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从谢闲踏进来的第一步,视线便从谢闲身上移不开。
都说楚景行肖其母敬孝安皇后,可最与敬孝安皇后最相像的还是谢闲。
“儿子,请父皇安。”楚景行和谢闲走到大殿中央后,他便跪在地上给梁帝请安。
而谢闲却如劲松般站在大殿之上,一动不动。
楚景行见谢闲半晌没有给梁帝请安的意思,便冒死扯着谢闲的衣摆:“舅舅,请安!”
谢闲眉眼一皱,微微弓腰:“臣,谢闲,给陛下请安。”
站在梁帝身后的福延大监,声音尖细:“镇国侯,见到陛下还不下跪?”
谢闲眉眼低垂,无动于衷。
梁帝略微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摆手:“罢了,你们且先退下,三年不见,朕要与镇国侯单独叙旧。”
“是。”
待众人退下后,梁帝看着谢闲,缓缓开口:“已有三年不见衍之了,镇国侯府的门比这宫门还紧,朕想进去都不行。”
谢闲双手杵着手杖,平淡:“臣病重卧榻已久,不知陛下亲临,未曾远迎,请陛下降罪。”
“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梁帝摆手,看着谢闲,“衍之还在怨朕?”
谢闲垂眸:“臣不敢。”
“呵呵,你哪有什么不敢的?当年可差点取了朕的性命。”梁帝缓缓笑道,双眼微眯,危险的看着谢闲。
“当年是臣莽撞了。”
谢闲神色一直平平淡淡,梁帝仔细端详,想从中找出点别的情绪,可谢闲叫他失望了,他道:“衍之莽撞,可若重来一次,你却还是会提着沾满鲜血的长剑闯进这承乾宫,将剑刃指向你的君主。”
谢闲刚要开口,梁帝话锋便一转。
“衍之觉得北燕的厌璃公主如何?”
“灵动朗迈,终温且惠,婉如清扬,宜室宜家。”谢闲将潇桦对那厌璃公主的评价,说了出来。
梁帝笑道:“那朕不妨为你与厌璃公主赐一门亲事。”
谢闲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臣万死不敢受。”
“因为国师?”梁帝道,“你身为镇国侯府的侯爷、玄策军统帅,你若出了意外,何人来继承镇国侯府的荣光?”
谢闲闻言抬起头,幽黑的眸子波澜不惊,想是在看着梁帝,眼神却又十分涣散:“陛下觉得日后,大梁还会需要这个侯府的荣光吗?”
“换句话说,陛下您还希望有这个镇国侯府存在?恕臣斗胆猜测,您不想,您不想有一个可以危及您统治的镇国侯府存在。既如此,臣不娶妻生子,岂不美哉?”
谢闲直接是将话挑明了说,他道出梁帝心中所想,他不惧梁帝,也不惧天子之怒,梁齐之战之时,他承受的天子之怒还少吗?
梁帝捂着胸口,面色痛苦,显然是被谢闲气到了:“你!你!”
一旁的福延连忙给梁帝顺气,梁帝这才慢慢舒缓起来。
“陛下好意,臣心领了,但这门亲事,请恕谢闲不能接受,陛下还请为公主另聘佳婿。”谢闲微微弯腰行礼。
“咳,咳。”梁帝咳嗽缓了下来,声音沙哑道:“既然衍之拒绝,那不妨顺厌璃公主心意,让她嫁于国师为妻。国师虽为出家人,但身为大梁子民又是臣子,朕相信国师不会同衍之一般拒绝。”
谢闲瘪嘴心想,不拒绝你他就不是寂悯!
梁帝对他不耐烦的摆手:“罢了罢了,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谢闲后退几步,再转身拿着手杖慢慢向承乾宫的大门摸索过去。
他刚走几步,就撞上了人,他体弱竟被一个女人撞到踉跄了几步,而后被浓重的安息香萦绕,耳边响起寂悯冷若冰霜的声音。
“没事吧。”
谢闲头晕目眩的微微靠在寂悯身上,低声:“无碍。”
随后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你是瞎吗?没看见本公主吗?”
“厌璃!休得无礼!”北燕晋王呵斥自己的妹妹,“赶紧对镇国侯道歉!”
北燕三公主被兄长呵斥,心不甘情不愿的正眼望向谢闲,惊为天人,喃喃:“公子便是镇国侯谢闲?”
谢闲勾唇一笑:“臣见过北燕厌璃公主。”
厌璃公主绞着手帕,含羞:“厌璃方才冒犯了,还请侯爷见谅。”
厌璃公主以小女儿姿态望向谢闲之余还时不时瞥几眼一旁寂悯。
谢闲颔首:“是谢闲让公主受惊了。”
“怎么会。”厌璃公主娇羞的跺了跺脚,随即望向高位上正在津津有味看戏的梁帝。
她朗声笑道:“尊敬的南梁陛下,您让我且先自行选择驸马的诺言可还作数?”
梁帝颔首:“自然,朕从不食言。”
谢闲腹诽,你不食言?那以前那些承诺都被狗吃了!
晋王连忙拉住她:“你要做什么?!”
“皇兄你别管!”厌璃公主对着谢闲和寂悯含羞笑道,“我可否谢家食,国师府宿,二夫侍一女?”
寂悯、晋王:“……”
“咳咳咳!”谢闲和梁帝一同被这惊人之语给惊吓的咳嗽出声。
谢闲:“……”这公主……想的可真美!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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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可算青丝白首?
谢闲以为自己喜欢一个和尚,甚至整个大梁都传着自己追求国师的流言,已经很是大胆,不容于世了。
没想到,这北燕三公主比他更甚,竟能说出“二夫侍一女”之话,可见这北燕民风比传言更为彪悍。
方才他和寂悯在承乾宫均已明确的向那三公主表示,自己不配,自己不配拥有公主的青睐,更不配为公主驸马!
谢闲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公主您想想,两男一女,三个人一起过日子,万一其中那两男的还有个龙阳之好断袖之癖,那两男的搞在一起了,您找谁,那夫妻之间的私密事都不会……咳,不会和谐不是?”
“您想想您要是心情好去到那个的房里,结果推开门一瞧,他们颠龙倒龙,那您找哭去?而且这究竟算谁绿了谁呢?这对公主简直就是是灾难啊,公主是不会幸福的!”
“既然公主不幸福那还要那两个驸马做甚?养着他们不是浪费府里的粮食吗?还妨碍公主的好心情,又浪费粮食又不能讨公主开心,这还不如养条狗来的实在啊。望,公主三思。”
谢闲嘴不停歇的吐出这一长串,他说完还给厌璃公主深深作揖。
在场的寂悯、梁帝乃至福延都知道谢闲的骚操作,但也没料想到谢闲为了不娶这公主如此拼,竟然能将自己与狗做对比……
北燕的晋王心里对谢闲感到佩服,他不由得暗自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感叹:“镇国侯果然名不虚传,今日又让本王大开眼界。”
谢闲嘴角抽搐,脸上的笑依旧大方:“晋王殿下谬赞了。”
爷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厌璃公主被谢闲唬的一愣一愣的,谢闲趁机拉上身旁的寂悯向梁帝告退后,睁眼瞎的就风驰电掣般夺门而出,生怕那魔鬼公主追上来,万一跟他说个自己喜欢看龙阳那不就……
谢闲光想想背后就起一阵阵恶寒。
“你要拉着我去何处?”
身后响起的寂悯的声音让谢闲一愣,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拉着寂悯。
谢闲的手如触电般猛地收回,尴尬的笑了两声:“我也不知道,反正那承乾宫是不能呆,谁知道那公主又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怕你的清誉受影响。”
寂悯意味不明道:“我的清誉影响的还少?”
“哈,哈哈。”谢闲尴尬的笑了声,“以前纯属意外,这次也是无奈之举,刚刚那话我主要还是说自己,若是让你不舒服,我只能说声冒犯了。”
寂悯淡淡道:“无妨,你我的名誉绑在一起倒也不错。”
谢闲惊讶的微微张开嘴,随即不好意思的别过脸,耳尖慢慢变红。
寂悯冰霜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垂眸看着别扭的谢闲,缓缓道:“既然进宫了,可有想去的地方?”
“咳,未央宫。”谢闲脸上飘着火红的云彩,尴尬笑道,“我想去敬孝安皇后生前的寝殿看看。”
“我陪你。”寂悯轻声。
谢闲点点头。两人便向着未央宫的方向走去,空中飘着的柳絮渐渐小了起来。
谢闲拢了拢狐裘,心中后悔没有将汤婆子带上,他自病后常年身体寒冷,从火炉子直接变成冰窖子,原本不将冬天的寒冷放在眼里的他,现在怀着对冬天的敬畏之心,天天被霜冻鞭挞。
“寂悯,你穿狐裘了吗?”谢闲直觉寂悯没穿,甚至还光着脑袋。
寂悯低头瞧了瞧自己的白麻僧衣:“没有。”
谢闲皱眉:“那你不冷吗?一身霜冻易冻骨。”他苦笑一声,“若是八年前,我这一身狐裘定与你披上,现在我若是离了它,可能没被血蛊折腾死,就先冻死在雪地里。”
谢闲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现在寂悯倒也不觉得烦,他话虽少但也是认真与谢闲回话,不带一点敷衍。
突然,前路来了人,寂悯眼微眯,伸手拉住了谢闲。
“怎么?”谢闲懵懵的就跟着寂悯停了下来。
一群宫女簇拥着一位紫衣女子,那女子身形灵动飘逸,每行一步纤细的脚踝间便有清脆的银铃声回荡。
紫衣女子走到谢闲他们面前,款款福礼,举止温婉:“大疆孟寒见过寂悯国师,侯爷多年不见风采与往昔大不相同。”
谢闲微微眯起无神的双眼:“苗疆圣女。”
孟寒笑道:“谢侯爷还记得小女。”
“圣女为何拦我等去路?”谢闲神色淡淡。
孟寒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递到谢闲面前,笑道:“这木盒里的东西侯爷想必十分需要。”
谢闲皱了皱眉,苗疆圣女亲自拿出来的,他不用猜也知道盒子里装的何物,可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寂悯轻轻挑眉看着孟寒手里的木盒,这里面的东西如果谢闲能拿到,他体内的血蛊能被压制,能给他宽松出不少的时间去找蛊母……
寂悯抬手捏了捏谢闲的手心。
谢闲眸子低垂他自然知道寂悯的意思,抬手扶着手杖,嗤笑:“条件。”
“侯爷是个明白人,不过这个侯爷大可先拿去用,等到小女有需要时,这条件自然不会落下,当然肯定不会让侯爷做一些作奸犯科之事。”孟寒笑得更欢了。
谢闲用手杖将木盒推了回去:“如此贵重之物,圣女还是收起吧,此物谢闲确实需要,不过谢闲不喜不确定之事,等到圣女想好了条件再来找谢闲,如此公平。”
“谢闲!”寂悯冷声。
谢闲抬手止住寂悯,他平淡开口:“圣女收起来吧,大庭广众的若是被什么小贼盯上了可不太好。”
孟寒没想到谢闲会如此果断的拒绝,根据她的情报,谢闲身上的血蛊已深入骨髓,血蛊的厉害她是最了解的,深入骨髓的血蛊随时便可命丧黄泉,更何况现在蛊母下落不明,谢闲此刻拒绝可以等于不要命了!
孟寒怔住:“侯爷当真不要?这里面的东西不说彻底清除血蛊,但压制血蛊,让侯爷重见光明也是可以的,侯爷当真不再想想?”
重见光明……谢闲握着手杖的双手陡然收紧,这个可太吸引人了……
片刻,谢闲苍白俊美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意:“谢圣女好意,谢闲还是那句话,等圣女的条件,谢闲如今的身体还算不错,暂时,用不到这宝物。圣女若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谢闲说完便敲着手杖绕过孟寒,寂悯对孟寒点点头,便抬脚追上谢闲。
孟寒愣在原地看着两人一黑一白渐行渐远的背影,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谢闲怎么变得如此死脑筋了?”
“谢闲,你知不知道你方才拒绝了什么?”寂悯眼里隐隐有了怒气。
谢闲停下脚步,转向他,笑得十分灿烂就像是冬日的暖阳:“我知道,我知道,但不是有你在吗?我不信你会比那个东西差。”
寂悯看着他,有气也撒不出,他只能轻叹:“能治好你眼睛和保命的只有那个和蛊母,你还……”
谢闲伸手刚刚碰到寂悯的脸却又陡然收回,面色尴尬:“没关系,我已经习惯眼前的黑暗,再等等也没关系,如果等不到也没关系,但你不要再叹气了,这是我的决定。”
“好。”
谢闲抬手接着飘飘扬扬的雪花,和寂悯再次走上雪毯。
“易初,我们这样走,可不可以算从青丝到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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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谢衍之,我在等你!
谢闲和寂悯两人推开朱红色的宫门,敬孝安皇后薨逝已久,就连这皇后居住的寝宫都无人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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