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头尽醉点了点头。
瘸驼老三看着他道:“成交!出去了就给你!”
江头尽醉笑着翘起来左腿,搭在自己的右腿上,晃了起来,二人无话,半个时辰过去了。“你怎么还不出去?”
瘸驼老三缓缓道:“我俩现在被关在一起。”
江头尽醉笑道:“开什么玩笑。”
可是看瘸驼老三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江头尽醉冲到门前,门被锁的死死的,环顾四周,竟然没有能出去的地方。
他将腿搭在椅子上问道:“你不相信我?”
瘸驼老三礼貌的笑了笑道:“并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保护你。”
江头尽醉气得四仰八叉,他呆呆的望着屋顶,出了神。
但他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对他说:“这不正是你想到的,他现在就在你面前。”
他不敢狂喜,怕一觉醒来又会陷入落寞。
瘸驼老三相信江头尽醉的为人,初见江头尽醉,他觉得此人并非江湖所言那般不堪,不过是个爱喝酒的醉鬼,谈钱的吝啬鬼罢了。
这件事情他自有安排,眼下的一切正在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
张铁生一日一次来给登囿楼送肉,抓住一个小厮问道:“你们瘸驼掌柜的呢?”
小厮道:“什么瘸驼掌柜,多难听啊,他姓李,我们都喊他李掌柜。”
张铁生道:“那你们李掌柜呢?”
小厮道:“出门办事去了,要两三人才能回来,你找他作甚,这猪肉钱不都给你了吗?”
张铁生将钱捏在手里,叹了口气道:“找你们掌柜的,谈一单大生意。”
小厮扯了扯嘴角,不屑道:“就你?能找我们掌柜的谈什么大生意,无非就是多买几头猪罢了。”
张铁生心下有事,不与这小人计较。
新雨山庄内,王留行被山道人连连踹倒在地,地是新扫的,水还未干,王留行满口鲜血。
山道人甚至连手都没抽出来。
山道人道:“古松师父能有你这样的徒弟也是真的可悲!”
王留行冷笑道:“可惜你不是古松师父。”
这话并未激怒山道人。
好快!不知山道人何时出的脚,他照着王留行的心窝又是一脚。
痴笑三生不再笑了,见势头不对忙上前阻拦。
山道人是恨铁不成钢。
陈尘不计前嫌上前扶王留行。
王留行抓住她的手道:“他伤的严重吗?”
陈尘道:“已无大碍。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除非打败山道人,否则你就等着老死新雨山庄吧!”
王留行闭上眼睛,笑了笑道:“难,难啊!”他都打不过古松师父,又如何打得过山道人。
王留行问:“山道人也是你师父?
陈尘摇了摇头。
“他是我干爹。”
第19章
涠洲竹一佛门的一间禅房内,漆雕玉正在里面安静的躺着,白修一抱着剑在外面守着。
这处禅房偏僻的很,院内种着一株高大树木,看着光秃秃的树枝,白修一猜不出这是树种,这样子倒是有几分熟悉。
高景行止不知何处悄无声息走到白修一身边,也许是看树看得太入神了。
他也不知道一棵树有什么好看的,也许是无聊吧。
无聊的人什么都不会做,只会静静感受时间的流逝。
高景行止不知何时走到白修一身边,身上多了一件黑色貂裘,看样子价格不菲。
白修一微微一怔,推了半步,笑道:“不知道师长在身后。”
高景行止和白修一都曾是荆棘师父的土地。
“你认得这树?”高景行止问道。
白修一道:“并不认得,所以好奇。”
高景行止抱着胸道:“这是平仲古柏。”
白修一道:“竟然会有这么奇特的名字。”
高景行止道:“也许是种下这棵树的人的名字。”
白修一点了点头,默默记下这树的名字,回去可以当做趣闻说给张铁生。
“乔枝聚雀还未醒?”白修一问道。
高景行止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觉得这是一人所为?”高景行止问道。
白修一道:“此话怎么说?”
高景行止走到白修一身边,递了一样东西到他的手心,冰凉彻骨,虽只是短暂的接触,就已经能感受到他的锋利。
白修一瞪大了眼睛:“是他!”
他接着道:“漆雕公子与他并无恩怨。”
高景行止知道这些人伤人并不需要理由,正如半个月前将他刺伤在衙门门口。
一样的动作,一样的,高景行止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若是漆雕玉反应稍微慢些,就不仅仅是左胳膊的问题了。
漆雕玉不过是个文人,紧急时刻是白修一将漆雕玉推到了一边。
也正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高景行止才决定将白修一收至自己麾下。
怀清风正在屋内看书,陷入这样的处境中,他竟然能悠然看书,可见并不是一般人。
怀清风道:“你知道是江头尽醉?”
高景行止道:“江头尽醉的镖谁人不识?”说完将漆黑的镖往桌子上一丢。
这时有人亲扣这禅房的门,高景行止和怀苏清风对望一眼。
一位沙弥道:“千岁教主请高景行止。”
涠洲竹一佛门的后山是一处密林,密林深处,千岁崇朝在等着高景行止。
高景行止踩着雪,单刀赴会。
千岁崇朝红泥火炉,取雪煎茶。
高景行止道:“千岁教主还真是闲情雅致,这密林深处竟然还有这样的阁楼。”
千岁崇朝笑了笑,递了一杯茶。
他笑道:“好茶还需配好人。”
高景行止放下茶杯道:“我是个好人?”
千岁崇朝道:“你是个好人。”
高景行止道:“不敢当,不敢当。”
千岁崇朝话锋一转:“你可还记得涠洲四景?”
涠洲竹一佛门于高景行止而言并不陌生。
岳林晚钟,平仲古柏,八万竹林,江天暮雪。
千岁崇朝道:“你许久不曾回来了。”
高景行止道:“走时我就不打算回来。”
千岁崇朝道:“你可曾去看过你父亲?”
高景行止冷笑,面无表情,从未有过的阴蛰,握着茶杯的手指骨节发白。
他道:“我父亲在宣州,好得很,不劳千岁教主费心。”
岳林寺的钟声响起,肃穆庄严。
高景行止站起身怒道:“你每日诵经念佛,可曾问过自己的心,直视菩萨的面?”
千岁崇朝许久都没说话,岳林寺的钟声已罢,高景行止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人走茶凉楼已空。
这江天暮雪之下埋着的是一不归人的尸骨。
异乡人。不归人。
不知何时有人来将其收敛。
高景行刚走,千岁崇朝的茶也才喝了半盏,眼下,再醇美的茶他也喝不下了。
梦渔樵从后面的丛林中走出,拨了拨千岁崇朝面前的炭盆,继而又焚香静坐,不发一言,低着头,手里还在不断拨弄珠子。
千岁崇朝问道:“可曾寻到竹剑?”
梦渔樵摇了摇头。
高景行前脚刚出屋子,梦渔樵便支走怀清风,可是在乔枝聚雀身上并未寻到那把竹剑。
无边法师赠予顾望三河的那把竹剑。
千岁崇朝叹了口气,便再无心喝茶。
武林盟会迫在眉睫,可是竹剑却迟迟没有下落。
梦渔樵道:“没有那把剑,我也可以在盟会上打败高景行。”
千岁崇朝道:“最近的武功练得怎样?”
梦渔樵忙起身,作揖拜道:“涠洲竹一佛门第八万四千位弟子梦渔樵请求试武。”
话音刚落,原本还坐在蒲团上的梦渔樵盘腿而起,双手合十,在空中打旋。
双手间的不是他物,正是他的武器。是一片薄薄的刀片,是暗器也是武器。
暗器,可直中眉心,咽喉。
武器,可断人手脚,脖颈,甚至头颅。
这便是名副其实的邪物,比桃花剑更甚,但却在江湖上籍籍无名。
没人知晓,梦渔樵的武器,就好比无人知晓高景行止的隐刀。
纵是知晓,那也是将死之时。
千岁崇朝竟然还坐在原地,闭着眼睛。
他倒不是认为梦渔樵不会杀他,而是他有把握。
梦渔樵手中的剑从未出现,始终在手掌中,他不会让人看见。
不出手掌的剑如何杀人?可梦渔樵就是有这样的手段。
枯叶被卷起,千岁崇朝处于枯枝落叶之中,梦渔樵只得逼近。
他速度够快,可是不够准。千岁崇朝只是稍稍偏离座位,梦渔樵的剑擦着他的后背,割破了他的新袈裟。
枯枝落叶纷纷落下,案上却是干干净净,一片枯叶也无。
梦渔樵落地,收回了一只手掌,另一只手隐匿于宽大的袖袍之中。
千岁崇朝摸了摸袈裟道:“颇有长进。”
梦渔樵问道:“师父可曾见识过高景行的隐刀?”
千岁崇朝惊愕道:“你如何知晓他有隐刀?”
梦渔樵嘴角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手中又重新拿回那串价值连城的珠子,空气中就只剩下珠子碰撞的声响。
千岁崇朝道:“我不曾见识过,也只是听说。”
梦渔樵无言。
竹剑并不在杜广容府上,不只是有人捷足先登,花隐垣晚了一步,还是本来就不在。
杜广容不知他们的消息从何而来,颇有些无奈。
他竟不知,眼下除了涠洲竹一佛门,江湖各大门派纷纷出手,这把竹剑他们志在必得。
张铁生在自家院中磨刀,手伸进早已冰凉的井水,不禁打了个寒颤,像他这样的身体,竟然也会怕冷。
不是他怕冷,而是宣州冷。
宣州时一天比一天冷了,这冬天像是怎么也过不去了。
他只听见有人在喊白修一的名字。
陶洸洋,样子与之前大不一样了。
张铁生道:“找我家白修一作甚?”
陶洸洋见他这样,道:“没事,没事,我只是来瞧瞧。”
张铁生道:“修一随漆雕玉去涠洲了。有什么事,你等他回来吧!”
说完就往屋里走,光这个膀子怪冷的。
陶洸洋喊住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匕首,递给他道:“等他回来,你把这个给他。”
张铁生接过被黑布包裹的匕首,道:“你不亲自给他。”
陶洸洋道:“我随师父要去一趟儋州。”说完小声道:“你不知道,有人在那里发现了一个新的胚铁,请我师傅去瞧瞧,说是要锻造一柄绝世好剑。”
张铁生道:“能有多好?”
陶洸洋道:“那也得等见过了才知。”
望着陶洸洋的背影,张铁生又看了看手里的匕首,忙到屋里找了一处犄角旮旯藏了起来。
白修一一走,他竟连胃口都不好了,难不成这就是茶饭不思?
与他不同,白修一在涠洲竹一佛门吃的那叫一个香。
漆雕玉负伤不醒,连带着他的那份都让白修一给吃了。
白修一正吃着,想起了敲门声,是何人深夜造访?
开门一瞧。
王留行?!
第20章
王留行捂着肩膀,因为那里正在渗血,山道人下手是真的重,但这并不是拜他所赐,而是新雨山庄的陡峭岩石。
打败山道人才可离开新雨山庄,可是他并没有成功,而是逃出来的。
山道人也是有意放他一马,因为眼下,出了一件更大的事情,宣州的那把竹剑失踪了。
玄鹤凌云杜广容是个办事稳妥之人,十年来,这柄竹剑一直藏于他的家中,如今他传出消息,竹剑失窃,引得一众江湖中人哗然。
陈尘留在新雨山庄内,山道人和痴笑三生则要下山去往宣州,询问那柄竹剑的下落。
痴笑三生赶着马车,正是那日劫王留行所用的,山道人坐在轿子里,胸口此刻开始隐隐做痛。
山道人是在试探王不留行的武功,并无出彩之处,中规中矩,他实在不知古松临死前的嘱托有何用意。
实话说,像王留行这样资质的人,四大教派的人加起来数不胜数,不是非得王留行。
心下想着,隐约间在角落中看到一玉石。
玉石上并无穗子等多余的装饰,简简单单。这定是王留行之物,山道人捏在手中,一时间竟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索性收了起来。
王留行除了肩膀受了伤,腰上和脸上均有不同程度的挫伤。
曲池穴和阳溪穴等穴位都受到山道人不同程度的击打,眼下酸胀难忍。
白修一认得王不留行,当初的“西院三霸”都已经聚集涠洲竹一佛门。
望月人道:“教主,一干人等已经在涠洲聚集,如何行动?”
梦渔樵笑道:“不急。”
漆雕玉正在榻上安静躺着,白修一寻来药物给王不留行包扎,时不时,王留行疼的直吸气。
几乎每个两三个时辰,高景行都要来看看漆雕玉的情况,刚刚被千岁崇朝绊住了脚,天将将黑,才赶来。
听见扣门的声音,白修一和王留行对望一眼。
王留行猛地起身,牵扯到腰腹上的伤口,龇牙咧嘴的躲到了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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