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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GL百合)——初岛

时间:2021-01-01 18:57:54  作者:初岛
  红酒的牌子我不认识,但倒出来的色泽是很诱人的红色,我看着俩高脚杯端端正正地并排站着,掏出手机给它们俩拍了张情侣照,忽然有些依依不舍:它们即将要进入两个不同的身体里,此时此刻大概是生离死别前的含情脉脉了。
  拍照片的时候蓝山出来了,她像是一团行走的热雾,走到哪,哪儿的空气就变得灼热起来,连带着我一起。我看着镜头里的俩高脚杯,也看着贴过来看我在做什么的蓝山。蓝山的身上有尚未干涸的清澈的河,浸着衬衫留下支流的脉络,衬衫变得半白半透,就好像冰川期的世界地图,放眼望去起伏分明,山川河流白净得纯粹利落,未完成的梦想就又多了一个:我怎么就没成为一个雕塑家呢。
  蓝山走来不是为了看我,而是和我一样盯着那两杯酒看了很久,然后问我:
  “红酒对瓶吹是不是很没情调?”
  呃,我点一点头:“它们大约也不会很开心。”
  蓝山轻轻“哦”了一声,伸手拿起杯子:“那这样吧。”
  她没有问我——实际上我的意见也不重要——她自顾自地把一杯红酒倒入另一杯里,两者混合在一起,蓝山于是很快乐地说:“这样它们就不会分开了。”
  我心底腾然生出一丝隐秘的快感,甚至要笑出声来。
  蓝山从来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但从前她绝大多数是不懂装懂,就不如此时此刻要更体贴:“这样做会让你开心吗?”
  我点一点头。
  然后蓝山低低地笑了:“那我们能不能做点更开心的事?”
  完全可以。
  蓝山今晚似乎很依着我,所以我的提议她都非常爽快地接受了。我难得有这样的经历反倒有些一惊一乍,这样一来画画的手就有些抖了,在蓝山干干净净的脚踝上留下丑陋的痕迹。
  “你紧张了。”
  “酒喝多了。”
  说谎这种事我现在好像张嘴就来,但这两笔的确很糟糕,于是我用卸妆水打湿的化妆棉洗去,蓝山的脚踝就再次变成了一张原始的画布。我再次动笔之前忽然有一点奇怪的遗憾——画布会不会因为易于涂改而不被珍惜,所以世人常更容易对落笔不悔的作品饱赋深情。
  坐在飘窗上的蓝山大概没有我这样多愁善感,她端着酒沉默,偶尔看月亮,偶尔看我,偶尔因为化妆刷掠过的皮肤发痒而缩起脚来,于是我会发脾气让她安分,蓝山就很乖地不动了,再痒也不乱动了。
  我事后必然有那么一丝忏悔:我好凶。
  但当时我在搞艺术创作,除了眼里那只鸟我什么都不想。
  我用蓝山留给我的口红在她的脚踝上画那一只不死鸟,用最细的化妆刷勾线,蓝山的脚踝形状好看犹如艺术品,我落笔的瞬间蓝山轻轻颤抖,这尊细腻饱满的艺术品就活过来了。这一个“复活”的过程令我很是兴奋,于是就不再去管是否玷污了她。
  我只是很惋惜:“这支口红还挺贵。”
  蓝山笑我的天真:“身外之物,生死由命。”
  我流泪了,她好哲学。我要怀疑蓝山是不是和我一样有病了,因为她在某些时刻也很哲学,甚至有一点我的影子。这样一来我反而很替这支口红高兴,用它做颜料来作为蓝山脚踝上一只不死鸟的蓝图,我要是它做梦都能笑醒。
  红色好正,我下笔极深,远远地看像是蓝山流了血,脚踝上有一只血做的鸟,展翅欲飞,留下被我手侧不小心轻易晕染成的胭脂色,我没有擦去,让它成为了这只鸟的航迹云。
  我是很得意的,毕竟我绘画功底其实一般,平时除了画个分镜也没有别的练习时间,这一次显然是超常发挥了。蓝山低**子去看自己的脚踝,很惊喜地说好好看哦。
  啊,妈的,我想起我第一次给蓝山拍照,她就是这样说好好看哦,所以我才被迷得神魂颠倒,给她拍再多图都只是为了这一句平平无奇的赞扬。
  其实我这时候很想来一根烟庆祝,但我烟盒在外套里,外套搭在沙发上,十步之遥,对懒人肖舟来说基本等于咫尺天涯。于是我无事可做只能欣赏蓝山,姐姐撩一撩头发然后沉思:“它会有名字吗?”
  我平静地说,决定权在你。
  蓝山就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那叫它肖舟吧。
  ……
  我好悔,我真的应该抽一根,提神醒脑它功不可没。
  但我没有,就因为我懒,我他妈,疯了总比懒死好。
  我就这样定定地看着蓝山,蓝山也就这样低着头看我。我想我现在的表情肯定很奇怪,可能打了八百根玻尿酸也没我现在脸僵。
  我问,为什么。
  蓝山没有回答,她伸出纤细的手摸一摸我的左耳。我知道她在摸什么。
  那里也有一个“蓝山”。
  夜还很长,至少从我捉住蓝山脚踝的那一刻起,我俩的夜生活就打板开机了。与傍晚的区别在于这一次我没有松开手,我就这样摩挲着那一只红色的鸟,蓝山怕痒,要踢开我,说你别再摸了,它会飞走的。
  我好听话,就真的松开了手,去摸别的地方。
  和她上床之前我把灯关了,从有光的飘窗做到沙发又回到床上,全程极其漫长而旖旎,但我作为一个标准的酒后乱..**件的当事人基本上只能凭着本能行动。中途蓝山第一次碰我之前我忽然犯了洁癖,说我还没洗澡,于是推开她去了浴室冲洗,蓝山跟进来,身上的衬衫淋湿得一塌糊涂,从背后抱我的时候胸部柔软,甚至能感受到心脏跳动的节奏。
  我仰头把脸藏进水里,说等一等,我不喜欢在浴室。
  蓝山于是很乖地出去了。
  我又很矛盾了,蓝山总是在不该卖乖的时候很乖,如果她能坚持一下或者撒娇非得要和我在浴室打一炮,可能能看到我在镜子里泛红的眼睛。
  真遗憾,你好像总是错过很关键的东西。
  我出去和蓝山回到床上做了两次,这途中我老是在想她脚踝上的肖舟,一有机会我就会去摸一摸她,但由于动情我又会握住蓝山的手臂或者抚摸她的颈背,这样暧昧的红就无处不在了。
  最后我按一按自己的心脏,希望在那一块皮肤上边也留下一点什么。
  蓝山似乎从以前开始就是个非常虔诚的肉..体信徒,也就是说她在床上关注我的身体反应甚于一切,与此同时意味着我很少能得到蓝山的安抚或者告白。这一次也没有什么不同,我们只是安静地做着,喘着,躺着,这一场三级戏就自然而然地结束了。
  挺好的,除了我是真他妈的累啊。
  蓝山平复了呼吸之后把手臂伸过来揽住我的腰,让我今晚甭走了。
  我乐了:“干完就走那叫嫖。”
  况且我确实累了,回不去自己的酒店,需要个地方歇歇脚。蓝山手臂伸过来的时候我看了沙发一眼,上边有我的外套,里边有我叛逆的证明。其实我有夜盲症,在这种情况下我是什么都看不清的,我也不可能在她面前这么做,蓝山不喜欢我这样。
  于是我又很悲哀地在想,如果一个人活着都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那这个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我轻轻叹一口气,去摸手机:还好,我还能睡三个半小时。
  蓝山在我身边呼吸逐渐平稳,手臂像藤蔓一样缠我在怀里。我去抚摸她的小臂,触感一如既往。在黑夜里我慢慢闭上眼睛,周围很安静,月光也消失了,什么都没有,但我能感觉到所有深邃的黑暗都往我这里涌来,我无处可逃了。
  八点我要去工作,但天蒙蒙亮我就已经醒了。按理说与蓝山在一起我应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但我今天完全没有赖床的心思。我把手臂从她怀里抽出来,轻轻地在她旁边塞了个枕头,然后去洗澡。
  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我看到蓝山搭在被子上的脚,寻思着我昨晚下笔真重,肖舟虽然色彩斑驳但轮廓清晰,栩栩如生得像要飞走似的。我看了她好久才去飘窗边抽烟,灭了两根之后我回头看到蓝山醒了,她没有看我也没有撒娇般地指责我抽烟—虽然之前的蓝山是一定会这么做的—我说不上哪里不对,但现在的蓝山要比从前乖顺得多, 至少在我做着她曾经最讨厌的事时能视若无睹,我什么时候能练成她这样的气度就好了。
  蓝山就只是抱着被子侧躺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脚踝上的肖舟。我很费解:那只鸟难道比本尊还好看吗,不然为什么你看她的眼神都比看我温柔。
  “她会一直留在这里吗?”
  “把她纹下来就会了。”
  我没有和蓝山搞浪漫,给了她个很现实的答案。这个肖舟不像我身上的蓝山,很容易地就能够消失了。但我知道蓝山不会那么做,她是个模特,一个把工作看得比命重要的模特儿,在皮肤上留下什么对于她来说不是什么容易事。
  蓝山于是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又遗憾地把被子抱紧了,说喔,这样啊。
  我把烟灭了说我给你点了早餐,半个小时之后送上来,你还可以再睡一会。
  我做出门准备的时候蓝山仍然在看那只鸟,最后我要走了,但临走了又觉得我这样未免太残酷,于是我坐到床边去给了蓝山一个吻,吻了她的眼睛,因为我不喜欢蓝山看那只鸟的眼神,说白了,我在嫉妒。
  但这种嫉妒显然又是难过的,它很复杂,是世上所有哲学家都看不透的秘密。
  蓝山闭上眼睛,在我亲吻她的时候忽然说。
  “那我想让她留下来陪我。”
  我想一想,很诚恳地问:
  “这样她就不能飞了,没关系吗?”
  我看到蓝山微微一怔,既没有撒娇也没有别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认识蓝山一年多,我忽然觉得在这个转瞬即逝的瞬间,蓝山是最真实的蓝山。于是我很骄傲了,像是拿捏到了什么把柄,但也很可惜,毕竟我可能再也用不上它了。
  我轻轻地叹一口气,把蓝山不自觉攥住的衬衫一角抽出来,再虔诚地吻她一次:
  “这一次不要让她飞走了。”
  走出房门的时候我忽然理解了刚才那股无缘来的嫉妒,大概是因为那一个肖舟做到了我这个肖舟再也做不到的事,如果蓝山真的打算留下她的话。
  我给蓝山留下了一个残酷的难题:你是要工作还是要肖舟。
  我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好坏,于是笑了起来。在马路上这样做显然很奇怪,来来往往的人都朝我这里看,一个晨跑的姑娘停了下来,递给我一个东西。
  “I think you need some tissue.”
  ※※※※※※※※※※※※※※※※※※※※
  有什么想对作者说的吗,想看看对今日更新的想法~
 
 
第46章 
  从欧洲回来之后我的心脏一直很不舒服,但我从来没有过关于心脏方面的疾病,这样一想大概是心病吧,毕竟我活生生地把蓝山从我心里剜走了,这和失去一个器官没有什么区别。
  那天晚上的事我只和陆星嘉说了,毕竟是他先把我交到蓝山手里的。他来找我八卦,我把过程和他捋了一次,最后说,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这句话只有自己亲口说过才知道苦。
  我曾在无数次发呆的时候想那天晚上的事果然也很“蓝山”,她和我在一起得不明不白,分开也是糊里糊涂。我从来没看到过蓝山这样示好于谁——如果那样也算示好的话,我找不到一个很准确的词语去形容。
  陆星嘉于是问我:“你觉得那算不算示弱?”
  我说:“那不是她真正的弱。”
  我分明没那么懂蓝山,但我却这么笃定,真是奇怪。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像是一只流浪狗,至少蓝山对我的态度会让我这么觉得。我卑微地讨好她,倾尽所能地爱她,直到有一天真的被伤透了心再次去流浪,她再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只能默默看她,我有充分的动机怀疑她把我带回去是为了再次冷落我。
  狗也是需要人爱的。蓝山看来不懂这个道理。
  说到这个,欧洲的时装周结束之后蓝山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说把阿水送给我了,在以前常去的托管所,让我有空去把它领回来。
  我没回这条消息,不知道说什么,就让它躺在对话框里变成一具千年木乃伊好了。
  但这不意味着我不在意阿水,与此相反,我好想它。
  在我结束了时装周的所有工作之后,我终于拥有了一个极其短暂的休息日,于是给常乐发了消息。
  这**真的很工作狂,问我要看哪份场设的定稿。
  我很纳闷:“我们今天不谈工作。”
  她说:“?那不约了,睡觉,886.”
  你妈,我头都给她打爆。
  我问常乐养过狗吗,她说只养过猫和王八。我点点头:那四舍五入也算养过狗了。
  常乐看起来要昏过去,大概是因为我以一己之力就突破了生物学上生殖隔离的技术瓶颈。
  忘了说我之前重新买了辆车,不算太贵,能跑就行。这天和常乐谈妥了,我去她家楼下接了人再拐去托管所,常乐在车上喝着我请的咖啡,一副看不懂我的样子:
  “带狗驱虫这事你不能自己去做么?”
  “托管所不管这事,我很忙,只能找你。时装周的事昨个儿才收尾,纪录片第二阶段的素材还没整理,陆星嘉的电影三天之后就开机,他要进组我也得跟着,不是姐姐我晴天开车带你出来逛一逛,你就可以污蔑我很清闲。”
  我说完就下车进了托管所领狗。按理说这里领狗是需要出示证件的,但我和阿水聚少离多,频频托养以至于工作人员对我和狗都挺熟的,取表一瞧,就皱一皱眉,我提前截了话头:
  “我朋友替我托的,我没证件。”
  “……这样挺不合规矩的。”
  我心说那也没辙,我和蓝山的营业期结束了,同框只能靠CP粉做梦。
  工作人员想了想,说那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吧。我说行啊,先让我看看狗。
  于是我自己轻车熟路地去了房间里把阿水领出来,只是手续还没办下来,不能走。这傻狗,一见到我就乐开了花,往我身上又扑又滚又舔的,根本是个大型跟屁虫。
  “我知道啦,我也想你。”
  “汪QAQ!!”
  “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呀?”
  “汪!!”
  阿水的眼睛水汪汪的,我看不懂它是太久没见着我喜极而泣还是怎样,但一人一狗搁这含情脉脉地泫然欲滴也不算个事,于是我给它带了绳,出去的时候工作人员推来表格让我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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