是跟着齐简一起下朝的,又无视齐简黑成锅底的脸,硬是跟回齐府。
许是昨晚的事情,让齐简维持了良好心情,就算蒋风俞不请自来,他也没为难他,只是遣人把他带去正厅,自己亲自去寝殿唤人。
“有人找你。”好听的声音响起。
柳忆揉着眼睛,翻个身。
“起来了。”齐简坐在榻边,轻推他一把,“快点,去把闻着腥味跟来的人打发了,不然,小心我动口。”
动口?柳忆大脑终于缓慢开始运转,还没等大脑想清楚动口具体是指什么,手率先反应过来,捂上脖子。
看他有动作,齐简十分配合地俯下身,对着还露在外面的半边脖子,亮出小白牙。
嗷的一声,柳忆蹦起来:“你、你、你干什么。”
“你说呢?”齐简舔着牙齿,意犹未尽,“你再不去把人打发走,我就给你镶一圈项链。”
小霸王龙如今可是妥妥行动派,说咬一圈,就真是一圈,柳忆揉着脖子,脸都顾不上洗,抬脚就朝门外跑。
跑到门口,他想起什么,收住脚步:“你烧退了吧?今天怎么样?”
昨晚,齐简烧了大半宿,柳忆就守了大半宿,到后半夜齐简出了些汗,烧终于退了,柳忆这才放心地溜回外间。
齐简也想到了晚上的事,愉悦地勾起嘴角:“感觉还行。”
他虽这么说,柳忆还是不太放心,脚下转弯又绕回来,亲自伸手摸了摸齐简额头,又探进颈窝里也摸摸:“好像温度还有点高?这烧什么时候才能彻底退啊?”
“一到两天吧,看心情。”齐简看到柳忆的侧脸,丹凤眼睁圆了些,微微露出诧异,随即神色恢复如常,只是绷住嘴唇催促,“快点去正厅,把蒋风俞打发了。”
蒋风俞被晾在正厅好一会儿,才看见柳忆慢吞吞走进来,目光落在柳忆脸颊,他愣了愣,疑惑地站起身。
“你那什么表情?”柳忆摸把脸,心虚地想,难道没洗脸的事,被瞧出来了?
“你这脸上?”蒋风俞往前凑凑,想伸手去擦。
柳忆无语,挥手将他赶开:“君子动口不动手,在哪呢,我自己擦。”
按照蒋风俞的指点,柳忆摸索片刻,终于找准位置。他用指腹蹭两下,沙沙的质感,将手指举到眼前一看,是淡黄色粉末,再把手指放在鼻子下嗅嗅,桂花香甜气息。
柳忆叹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神色,不用想了,绝对是齐简那个小混蛋,趁自己睡着,抹了自己满脸桂花糕碎屑。
联想到齐简刚刚忍笑的样子,柳忆默默骂句混蛋霸王龙,用袖子快速抹把脸:“干净了吧?”
听他这么问,蒋风俞眯起眼睛,又仔细看了看,这一看,倒看出点奇怪的地方。
他诧异地皱起眉,指着柳忆脖子张圆了嘴:“你,你这是被什么咬了?”
第41章 该罚
“这是皇后意思,并非我擅作主张。”姜夫人从李妈手里接过茶盏,拿开口鼻处丝帕,轻轻抿上一口。
自己这儿子,以为年岁渐长,羽翼丰满些,就能逃脱摆布?去北方驻守的好差事,想也不想就敢回绝?真当自己和皇后拿他没办法?
这不,昨日刚回绝完,今日皇后就送来懿旨,说是世子既已大婚,自然要以绵延子嗣为重,只是世子妃身为男子,有心无力,特赐贵妾,为齐简绵延香火。
齐简看完懿旨,随手往桌上一丢:“到底是皇后的意思,还是你们商议,或者你撺掇的,谁知道呢?”
姜夫人握着茶杯的手,稍稍收紧些,冷笑片刻,复又松开:“谁的意思,重要吗?不论是谁的意思,你不都得收着。”
齐简没看她,也没搭话,目光落在描金白瓷杯上。昨夜,柳忆就是用这个杯子,喝掉剩下的茶水,在明知自己高热咳嗽,多半是得了肺痨的情况下。
然后,还想背自己回房,他知不知道,肺痨真得上了,便医食无效了?他就不怕,过了病气吗?
看齐简不言不语,姜夫人自以为有了希望:“要依娘的意思,你大可不必为难,大不了迎进门来,放在家里好生养着就是了,也没人逼你相敬如宾不是。”
男人嘛,哪有不爱美色不偷腥的?皇后赐的贵妾,她也去相看过,相貌身段都是极好的,只要齐简把持不住,那女子受孕诞下男婴,这齐府里,便没齐简什么事了。
哪怕,齐简就真和他父亲一般,自己和皇后手中,也还有当初皇帝赐下的药。
姜夫人主意已定,和颜悦色继续劝:“左不过是个女子而已,犯不着为这个,不给皇后脸面不是?何况这女子的好处,你没尝过,怎知不合心意?娘是真心为你,简儿,听娘一句,阴阳相合才是正途。”
齐简挑眉看她一眼,如不是用丝帕捂着口鼻,她的话语配上表情,倒的确像爱子心切。
自己这个娘亲,还真是与众不同呢,回想起幼年时种种,齐简微眯起眼睛。
太小的事情,他是不记得的,在边塞长到五六岁时,看着别人都有娘亲,他也曾找爹爹讨要过娘亲。
齐王苦笑着抱起小小的齐简,点了点他鼻尖:“你自然也有娘亲,她在京里。”
“那她也像爹爹一样喜欢我吗?”小小的齐简仰起头,眼里又是盼望又是欣喜,原来自己也有娘呢,太好了。
齐王迟疑着点点头。
“那,她为什么不跟我们住在一处呢?”小孩儿想了想,总觉得哪里还是不对劲。
齐王叹口气,没说话。
后来长大些,他每次跟着爹爹回京诉职,在齐王府里看见姜夫人,都没能从自己这位娘亲眼里,看到期盼中的温情。
见他这个反应,姜夫人掀起丝帕,又喝口茶:“简儿,你是不是像你爹一样,想着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呼吸微顿,齐简抓着茶杯,挑眉看她:“你什么意思?”
齐简的模样,和年轻时的齐王,有七八分相似,前些年性子温和倒还好说,这几年性情大变,眉梢眼角更显阴鸷冷酷。
看着他冷冷盯向自己,姜夫人背上有些发寒,陡然醒悟过来,齐王的事情,不能说。
“你提起父王,究竟是何用意?”这几年,齐简隐约猜到什么,却寻不到证据,如今,能亲口听到姜夫人承认了?
“你父王的事情,我不能说。”姜夫人咬着嘴唇,沉思片刻,笑起来,“不过想来,你可能多少猜到一些。”
齐简面不改色,心跳有些厉害,父王在大漠孤烟之下,念得那些缠绵又凄凉的诗,难道真如自己猜测那般,是为了某个不能宣之于口的人?
“但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我提醒你,不管你猜到什么,都管好自己的嘴,管好自己的心。”
姜夫人放下这话,转换话题:“皇后赏的妾室,不论你愿不愿意,都要收下。”
“可惜儿子身体孱弱,后院有一位正妃也就够了,哪怕来更多的女子,都有心无力,不能如你和皇后的意。”
扔下这句话,齐简起身敷衍拜了拜,扭头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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