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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有红尘(GL百合)——安度非沉

时间:2021-02-25 14:12:29  作者:安度非沉
  一路上,谢女士和她说话少,大多是孤儿院的生活,对谢一尘说话多,说不要见外,你妈妈当初多好多好……
  宁珏一句一句地对比她和谢一尘的待遇,幼小的心灵忽然再一次早慧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和谢女士是没有血缘的,而坐着的这个好像天鹅似的端着架子的女孩是和谢女士有血缘的,谢女士的姐姐去世,谢一尘就要住在谢女士家中了!
  之后宁珏的言语稀少,抠着车窗玻璃凝望窗外。
  车一路开到市里,谢女士从粉红色的皮夹子中翻出介绍信出去办事,叮嘱她们两个不要出去。
  宁珏一路用沉默酝酿出的念头破土而出,她捡起自己的弹弓,发觉旁边的谢一尘缓慢而沉默地凝视她,眼神不善。
  眼神交锋,论瞪眼,谁也比不过宁珏,她用眼神剜人市侩刻薄,得了许多妇女的真传。
  眼神转开时,宁珏看见了座位上的粉色皮夹子。
  穿红戴绿,用扇子起舞,菜园子的耗子,牛棚背后的绳索,宁珏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此时此刻她脑子清楚,早慧的心中意识到,母亲死后,无人再有理由爱她了。她被领养是因为那位谢女士需要培养一位舞者继承自己的事业……
  况且,这份有条件的爱还有旁边的谢一尘瓜分去一半。
  鬼使神差地摸到皮夹子打开,看见一堆不认识的纸。
  花花绿绿的纸中,只有三张大团结。谢女士比她想象得要穷,那时她并不认识宝贵的外汇,她忽略这一切宝贵的东西,拿走了那三张大团结。
  谢一尘说:“放下!不许偷东西!”
  宁珏把弹弓顶了过去,好像持刀杀人。
  卷起钱,宁珏推开门离开,用弹弓和死耗子威慑谢一尘把嘴闭上。
  等谢女士回来的时候,宁珏已经像扔在池塘的石子儿,茫茫无踪了。
 
 
第3章 事情的经过
  现在,青年舞者谢一尘和车里那个被她恐吓的故作沉着的女孩的脸重合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宁珏心里很挂念,隔三岔五地往派出所门口探头张望,打算给人指证凶手。
  一个小警察出来喊:“你做什么的?”
  “我?社会盲流!”她回应,笑眯眯的,她说话细声细气,不像自己说的那么粗鲁,倒像是故意和小警察寻开心。
  警察摘下大盖帽捂在胸口,喊她过来坐坐。
  “没什么事情,就是那边晒得慌,发了包瓜子,把手伸出来。”小警察年轻,从牛皮纸包里倒一把西瓜籽给她,她支出双手,看瓜子泉水似的流到手心,汇成一团,她嗑瓜子,把皮甩在脚下,小警察靠着大梧桐树端着凉白开喝两口,开始问问她的情况。
  “丰收大楼啊,哦,你是上次那个。”就着那次车祸,他们聊了几句,磕完手里的瓜子,她用鞋尖拢了拢地上瓜子皮,小警察说:“那你现在不在那边啤酒厂搬东西了?”
  “搬不动,手指头都是酸的,还是找点别的事。”
  “那我给你介绍你要不要做?”
  小警察是热心的,还是喜欢她的容貌?不过任谁也不会讨厌漂亮的女孩,宁珏眉毛细细的,长大了眼神也不凶,声音也酥酥的,任谁也不会想她杀耗子的凶残,就是孤儿院的熟人见了,也不会认这是宁珏。
  “管他谁介绍,能赚钱的就是好事,你可是人民警察,还要我承你的情?”她说得刻薄,实际上还是说要承他的情,拐着弯说有点儿打情骂俏的媚气,不大庄重,但在街头溜达的社会青年还要庄重?
  “就是你救了的谢家的人,那个女的,她站不起来,似乎闹情绪,又摔又打不好伺候,家里要再雇一个保姆,说是一个月能给够七百块。”
  “不少嘛。”宁珏心里没这个打算。
  “是的,不比你累死累活地好?你要是做,等他们的张秘书来,我再跟他们介绍一句,你又是她家的救命恩人,又年轻,八成可以。”
  “还没定数呀?”宁珏故意用这话搪塞,打算结束话题离开。
  她是长相变了,但她能认出谢一尘来,谢一尘端详久了,是不是也会认出她?或者早早地将她这个人忘了?当然,谢一尘忘不忘是不要紧的,她是怕谢女士见了她,忽然认出来,日久天长,又或许根本记不起来……
  无论记不记起,宁珏都不愿面对,两种结果都不好受。
  记起来了,难道相认?她丢不起这人,良心也要被拷问,谢女士这样好的条件,你当初偷了钱跑什么?
  记不起来,她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她是无关紧要的一个,谢女士哪怕收养她,也没在心里记住她一瞬,那她自己就臊得脸红,把这十年的自以为是都碰在墙上碰个稀烂好了。
  警察说:“这就是看你的本事了嘛?好啦,我给你介绍。”
  宁珏迟疑着,来不及拒绝,小警察就换了话题。
  她心里是煎熬着的,她想去,又不大想去,去了,记不起来,自己丢丢人,一个月七百元钱,好过大街上闲逛。
  可去了,她又要回想自己五岁时天真的念头,她做了那样的决定,到时候看见谢家的好东西,势必要回想回想,她也曾有机会在这里生活的,好过在烂楼里蹉跎着……每天拷问自己?她不愿意。
  但不去——七百块又横在面前,她又格外地好奇这家的生活。
  两个念头交织着,决战着,在脑子里大战三百回合,天昏地暗,她最终还是暗自下了决心,不去,不去,就当是没见过,不知道,做过的决定怎么能后悔?她宁珏做事什么时候后悔过?横下一条心,她之后就不再去派出所晃悠了。
  但人家来找她,终于说找到个嫌犯,请她去看看,做个证据。
  她推了门,见到栏杆后头坐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垂着头,腮帮子耷拉下来,约莫四十来岁,像根颓败下来的秸秆。铁门推开的声响让他略微抬抬头,宁珏一眼认出,这就是货车司机。
  正要说话,栏杆外头又站着三个人,两个警察,一个穿了西装的男子,大背头,戴着金丝边眼镜,手里捏着一台莱卡相机。
  一个警察忽然转过脸,给西装的男人介绍:“张秘书,这就是之前说的,宁珏。”
  “就是她救了谢小姐。”另一个警察补充。
  张秘书回脸,克制谦逊地打量了宁珏一眼,随即转过脸:“可以的,可以先试个三四天。”
  老警察似乎和之前聊天的小警察通过气,知道保姆的事情,三两句话定了乾坤。
  宁珏说,就是这个,她录了口供,某年某月某日,事情如何经过,她做了什么……重复了一遍,这次张秘书就在旁边听着,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他听了,这才端正表情,询问宁珏:“你救了的那个女子,她说过什么没有?”
  宁珏如实相告:“她说,让她死了吧。我说,我管不着,这是老天爷的事。”
  老警察故作严肃:“什么老天爷,平时多学学唯物主义!”
  但是大家都说惯了老天爷,似乎也不怎么迷信了,就板着脸唬她一下,又问了几个问题,让她签了字。张秘书这才注意她签字流畅:“你识字的啊。”
  “会写自己名字。”
  “很不错了,这是什么盲流,这是待业青年。”老警察一个劲儿说好话,这地方小,人人都热切,看她没工作,巴不得替她上阵,她兴致缺缺,低着头想事情。
  张秘书说,要是现在不忙,现在带她去家里看看,谢女士今天不在,可以先熟悉一下,试用的日子工资照算。
  谢女士不在?她心里活了,她积极起来,打算去了,见见世面,见过了,就找个借口偷个不值钱但显眼的东西,到时候试用期不通过,她顺理成章地回来。
  见的是世面?也不是,恐怕见的只是自己另一种人生。
  要是当初没跑,人生没分出这条社会青年的岔路口,她会在什么地方。
  但五岁时为什么要那么做,她心里说不清楚,只是重新回到那时那刻,她还是会举起弹弓,把手伸向钱包,从改变人生命运的轿车上落荒而逃。
 
 
第4章 我是不是见过你
  “平时谢女士不住平都,空气好,就是地方偏僻,不够繁华。她平时在深圳那边走动,来平都是上坟祭祖……出了这事,谢小姐的熟人都不肯见了,就住在这边……啊,我跟你说,你千万记得,不要在谢小姐面前说什么跳舞啊可惜之类的话,不要多嘴。”张秘书叮嘱起来像个老妈子。但说起来,只是说两三句话就低头看手表,好像是急着见什么人,所以特意把所有注意事项说得细碎周到,免得她之后再问,给自己添了麻烦。
  宁珏打算一进门好好瞧瞧有钱人的陈设,但进了门,拐过花鸟鱼虫的屏风,到后头,通往二楼的阶梯口,立着硕大一盆滴水观音。
  观音的宽大叶子下遮蔽着一只巨大的黄铜豹子,趴伏在这片绿中,翡翠的双眼幽幽地盯着来人。
  好像就要撒开四脚冲向宁珏捕食她。
  见识少,她第一次见到放豹子的,黄铜颜色澄亮,对她虎视眈眈。
  家里放狻猊的,放关公的,放观音供佛像,摆圣母的,立十字架,立野兽脑袋的,宁珏多多少少都见过,豹子是第一次,威风凛凛地给她来了个下马威。
  楼上忽然传来几声短促的鼓点。
  砰——砰啪——轰轰轰——
  由浅入深,由远及近,如雷声一般轰轰地响起来了,张秘书脸色一变:“我去看看!”
  西装裤一提,露出两节灰袜子,他撒开大步,十几个台阶三四步跳上去,宁珏跟在后面,摸一把黄铜豹子,在头顶报复地敲几声,意外发觉那竟然是实心的。
  张秘书正在和什么人说话。
  “我扶你起来,下次一个人在家不要这样了。”
  “保姆?什么?我需要么?我用得着么?”
  是个女子的声音。
  脑子里已经清楚,压抑着声音说话的这个,是谢一尘。
  她是不打算去看的。
  宁珏左顾右盼,看着二楼走廊的风景,乏善可陈,回身下楼,这才看见豹子斜对面的墙上挂了幅巨大的彩色照片,但仔细一看并不是照片,是一副油画,是一个身穿蓝色长裙的女舞者在黑暗中舒展臂膀,好像蝴蝶翩跹在幽寂水面上,优雅柔软。
  在油画女子的容貌中,她险些以为这是谢一尘,毕竟面貌太过年轻……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是谢女士。
  好像把年轻的自己做成标本搁在那里,就像珍稀的蝴蝶。
  她多看了两眼,脑子里闪过几个瞬间,假设谢女士做了她的母亲——然后她脑子模糊,假设不出任何一件事,只觉得,如果自己也是谢女士的孩子,那么她或许也会被定格做成标本,挂在巨大华美的墙上。
  她推开洗手间的门,从洗漱用具中判断这里的常住人口最多两个。某种程度上意味着,谢女士在她逃离之后并没有再去另一个孤儿院带回一个足够特立独行的女孩。她露出微笑,对镜自照,然后讨厌自己的矫情,随手捏起一只牙刷涂花了镜子。
  洗手间和外面的味道一样,柔软的说不上来的某种香薰,把这里烙上神圣虔诚的印记。
  对谁神圣?对谁虔诚?宁珏为自己的直觉感到吃惊,张秘书忽然喊她:“宁珏,你来一下。”
  有一个简短的介绍:
  “这是谢一尘小姐,你已经认识了。谢小姐,这就是宁珏。”
  张秘书是横在她们之间做介绍,说话的时候,宁珏只能看到张秘书的后背,她百无聊赖地想该怎么退出时,张秘书退开了,亮出谢一尘和宁珏给对方。
  大幕拉开了,头顶有两片串在一起的夸张水晶灯。
  谢一尘和谢女士的血缘毋庸置疑,即便是外甥女,说出去是亲女儿也是可以。宁珏心里不堆砌各类形容词,形容已经追上——可怜。
  谢一尘身上没有血的时候,眉眼是安静沉着的,她足够素净淡雅,不至于因为漂亮而让人只看外貌忽略她的舞姿,因为长期练舞,气质卓然,表情凝重,手腕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刮出一道粗暴的红痕。
  可怜她好端端的一个精雕细琢的完美的人,是坐在轮椅上的。
  凭空比宁珏低了一头。
  谢一尘会怎样去审视她的外貌?宁珏没好好打量过自己,只知道她并不难看,出门对男人微笑,对方一定不会觉得像是售楼小姐。
  然而谢一尘眼里没有别人的美貌,宁珏站着,和一个五十岁的粗手粗脚的女人站在这里,都只有一个分类,那就是来照顾她的保姆——什么时候她需要保姆了?
  一双腿站不起来,她就是废人了吗?
  她要站起来,她还要起来跳舞,把舞团替代她演出的张三李四都踢出去,让自己站在舞台中央,让自己动了凡心,让自己痛别许仙,让自己羽化登仙,成了神,被人歌颂被人铭记着…… 但这一切都成了过眼烟云,连躲起来自己难过也不能,姨妈还要给她安排个保姆?
  看着她?防止她想不开自杀了?还是说催逼着她三天之内把舞蹈这件大事从皮肉里从骨髓里割出去,然后利利索索地忘了这一切?
  可她不会迁怒保姆,她盯着宁珏。
  宁珏再一次看见某种克制的明晃晃的敌意,上次给她这个表情的,还是谢一尘,宁珏已经打了恶意眼神的疫苗,不以为意,她也并不打算久留。
  张秘书开始说话:“好了,宁珏,你要做的事情就是…… ”
  “我不需要保姆。”谢一尘说,她倒转轮椅挪向敞开的门,那扇门里居然是极大的舞蹈室,张秘书率先一步过去,把门关上落锁,钥匙放在手里:“你不能再进舞蹈室了,钥匙我带走了,我会交给你姨妈。”
  他顺其自然地将双手搭在轮椅扶手上,轻盈地拨了一下,调转位置,用肩膀退开另一扇门,那是间卧室——比起宽大的还有阳光的舞蹈室,那里就像是牢笼。
  谢一尘发起火来:“我自己可以走!”
  “我送你回去。”
  “不!松开!”
  但无济于事,她如同商场摆放的购物车,轻轻一勾就被摆放到红线之内的规定范围,她自己固然还能行动,但她受制于人。
  背后还有一个宁珏盯着,宁珏脑子里忽然想到了谢一尘那句话:“让我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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