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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有红尘(GL百合)——安度非沉

时间:2021-02-25 14:12:29  作者:安度非沉
  她抱着胳膊打算离开,但胸口堵起一股同情心,她自己也未曾发觉,所以她抱着同情,轻轻多了句嘴:“你想死的话,就求老天爷开恩,命里没有的东西,强求也没用。”
  听起来就像是嘲讽。
  可这是真心的,她行走街头四处晃荡,吃饭睡觉全仰赖老天爷开恩,她看得开,心思淡,出言提醒也只是让谢一尘早日看开,不要执念,毕竟每天幻想着自己还能站起来起舞,感情色彩太过悲伤。
  最主要是很可怜。
  “你放屁——”谢一尘说了脏话,回过头狠狠地骂了她一句。
  骂完,张秘书和谢一尘都惊愕了,谢一尘面色铁青,好像吐出来的不是一句发自肺腑的小儿科的脏话,而是什么脏的呕吐物。
  但宁珏听很多脏话,免疫力百分之百,连脑子也没过,还嘴说:“你才放屁,我看你现在放屁都得保姆抱着你把屁股撅起来才可以有放屁自由,人坐在那儿就别逞强,我一般不骂人你也别骂我,我是好心,你再有下次我就把你轮椅捣了。”
  说完,她福至心灵地想,张秘书听见了,她一定不会被录用做保姆了,她会被发配回去,骂爽了,和谢家再无瓜葛。
  一旦想到这一点,她微笑起来,双手合十,虔诚地朝着四面八方拜了拜,转头下楼。
  楼上传来谢一尘的声音:“我是不是见过你?”
  宁珏僵住了,抬起头,细声细气,伪装起来:“应该有吧,你要是在垃圾堆看见有个人蹲在那儿勒索小学生,那就是我。”
  这是胡说的。
  然后她跨过黄铜狮子走了,谢一尘也没有再说什么。
 
 
第5章 阑尾炎
  天还没亮的时候,楼下传来嘎吱嘎吱的不规律的响声,床板擦着铁锈的柱子执拗地哼唧,宁珏被吵醒了,撑着脸起来,掀开两层旧蚊帐,取下一块哇哈哈的泡沫箱板子,露出方方正正个大窟窿,直朝着外头,风徐徐吹进来,月光不太明了。
  靠着这破败的窗户,宁珏从床上坐起来,旧折叠床嘎吱一响,从尼龙线外扎出一条细弱的不锈钢刺,勾破了她的袜子——随着这一根不锈钢支架插出来,折叠床也要跟着散架了,宁珏起来收拾床铺,就着昏暗的月光修理一番,重新躺下,楼下已经没了声响。
  门口浮出个女人,幽幽的,像从电视机里爬出来,脸色还是白的,长发挂面似的扣在脑袋上,是宁珏的邻居,是个做鸡的,昼夜不分地招待男人进来。
  宁珏捂着一床厚被子乜眼看她。
  “有没有止疼片?”女人声音微弱,右手紧紧压着肚子。
  宁珏起来翻腾自己收集的药箱子,止疼片过期半年,她还在找,女人和她聊闲篇,不知道怎么,忽然说到了她最近的事,声音愈发微弱地给她指点:“你这个事情是见义勇为,谢家的人怎么说也要给你奖励或者锦旗,少说也要弄他们二百块钱。”
  宁珏无话,最后还是拿来一堆药给女人挑选,但她回过头,女人却忽然翻了个白眼,人就贴着门框滑下去了,软趴趴地躺在地上,连大气也不出了。
  拧亮手电筒,宁珏看了一会儿,确认女人就是昏过去了,扔下药,从自己微薄的一百块存款里挑出五十揣在怀里,双手从女人身后托起胳膊,把人扶起来,扔到自己背上。
  盲目地踩上鞋子,从三楼没修好被铲坏的那一角下去,到了丰收大楼底层,底层突出一角,里头还住着个人。
  宁珏用脚跺门:“别睡了,起来起来。”
  跺出个男人,胡子拉碴,穿一身蓝绿不可区分的大棉袄,脚踩着一双露脚趾的拖鞋,身上臭得像从陈年棺材里挖出来的,打着哈欠。
  宁珏言简意赅:“她生病昏倒要死,快去王大那里。”
  王大开了家小诊所,说是只能输液打针,实际上针灸接生割鸡眼他都做过,最重要的是收费便宜,程序简单,不问出处。
  男人没说什么,步履匆匆地摸出钥匙,走到丰收大楼的阴影处,用钥匙开了两条铁链,铁链拴着辆人力三轮车。
  男人过去曾经阔过,开车有排场,现在骑三轮车也穷讲究,好像怕什么人偷。宁珏扫掉车上的废品,把女人放在车斗里,自己爬上,男人叼起一根烟抽着,烟雾轰轰。
  三轮车上路了。
  宁珏这才看见自己鞋子穿反了,袜子都破了洞,她是整栋丰收大楼里最体面的,还在少女时期。
  躺着的这个女人会照应她,客人偶尔可怜她,送她丝袜和内衣,她在里面挑出自认得体的衣服打包给宁珏,怕她最好看的年纪平白无故地折损了漂亮。
  但是也仅限于此了,宁珏在这女人的眼里只有漂亮二字,她是行走的青春,是往逝的岁月,是一方华美的图腾,短暂地令人嫉妒艳羡。
  男人忽然说:“要是大病我可没有什么钱。”
  “那你去死,平时她给你送腊肉送鸡汤你怎么好意思张嘴要。”
  “此一时彼一时,我要还是大老板一定给你一百万。”
  “扯你妈的蛋,你现在身上 一毛都没有?”
  “没。”
  “那你枕头里面的六百块呢?”宁珏戳人软肋,狠狠捅了过去,她不小心看到的,男人立即哑口:“是我要寄回给我闺女的。”
  “放你妈的屁,你到时候又拿去赌,你出来跑了五六年你,真有骨气你早就回去了。”
  男人的年龄大概能装下三个宁珏,但她毫不客气,用嘴刀子揭短,层层揭下来,揭得男人血肉淋漓,急眼起来,赌咒发誓:“我再出去赌我就是狗屎!”
  “屁,你已经是狗屎了。”
  “你看着吧今年,不,明年过年我保准攒够一千块回家去。”男人摇头晃脑,放出大话来,宁珏想再戳他几句,但他急眼的时候蹬车就不用力,一路骂下去也没个结果。她在丰收大楼这两位居民面前无法细声细气,一张口就顺嘴出来的市侩,装不出淑女来,她也打算放弃。
  绕回最初的话题,要是真的用钱,她会从男人手里抠出几百块的。
  但男人的话不错,大病的话,他们无论谁都拿不出多少钱的。
  何况非亲非故,也犯不着为个妓/女卖血卖肾去。
  这时候两人已经不约而同地想,要是这女人死了,二楼那片地方要归谁,怎么分才好,那些碗橱那些米面,还有拴在楼下的那只母鸡要怎么吃。想了一会儿,宁珏意识到男人也在想这事,立即呸了他一声:“你怎么蹬这么慢?”
  车立即变快了,两人都暗自惭愧。
  接下来分工都客气了好些,一个人去敲开王大的门,另一个背着人拾级而上,把人扔在一张半新不旧的白床单上,王大揉着眼屎听宁珏说完寥寥的症状,拉上帘子,把床推到深处,把他们两个隔绝在外。
  诊所里一股消毒水的气息。
  宁珏和男人并肩坐在门外的椅子上,隔了条栏杆。
  她躺着,他坐起,然后他躺下,她又坐起,一会儿她踩在他腿上,一会儿他捂着她脑袋,横躺竖卧地过了一夜,如果不是表情各自凌厉,他们看起来就像父女。
  王大掀开帘子出来的时候,他们两个都站起来。
  “阑尾炎。给我一百七。”
  “这你都能做?”宁珏好奇地转头。
  “我啥都会,再给我买条烟。”
  “她怎么样?”
  “没死,躺着呢,一会儿吃点儿好的。”
  男人松了一口气,推着宁珏要让她出钱,她把脸一皱,不情不愿地扔出那五十块零钱,男人把手伸在怀里,抓出一把钱,数了数,递给王大。
  然后他回头看宁珏:“我去买烟,王玉一道走,去吃早饭。”
  宁珏和男人一起捧着搪瓷缸子喝豆浆,都有点儿戚戚然,猜想着如果是自己,此时此刻要是死了,还有没有人这样尽心?
  但是话题还没开头,就转没了,宁珏没什么家人,年轻,只要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摆脱现在的生活,男人自己有家室,宁珏是他打不着的女儿,那个女人更是和他们毫无关系,这算什么?是邻居?是家人?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男人忽然也提到了她最近的事:“警察看见你的情况,没有关心你一下,要你回去念书?”
  “都这么大了念什么书。”宁珏没礼貌地筷子敲碗,用不和谐音盖住两人之间突然诞生的惺惺相惜……男人像个长辈一样,她不习惯对方身份的置换。
  “那你救了两条命,他们不给你钱?”
  这男人和那女人的思维是一样的,什么事都要置换成钱才来得痛快。
  宁珏撑着脸:“人家是有钱人,我就去讹钱,要是穷人我要怎么做?也去要么?”
  “什么是讹,他们有钱,命珍贵,我们命不贵,但缺钱,互换嘛,很公平。”男人说得好像她九死一生才救了司机和谢一尘。
  但宁珏不想再看见谢家人,她站起来,结束话题。
 
 
第6章 谢女士
  手术后,女人得在诊所住几天。
  那些来输液打针拔罐配药的女人来来往往,大都抱着孩子,孩子啼哭起来的时候,女人就格外爱怜地要伸出手去捏捏小脸。
  但孩子的母亲往往就把脸扭回,让孩子远离她的脏手,这样下来,一个下午,她都没捏到一个孩子,心有戚戚然地躺着,手指头乱摆,数算着自己还剩几天离开。
  王大兜里揣着圆球的水果糖,上下学的小孩来吃糖丸,吃了转头过来撒谎说丢了,要再拿一个,他就给他们水果糖,他们知道不是糖丸,但多吃一颗糖没什么不好,欢天喜地地走了。
  女人躺在那里看孩子们吵闹,羡慕得伤口隐隐作痛。她看那些凶巴巴的母亲们,看孩子们被母亲们骂,眼神都变得暗淡,好像自己空怀一大把慈爱的糖果,却无处去撒。
  宁珏一打帘子走进来,女人笑眯眯的,把一下午过剩的慈爱抛在宁珏身上:“来啦?警察喊你怎么说?”
  “说谢家要给我些帮助。”宁珏长话短说,拖着凳子坐下来,递过去一缸子稀饭。
  “还是保姆的事?”
  “你躺着吧。”宁珏兴致缺缺,感情稀少,把凳子拖走离开了。
  谢家的确说了保姆的事,谢家真是有钱,一个月就有七百元,包吃包住,还另外雇了扫地做饭的阿姨,基本是用这笔钱养了个专门照顾谢一尘的闲人——但她这位闲人前不久才把谢一尘骂了一顿,张秘书旁听,不知道为什么还能做出这个决定。
  一屋子民警热切地劝她快答应了吧,谢家那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地方,她去那里熏陶,说不定会被哪个大人物看中,从此平步青云——当然这些都是扯淡,最要紧的是解决她的就业,谢女士听说她是无业游民,痛惜她大好的青春挥霍在街头,到时候不知道被哪个野小子捡走—— 这也是扯淡。
  最要紧的是,宁珏有时候会去偷东西,或者勒索路人,或者诈骗男人,尽干些没品的事,新来的小警察不知道宁珏本质是恶,只以为自己在帮助宁珏,劝得格外用心:“七百块钱,现在坐办公室的还没有七百呢,我都没有,要是人家收男的,我立即报名去。”
  宁珏老僧入定,谁来劝她也不松口,直到张秘书来。
  张秘书这次是专程来的:“你要是不接受这个帮助,这样,我给你一打现金,好说歹说你要收,你是谢家的救命恩人,对恩人不管不顾,说出去要被人们笑话的。”
  宁珏歪着脑袋:“要是让我知道了从车底下捞人出来还有这好处,我伺候你们谢小姐的时候就把她推到楼下再捡起来……”
  她不想去。去了是干什么?她心里乱乱的,搓着手指头,快要搓下一层皮,指尖红红,张秘书说:“我知道你不干这样的事,你要是憋着坏,怎么会说出来?别人看不出来,我看出来你是个好人。”
  “大街上好人那么多,你走吧,到时候我就说你们帮过我了,不会损了你们的名声。”
  “其实是谢女士要见你。”
  宁珏细细的手指在暗处搅在一起,为了避免张秘书窥见她的心事。谢女士认出她了?还是说,只是客套地见见她?她怕什么?她做决定是坦然的,至今也不后悔的,怎么现在理亏?
  一念之间,她抬头看张秘书,这张客客气气的三十岁男人的脸笑得温和克制,然后她嗯了一声:“那行吧,不过我不收你们东西。”
  她是用很长一段思想活动来推断出自己是个什么人的。但是自己说的不准,她只知道自己是个怪人,因为担心自己不是人家最爱的孩子,她就落荒而逃,怕学了舞蹈,就成了谢女士的影子,被她成就着,一举一动也被提着线,没有别的选项——可现在又很想去见见,见见此生唯一一个最贴近她母亲的人,险些就成了她妈妈了,尽管相处不过几个小时,但她对自己被选中这件事耿耿于怀。
  人间爱恨嗔痴,她四顾茫然,又痴又恨又要超脱,心绪拧搅,十五岁的肉/体,十五岁的灵魂,早慧也早不出上下五千年,她还是茫然,索性走一步算一步,横下一条心,坦然亮出自己的怪异,等着谢女士批判。
  谢女士就坐在那张巨大的油画底下,自己的青春和现在的衰老对照——但他妈的,现在哪里算是衰老?驻颜有术,表情优雅,最多不过几条皱纹,就像从电视剧里走出来,全身珠光宝气,和当初一样。当初谢女士在孤儿院身穿的大衣价值五百马克,现在一个镯子价值就不可计数。
  宁珏在对面坐下,谢女士并没有认出她,只是非常认真地握着她的手,很亲昵地感谢:“谢谢你见义勇为,救了我们家一尘。”
  “我们家”这三个字给宁珏吃了一记定心药,那么最重要的当然是谢一尘,宁珏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不客气,我听说你们要答谢我,我才来的,不用麻烦。既然谢谢说完了,我就走了。”宁珏要把自己的手从谢女士温热细腻的双手中拎出来。
  “你一个女孩子,也没有家人,靠什么谋生?”谢女士再次抓紧她。
  嘴边的“不劳你关心”忽然就说不出口了,宁珏想起自己扔在谢女士车上的死耗子,此时她是那只死耗子,被自己抛在谢女士的车上,她说不出拒绝。
  “我知道你们这样的女孩子很要强,但是一尘说她那天对你印象深刻,她很喜欢你……这是她出事以来,第一次,态度比较积极,就当是帮我们,好么?”谢女士言辞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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