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放在何熙远背后,没有触到他的身体,却是一个宽阔的保护者姿势。他对严迅说:“顺路便一起来了,说不定他能遇到认识的人。你先忙,我去和人打个招呼。”
陆成风转过身时,严迅看着陆成风放在何熙远背部的手臂和拉开椅子的动作,明眼人都能看出陆成风俨然已经将何熙远纳入到某个非常亲密的范围内。
陆成风外形极出众,婚礼上的宾客相互低语,问到他的身份便兴趣便更多,甚至有中年人带着自己的Omega子女到他座位边介绍。
陆成风站起身和宾客问好,何熙远则跟林欣对了对眼神。
林欣:“怎么回事?!这是学长啊啊啊!”
何熙远:“对的,是学长,昨天晚上那谁上门的时候他还特意来了一趟。”
林欣:“我怎么不知道?!”
何熙远小声说:“你已经休息了。我今年因为工作原因见到了学长,之后偶尔在工作场合碰到,就这样而已。”
林欣:“什么叫就这样而已啊啊啊啊!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何熙远笑了,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陆成风,摇了摇头,说:“小声点,工作之后我就没喜欢过什么人了。”
林欣还在震惊中没回过头,婚礼即将开始,宾客都陆续入座。陆成风看了一眼何熙远,问:“聊什么这么开心?”
何熙远面不改色:“聊学长。”
陆成风:“……”
林欣:“……”
何熙远看着二人的表情笑了,而后和众人转身看新人穿着白色的拖尾礼服,沿着草地上铺好的地毯走到台前。
新人长得很好看,年纪只比何熙远稍微大几岁。他们在黄昏中交换戒指时,何熙远垂下眼,看了看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他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转动戒圈,金属圆环的硬度和光泽似乎有神奇的魔咒,可以保护他不被外人再多窥视年龄和是否有伴侣。
他细微的动作落在陆成风眼里。夏季傍晚的风还是有些热度,何熙远用了抑制剂,一缕青芒果的味道,陌生但依然很适合他。
陆成风看着他戴在指上的戒指,忍不住问:“你的戒指有什么含义吗?”
何熙远举起手在面前晃了晃,说:“是送给自己的,好看吧。”
陆成风:“……”
何熙远:“路过觉得好看,于是就买回来了。”
家里有一屋子祖传钻石珠宝和两个金矿的陆成风差点脱口而出:我有很多,要不送你一个更好看的?
但他终究只笑着说了句“好看”,态度很中肯。
婚礼后的酒会上,严迅走到陆成风身边,调侃地与他碰了碰杯子,目光的无声对峙,随口问道:“怎么带他来了。”
陆成风:“顺路,一个人来没意思。”
严迅:“他就有意思了?”
陆成风看着何熙远的方向,笑了笑,没说话。
林欣走到陆成风和严迅身边,说:“感谢学长邀请我们来,严学长好。”
严迅点了点头,而后被新人的宾客支开了。
林欣想和陆成风多聊几句。对于陆成风,她本能地既好奇也向往。读书时她和低年级的学生一起仰望过陆成风,但也仅仅是仰望而已。除了知道同桌的何熙远似乎暗恋过高年级Alpha学长,她并未接触过陆成风本人。
但显然陆成风看似冷,却不难相处,甚至还问了林欣几句她与何熙远的同班时的事。
难怪何熙远会喜欢他。他是个无法让人不喜欢的Alpha,当年是,现在更是。
有话要说:非常希望大家多给我一点评论~写作建议也可以,读起来的感觉都可以,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是单机码字,会感到心理没底 TT____TT
第31章 舞伴
婚礼后的宴会上,乐队奏起一支很老的歌,新人进入场中领舞,而后其他舞伴零零散散加入。
何熙远很喜欢这支音乐,即使并没有可以跳舞的人,他的身体和呼吸也随着乐声微微起伏。他和林欣在夜店蹦迪可以毫无压力,但在陌生人的婚礼上,他宁愿中规中矩地站在夕阳和暮霭里,倚在草场边缘一片小花坛边,既能避开周围陌生人的喧哗,又可以看到场内起舞的众人。
一对,两对,三对。二的倍数是多么单调的组合,在二维象限不过是一条平整的无穷直线,无穷的单调。
忽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到陆成风向他的方向走来。
对方伸出了一只手,问何熙远:“能不能请你跳支舞。”
何熙远一愣,心跳从胸腔里搏动起来。他几乎没有思考,便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陆成风的手掌中。
昨夜落在他脸颊边的那只干燥而温暖的手,此刻牵着他走到舞场中。
他们进入舞场的一瞬,草场上众人的目光离开了新人,聚集在了Alpha和他舞伴的身上。
何熙远并不十分擅长跳舞,他一只手搭在陆成风肩膀上,一只手落在对方手里。呼吸略急促,步伐不知如何迈开,陆成风低声对他说:“放松。”
何熙远点了点头,松木味充斥他的感官,双脚几乎有些发麻。
夜色逐渐升起,草场上亮起了灯光,他的手指在陆成风手里,身体随着音乐和挪动脚步。陆成风舞步娴熟,他的舞者母亲给了他无比协调的肢体,带着何熙远跳一支简单的舞得心应手。
何熙远感受到周遭的目光里的审视、好奇与旁观。旁观者是幸运的,他大多数时候也想做个旁观者。
乐曲接近结尾的高潮时,新人相拥而吻,周围的人群欢呼起来。
他与陆成风面对面站着,上半身和脸颊只隔着几公分的距离,Alpha琥珀色的眼眸在夜幕和灯光中似有柔和的神情。何熙远不敢与他直视对视,他想自己必定会手足无措。
听到周围的欢呼声,他抬头对陆成风浅笑了一下,笑里的感谢多于爱慕。
而后他转身,和周围的人一起对着新人鼓起了掌。
背部贴着陆成风深色的西装外套,外套内是棉质衬衫,再往里便是强壮的肌肉。
他背对着陆成风,对方的呼吸和目光都停留在背后,让脖颈上的腺体抑制不住发痒,战栗感顺着脊椎到达头皮。
他几乎仓促而礼貌地转身对陆成风说:“谢谢学长,我其实很久没有跳舞了。”
陆成风:“是么,很久是多久?”
何熙远:“上一次还是大学毕业的舞会。”
陆成风:“还记得舞伴是谁吗?”
何熙远:“是个Beta同学,名字还记得,姓确实已经忘了。”
陆成风笑了。
何熙远低头踩了踩脚下,似乎有人朝他们围过来,于是便说:“我去取点饮料,学长要什么吗?”
陆成风摆了摆手,说:“不用,你去吧。”
而后何熙远便走了,开始脚步平缓,而后越走越快。到吧台前取了一杯冰柠檬水,看到不远处林欣的目光,他默默地走到了花坛后的阴影处。
林欣跟着他走了过来:“你刚刚和学长跳舞!”
何熙远:“刚好音乐响了,刚好他又在旁边,就随意跳了一下。”
林欣:“随意跳?完全看不出来啊啊啊!除了新人的爸妈在看自己的小孩,其他人都在看你们。”
何熙远:“是吧,学长很好看。”
他换了一只手端柠檬水的杯子,杯子里的冰块似乎有点多。
林欣压低声音悄问:“你和学长在交往?”
何熙远否认三连:“不是,没有,别乱说。”
如果他和陆成风交往,又何必和林欣住在一起,时不时还要对付半夜跑来敲门的前任。但他没说出口。
林欣:“刚才跳舞的时候,我第一次发现你也非常Omega!”
何熙远:“身高差吧,矮Alpha跟他站一起也可以很Omega。”
林欣:“不不不,是气场和氛围,外人融不进去的那种感觉。学长在追你吧?”
何熙远心想这可真有点扯,不掩饰的自嘲多于暗晃而过的欣喜。
何熙远摇头,说:“他应该有交往对象的。”
他想起了某个艺术展上站在陆成风身边的高挑Omega,长发挽起,深色的连衣裙落在纤细的脚踝。信息素似乎是若有若无的茶花,如人一样,绽放在春季的雨后花园,淡雅中凝聚了热烈的生命力。
他在下班后赶来艺术展,隔着人群站在一边,似乎连他们交谈的语言都没有识别出来。直到他准备偷偷独自溜走看展时,才被陆成风发现叫到了身边。
陆成风周围的人都很耀眼,发丝和睫毛罩着柔和的光,何熙远简单地介绍自己,待大家将话题转到艺术展和对冲基金收益时,找了个借口去取了一杯橙汁。
而后站在一幅画前不走了。那副画里是母亲怀里的女儿,冷色调,风格古典,画面却是温暖的,远景里有大朵莲花绽放在池塘里。
他看了很久,既共情又无法共情。
对于婚礼、亲情与爱情,他的感知随着年月的增长愈发迟钝。似乎随着腺体的休眠,他对情感的渴望只能寄托于文字,而非现实。
现实的情感只会让他更脆弱,无论从前,现在还是未来都是如此。
听何熙远说陆成风有交往对象,林欣笑着说:“看着不像。有对象就不会和你跳舞,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且跳舞的时候他一直都在看你。”
何熙远:“这个定论不成立,学长是欧洲人,半夜在街上和陌生人都可以跳舞的。”
不远处的欧洲人陆成风听到他这一句,差点呛了一口香槟。
然而何熙远显然不想多聊欧洲人的话题,他的目光和脚步都跟随着手举烤三文鱼托盘的侍者走了。
这是何熙远两年来参加的第一次婚礼。上一次还是在读书时的拜访同学家,在北美的小教堂里,听着神父的神神叨叨昏昏欲睡。
每逢亲戚朋友结婚,家长总会跟他说一声,但他往往选择无视,连祝福都懒得送,更何况礼金。
有一次他回了一句:你送给别人的钱,很有可能要等过世才能拿的回来了。
而后关了家长的消息提示,屏蔽了手机号码,让其慢慢消化这个事实。
家长并不太清楚他在北都居住的方位,某一次来了北都之后才告诉他自己在机场。何熙远坐在办公室订了酒店房间,让她先过去。
恰逢他的工作非常繁忙,仅在第二天早上才和她在酒店里吃了个饭。
家长硬把几样东西塞给他:旅游买来的生肖玉石、他并不喜欢的茶叶品种和一件旧外套。
从小家长给他的东西他大多都不需要,他需要的东西几乎没有一样是家长给的。在拥有自我意志之前,他的生存都是被动的;如果出生能选择,他甚至会选择不要。
最近的搬家何熙远并没有和家长说,然而夏岛是个非常小的城市,消息也传得快。
林欣和母亲的关系很好,几乎每天都打电话。有一次林欣和住在夏岛的母亲视频时,何熙远从客厅走过,过去和她打了个招呼。
几周后的某个场合,林欣的母亲恰好见到了何熙远的家长,双方聊了两句,家长才发现他居然和同学住在一起,住的还是对方的房子。
因为手机关闭了消息提示,何熙远平均每两天查看一次家长的消息,无论是1条消息还是100条消息,提示都只是一个红点。
当他打开消息时,家长的话语从对话框里弹出来:
听说你和林欣住在一起了?
有没有签正式的合同?
你还是自己去租房子吧,住在人家家里像什么样子。
……
他几乎可以看到家长皱着眉头在手机上打字的样子。
生命的前二十年,直到工作第一年,家长都会要求周末视频,然后皱着眉头,穿着破旧的衣服坐在模糊的镜头前审视他。
何熙远因厌倦而切断与家里的联系后,已经将近一年没有听到家长的声音了,也没有见到家长的人。他觉得很好,虽然没有所谓欣喜,至少没有折磨。
但凡在家长可感知的范围内,他总感到自己被监视。他的生活确实一直都在监控之下,最初的监控来自写作业时会从背后出现的家长。
在国外读书的几年,他暂时逃脱监控的代价是偶尔被家长训责。后来他回来了,每日包裹在一层又一层的监控与视线下,从办公室到社交平台,从每日走过的小区拐角到地铁的摄像头。
家庭的监控不过是社会权力的一个细小缩影,而家长只是拙劣的执行者。
但无论如何,他必须搬家,不能让家长知道他的住址。
家长的威胁甚至比林欣的前任更令他感到无由来的心慌,半夜醒来去客厅喝水,看着窗外的映着城市灯光的夜幕睡不着觉。
脖颈后的腺体有些微的活动,牵扯着脑部神经,一跳一跳地痛。
有话要说:何熙远:一切行为皆可以用欧洲人来解释,真棒。
第32章 警钟
何熙远周末预约了医生咨询重新植入抑制器。医生看了他写着“丧偶”的病历叹息一声,无奈地说:“你年龄太小了,医院规定30岁以下的Omega只有极端情况,比如威胁生命的病症,才能植入抑制器。我只能给你开抑制剂,并且每次只能开一个月的使用剂量。”
何熙远:“那要不我去创造一个极端情况?”
医生:“这是很难的,医院的指标来自上级,每个月进行抑制器植入的手术数量都有限制。我虽然是Beta,但明白你的担忧。”
何熙远不再说话了。这是他最常来找的医生,性格温和,从不说无用的话,也从来没有建议过他去找一个Alpha。
他拿着一盒抑制剂,结账时发现价格比之前贵。医疗保险涵盖的比例降低了,之后在抑制剂上的花费也越高。
他打通了产科医生朋友许玖的电话,想问问她是否有什么其他办法。
朋友和他说:“这事上半年就开始了,先是地方试点,再推广到主要城市的医院,医院和城市都有绝对数量指标。抑制器首先提供给已经生育过两个以上孩子的已婚Omega,或有严重疾病的Omega。如果有剩下的名额才会轮到生育了一个孩子的Omega。此外几乎不会有名额给像你这样30岁以下还没有生育过的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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