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熙竹脚步顿了一下,扭头看傅斯恬,眼眸漾了漾,带出了些许水雾。她摇了摇头,故作轻松:“不去啦,那么丢脸的事,我才不会做第二次。”
说完,她一阖眸,一滴泪却不听话地顺着脸颊滑落。像是怕被傅斯恬发现,她迅速转过了身子,一声不吭地进洗手间了。
傅斯恬喉咙哽了哽,不忍心戳破,只好当作什么都没发现,沉默地跟着她进去了。
十点多回到宿舍,熄灯后,傅斯恬睁着眼睛睡不着,还在想陈熙竹和尹繁露的事。
时懿如往常一样,翻过身,支起身子看她睡颜时发现了,轻声问她:“怎么了?”
傅斯恬长睫颤了颤,很轻地回她:“在想一点事情。”
话音刚落,她就听见床板响起很轻微的吱呀声,随即,时懿光洁的小腿映入她的眼帘,温热的五指压到了她的枕头上。
她躺了下来,长发与她交缠在一起,侧目凝视着她,用气音问:“睡不着?”
傅斯恬眼底浮起笑,自然地搂住了她,“嗯”了一声。
时懿也不追问,只是静静地回抱着她,轻拍她的肩头,像哄孩子睡觉一样。
夜静悄悄的,空调的冷气吹拂着床帘,送来阵阵凉爽。时懿手心温热,一下一下,驱散去了她周身多余的寒意。
傅斯恬感受着她的温柔,心里又柔软又伤感。
两情相悦,真是一件太难能可贵的事。
她问时懿:“如果朋友失恋了,你会怎么帮她?”
时懿拍她肩膀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眸闪了闪,摸过了枕边的手机,打字给她看:“熙竹吗?”
正中红心。傅斯恬愣住,眨巴眼睛,不知道该承认还是该否认。
时懿眼睫微垂,泛过一个很浅的笑,又继续打字道:“她是不是喜欢繁露?”
傅斯恬垂死挣扎,看时懿一脸我已经看穿了的表情,只好无奈承认:“你怎么知道的?”
时懿轻笑道:“我猜的。”
大家时常接触,打破了陈熙竹可能暗恋斯恬这层滤镜后,有些情愫就变得很明显了。
她想起之前尹繁露问她的话,给傅斯恬打字说:“繁露也许也不是不喜欢她。只不过,她有她的顾虑。”
傅斯恬关心,“你怎么知道?”
时懿刮她鼻子,逗她:“你是复读机吗?”
傅斯恬被逗笑,用额头蹭她的颈窝。
时懿单手打字:“她之前有问过我关于感情观上面的事,我猜测的。”
“那……那我要告诉熙竹这件事吗?”傅斯恬踌躇。
时懿想了想,认真说:“你想说也可以说的。不过,感情的事,局外人最难参与。其实,繁露出国最少要三四年的时间。开始不一定是最好的结果,不开始也不一定就是最差的结果。”
“那就这样错过吗?”傅斯恬难过。
时懿安慰:“错过也许是为了更好的遇见。”
她好理性,理性到傅斯恬有种不安的感觉。
如果感情都能够这样理性地趋利避害,那这世界上,就不存在所谓的情非得已、非你不可了。
她问时懿:“如果你是她们,你是不是也会选不开始。”
时懿坦白:“如果是以前,我是的。”
那现在呢?傅斯恬用嘴型无声地问。
时懿没说话,只是眼眸深深地望着她,而后,凑上前,吻住了她微张的樱唇。
现在。
你出现了啊。
透支了我的所有非理性。
第95章
由于繁露暑期就要出国了, 再相聚,不知道要何年何月,傅斯恬和时懿都很珍惜期末这最后一段相处的时间, 决定推迟搬离宿舍的时间,等期末考试结束后再搬离。
陈熙竹知道后, 笑说也挺好的, 只是看起来这段时间,她不能来找她们玩了。
傅斯恬稍一思索,就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她斟酌着措辞, 关心陈熙竹:“你和繁露, 真的……就这样了?熙竹,要不然你们找个时间, 单独聊一下?也许真的不是我们单方面想太多了。”
陈熙竹沉默了两秒, 苦笑道:“想聊的话, 她应该早就找我聊了吧。这几个月, 我和她其实几乎每个晚上都会聊几句的, 她从来没有和我提过这件事。可能我对她来说,确实就是和你们一样,不过是朋友而已吧?如果不是,我就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待我的,一边早就想好了要出国, 一边继续和我暧昧着。昨天回去以后,还特意戳我, 和我道歉, 和我说,不是故意不告诉我的。我说没关系,祝她出国以后事事顺利、桃花朵朵, 她又什么都不说,沉默了。她是那么不会说话的人吗?不是。她心里什么都知道,就是故意装傻。”
“那我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反正确实不管她怎么想的、到底是不是我自作多情,都不重要了。她要出国,我们也不会有结果了,不是吗?”
傅斯恬无言以对。
异国恋,隔着距离和时差,要坚持下去,真的太难了。
“所以,算了吧,我们都忘了这件事。”她央求傅斯恬:“恬恬,到她出国以前,你都不要和我提她了好不好?”
傅斯恬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最后复习的这段时间,她们宿舍四个人几乎同进同出,形影不离,陈熙竹却再也没有在她们宿舍人面前露过面了。
离别的歌谣响过一次又一次,毕业生拖着行李,离开了一波又一波,傅斯恬她们学院大二的期末考试也接近了尾声。
想着一别后,下学期,就见不到尹繁露了,心里还是有些不舍。傅斯恬和时懿商量后,约简鹿和与尹繁露考完试当天下午,去家里吃饭,大家最后再聚一次。
简鹿和馋傅斯恬手艺很久了,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尹繁露自然也是愿意的。
晚上傅斯恬在阳台洗衣服,尹繁露出来洗杯子,忽然问她:“我们吃饭那天,熙竹回家了吗?”
傅斯恬已经很久没有在她们两人口中听到彼此的名字了,闻言愣了一下才回:“还没有。她们学院有社会实践活动,要多留几天。”
“她拉黑我了。”尹繁露摩挲着杯子,语气有些无奈。
傅斯恬微微张唇,是显而易见的惊讶。陈熙竹没有和她说过这件事。
她看着尹繁露,揣摩着她的意思:“你……是希望我邀请她一起吃饭吗?”
尹繁露流露出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坦荡地点头了:“可以吗?”
傅斯恬很犹豫。
两边都是朋友,她当然希望两人都能好。但陈熙竹如果已经这么坚决地拉黑了,那是不是两人不要再见面更好。
尹繁露像是看出了她的为难,与她对视着,很诚恳地说:“有些事,我想当面和她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想留成一个结。”
傅斯恬被她打动了。她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太冒昧了,最后只是答应道:“我会试着邀请她的。但是她如果不想来的话,我也不会勉强。”
尹繁露松了松眉头,温声道:“没事。如果她不愿意来,我就自己再想办法吧。”
傅斯恬看她坚决,忍不住问她:“如果她不愿意来,你知道,她是为什么吗?”
尹繁露望进她的眸里,了然地伸手压了一下她的头发,莞尔道:“我知道。别担心。”
傅斯恬还没说话,时懿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我好了,露姐,你可以去洗澡了。”
两人转过身,就看见时懿端着盆,擦着头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们。尹繁露扑哧笑出声,收回摸傅斯恬头的手,故意逗她:“怎么办,这只手不想洗了。”
时懿歪头,友善地挑了挑眉。
尹繁露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双手合十,虔诚道:“我错了。我这就去剁了它。”
时懿被逗破功了,含着笑,睨了她一眼,没理她了。她走到阳台要晾浴室里顺手洗好的内衣裤,刚把盆放到洗衣台上,傅斯恬就冲干净了手,拿了晾衣架帮她晾。
时懿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
“没关系。”傅斯恬眉眼弯弯,已经帮她晾好了内裤。
时懿看着她五指抓着自己最贴身的东西,有些脸热,又有些甜蜜。她没有再见外,擦着头发问她:“露姐和你说什么?”
傅斯恬如实和她说了,问她:“露姐,她想是不是想和熙竹挑明了说?”
时懿沉吟:“可能是吧。”
“那我要不要给她们创造机会?会不会好心反而做了坏事?”傅斯恬担心。
时懿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额发,“不会的。你只是给熙竹提供了这个选项,做选择的还是她自己。给她打电话吧。”
傅斯恬看着她肯定的眼神,安心了。她擦干了手打电话,时懿自然地回避,进了宿舍,帮她拉上阳台门。
陈熙竹很快接了电话,傅斯恬表明来意,邀请她去家里吃饭,陈熙竹先是一口答应,随即回过神,细问道:“还有别人吗?”
“有,还有鹿和与露姐。”
她马上反悔:“那我还是不去了。”
傅斯恬安抚她:“没关系,其实我本来也不打算勉强你的。不过,繁露似乎挺希望你一起来的。她说她有话想当面和你说。”
“什么话?”陈熙竹还是忍不住关心。
“我不知道,她没有说。”
陈熙竹犹豫了,“我想一下吧,晚点给你回复。”
傅斯恬答应:“好。来不来都没关系的,你开心最重要。”
陈熙竹闷闷地“嗯”了声,转而和她说其他的了。
第二天早上,傅斯恬一起床发现,陈熙竹凌晨三点多给她发的消息:“我想吃炒冬粉,可不可以?”
傅斯恬不知道是该心疼她的失眠,还是好笑她朴素的愿望。
考完试当天下午,时懿和傅斯恬收拾好宿舍,载着简鹿和与尹繁露,一整个宿舍的人迁移去了套房。
五点多,陈熙竹结束社会实践课的课程,搭公交来到了套房,尹繁露下去接的她。
两人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咸不淡地聊了一路。尹繁露不问为什么拉黑她,陈熙竹也不主动提,仿佛在比谁更能忍,谁的演技更好。
饭还没好,简鹿和、陈熙竹和尹繁露三个人参观后,十分中意她们的影音室,时懿便拉了窗帘,开了氛围灯让她们在影音室里边唱歌边等开饭,自己去厨房给傅斯恬打下手。饭好了,她们却唱high了,时懿主随客意,破例把晚餐移到了影音室里,五个人毫无形象地围着茶几,一边盘着腿吃饭,一边听歌,时不时还跟着灯光晃脑袋,哼哼两句。
饭吃了个半饱,氛围大好,简鹿和来了兴致,闹着要喝酒玩游戏。
因为已经放假了,陈熙竹第二天也没课,套房里也有空余的房间可以给她们睡,不怕喝醉,时懿便也没有反对,由着她们尽兴。
没想到这就是个坑,坑的还是傅斯恬和她自己。
因为和时懿太熟了,太知道她在感情上就是张白纸,所以从前玩真心话类型的游戏,简鹿和从来不浪费机会在时懿身上,反正问了也问不出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可有太多好奇的东西想八卦了!
所以,这次玩游戏,逮着机会她就问傅斯恬和时懿,什么第一次接吻谁先亲的谁、在宿舍熄灯后,有没有背着大家偷偷亲过这种不失分寸又生猛的问题,说来就来,直把傅斯恬问得满面绯红,招架不住。
偏偏傅斯恬不擅长酒桌游戏,常常要接受惩罚。时懿帮不到她,只能在她不愿意回答的时候,帮她喝一点酒,而后在下一次自己赢的时候,反击简鹿和一个更辛辣的问题。
三方战况激烈,尹繁露和陈熙竹吃瓜吃得不亦乐乎,听到刺激的问题时常下意识地相视一眼,而后才蓦地想起,两人还在不冷不热的拉锯战中!
也不是没有机会借着游戏试探一下对方的心意,但陈熙竹不愿意再表露出一分一毫的情意,怕是多余;尹繁露不愿意这么不认真,怕弄巧成拙。
歌唱了不少,酒也喝了不少,再闹下去,简鹿和与傅斯恬都要醉了。时懿收拾着易拉罐叫停,大家都累了,盘着腿坐在毛毯上倚靠着沙发腿休息。
音响里正播到张柏芝的《星语心愿》:“装作漠不关心你,不愿想起你,怪自己没勇气……”
歌声哀婉缠绵,彩灯昏暗,没有了说笑声,室内骤然变得有些过分安静和伤感。
“好快啊,下学期就大三了。我还记得我们刚进大学时的模样,转眼大学就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啊。”简鹿和忽然感慨。“还以为还有很长时间能相处的,没想到,离别悄悄地就已经来了。”
歌唱到了:“告诉我星空再哪里,那里是否有尽头。”
简鹿和想起了件事,埋汰时懿:“10ee,你真的好小气啊。你说说我来你家几次了,你都舍不得给我看看你的星空仪。”
时懿靠着傅斯恬的肩膀,不以为意:“现在不是我小不小气的问题。”
“嗯?”
“我送给斯恬了。”
简鹿和向傅斯恬求证,傅斯恬酒量似乎增长了不少,没有醉,但还是有些上脸,迷蒙着眼表示:“我去拿给你看。”
她起身,时懿不放心,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歌声还在继续着:“向流星许个心愿,让你知道我爱你。”
也许是酒后情绪被放大了,陈熙竹在昏暗中偷看尹繁露,情绪忽然绷不住了,鼻头发酸,眼眶有湿意要涌出。
她迅速地扭回头看天花板,还是来不及,一行泪滑过脸颊,滑进头发里。
傅斯恬抱着星空仪回来了,时懿安放好星空仪的位置,打开开关,调好设置,璀璨的繁星就点亮了她们的天穹。
大家并肩坐着,一起仰望星空。一张张青涩的脸庞,一双双乌亮的眼瞳,映照着比星空更璀璨的光彩。
简鹿和呢喃:“你说,十年后,我们都会各自在哪里看这一片星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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