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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时雨(近代现代)——长路远歌

时间:2021-01-13 10:42:00  作者:长路远歌
  “这次是什么理由啊?”老李按着眉心问。
  时隐通常都是无理由旷课,偶尔能说出点理由,都是自己受伤、家人生病之类的,他不知道哪来的外甥已经反复过世十次。老李心里早已举起了厚重的盾牌,什么唇枪舌剑都捅不穿。
  “这次……”时隐说,“也是受伤吧。”
  “又受伤!你小子懵人呢?”老李那边彻底爆发了,时隐能听到他的不锈钢保温杯敲在木桌上的沉闷声响。
  这句骂得大声,沈浔在一旁也听见了老李吼的那一嗓子。他向时隐伸了伸手,示意他把手机拿来。
  “李老师。”沈浔沉稳的声音传了过去。
  老李愣了愣:“你是?”
  “沈浔。时同学在去探望老师的路上摔了,得修养几天。”
  “你怎么和那小子在一起?”老李的语气瞬间平缓下来,“他伤得重吗?”
  沈浔的唇枪舌剑尚未出击就破了老李的防御阵。他得意地勾着唇角,对时隐竖起食指。
  请十天假?
  时隐摇摇头,竖起三根。
  请三天。
  沈浔挑了一下眉,对时隐竖起拇指,无声地说了句“金贵啊”。
  他继续对老李说:“说重也不重,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修养个三十天差不多了。”
  时隐头上冒出几个小问号。
  沈浔接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还少了呢。”
  沈浔在老李印象里很规矩,他随口两句就给时隐换来一个超长假期,挂了电话。
  时隐带着点叹息道:“还是你们学霸说话管用啊。”
  “少揶揄我。”沈浔把他整个人从上到下扫描了一遍,“你真没有哪里不舒服?至于要三十天?”
  “我谢谢你,我说的是三天。”
  “……你就当买一送十吧。”他把手机递还给时隐。
  时隐接过,目光扫过沈浔的手,始终有些良心不安:“你要不要去大医院检查一下?”
  “没事,皮肉伤。”
  “也行。废了学霸的右手,让他多扣点卷面分,我也算造福社会。”
  “滚蛋。少爷我这黄金右手要是废了,你得养我一辈子。”沈浔煞有介事地说,“我们手艺人,就靠这双手吃饭。”
  “手艺人?”时隐扬了扬眉。
  “也没什么,留着艺考的手。”
  “你艺考生啊。”
  沈浔稍微抿了抿唇,“嗯”了一声:“美术生。”
  时隐指节蜷了一下,在沈浔不注意的时候向他投去深深的目光。
  作为美术生,他抓刀子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有可能会伤到手吗?是该夸他热心还是该骂他傻?
  时隐心里像被紧紧攥住一样发着酸,这次是真的欠人情了,而且还欠大发了。
  “啊!你醒了!”外面传来一个粗哑的女声,正是孙姨领着小骢一块进来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啊?”
  时隐乍然看到孙姨朝自己扑过来,那双肥胖的手比他现在因为打架发肿的手还粗一圈,二话不说就搭在了自己手背上。反常必妖,时隐下意识抽了手。
  孙姨讪讪地收回有些汗湿的手,在自己胳膊上抹了两把:“那个,刚才谢谢你啊。”
  “不用。”
  “怎么不用!要的,必须谢谢你!”孙姨激动道,“要不是你,我刚才……哎,不说了,是我们母子害你……”
  “不是。”时隐直接打断了,那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其实孙姨才是被害人。他沉沉呼出一口气,说:“不好意思,我引来的人,我一会儿会搬走的。”
  “你……你引来的?”
  孙姨愣了愣,嗓子里像生了锈,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她神色恍惚,混浊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时隐,瞳仁里倒影的却是另外的人。
  半响,她卡顿似的道:“你跟姨说说,你怎么惹到那些人的?”
  时隐对她这个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态度颇为不适应,不答话。可是偏偏他又总能感觉到床边坐着的那个人,正往他脸上投来毫不掩饰的探究目光,最后他叹了叹:“家里人惹的。”
  “这…”孙姨嗓音又尖细起来,“这种事交给你一个小孩处理?”
  时隐抬眼看了看她,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孙姨右手捏成拳一下锤在左手手心,絮叨两句:“不应该啊,怎么能呢?”
  “小隐,你听姨的,别搬。姨给你在楼下誊一间房,你住进来。”
  “不用麻烦。”
  “你好歹给个报答你的机会啊……”孙姨说,“不是,我们以前那样对你,你好歹给我们一个赎罪的机会啊。”
  “说两句要是能死,我早都死八百回了。”时隐自嘲地笑了笑,他从小就是听着那些难听的长大的,“你要是还想被找麻烦,就留下我。”
  孙姨的脸面僵住了,怔怔地思索着什么,一双手紧紧攥住自己腿上的麻布裙子。
  乍然被人无端恐吓,正常人都会避之犹恐不及。
  时隐估摸着孙姨应该已经死了这条心,便下了床,直直往外走去。
  “你去哪?”孙姨急道。
  时隐没回答,孙姨看他的去向,知他是去搬东西,喊道:“你好歹养好伤。”
  她拍了拍小骢的头:“快去。”
  小骢撇撇嘴,一脸的不情愿,但到底还是迈着小短腿追上去,有些粗暴地拽住了时隐的衣角:“你站住!不许走!”
  时隐蹙着眉看他,一瞬间想给这小屁孩浑圆的脸蛋捏肿——那嘴角歪斜得都要指天了,恨不能把“唯我独尊”写在脸上。
  “放开。”
  “不放!”
  时隐耐着性子,脸色阴沉下来:“放开。”
  “就不!”
  他压下心头躁动的火气,看着小骢,却是对着诊所里的孙姨扬声说:“和我待在一起,会死。”
  语气轻飘,像句玩笑。沈浔闻言,心头似乎有什么被牵扯了出来。在某个时候,似乎也是这样一个橘色的黄昏,他也曾想过:和我待在一起,没好事。
  那种自我厌弃且不可自拔的感觉让他心里抽痛,他抬眼望向窗外,时隐就站在那里,保持着他一贯漠然的表情。
  小骢明显怔住了。他不知道时隐的话意味着什么,但他很怕这个表情,仿佛看着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就会被押送到动画片里说过的某个地狱入口。
  时隐这句话不是什么中二病晚期言论,他只是把最坏的可能摆出来。如果时青易接着惹事,说不定哪天他就真的入地狱了,而且还要拉上周围的人做伴。
  他把衣角从小骢手里拽出来,看了看沉沉暮色:“明早我就搬。”
 
 
第15章 
  夏日天光长,沈浔从闻笛巷出来时只有远山处还剩一层红霞,等他回到家,天已黑尽。
  木质屏风隔断后边的客厅宽敞得有些空荡荡的,屋顶的吊灯开到了最暗,墙壁上反射着淡橘色。
  听到密码锁的声音,楚倩从书本上抬起头来:“回来了?”
  沈浔站在玄关处:“嗯。”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课都好好听了吗?”楚倩正问着,一眼瞥见沈浔手上扎眼的白,“浔浔,手怎么了?”
  “没事,妈。”沈浔应了一声,随口道,“做木雕的时候不小心戳了自己。”
  楚倩闻言,“啪”一声把书合起来,拧着眉:“你什么时候还开始雕木雕了?”
  “刚开始。”
  沈浔换鞋的手顿了顿,不用看也知道此刻楚倩必然面色阴沉,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他迅速直起身子,往自己房间去了。
  “我跟你说过要好好学习你不记得了吗?”门外传来楚倩的声音,不依不饶,“你先前就是因为成天就知道画画画画,期末考才考那点分。你但凡考高一点,你看附中舍不舍得开除你?别成天捯饬这些,你知道我们为了让你进四中废了多大劲吗?”
  楚倩的唠叨还在继续,沈浔早就不听了,自己去关了门:“行了别说了。我要看书。”
  “你就是这臭脾气,要不也不会被附中赶出来。”楚倩说。
  这话戳到痛处,沈浔把包往床上一甩,话音都到了嗓子眼,又忍下来,最后只低声骂了一句:“……操。”
  他他妈的到底是不是因为成绩被开除,楚倩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纷乱的往事从脑子里涌出来,盖过了房间里时钟“哒哒”搅动空气的声音,手机APP发出推送:今天还有201个单词需要复习哦。
  靠靠靠,烦死了。
  他一屁股坐下来,心不在焉地看了几张词卡,片刻后,又探头到房间外,声音有些紧绷绷的:“妈,医生叮嘱你吃的药,你别又偷懒不吃。”
  楚倩叹了一声:“知道,我现在没犯病。你学习吧,不要操心。”
  他手上伤了,写不了字。但那一晚他的台灯依旧是整个院子里最后一个熄灭的,就算不能动手刷题,拿眼睛也要过一遍。
  *
  时隐从诊所回去便着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这个斗室里属于他的不过是几套衣服和一只猫。
  孙姨和小骢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嘴巴张了几次又闭上。时隐把行李箱整理好,说:“明早我再搬,动静会稍微大一点,这样周围的人都能知道有人离开了。要是他们还找你麻烦,你也好有个说辞。”
  “你当真要搬?你身边是不是没有亲人,你搬出去能住哪啊?”孙姨问得直白。
  “外面那么大,会没有地方去吗?”时隐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孙姨连忙伸手抵住了铁门板:“你等等。”
  “硬要走也行,”她另一手掏了掏衣兜,“这个你拿上。”
  那是一个有些掉色的红包,时隐蹙眉道:“什么意思?”
  “我们……”孙姨心虚地瞟了一眼小骢,“你就拿着,姨的一点心意。就当谢你救命之恩。”
  “不用。”时隐正色道,“而且我说过了,我不是救你,我是害了你,你明白吗?”
  “那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孩子吗?这是谢谢你俩的,都给包在一块了。”孙姨说,“你要是实在不接受,你拿给他,他总算是救了我们吧?”
  时隐想起今天下午被打飞出去的那一沓红票子,就打算接过来,然而眼睛扫过那烫金的四个大字,手又收了回去。
  百年好合?什么玩意儿?
  “有没有学业进步的?”
  “啊?”孙姨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嘴角挂一点尴尬笑意,“唉,瞧我这眼神,拿都拿错了。吓到你了不好意思啊。”
  孙姨拍了拍小骢的头:“你去我卧室里那个床头柜翻一下,给你时哥哥换个包。”
  时隐为着“时哥哥”这个诡异的称呼皱了眉,前些日子还恶语相向的人,现在表现得和颜悦色,到底令他有些不适。
  小骢“咚咚咚”跑下楼,又飞也似的跑回来,手里捏了几个红包,在时隐门前摊开:“你要哪个?”
  时隐垂眸扫了一眼,眉心蹙得更紧了。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小骢半趴在地上,把几个红包码得整整齐齐:永结同心,幸福安康,早生贵子……
  “啊这……儿子你确定拿完了吗?”孙姨蹙眉问小骢,又抬头看时隐,“我几个姐妹的孩子都差不多要结婚了,我也没有其他需要送红包的场合,手上就这些。你要不别挑了,都是男孩子嘛,有什么?”
  时隐叹了一气,从孙姨手里接过“百年好合”,抽出一张,又从自己包里补了二十:“我只拿回我自己的,多的你收走。”
  孙姨脸色一红,原来时隐早就知道小骢干了什么手脚不干净的事!她眼珠转来转去,最后难堪地给了小骢的后脑勺一下:“快给哥哥道歉!”
  这一巴掌不比之前,孙姨真的用了力打,小骢“哎呀”一声,涨红着脸伸手去挡:“疼!”
  孙姨捏着他的脸蛋,直把他捏得眼泪打转儿:“让你不学好!给哥哥知道了丢不丢人,快点!”
  时隐对他们家的家庭教育一点不感兴趣,看得头疼,出言制止:“行了。我累了,你们别在这待着了。”
  孙姨这才停了下来,揉了揉小骢脸上的红痕,赔笑道:“不好意思啊,没管好这孩子。那个钱你拿去,当补偿啊。”
  她把红包从门缝里塞了进去,然后不由分说关了门,催促着小骢赶快下楼。
  时隐蹙眉看了看那红包,不算特别鼓,但刚才接过来的时候捏着还算厚实,估摸着得有千把块。他拾起来放到一边,心想那土豪学霸应该也不会想要索取报酬,索性不要。
  白天打架确实伤神,身上脱了力一般,眼睛也很酸痛。往常他睡眠都很轻,今天却是熄了灯,倒头就睡。半夜的时候隐约听到翻动东西的声音,他伸手摸了摸,发现公子没躺在身边,只当是这夜猫子又在搞事了,睡意又很快涌上来。
  翌日,天蒙蒙亮,时隐便关了闹铃起身。若是在城区里,这个点应该只有清洁工人会在街上挥着竹丝扫帚,刮擦地面发出脆响。但这边是脏乱的老城区,街上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时隐故意算在这个点出门去,人们迷迷糊糊地将醒未醒,对外界的声音会敏感一些。行李箱拖过石子路,将会发出突兀的噪音,至少周围十户都会知道有人走过,甚至还会有人伸头出来看看是哪个不安生的在这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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