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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有红尘(GL百合)——安度非沉

时间:2021-02-25 14:12:29  作者:安度非沉
  谢一尘那时在一楼等她帮忙,据说到时候要装电梯,方便谢一尘上下。现在只能托宁珏抱她,她不重,轮椅也不重,宁珏分两次把人送回房间。
  有点儿无力的孱弱。
  她上楼去,宁珏帮她换一身好穿脱的睡裙,她就可以自己洗漱。一路没什么话,谢一尘瞥宁珏提给朋友的菜,一个炒青菜,一个炒豆芽,挂在楼梯口。
  看起来宁珏要走。
  谢一尘长出一口气:“你明天什么时候来?”
  也不是挂念,就是确定时间,以免自己狼狈。
  宁珏说:“该来的时候就来了,不用操心。”
  但第二天宁珏清早五点就来了,淑姨正在包馄饨。
  谢一尘刚起,习惯性起来舒展身体去练舞,然而醒来,身体半截离开她的控制,她清醒过来,仰躺着,从《白蛇新编》的首演到自己的车祸,再经过漫长的时间,到了现在,她是个废人——她复述一遍,她已经废了。
  然后她起来,等完全清醒后开始费力地自己换衣服,出了一身汗,把自己挪到轮椅上。
  门被人无礼貌地推开了,宁珏来了。
  谢一尘身体挺直,露出端庄大方的仪态,微笑着回头打招呼:“你来得这么早?”
  宁珏没说话,抱着胳膊靠在门上。
  仿佛昨日,这是在干什么?再一次看笑话?谢一尘不解,而且因为昨天的过分狼狈让她印象深刻记忆犹新,今天被如此抱着胳膊像看戏似的瞧着,全身上下都冒出不安二字。
  宁珏这才慢慢抬胳膊揉眼睛:“困。”
  谢一尘松一口气:“那你可以不来这么早。”
  宁珏笑笑,接过轮椅把她带到楼下去。
  第二天再见,不像第一天那么尴尬,说不上剑拔弩张,但也有些生分,大家都迷迷糊糊地透着股不明所以的客气。第二天就好多了,宁珏带她下去吃了饭,一句话也没多说,踢掉鞋子摆正,在沙发上,脸朝里,把腿一收就睡了,睡了一上午。
  谢一尘就在另一只沙发上看书,安安静静,淑姨在厨房剥莲子,把一楼另一头的窗户打开了,秋风吹进来,外头有人在散步——正好不是工作日,都有闲,声音细碎地透过墙壁,透过耳朵,被忽视了,当了背景。
  忽然有一只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飞昏了头,一头从窗户撞进来,纱窗被撞了一下就开了,它就扑闪着翅膀惊惧地盘旋在四周。淑姨拿了扫帚起来要追打它,宁珏忽然从沙发上跳起来,被惊扰了梦境似乎也并不生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只灰扑扑的麻雀,接过扫帚。
  她不打麻雀,她在打空气,轻盈地踩上沙发背,飞檐走壁似的,用一双白袜子踩了茶几,踩了椅子,踩了窗户,虚晃一下,又一下,麻雀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撞到了她扫帚上,被直接打了昏过去,啪嗒一下跌下来。
  宁珏那时已经蹬在了墙边,谢一尘凝视着身轻如燕的宁珏,低头翻了一页,把自己挪到轮椅上,凑近了看那只麻雀。
  淑姨利落地用棉线扎住它的脚,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它缩着脑袋看不出死活,谢一尘有心问问,宁珏忽然说:“还活着呢,解开线扔出去吧,纱窗怎么坏了?要进蚊子了,秋蚊子还是彩色腿儿,特别毒。”
  她自言自语,淑姨却听不懂,拿了剪刀来,意思是这坏东西,剪掉它翅膀养在这里,它就不会作怪。谢一尘是唯一能听懂两人都在说什么的,可她不想发表意见,她是诗性的,脑子里闪过了许多比喻,最后觉得无论麻雀是什么结局,都象征她自己。
  她是太在意自己,她注视自己,照镜子,从万物看见自己,万物都是她。
  膝头的书被她翻了好几页,她不关心,宁珏最终还是提着麻雀放在了外头窗台,拉上纱窗。
  淑姨看了看谢一尘,对宁珏努力表达,意思是问问谢一尘的意见,万一她伤心。但是宁珏只听见“伤心”两个字,以为是淑姨伤心,摇着头说:“这东西养不活的,气性大,不放出去一会儿自己把自己气死了。”
  淑姨怎么会不知道?但两个人鸡同鸭讲,沟通无果。她再看谢一尘,只是静静地看书,毫不关心,这才放弃了和宁珏沟通,回去做饭,一天到晚都做饭,做不完的饭,淑姨巧手一变,什么无趣的东西放在盘子里都是珍馐美味,很少重样,她哼着宁珏没有听过也听不懂的歌曲做饭,谢一尘抬起头,宁珏用手掌揉揉双眼,低头似乎在想事情。
  谢一尘忽然问:“你读过书吗?”
  “嗯?我算是文盲……”
  这是胡扯。
  谢一尘忽然沉默了很久,缓缓吐出一个疑问:“你想学跳舞吗?你年纪也比较小。”
  有些不死心的意味,她是站不起来的残废,是舞蹈事业夭折的可悲人物,报纸上惊鸿一现是出于对她的同情,烟火燃放之后给谁记忆深刻呢?只剩一堆火/药渣,她自觉是一团渣,短暂地艳丽,随即就燃放尽了,夜幕不属于她,但她想再次燃烧。
  宁珏想了一下:“是你想去蹦哒一下,但是你没有钥匙。”
  钥匙被张秘书拿走了。
  谢一尘合上书:“我已经不能跳了。”
  “我对这东西没兴趣。你看书吧,我自己转一圈。”宁珏要出去,推开门,风从门口吹进来,好像洗掉了某事某物,谢一尘脑子里闪过的这念头被吹走了,她目送宁珏一抖上衣外套走出去,门在她视线以内掩上。
  门忽然又开了,宁珏咬着皮筋扎头发,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出来吹吹风吗?”
 
 
第9章 凶恶的人
  谢一尘的表情有所松动,迟疑了一瞬,把书放下,摇着轮椅靠近玄关。
  宁珏进来,把门关上……外头风大,她低头看谢一尘柔软的头发,觉得风吹起来很麻烦,从手腕上摘下一条彩色的头绳,拢起谢一尘的长发,在脑后随意扎起来。
  然后推开门,风吹动头发,微微的凉意顺着屁股淌入四肢百骸。
  枫树的叶子被吹红了许多,个个心怀红色的怒火,水泥地上散乱着它们纵身一跃的残骸,被人撵过了,样子不太好看。
  门口的枫树后,是掉秃了的白杨树和银杏,风吹动树叶飒飒作响,还是正午,阳光还算温暖,宁珏眯起眼睛,推着谢一尘走下来,沿着一条碎石小道走入一片小树林,然后停下,她低头捡叶子。
  谢一尘闭着眼,双手拢在小腹前,被宁珏扎起来的头发被微微吹动,晃了一晃。
  宁珏只是无聊,她把谢一尘推出来之后,很快地把人忘记了。
  她低头捡叶子,试图推导出“世界上其实有两片相同的叶子”的结论,但她自己知道徒劳,只是挑选漂亮的捏在手里。漂亮的叶子构成另一条不可见的小道,还像诱饵,引导她远离谢一尘,她就越走越远,捡起叶子,握了一大把,好像握住秋天,回过神时,地上的叶子已经只剩柳树的枯叶,抬起头,一片人工湖出现在眼前。
  她扔下手里的所有叶子,估算自己打发了多少时间。
  时间一点一滴,如水潺潺,湖里居然养了两只鸳鸯,成双浮水而过,路过的人都看它们,它们相携相伴,毫不介意,在身后留下波动的豰纹,渐渐消散了。
  宁珏今天早到,是因为她彻夜未眠。
  晚上,王大说女人没什么事了,可以带回去了。
  男人不在,她和女人一路步行回丰收大楼。
  女人问她花了多少钱,她如实回答,但女人没有还钱的意思,拧开一楼走廊的煤气灶热了她带回去的菜,两个人吃了饭,如往常一样分道扬镳,各自回自己的楼层。
  但晚上宁珏还在看书,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还不至于完全把宁珏看成近视眼,她忽然听见三轮车嘎吱响的声音。
  她从没有玻璃的窗户往外看,看见一片黄昏的血色。
  血是黄昏的血,也是人的黄昏。
  她看见男人颜色暗沉,弓着腰,艰难地将车蹬回来,停在门口,倒栽葱一样趴在地上。
  宁珏的心情并没有太大的波澜,从男人身上的痕迹她断定男人又出去赌,那六百块一定没有了,说不定又欠下了钱,被人打了半死扔出来,他还要骑着自己赖以生存的三轮车回来,回来,就自顾自地跌在地上死狗一样地躺着,笃定宁珏不会不管他。
  她又气又恨,把人拖回来,用热水洗了伤口,男人幽幽转醒,看见宁珏端着洗脸盆撒气,摔摔打打,急忙辩解:“我只是路过,他们非要我去玩,我不玩的,不是我要玩的。”
  “呵。”宁珏懒得搭理,男人在赌博这件事上惯于撒谎,谁信谁是狗。
  况且大家都不是什么人,是熟人?是亲人?死了就死了,宁珏不管,也不会有警察上门来捉她……就说天黑了自己睡下了,就当他是路边喝酒喝死的,就当他是路边自己扑到车前要挨撞的,就当他出门遇见了劫道的,什么理由都可以,这年头死个人不是格外轻巧的事?人命薄如纸,谁在意他?
  这男人没出息,脑子里全是幻想,幻想什么?还能当大老板?他着急一夜之间把钱都拢回手里,衣锦还乡。可不想想当初欠了债,灰头土脸地骗了老婆孩子,夹着尾巴逃了,还不知道追债的要怎么对自己妻小,还在异地他乡赌,现在险些死了。
  宁珏给他擦洗了伤口,就让他自生自灭,天色太晚了,她要离开。
  男人见她不理,一个劲儿地拽着她,分诉自己不是故意赌的,他只是想用一二百元试试手气。说急了,他就跪下,给自己扇耳光。
  他不跪下还好,他一跪下,宁珏脸色铁青:“跪我干什么?我是谁?我是你老婆?你有没有出息?你去跪你老婆去,你去回家看看你们的亲戚朋友,他们怎么看你?你给我跪下做什么?我有钱堵你的窟窿?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四十多岁的人了,你不怕死我也嫌丢人?你膝盖软,别折我的寿!”
  男人脸色铁青:“你也不信我……”
  “我信你有什么用?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信你一次两次,还信你几百次?我是你什么人?再胡搅蛮缠闹这个,我就提刀子抹了你!”
  她恨男人忽然跪下,对她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她是他什么人?她讨厌男人这种德性。就是过了这么久,她也才十六,而眼前这个,已经四十五了!
  就像是她小时候的那个男老师,用巧克力哄着她进门,反锁门,急不可耐地褪她的裤子,好像剥橘子皮那样,迫不及待品尝果肉。他以为她不谙世事,嘴里污言秽语,她却见过世面,她从小就知道男女之间的事,她忽然说:“老师,你是要强/奸我吧?”
  就那个男人,忽然惊慌,面色铁青,急急忙忙地将巧克力填进她兜里。被这句话的份量吓得体面全无,吓得知识掉尽,人面揭去,只剩一颗孱弱的兽心:“你再胡说?”
  她就对他讲明男女之间的事,她握着巧克力天真残忍:“哦,我知道,你还要脱下裤子,我还知道我年纪小,不会怀孕。我还知道,你出去要说,你是我的长辈,我知道,你还要问我,说出去了,对我名声不好。”
  那时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名声,但她听过太多这样的词。
  于是男老师面色惨白,魂不附体,双腿一弯给她跪下:“你别说出去,我是喜欢你……”
  那一刻跪下的和被跪的不再是大人和孩童,不是长辈与晚辈,而是男人与女人,莫名拉到一个亲密的维度,宁珏想起来就反胃。
  此时此刻,赌博的男人跪下来,她的反胃直接顶到喉咙,在谢家的好吃好喝都化作脓水,翻动五脏六腑。她摔门而去。
  一夜,她吐了又洗,睡了又做噩梦惊醒,索性点了蜡烛看书,早早地到了谢家。
  但她知道她之后还是会原谅男人的,这座烂楼,这座丰收大楼里丰收的是残忍,收割的是伤害,是一团玻璃碴子被揉成面团,咬一口鲜血淋漓,外面看,还是一整团。
  她在人工湖旁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晚。
  她忽然想起被她扔了一整天,或许连饭也没有吃的谢一尘。
  掉头回去,谢一尘不在原地,回了家,淑姨正在张罗晚饭。
  宁珏忽然感到很抱歉,这是很少有的情绪,遍寻全身,想起她所捡的叶子都随手扔掉了。
  谢一尘还在看书,但已经换了一本。
  宁珏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在看湖,上面有两只鸭子。”
  “那是鸳鸯,”谢一尘轻声纠正,放下书,“天凉了,你回去的时候从我柜子里拿一件外套穿,看天色晚上可能有雨,明天不用来得很早。”
  淑姨从厨房里哇啦哇啦说了些什么,谢一尘竖起耳朵听了听,没有从旁翻译,只是看看宁珏,轻声说:“下次不要把我一个人放在那里。”
  宁珏不是粗枝大叶的人,她心思细密,缝缀着各色人等。但是她今天实打实地将谢一尘忘了,无法辩解,也说不出歉疚的话,她的灵魂是个恶者,凶恶的人,连影子也带着玻璃碴。
 
 
第10章 钥匙
  谢一尘越过宁珏的肩膀,打量她自己的衣柜,衣柜够大,从冬到夏布满一面墙。
  宁珏两件换穿,逼急眼了出去骗人时的第三件之外,没有别的得体的衣服。
  谢一尘的目光在衣服中逡巡,最终选定了一件格子的羊毛外套。
  宁珏穿着它回去了,丰收大楼里只有女人一个,宁珏回来的时候,一个男人刚提着裤腰带走,路过她,还对她频频注目,她从裤兜摸出一把弹簧-刀,他哑然失笑,摇着头离开。
  不是宁珏高洁,是她自认很值钱,她比那女人年轻漂亮,还是未成年,是抢手货,是供求关系不平衡的商品,是卖方市场。但是裤腰带一旦解开,之后就会次次解开,价值渐渐衰退,等到了某个年纪,就如股票崩盘,彻底完蛋。
  她没有太多欲望,不想过分装扮自己挥洒无处安放的青春,不想买奢侈品彰显自己,也暂且没有钓男人的想法,所以她不解开裤腰带,给自己先立起贞节牌坊。
  女人正在屋子里抽烟,宁珏一上二楼就嗅到乌烟瘴气的味道,体-液的味道,劣质香水的味道,她路过这些,在三楼的楼梯口拍打自己的衣服,但仍然沾上了浓浓的劣质的气味。
  但是她没想过这件外套这么容纳气味,以至于第二天谢一尘一见她就说:“抽烟对身体不好。”
  宁珏:“我不抽烟。”
  这是撒谎。
  然后她忽然意识到在谢家的从楼上到楼下都有的淡雅香气之中,自己带来的这股味道犹如污染一样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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