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地魔能看见她背后舞女们齐刷刷抬起的大腿,开叉的华丽裙摆下风光一览无余,眉头瞬时皱得死紧。“我以为我们上次已经在不喜欢麻瓜这点上达成了共识。”
杜兰注意到他的不悦,轻轻笑了笑。“只是个预防措施。”她微微拖长声音,带着法国女人特有的妩媚腔调,“相比属于巫师们的蒙马特广场,这儿显然更不容易暴露身份。”
虽然伏地魔还是认为没有找这种声色场所的必要,但他同样用不着为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吓跑他可能的得力下属,便坐了下来。“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
“大概。”杜兰又回给他一个微笑,同时帮他倒了杯威士忌,“但我以为你会先关心你的问题?”
伏地魔掂起外壁透凉的方形玻璃酒杯,没有立刻答话。
正如他在审判中所发现的,杜兰对所有人撒了谎。准确地说,她确实相信灵魂伴侣对另一半是真爱,当且仅当双方都是巫师的时候。那个麻瓜,阿尔芒·伯纳德,他的存在和他俩之间的连接只会严重削弱他的巫师伴侣的魔法能力。麻瓜和巫师的区别极可能是本质原因;但有鉴于保密法,几乎所有巫师都不和麻瓜交流,再加上人群中灵魂伴侣的概率本来就低,所以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作为同龄人中最出类拔萃的女巫,杜兰完全接受不了这个。她不敢相信,她只是走在路上时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男性麻瓜的胳膊,就会导致她施放原本最得心应手的治疗咒语时效力下降好几个层次。随后,她没怎么挣扎就决定,伯纳德活着还不如死了。
“用不着阿瓦达索命我也能杀了他。”女人这么宣称,惊人的美丽如同罂粟绽放,“我不必为此负任何责任,同时人们还视我如受害者——”她眨着湛蓝得如同晴空的眼睛,“人人往往意识不到,不只有利刃才是武器。”
说到武器的时候,她显然在隐喻美貌。
一个月前,伏地魔用病人的身份敲开了杜兰的个人诊所大门,没花太多功夫就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但在他识破对方的谎言之后,对方也识穿了他的一部分。“虽然你说你有严重的灵魂伴侣连接问题,但我没看出来。我必须指出,它并不是破损的;如果你一定要说它有问题,那就是它太牢固、太强大了。”
光用眼睛观察就能发现这点,伏地魔不得不承认,杜兰确实是灵魂伴侣关系上的专家。不管她是从哪里获得的知识——八成是神秘事务司里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只要她判断准确、并能拿出应对之策,这就够了。
即便如此,在确定对方彻底倒向自己之前,伏地魔并不打算坦白身份。毕竟,太过急功近利可能会有反效果。“说实话,那是挺麻烦,但我已经忍耐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回答,无奈地耸肩,同时发觉女人正目不转睛地观察自己,“可能也不差这几天。”
包厢里有片刻安静,外头的音乐、欢呼和口哨声毫不停歇。“是吗?”杜兰就在这种嘈杂的背景音里幽幽开口,“如果我说我今天见到了你的伴侣,你还能这么确定吗?”
伏地魔正在喝酒,闻言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他当然知道男孩眼下就在巴黎,他让人盯着呢。但他依旧佯装不知:“我的伴侣?你在说谁?”
杜兰的回答是笑得比之前都要动人。“当然是邓布利多的黄金男孩,哈利·波特。”
“你能看出一对灵魂伴侣?”伏地魔反问,他真的有点好奇。
“我能看出一对已经连接的灵魂伴侣,是的。”杜兰承认,“他们身上有同样的东西,每一对都独一无二。但重点不在那个——”她紧紧盯着伏地魔,“重点在于,为什么我从未听说救世主有个灵魂伴侣。”
伏地魔敏锐地捕捉到底下的隐晦暗示,但他仍旧不动声色。“哦,你有何高见?”
杜兰回以摊手。“瞧,那男孩有个灵魂伴侣。不可能是麻瓜,因为你就在我面前坐着呢;而如果是巫师……”她原本轻松的目光突然变得尖锐,“那巫师是什么身份,居然能阻止邓布利多宣布救世主有比众人想象中更强的能力?以最近英国的局势,邓布利多肯定知道这么做有利于壮大他们的士气,不是吗?”
这确实是个简单推理,在知道他和哈利是灵魂伴侣、又都是巫师的情况后——当且仅当救世主的灵魂伴侣是敌人时,邓布利多才会隐瞒这点。而且,她还有条两人都心知肚明的重要理由没说——她的演技和大脑封闭术优秀到足以骗过一众傲罗,却没能骗过他。
结合起来考虑,最后的问题就很简单了:有哪个黑巫师如此强大?
“让我做个大胆的猜测,”伏地魔轻声道,带着不易察觉的赞赏,“你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你是谁。”杜兰重复着确定。
两人的目光直直相遇。在某一瞬间,噪杂的声音突然全消失了。杜兰放下已经空了的酒杯,把自己的珍珠贝魔杖收回袖内。“尊贵的主人。”她干脆利落地跪在伏地魔脚边,低头吻上了男人挺括的裤腿。
晚些时候,白色广场。
哈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正傻乎乎地站在路牙上。就如同唐克斯说的,开会非常无聊。再加上他心不在焉,一整天下来更是厌烦。晚饭后,金斯莱要去拜访奥地利的傲罗们,探讨加强合作的问题。他婉拒了同行邀请,说自己想要放松一下。约莫是邓布利多已经打过招呼,金斯莱没有强求,反而给了他一张巴黎魔法世界的地图,只嘱咐他不要惹事。
哈利又把那份地图从怀里掏出来,借着路灯光芒认真研究了下。显然,他错过了某座他本应该注意的魔法地标,得再倒回去两百来英尺——
突然之间,有股微弱的电流噼里啪啦地窜上脊梁骨。
在被这种似曾相识的颤栗感袭击的瞬间,哈利猛地抬起头。斜前方有座低矮建筑,猩红的颜色、屋顶的风车和闪烁的电光使它异常显眼。外墙上全是性感舞女的大幅绘画,再加上挑|逗的节奏音乐,气氛可谓相当暧|昧。
就在那些闪烁的超大字母彩灯下,有个男人亲密地挽着女伴的手。他们似乎正在交谈,脸孔近得远超正常社交距离。
虽然隔得有点远,但哈利依旧不费吹灰之力地认出了他们。伏地魔和芙蕾雅·杜兰,他该称赞两人站在一起肯定十分般配吗……他觉得他应该采取什么行动,冲上去分开他们或者一走了之都行;可他的两只脚就和长在地上似的,死活不肯挪动。
仿佛察觉到这种紧迫注视,男人偏过脑袋,向哈利的方向看来。而后他又自然无比地转回去,对女人说了些什么。女人乖巧点头,踮起脚吻了吻男人的脸颊,随即转身离开。男人在原地驻足,似乎正目送她。
哈利这会儿不仅感到僵硬,他简直要麻木了。巴黎的秋夜确实很冷,他应该多穿一件外套的……
不知何时,男人穿过迷茫夜色,在离哈利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好久不见,哈利。”伏地魔状似愉悦地偏了偏头,“一起喝一杯?”
第23章 逆鳞
晚上十点钟,只能算巴黎夜生活大舞台上的序幕。伏地魔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一家小酒吧,门梁低矮、光线昏暗,漆成绿色的木质百叶窗都还关得紧紧的。两人在角落里坐下,侍者很快送上两杯默认饮料,说过“请慢用”就离开了。
没人先说话,一时间只能听见酒吧驻唱沙哑低沉的嗓音隐隐穿透分隔用的大片绿植。先前做出提议的伏地魔这会儿只专注地摇晃着细长高脚杯,似乎坐在他对面的哈利并不存在。
其实哈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快三年,而那次的结尾,不管从哪个方面都称不上愉快:伏地魔在他们亲吻的时候冷不丁把他弄晕了;而后,他在梦里试图阻止伏地魔朝邓布利多射出死咒,黑魔头因此暴怒,他头痛得昏了过去。
哈利承认,他主动的亲吻并不等同于他爱上了对方,伏地魔会察觉他的利用、继而拒绝再正常不过;但在阻止伏地魔伤害邓布利多这方面,他可一点儿不后悔。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因为他是伏地魔偶然制造的魂器,两人身上还流着相同的血液,所以黑魔头无法杀死他;再加上灵魂伴侣这层关系,他俩之间的连接不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实上,他简直要怀疑,是连接指引他鬼使神差地走到这里,轻易找到之前他还在担心可能已经离开的男人……
“所以我应该对你表示祝贺,”伏地魔终于开了口,以一种相当轻松的语气,“你一直想当傲罗,你成功了。”
哈利回以瞪眼。“你打算用什么身份祝贺我?”他问,话语里满是辛辣的讽刺。
伏地魔却没被激怒。“任何你能想到的,”他自如地微笑着,“挑一个你自己喜欢的,嗯?”
哈利不知道黑魔头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倒不是说他认为伏地魔的愤怒能持续近三年,但不管怎么说,对方都不该如此好脾气。“如果我说我不喜欢任何一个呢?”他咄咄逼人地追问。
“那我只能说我很遗憾。”伏地魔的语气还是很轻柔,耐心好得令人难以想象他是黑魔头。“至少你愿意赏脸喝这一杯,”他对哈利举了举自己的杯子,随之仰头一饮而尽,“这家的果味白兰地味道不错,我诚心建议你不要浪费。”
这话说完,伏地魔就打算起身。哈利没料到对方突然要走,登时吃了一惊。“等下!”他跟着站起来,动作先于话语,紧紧拖住了对方离自己更近的那只手。
变故太过突然,两人都低下头,盯着他们接触的地方看。只有一点点特殊感觉,稀少到完全可以忽略——这放在灵魂伴侣之间可不正常,两边显然都在用大脑封闭术。
一意识到这点,哈利顿觉浑身不自在,赶紧松开了自己的手。
伏地魔也没对这个堪称冒失的举动发表评价。“不管你怎么想,我确实没打算和你起冲突,至少不是当面来。”黑魔头抬起两只修长的手掌——是个很礼貌的停止姿势——“事实上,我认为我们最好不要见面。但你毕竟看见了我,那么,基础礼仪还是需要的。”
哈利原本有点尴尬,但在听到第二句的时候就全数转化成了愤怒。“你能不能解释下,什么叫‘我们最好不要见面’?”他语气尖锐地问。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伏地魔把手一摊,仿佛很是无奈。“不要见面就是字面意思上的理解,我相信你肯定知道这是为什么。”
哈利确实清楚。他和伏地魔是死敌兼灵魂伴侣,僵局大得连死亡都无法解决——准确形容,如果他俩真的会死,那八成也是一起死。“食死徒一直在你的指示下暗中活动,你真觉得我会对此坐视不管?”
“你当然不会。”伏地魔又笑了——见鬼,他居然还是相当轻松——“我知道邓布利多竭尽全力培养你对抗我,我知道凤凰社正试图通过联合多国傲罗追捕食死徒,我还知道你把阻止我作恶当成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他略微拖长音,“可那又和见面有什么关系?你做你想做的,我做我想做的,这不是很好吗?”
“你……”哈利的心脏突而重重地抽痛了下。他本不应该觉得难受;和之前那种浑身僵硬发冷的感觉类似,这大概率是灵魂伴侣的本能。“不,”他完全不想示弱,“你不能做那种事,伤害无辜的人——”
伏地魔真的被逗乐了。“随便你怎么想。”他无所谓地说,偏头看了看门的方向,“如果你没有其他疑问……”
“那好,‘基础礼仪’又是什么?”哈利猛地打断他。不得不说,相当粗鲁。
伏地魔略有惊诧,但还是重新把他的目光放回到哈利身上。“你瞧,虽然你我都不想要,但灵魂连接确实存在。当它对你我都发挥作用的时候,令我们尽可能感觉愉快总比反过来好吧?”
哈利的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他没法否认这一点,正如他刚刚会产生那些不适的感觉一样。对方可能也有一点,但掩饰这种程度的反应、不被其他人发现,对黑魔头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这表情称不上好,伏地魔理所当然地把哈利的反应当做默认。“但也不用太过烦扰。也许我能找到某些办法。毕竟失去灵魂伴侣的痛苦都能解决,没道理更简单的不行……”
“你所说的办法,是不是芙蕾雅·杜兰?”哈利再一次粗鲁地打断了对方。
伏地魔没介意,反而对他露出了个小小的满意表情。“她确实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窍门,试试总没坏处。”
再一次,哈利被那种细小的反应刺痛了。他的大脑封闭术肯定还没好到能在距离伏地魔太近的时候完全隔绝连接影响……“她也在你的‘基础礼仪’范围里吗?”
这话一出口,哈利就知道坏了。他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口不择言了,黑魔头肯定会发现为什么……
伏地魔果然高高扬起了一边眉毛。“不,”他说,措辞谨慎起来,“她是不同的。”
含糊其辞可能是黑魔头不想详谈的标志,但哈利发现自己更恼火了。“伴侣的新选择,哈?”他挖苦地说。
这话什么意思不能更明显,伏地魔的另一边眉毛也没控制住挑起的弧度。“也不,”他再次否认,“虽然她不介意只谈身体关系的话,我也不会介意……”
“……你!”没想到真能听到这种回答,哈利简直要气炸了。
“停,哈利。”在事情朝着彻底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之前,伏地魔果断地出言阻止,“我知道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事实上我们都对彼此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小幅度倾身,越过两人之间不算宽的木头台面,半用力地握住哈利的肩膀,“行行好,就当帮我个忙——不,是帮我俩个忙——不要假装我们不是敌人、不想杀死对方,好吗?”
四目相对,哈利没在伏地魔漆黑的眼睛里看到任何东西。这和肩上扎实的触感一起,让他慢慢镇静下来。对方可能在说真的,也可能在敷衍他,但他并不是没法给出一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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