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这才想起,要在这里待十天!
可吃进去的东西,总不能再吐出来,他只好珍重地将那壶水放下,懊恼地直咬牙。
在一片沉重的黑暗中,如幻感到观虚身上正被炙热的真气环绕,那真气只可能是观虚自己泄出的。
如幻顿时气得想大骂他。
我好心消耗内力救你两次,原来你就这样把它都耗掉了?
观虚好像听见了他的腹诽,回应道:“我可不是随意挥霍你的赠予。修炼地藏王诀,需要用纯元真气保护周身穴道,否则极易走入邪门,轻则丧失神智,重则筋脉尽断而亡。”
如幻这一天一夜想了很多,虽然他不甚机灵,却也已经悟到,心意混元是修炼地藏王诀的最佳辅助。
师父恐怕就是意识到这一点,才从九华山逃出。这些年他都不愿再回来,就是不想被这疯僧利用。
如幻觉得不必跟这老东西客气,便直截了当问道:“我助你修炼,你功成之后,我会怎么样?我能得到什么?”
观虚回答:“得到?呵呵,如今你困在这洞中,已是必死之身。应该说,是以这条已不在你手里的命,换一个逃出生天的可能性。若是我,我会换。你想好了,可要助我?不要废话。”
如幻姓崔,骨血里便带了三分算计,五分薄凉,又缺了那两分教养而来的虚伪圆滑,眼下虽然未经世事,粗蠢了些,但也不是寻常善良之辈。
他现在心里升起一个念头,复仇。
向这癫狂老僧,向至清如心,向骗他害他的九华山派复仇。
要复仇,就要先活下去,活到十日后洞门打开之时。
沉思良久,如幻心中盘算已定,开口说道:“要我助你,须得再答应我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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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珊瑚你抓紧时间最后浪一浪吧,等你老攻下山你就老实了。
第12章 既然故人心悦我
观虚即刻回复道:“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我若助你到一半便自断筋脉,让你周身大穴猛然失守,不知你会怎样?”如幻稳稳说道。
观虚冷笑一声:“傻子变疯子了。要我答应什么?”
“地藏王诀。”如幻说:“你先将前几层教我,待我拥有不坏金身,再助你冲顶,我便无法自戕自残了。只要我活着,心意混元就能源源不断为你护法。”
观虚默然,如幻接着说:“我没有兴趣永脱轮回之苦,只想保住这条烂命。反正你比我功力深厚,待你功成之时,我还未成,到时还不是任你处置?”
大约一炷香时间之后,观虚招呼道:“你过来。心法口诀就在我对面石壁之上。”
如幻心口大石落地,摸索着坐到观虚身边。
“哪里?一片漆黑,我看不到!”如幻毫不客气。
“你师父没教你开天眼吗?”观虚轻蔑道:“闭双目,神归印堂,气冲攒竹穴。”
如幻凝神打坐,片刻之后,他突然觉得紧闭的双眼前光耀如白昼。
睁眼一看,对面石壁上确有一列如鬼火般的字迹。
每一个字都绿光莹莹,而且向上滑动,不断有新的字在最下方出现,最上方的字随之消失在黑暗中。
如幻细心阅读,果然是一套功法要诀,于是屏息运气,操练起来。
几天后,崔衍行驾终于走出黟山的崇山峻岭,进入扬州地界。
芜丁打马来到崔衍车前:“大人,方才已过淮南郡界石。”
还没等崔衍答话,珊瑚看似漫不经心说道:“淮南王司马乾见过我。”
崔衍芜丁都愣住了。
“他父亲死在金环手上。我下的钩子。”
崔衍想起四年前老淮南王司马谅死于一匹疯马蹄下的惨剧。
那时他正四处交际以备察举,还曾替文笔稀烂的吴郡太守沈佑,为老王爷作了一篇悼文。
“我没惹司马乾,是他老子……他们以为我是姬越。”
珊瑚瞠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崔衍。
崔衍听到“姬越”两个字,笑得一脸邪性:“姬公子把崔某骗得好惨……”
芜丁在车窗外正色道:“我即刻带珊瑚从小道走?以防司马乾的人在前面迎接。”
“不必了。这么个大美人,怎么藏得住?若被那人发现我故意藏着,反而要出纰漏。姬公子,你说是吧?”
珊瑚神色严肃:“司马乾那人可不是好糊弄的,你小心点。”
“姬公子,芜壮士,你们可要仔细护着我!”崔衍依旧没一点正形儿。
果然,行了不到十里,官道旁出现两排凉棚,一些着装统一、下人打扮的军士垂手而立。
车刚停下,三人便迎了上来,崔衍赶忙下车接见。
来人是淮南郡太守下属舍人、宗师,以及淮南王府的给事。
三个人中前两个都是崔衍的老相识,舍人刘昭曾与崔衍同游会稽,两人甚至还有些牵扯。
刘昭从中引介,崔衍与众人行礼寒暄。
“陈大人折煞崔某,竟派心腹臂膀来迎,实在令崔某好生惭愧……”
刘昭拱手道:“这是说哪里话?在下只是一刀笔小吏,能为崔侍郎接风,幸甚,幸甚!”
说罢拉着崔衍的手,来到案前为他奉茶。
“几年不见,怀章兄风采尤胜往日。”崔衍低头啜一口茶,眼睛却笑盈盈看向刘昭。
“崔侍郎谬赞了。”
刘昭出身没落世家,曾为吴郡太守门客,因此与崔衍相识相交。
与珊瑚芜丁崔衍相比,他只相貌平平,可他五官端正,文质彬彬,放在那油腻粗蠢扎堆的官场上,也算出挑。
当年他与崔衍并称吴郡双杰,深得太守沈佑赏识,只是刘昭没人托举,又差了些运气,不能像崔衍一样平步青云,只能从刀笔吏混起。
珊瑚在车内开了窗缝窥视,看到这两人暗送秋波,冷笑着在心里编排揶揄崔衍的话。
客套流程走完,崔衍回来正要上车,刘昭伸手刚要托他一把,芜丁却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马,抢先一步将崔衍搀了上去。
“这位是崔某近卫,芜丁。”崔衍回头对刘昭说道。
“久仰久仰。”刘昭意味深长地笑了。
芜丁略一拱手,就跟着钻进车厢。
珊瑚扯着嘴角笑道:“哟,这就来护主了。”
崔衍得遇故人,心情大好:“崔某少时交游甚广,如今已金盆洗手,有两位足矣。”
芜丁脸色难看,珊瑚挑眉道:“你那老相好知不知道你金盆洗手了?别害得人家记挂。”
“崔某最喜欢人为我吃醋。你们最好打起来,让崔某痛快痛快。”
芜丁无比后悔下马乘车,一路上沉着脸一言不发。
淮南王司马乾有一女儿年方十三,是嫡长女,早就在应选队列里名列前茅。
崔衍此次就是以考察该女为借口,来刺探淮南王军备情况。
司马乾年三十,高鼻深目,相貌不算丑,但气质阴毅,一双鹰鹫般的眼睛饥渴又狡诈,令人望而生畏。
崔衍要下榻驿馆,司马乾说什么也不答应,连人带车强拉进了淮南王府。
此次崔衍也算是衣锦还乡,全扬州的名士都早早会聚淮南,等着为他接风。
因此崔衍一落地,拜帖请柬就堆了一尺来高。
第一场就是淮南王为崔侍郎接风的盛大宴会。
淮南郡太守陈恕是个性情严肃古板的老学究,看不惯这些“青年才俊”放荡不羁的做派,又不好驳淮南王和崔侍郎的面子,便称病推了,让太守舍人刘昭带着他的礼单替他赴宴。
席间有不少故交旧友,知道崔衍浮浪不忌,纷纷出言打趣刘昭,还撺掇着他们二人喝交杯酒。
气氛如此,刘昭不好扫兴推拒,只得举了杯与崔衍交臂而饮。
司马乾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眼睛黏在崔衍脸上身上,时不时嘴角抽动,笑得诡异。
刘昭就曾着过这霸道王爷的道,知道他男女皆可,手段阴狠,不禁替崔衍担心。
崔衍当然也心里有数,喝到一半便跟刘昭咬耳朵道:“崔某醉了,怀章兄救我。”
刘昭便由着他倚靠在自己身上,假意搀扶照顾他,领着他出了大殿。
崔衍酒刚喝到酣畅,整个人轻飘飘,一只手臂挂在刘昭肩颈上,边走边偏头看他。
“崔侍郎留心脚下。”刘昭被他瞧得脸热,低声提醒他。
“怀章兄怎如此见外?”崔衍坏笑:“从前都叫我衍弟的。”
刘昭当然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情形下这样叫他,羞得低头不敢看他。
两人走到水边亭中,崔衍坐下,伸手便解自己外衣。
“博远你……”
“热了,吹吹风。”
“不可!要受风寒。”刘昭伸手替他拉紧衣襟。
崔衍抬头望着他笑得春色荡漾。
刘昭撒开手:“你又来害我!这一两年刚放下些……”
崔衍这人虽行事温柔,心却极狠,爱好玩弄他人心意,看别人为他受情伤,他便畅爽无比。
崔衍原本只想利用他躲开司马乾,听他这话,立刻被点了一把火,起了邪念。
“怀章兄,崔某好像……真的醉了。哪边是东厢?我转向了。”
刘昭叹气扶他起来,又被他挂着脖颈,送回他那间。
崔衍房中暖炉熏香烧得正旺。
芜丁以为他又会喝到后半夜,想先睡一觉再来伺候,收拾停当后就回自己房里歇了。
刘昭把崔衍放在榻上,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崔衍拦腰抱住。
“别闹,我还得回席上……”
“不去了,我舍不得你替我周旋。”
刘昭暗叫“不好”,崔衍出手他可抵挡不住。
“不行。你住手!不要!放开!”
两人一个推,一个缠得紧。
崔衍在他侧腰狠捏一下,刘昭手臂一松,就被按倒在榻上。
“我偏要。既然怀章兄心悦我,崔某不介意用强。”
像要故意折磨他似的,崔衍亲上去紧紧堵住刘昭口唇,不许他叫出声。
刘昭只能像条离了水的鱼,在崔衍身下不住颤抖抽动,眼泪都出来了。
等崔衍浪够了,刘昭已经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缩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众人见这两人出去这么久还不归席,都心照不宣,不再等了。
刘昭缓过气来,轻手轻脚起身,望着崔衍熟睡的俊脸,自言自语道:“你早晚害死我。”
他理好衣衫向外走去,在庭院中遇到一个白衣散发、谪仙一般的男子。
“方才是你哭泣哀鸣?”那仙子问。
刘昭尴尬摇头:“不是,我没出声。”
“哦,那我听错了。”珊瑚斜他一眼,又冷冷说道:“醒醒吧,他耍你呢。”
迎崔衍那日,刘昭曾瞥见坐在车里的珊瑚一眼,眼下他又出言刺探半含酸,便确定了他是什么身份,于是凄然道:“只许你做梦,不许别人做吗?”
珊瑚抬头望着夜空,身体无意识地摇晃起来:“我醒着呢,不敢睡。”
两人相视一笑,竟都觉得对方可怜。
刘昭走到正殿,见宴席已散,大松一口气。
“这就想走?”
身后传来的一声,令刘昭顿时浑身一冷。
是司马乾。
刘昭赶忙行礼,偷偷观察四周。
只司马乾一人。
“下官未及向王爷告辞,请王爷恕罪。”
“不必了。本王没打算放你走。”司马乾手上摆弄着一把三寸来长的精巧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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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衍:我们这叫open relationship,崔某负责open,你们负责relationship
第13章 当年是他抛下我
“多久不来见我?一来便给我添堵。你翅膀硬了。”
刘昭没想到后果来得这么快,一时惊惧绝望,完全没了主意。
司马乾伸手拽住他后领,拖着他便往后殿去。
“求王爷垂怜……”
*
观虚体内真气耗尽,又一次冲顶失败,而如幻的地藏王诀,已练到第三层。
“怪只怪你师父胆小畏缩、鼠目寸光,当年他若愿助我,我又何须等到这风烛残年,拼着这把老骨头……”
此时如幻自觉耳聪目明,脑子比从前好用多了,不知是不是地藏王诀的缘故。
“难道不是你自己非要练这邪门武功?又有谁逼着你不成?”
观虚“哈哈哈哈”笑得好似拉起了破旧风箱:“地藏王菩萨都救不了你的榆木脑袋!”
“你想过没有,我这么个瘫子,是怎么登上这峭壁?又为何被置于这与世隔绝的石室中?”
如幻眼前浮现出至清那副深不可测的面庞,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怨愤。
观虚“呼呼”喘气,听上去也气得够呛:“你师父跟你一样,是个大蠢货!除了练武,旁的一概不懂!当年若不是他抛下我,我又怎会被那贼人胁迫至此?”
如幻一点也不可怜他,冷冷说道:“不都是你自己收的徒弟?自作自受,怨不得他人。”
观虚又笑得凄惨:“你说得对!是我活该!是我活该!”
“你闭嘴!第四层心法呢?”如幻被他恐怖的笑声搞得心烦,出声催促道。
“你先为我传功护体,否则我撑不了一时三刻。我死了,后面的心法……”
如幻不耐烦地扯着他肩膀把他调转,撑开双掌抵住他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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