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很长时间以前了。
莱姆斯几乎像是个陌生人。
小天狼星看到詹姆的表情,又看见詹姆目光朝向的方向,他咳嗽一声,站起身来。彼得坐回座位上,疲惫地叹了口气。
“好吧,至少我们已经上路了,对吧?”他说,小天狼星向他转过头来。
“喂,虫尾巴,”他说,“我需要人帮个忙,能过来一下吗?”
彼得的脸色挂了下来:“什么?我才刚坐下……”
“谢了。”小天狼星说,越过莱姆斯,把不情不愿的彼得拽到了走廊里。门在他们两人身后关上,里面只剩下詹姆和卢平了。
他用手捻着长袍的一角,他根本不想和莱姆斯说话,也没什么可说的。他该和莱姆斯说什么?莱姆斯估计会对他嘴里冒出来的每一个字评头论足。
莱姆斯看起来也对这样的情况不太满意,他频繁地向窗外望去,就好像没注意到有两个人已经离开了隔间。他疲惫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两天之后狼就要回来了,两天之后他就要一个人待在小木屋里,望着月亮从森林里升上来,树木拖着长长的黑影。两天后狼就会占据他的身体,而他什么也不能做。再也没有朋友来阻止那匹狼了,他知道他们不会再来了。狼也很清楚,狼正在变得强壮。就连现在都和他在一起,嘲笑着他的厄运。
他对詹姆能说什么?哦,真高兴你没选我当教父,真高兴你没信任我,真高兴你没在阻止巨人的那场战斗中待在后方。他依然能看见芬威克和詹姆冲上前去阻止巨人从东边的进攻。他们正跑在沙滩上,芬威克在最后一秒冲到了詹姆前面,因为他觉得他看到了什么东西。莱姆斯看见巨人踩在芬威克的身上,离詹姆的脸只有几英寸。他的心都几乎停止跳动,他向前冲去,想把詹姆从同样的命运里拯救出来。
他及时把詹姆拖了出来,他冲到詹姆身边,把他拉到旁边的沙地上。詹姆在尖叫,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芬威克倒下的地方。他的皮肤又湿又冷。
詹姆的嘴张成大大的o,他不停地尖叫着。
那一晚的尖叫声还有很多。
肆无忌惮的破坏。
莱姆斯把他按在石头后面,詹姆则挣扎着想要回去。但莱姆斯按住了他,他不能让詹姆走,他不能任由詹姆死去。尤其是在他娶了莉莉之后,现在他很快就要有一个儿子了。莱姆斯绝不可能让詹姆面临和芬威克一样的结局。
詹姆叫过他懦夫。
詹姆说过这不该他来说三道四。
但詹姆错了。
战斗结束后,他们回到穆迪的房子里,詹姆一个字都没有对他说过。没有人提到过那场战斗,没有人去过芬威克的葬礼。詹姆也没有告诉小天狼星和彼得他曾经尖叫的事情,莱姆斯没有期待他的致谢,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不会得到了。
莱姆斯救了他的命,而他……而詹姆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是小天狼星,这就是原因。
“那么。”詹姆揉着头发,说道。莱姆斯望着詹姆,他怎么变得这么成熟了?上一次莱姆斯仔细看他的时候,他们才十一岁,整个世界都在他们的脚下。那詹姆怎么会一下子就二十岁了?莱姆斯怎么会有了灰头发?詹姆……一个成年人……二十岁……
“那么。”莱姆斯平板地答道。詹姆依然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男孩,和以前一模一样,他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他们怎么会成为朋友的呢?
莱姆斯试图回忆他们年轻的时候,他对于自己有朋友感到多么开心……任何一个朋友……他从来没有有过的朋友。他曾经很懦弱,狼比现在更深地困扰着他。而詹姆拥有他想要的一切。
那他们怎么会成为朋友?
“你很久都没来看我们了,”詹姆说,“莉莉很担心你。”
“我很忙。”莱姆斯凝视着詹姆的眼睛,说。他不愿意再附和詹姆的一切。他不是小天狼星,他不是彼得,他是莱姆斯,现在他是成年人了。詹姆不能再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参与一场冒险,不能再哄骗他因为一时激动就丢掉一条腿,他不能再逼自己教他写作业,任何别的事都不行。莱姆斯是个成年人了。
“喂,莱姆斯?”詹姆问道,凑得近了一些。
“怎么了,詹姆,”莱姆斯依然望着窗外,假装正专注于什么别的东西。他能看见狼静静地坐在詹姆身旁,无声地大笑着。
“你为什么要来?”
“什么?”他的目光转向詹姆,觉得几乎要把自己揉成一团扔出窗外了。
“如果你不想见我,你为什么要来?”詹姆问,“如果你那么排斥我,你为什么要来?”
“我没有排斥……”
“发生了什么事情,月亮脸。”詹姆说,“你谁也不说,你怎么了?你看起来那么……那么苍老。”
莱姆斯又叹了口气,继续转头望向窗外。他不想和詹姆谈这个,现在不行,之后也不行。
月亮脸。
詹姆叫了他的旧外号,他心中的一道旧伤隐隐作痛。他想起很久以前的四个男孩,他记得他们曾多么亲近,他依然能听见他们的笑声,在寝室里讨论着晚间的冒险。但他们的笑颜正逐渐褪去,四个男孩曾经天真无暇,这就是他们和现在的四个男人不同的地方。现在的四个人杀过人,为生存而战斗。他们恨过,爱过,经历过真实的世界。
他们渐渐疏远。
至少其中一个人是这样。
他长大了,他知道现在的世界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地方。每一天他走在街道上,他都能看见窗边挂着的旗帜,每一天他甚至都亲手分发出去一个。每一晚他都能看见他们,没有生气地躺在街上,死了。每一晚他都会杀掉一个食死徒,或是跟踪一个,或是审讯。每天早晨,在他睁开眼睛迎接新的一天之前,他都会看见他们的面容……他们所有人的面容……
所有逝者的面容。
第一个是马琳,然后是芬威克,然后是其余的人……慢慢地渐次出现。甚至是辛普森,那个他很久以前杀掉的人,依然盘桓在他的梦中。他们所有人。
每一晚,在躺下睡觉之前,他都会听见狼在耳边低语:“近了。”每一晚,狼都会向努力驱赶他的莱姆斯说这几个字。他会睡去,狼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近了,近了。”
他知道“近了”的是什么,是他害怕的一切都会应验的一天。“近了”的是一切一切的终焉,“近了”的是凤凰社被屠戮殆尽的一天,“近了”的是伏地魔的胜利,“近了”的是彼得、小天狼星和……和詹姆……都死去的那一天。是他最害怕的一天。
“莱姆斯?”
莱姆斯眨了眨眼睛,回头看向詹姆。詹姆正盯着他,他看出有什么事情不太对了。莱姆斯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摆出一副扑克脸。他不希望詹姆读他的念头,他不想让詹姆担心,他……
“莱姆斯,”詹姆把手放在朋友的肩膀上,“听着,我们还是朋友,对吧?我的意思是,你……”
“嗯,我们还是朋友。”莱姆斯说,“当然,我……”
他想要说什么?他该说什么?他们还是朋友?但……
天哪,他疯了吗?他是有多缺乏睡眠?一分钟前莱姆斯还想把詹姆掐死,现在……现在他们又成了朋友了吗?
让他说一句对不起总是那么难吗?
“听着,”詹姆说,把手从莱姆斯的肩膀上松开,“我们都在经历一段很难过的时光,自从毕业后就是这样了,你从来不是孤单一人,对吧?你知道的,嗯?”
莱姆斯没有回答。
“嗯?”詹姆顿了顿,莱姆斯站起身想要离开。
“你问了个很好的问题,”莱姆斯的手摸上了门把手,“我为什么要来。”
“你知道的,”詹姆跟着他站起身,把他的身体转了过来,“你一点也没变,你和以前一模一样,你逃避……”
“詹姆……”
“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你总是试图逃避。但你不能逃避,莱姆斯。坏事总会发生!你必须忍受它们!你不能总是恐惧!”
莱姆斯什么也没说,定定地望着隔间的门,只希望他可以一走了之。但詹姆没有放弃,他一直抓着门把手,死死地盯着狼人,这一次他不会放莱姆斯走了。
“某一天,莱姆斯。”詹姆说,“某一天,你醒来的时候会发现你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彼得不在了,小天狼星不在了,我也不在了!你会想这是怎么回事,你会想你为什么孤身一人,那时你就会希望回到这辆火车上,和我们在一起了。”
莱姆斯一言不发,他不说,也不动。詹姆望着他曾熟悉过的男孩,小天狼星说得对,有什么东西不太对。他想的某些东西不太对,而别人都察觉不出来。
狼人的大脑是怎么运作的?
詹姆从没有把莱姆斯当做“狼人”来看待过,他总是他莱姆斯当做一个普通人。但如果狼人的某些部分他不理解,而它们真的取代了他某些人类的部分呢?如果那匹只在月圆之夜出现的狼控制了他怎么办?如果……
詹姆打了个冷颤,手从门把手上移开了。这不可能,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詹姆在他变形的那些夜晚中的责任感又回来了,他望着莱姆斯。
莱姆斯总是试图让自己强大起来,那样他们就永远在他身边了。他不是最敏捷的,他不是最强壮的,但他是最聪明的,这也是为什么詹姆一直很佩服他。
“听我说,”詹姆叹了口气,向莱姆斯伸出手,“记得……记得我们永远在那里。你不会是孤单一人,月亮脸。”
莱姆斯望着詹姆伸出的手,他该怎么办。他们是那么不同,他们都是那么不同。
他能听见小天狼星和彼得正沿着走廊走过来,他们的大笑声和对话让他知道他们对比赛感到十分激动,他们打赌火炮队会赢,至少小天狼星是这么打赌的。
他永远不能像他们一样毫无顾忌的大笑。他们和他站在一起,却又显得那么遥远。
“但我是独自一人。”莱姆斯对詹姆轻声说,隔间的门打开了,小天狼星和彼得谈笑着走进房间,小天狼星从他们身边走过,丝毫没有察觉这里出了什么事。
“要问一下售票员关于座位的事情,没什么。”他坐回座位上,解释道。他叹了口气,踢着自己的摩托长靴,“那个人简直不能称为售票员,他都不知道飞天扫帚和游走球的区别。”
詹姆没有看小天狼星,他正望着他的另一个朋友。莱姆斯没有动,他看起来比几秒钟前又老了不少。他看起来苍白而虚弱。
有什么事情不太对。
而莱姆斯永远不会告诉他们。
第99章 蝙蝠对火炮
(关于莱姆斯的注释:没错,我明白对莱姆斯这样的阐释有些奇怪。相信我,我能控制住自己的角色,写这样一个“可怜”的人物也是有原因的。最后一切都会解释清楚的,但请大家记住我这样描写并不是希望大家同情他,而是更加偏向于他别扭的一面,如果这样的描写准确的话。总之,莱姆斯这样做是有理由的,请相信我最后真相一定会大白。)
球场的看台几乎已经坐满了人,整个球场都充满了尖叫和呼喝声。很长时间里的第一次,詹姆笑了。
他回家了。
“火炮队加油!”旁边有人叫道。
“黄油啤酒!蝙蝠队!买一杯黄油啤酒吧!黄油啤酒!”
“我爱你,格里辛!”
“走吧。”小天狼星说着,他和彼得走在前面。他们走上看台,寻找他们的座位。
詹姆微笑着跟着他们身后,和一个卖黄油啤酒的小贩擦肩而过。小贩对彼得点了点头,彼得也对他点了点头。
“你认识他?”詹姆问,回头看着那个壮实的人叫卖黄油啤酒。
彼得耸了耸肩,继续跟着小天狼星一起向他们订好的座位走。
詹姆从没有去过任何一场真正的魁地奇比赛的看台,莉莉和他在学校里许多次约会都是在魁地奇球赛时,他不出场的那些比赛,而他的父亲在他小时候曾带他去过女子冠军杯的比赛,温蒂在她们的队里。但这次不一样,这是一场真正的比赛,而他是个观众。
整片球场上都弥漫着黄油啤酒的味道,还有炎热的七月下午人们的汗味。他们走过的看台旁坐着许多大块头的男人,穿着五颜六色的长袍,手上举着诸如“蝙蝠队!”“上帝保佑查德里火炮队!”这样的牌子。视线里是各种各样的观众们……詹姆找到了属于他的天堂。
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大步走到了彼得的前面,紧跟在小天狼星身后。莱姆斯落在他们三个后面,而看到了这一切的彼得,放慢速度去等他。
“和尖头叉子聊得不错吧?”彼得问,他们又走上一串台阶。
“他叫詹姆,”莱姆斯说,“我们不叫那个名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彼得皱了皱眉毛,看了一眼詹姆:“呃,好吧,那……这又怎么样?”
“彼得,求你了,”莱姆斯说,“你……别说了。”
“真的那么糟吗?”彼得嘟囔着,对经过的另一个人挥了挥手,“好吧,我就说了,你们两个都那么固执……”
“我们别说这个了,”他走得更快了。彼得哼了一声,气喘吁吁地继续爬台阶,“我来了,对吧?我们既然买了票,就好好享受比赛。”
“好吧。”彼得急促地呼吸着,说道,四个人继续走上看台。
小天狼星和詹姆正激动地大声讨论着上一场火炮队的比分,他们大声地笑着,走上最高的那一层看台。能买到这么高的位置一定花了他们不少加隆,詹姆心里想着,小天狼星指向上面空着的四个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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