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用力吸了一口大烟,头昏眼花,叶因软在叶升怀里喘。
身子被吻服,可一听这话,毒火从肺腑逼上来,心又狠起来。他曲肘和他卯上劲,腋下几寸是软肋,猛受到一招呼,叶升松开手,捂着胸侧,痛苦弯下腰。
“余夜昇!”夜莺惊呼,慌忙中张开手臂,与他抱在一起。
仿佛回到几年前,他们落地香港的第一天。
怎么可能忘得掉,那天也是只有他们俩,举目无亲,除了彼此,无依无傍。
余夜昇一身血污,活着和死了没两样,夜莺死死撑起他高大的身子,瘦削的肩膀扛着他蹒跚下船,在异乡的街上,用喊了一路的支离破碎的嗓音,逢人便求:“救救我大哥吧!”
第37章 番外一:鸦片中
“余夜昇!”夜莺抱着他,多少年没念过的名字,就这么叫出口。
也不知道是他福大还是命硬,从阎王爷眼皮底下捡回条命。余夜昇伤好没多久,香港也跟着沦陷,他们隐姓易名,过了好一阵子东躲西藏的日子。直到三年零八个月之后,日本投降,昔日受过余夜昇恩惠的朱光启和钱万钧两位老板,敲开他们暂避九龙城寨的家。
借他们相助,化名叶氏兄弟的二人开设上海饭店,置屋买房,终而安居定所。
余夜昇虽然侥幸留下一命,但旧伤缠人,每每复发,疼痛难当,大夫爱莫能助,唯有吸两口大烟能缓解,好在他的烟瘾不大,一两个月,也就上烟馆一回。
可这两个月,他去得勤,夜莺心里放不下他,所以跟了来,第三回 撞见那名女子,心里藏的什么龌蹉的、恶心人的念头,都臭阴沟的水一样翻上来,忘了他还有伤。
夜莺懊悔不已,如当年一般扛起他架到肩上,脑袋里已抄最近的路,赶往卲医生的诊所。
他驼他走,可余夜昇脚上生了钉,手也不老实,脸颊贴着脸颊摩挲夜莺,蹭到嘴巴边,又巴着要吻他:“担心我?”一个愣神的功夫,就让他亲着了,“跟你说,我都好了。”
他说好了,夜莺可不听他的,被余夜昇箍在怀里,不敢乱动,但嘴上一点不饶人:“好了?好了你还天天往烟馆里跑?就这么迷得你家都不回?”还是说,姑娘好,瞧得你心眼儿活泛……
余夜昇拿鼻子贴他的脸,一口一口啄他的腮帮肉:“是谁不回家了?”他借机吐恶气,“你自己算算,这个月,你坐下来陪我吃过几顿饭?”
怀里的人不动了,良机不可再,余夜昇又摸上夜莺的脸,咂了好几口:“回家守着四面墙,你不在,我难受。”
明明是他恶人先告状,可他说难受,夜莺就舍不得:“店里……最近忙了些……”是怠慢他了,他转过脸,双手捧着余夜昇的脸,在他鼻尖上点了点,又吻了吻,“我只是担心……你的伤……担心你上瘾……”变得和烟馆里那些人一样,把性命丢在大烟榻子上。
哪儿晓得今天这么一出,能逼出他几句实话,余夜昇心里热,捧珠捧宝的抱他,吻得很深,那股劲,简直像当年刚遇到他。
“不会的……”一个吻与另一个吻的间隙间,余夜昇呼着滚烫的鼻息,吮他的侧颈,“你不乐意,我就戒了它。”
怪那口大烟,夜莺五迷三道地想,要不,他也不能和他名分上的哥当街搂着,干柴烈火地亲嘴。上海饭店的两位东家啊,这要是给人看到,生意也不用做了。
太想他了吧,夜莺也伸手搂紧他,把脸埋进他的颈弯,想他想的,别的都不顾了。
余夜昇说到做到,那日在老延龄丢的烟枪也不要了,真一门心思绝了抽大烟的瘾,夜莺嘴上不说,可还是捡了一天他出门采办,在家布置了一桌小酒,熏鱼、醉鸡、酱鸭,几样犒劳他的上海菜,他从饭店里大师傅那儿学来的手艺。
没等来该来的人,最不想见的,倒是找上门来。
婀娜曼妙的女郎,带了一杆琥珀嘴的烟枪,老鸹眼的大烟杆,敲开叶家的大门。夜莺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手里的烟枪,正是自己送给余夜昇,又被余夜昇弃在烟馆的那杆。
她就是那天,和余夜昇卧一个榻上伺候他的女子,红姑曼芬。
“叶二少。”她点头,一身春梅红的旗袍垂到地上,把脚踝遮得一点看不到,只露出荷尖那么点的鞋面,艳而不显淫。
她连喝茶也是得体的,先颔首谢过,呷一口放下,嘴唇印子完好如初,杯沿上干干净净:“今天来,是来归还这个的……”她把烟枪搁下,放在桌上,轻轻推了推。
夜莺没接:“我哥不在。”
“我知道他不在。”提到余夜昇,曼芬脸上的笑容,有了一丝朦烟胧纱的傲气,“还给你们兄弟俩,谁都一样。”她说兄弟俩,都一样,眼珠子亮得很狡黠。
夜莺不想留她:“劳烦你跑一趟了。”送客之意显然。
曼芬哪儿会听不懂,可偏磨洋工:“其实我今天来,是找二少你的。”她说着说着,话就不对了,“我想求二少,给我保门亲。”
“这可说笑了。”夜莺隐约觉出她的心思不寻常,可强忍不发,“保媒你得找媒婆,找我可没用。”
“这事儿,还就二少说了管用。”豆蔻指掩殷红檀口,曼芬细笑,“我想请二少给说说,我愿自赎身家,嫁入叶府,给大少爷……做个伴。”
说到这里,她终于露出一点小女儿的娇羞,比花还好看,夜莺往她脚上觑,看到一双绣了合欢的喜鞋,她今天,绝是有备而来。
夜莺一时惊,为她身为女子超凡的勇气,又妒,因她纵使羞臊,也能坦然说出这一番轰轰烈烈的话:“我大哥……连正室都没有娶呢……”
“我知道……”她咬唇,模样一往情深,“能跟他,我只求当个妾……”
她可是曼芬啊,塘西台脚最旺的红姑,裙摆下堆金的老契无数,要风得风,却愿自断花运,从此买埋街食井水,当一个人的温心红颜。
她的情真意切,夜莺看在眼里,心里一万根刺在扎:“恐怕我爱莫能助了。”他支撑着站起来,这回是认真的,夜莺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曼芬与他对视,缓缓起身:“我知道二少不会答应……”她用手拢了拢乌黑的头发,睫毛下黑珠子似的眸子盯着他,俏丽一笑,“可你和他,可能么?”
第38章 番外一:鸦片下
曼芬火眼金睛,目光如炬。
玻璃心肠玲珑剔透,她阅遍世间情爱,对痴呀缠的,恩呐怨的,哪能不通透,叶家兄弟眼神里藏的什么情,掂量一二回,也就明白了。
夜莺被她拿住,胸口猝然创痛,千难万险都过来,他不是怕事的人,唯独一个余夜昇,让他畏手畏脚。
曼芬见他默然不出声,又用女子的柔情万种揉捏他:“二少,我今天来,绝不是逼你。”她有心讲和,话语温存,“升爷是个重情义的,我看得出,他心里有你,不在乎你也是男人。”
她同他掏心挖肺,一点没有看不起他们不容于世的感情,纵然是手段,夜莺也酸了鼻。
“升爷他这个人,要是喜欢谁,不会管别人嘴里说什么闲话。”她说他俩的事,捎带着又扯上别人,仿佛一盏茶的功夫,全天下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他是个不管不顾的,二少你呢?”
见他终于松动,曼芬再接再厉:“就算你也不在乎,可你们还有上海饭店这块招牌,为了他,为叶家……”她深情款款,唱作俱佳,只差跪下奉茶求他,“我只求当个妾……”
这张梨花带雨的脸,他不认得,一时间,竟然无法同烟馆里眉目张扬的女子合二为一。
夜莺端详了她很久,说不上是怨,倒是很羡慕,一个倾了心的女子,他佩服她的魄力:“你起来罢……”
曼芬不为所动:“二少……”她的痴情,连夜莺都要起恻隐,“就让我为他……留个香火吧……”
指甲钻入掌心,往肉里抠,没感到疼,心上一阵空荡荡。说一千道一万,只有这件事,他许不了余夜昇。
“这就不劳费心了。”一把沉沉的嗓子,打碎曼芬美梦,叶家大少回来了,正立在门边,阴着脸,森森看她,“婚姻嫁娶,你情我愿,下月十五上海饭店,我叶升摆酒娶妻,曼芬姑娘有空,请来喝一杯喜酒。”
回天乏术,她顿悟,已无入叶家之路。
“做什么骗她?”夜莺淡淡看她仓皇逃走的背影。
“谁骗她了。”余夜昇不像在开玩笑,“你不信?”
这些年,陆陆续续也有不少人给余夜昇保过大媒,前阵子朱光启来,还半真半假的说笑,说他哥打了三十多年的光棍,别人的孩子都会叫爹了,要是看不上香港的小家碧玉,自己认识几个留洋的才女,倒是跟他般配,嚷着要为他介绍。
夜莺是个心思重的,他不说话,心里一准有事,余夜昇拉他的手,被他躲开:“去擦把脸,菜都凉了。”他有心避而不谈。
余夜昇清楚他的打算,偏不让他如愿,扯衫子,较劲一样把人拽回来:“怎么不问问我,要娶哪家姑娘?”
他说姑娘,不是曼芬,就是曼丽、淑芬,总归是个女子,不会是他:“下月十五没错吧。”他推开他,“明天我上店里,让人把这天空出来。”
“好。”余夜昇这次没坚持,放手,由得他去。
上海饭店的大东家叶升要娶亲的事不胫而走。
得到消息,连朱光启都上门,把夜莺堵在柜台后问到心烦,你那家嫂到底何方神圣,天仙下凡?叫你大哥藏得这么深。
夜莺答不上来。
他也不知道,不想知道。
八月十四,当空一轮皎月。
为确保明天的喜宴不出错,照旧例,掌柜要试菜。
捎两瓶好酒,朱光启和钱万钧二人不请自到,一张八仙桌,四个人四双筷子,不多不少。
“穆山兄,恭喜。”钱万钧道贺。
朱光启心不死,找了机会,就要打听新娘子:“穆山兄,嫂子是哪里人?”
“家乡不知道,就算上海的吧。”明天就要当新郎倌的人,脸上有喜气。
“上海人?”朱光启拿腔拿调学吴侬软语,“你们该不会早就相识了吧?”
余夜昇笑而不语,算是默认,朱光启兴致大增:“她叫什么?多大了?人长的好不好看?”
钱万钧看夜莺,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多事的老兄:“干嘛!”朱光启不高兴被打断。
“这鱼蒸得不错。”钱万钧夹了一筷子。
余夜昇也为夜莺盛汤:“忙了一晚上,先坐下吧,喝点汤润润嗓子。”
朱光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感叹:“等新娘子过了门,你们兄弟俩可不能再这么亲热了,这女人呐,心眼小起来,你是没见过……”
一口没动那碗汤,夜莺缓缓站起来:“你们吃着,还有一道汤团,我去看看好了没。”
“哎呦!老钱,你今天晚上是怎么了?干嘛老踢我!”
“我去搭把手。”余夜昇也跟过去,追着夜莺进了厨房。
案前空空,为明日,夜莺早打发人回去。
一碗白的糯米粉,一碗黑的黑洋酥,泾渭分明,真难想象一会儿要将它们揉到一块,成为一体。黑馅入粉团,偷偷藏起一颗心,夜莺笑,好像作茧自缚。
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他:“什么馅?”余夜昇搓他沾了面粉的手,如搓一颗汤团。
手心一团黑乎乎的软芯,夜莺脱口而出:“福寿膏。”
余夜昇掂起一颗,笑:“那这汤团可精贵。”
前胸贴后背,他搂夜莺搂得几乎紧。没站稳,纠缠的手一同摁到大案上,挤扁一颗汤团,黑色的芯子碾出来,难看得像兜不住的心事。
夜莺蓦然清醒,不叫他再抱,奋力躲他,余夜昇便奋力缠,打翻面粉缸,直接把人抱案上,吻一枚接着一枚落下来。
衣服被撩高,撩过胸膛,身子整个露出来,余夜昇发了疯,把他乱蹬的两条腿抓手里,夹在手臂下,裤裆里的玩意儿不要脸地耸着,撞钟那么的狠狠撞进来,夜莺叫了一声,一双脚用力夹紧他,不想承认,可是……他捂住脸,硬了。
黑裤子里的腿脚像融化的黑洋酥一样往下淌,被余夜昇托住,带劲得往腰上盘,他裤裆里的家伙又热又壮,死死贴着他的下头,磨豆浆似的磨,手也不带停,在夜莺沾了面粉的白身子上一通乱摸,乳头、胸口,翻腾的腰,最后停在他们贴合的地方,要命得攒了一把。
太折腾人了,夜莺鱼一般弹了弹,两手叠一块盖着眼,嘴里哆哆嗦嗦,终于讲出来:“明天……你就要成亲了……”这种错乱的事,该完了。
余夜昇掰了几次,才把夜莺的手从脸上挪开,第一眼,就是一双红了的眼睛,不是哭,是憋着泪,强忍的。他俯身,情难自禁地吻上去。
嘴唇贴上来前,夜莺颤颤巍巍闭上眼,有什么东西,潮潮热热的,挤出眼眶。
“我们不能……”夜莺推他,却因为被他吻着,没一点力气。
余夜昇怄气似的吻他,从眼皮一路往嘴上亲,囫囵要吞了他,又舍不得地舔个没够,还是憋屈,混蛋一样咬了他:“二十天!我等了你二十天,你一句也没过问。”他一天天掐着日子算,就等他来质问,可他一次也没有,“是不是我真娶了别人,你还打算给我压床?”
睫毛湿乎乎的,颤个不停,太不争气了,最后一刻,功亏一篑:“余夜昇,下辈子,下辈子,我嫁给你。”
“我一生杀戮那么多,下辈子?是猪是狗都不知道。”等不及洞房,灶上一盏煤油小灯是花烛,锅里沸汤的白雾是喜帐,他扯下自己和夜莺的裤子。
“不行……不行了……”热腾腾的肉体,怒张着,跳出来,指尖带了电,搓弄挑逗了前头,还没舒服够,滑腻腻的,两根手指搅动着,从后头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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