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迅和高年级的Alpha们笑着说:“当然。”
旁边的Omega看着何熙远的仓皇的表情,安慰他说:“度数不高,你可以喝慢点。”
于是他端着杯子,小口地将杯里的液体咽入口中。那酒的味道呛鼻,入口辛辣,以至于尝不出啤酒的甜味。
众人继续游戏,站在他旁边的Beta投了第二轮,桌面两端的酒杯数量都在减少。再次轮到他时,他拿起清水杯里的球,投入对面数量仅剩一半的杯子方向。球飞越了桌面,直接落到了地上。
严迅从清水杯里拿出一枚新的球,似笑非笑地望着何熙远。看到他已经因酒精作用而发红的脸。
球从严迅手中飞出,落在何熙远面前的杯子里,因为速度的原因,液体溅出了一部分,洒在桌面上。何熙远看了看周围的人,大家也看着他。显然没有人会为他喝掉输掉的酒,于是他将球从酒杯中取出,端着杯子走到桌子边缘,小口地将杯内的酒喝尽。
液体从舌尖到喉咙仿佛有了温度,腹中更是要烧起来。从头脑到四肢,他可以感到自己的体温在升高。
他从未大量饮过酒,也不知醉酒是什么感觉。
小口吞咽酒液的间隙,何熙远从杯子的边缘看着房间的门。没有人从那里走进来,没有陆成风。
在周围的欢呼和揶揄声中,他喝完酒,将空杯放在桌沿,随后到沙发里坐下,看着屋里地面上的灯光。
他不懂酒,但似乎闻到空气里有果实的气味,或许是水果酒,或是屋内的酒精味混合着橙汁。
感到体温迅速上升,头脑混沌,他拿起矮几上盛酒杯里的水,灌了几口,几乎站不起身。
他走到洗手间里,用冷水冲脸,然而身体的温度降不下去。从镜子里望到了自己通红的脸,可笑且丑。
第6章 发情
何熙远从洗手间里出来,看到严迅整站在他刚刚坐着的位置旁,手上拿着一只杯子。
严迅看着他问:“你把杯子里的水喝了?”
何熙远点了点头,说:“头有点晕,就喝了点水。”
严迅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何熙远已经拿起了双肩包,说:“我好像有点喝多了,要回家休息。如果陆学长来,也麻烦跟他说一下……”
然后他忽然停了下来,严迅会跟陆成风说什么呢?严迅为什么要和陆成风提他呢?一瞬间他感到胸口的郁闷,像牢笼中的动物找不到出口,只想出去。但几乎在同一瞬间,他感到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
全身的热量与感官往下半身涌去,让他的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他只匆匆摆了摆手,一手将书包搭在肩上,一手推门而出。
何熙远不知道时间,他取出书包里的手机,却看不清屏幕上的数字。
视线模糊,他扶着墙壁慢慢走,壁纸上的褪色的深红墙纸,表面上有粗糙的纹路。刚刚在包间内体温高热,到了房间外却开始发冷。
走廊里光影斑驳,有人从他身边经过,嗅到柠檬和柑橘的味道,惊讶地转头。有人看着他走路的姿势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观察。也有人似乎想接近他,但何熙远直觉接近他的人一定不是要搀扶他,而是要带他去另一个包间。
他的官感无比敏感,室内浑浊空气中混合着陌生的Alpha信息素,手腕上的手环依然在,但脑中的一根弦崩断,他感知自己应该是发情了。
但他并未做好任何发情的准备。从腺体开始发育起,他便一直定期打抑制剂,日夜带着信息素抑制手环,被家里人严令禁止和任何Alpha发生标记。
但身体的变化超出了抑制手环能压制的阈值,空气中有黑影像他压过来。他用手去挡,却没有触碰到任何实体。Alpha信息素压制的味道层层叠叠地涌入他的口鼻,像是腥咸的海水,要把他淹溺。
他的腿如灌铅,走不动,只好将自己缩成一团,顺着墙壁滑落到地上,半蹲半坐,从书包里取一小瓶从家里带出的矿泉水。
他的手抖得厉害,书包拉链好不容易打开,扭开矿泉水瓶的盖子,双手抓着水瓶,仰头往喉咙里灌水。
在抬头的瞬间,他忽然看到了陆成风的身影。
他的视线模糊,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但却依然能认出陆成风,一半是灯光下的熟悉的身影,另一半是因为松木和冰泉混合的Alpha信息素。
陆成风走近何熙远,每走一步,柑橘的味道便越浓,酸甜的汁液像是混合在酒精中,如同夏日海滩上的柠檬冰饮,几乎让人无法抗拒。
陆成风伸出一只手将何熙远从地上拉着扶起,低头看低年级的Omega,夏日未熟透的绿橙气息扑面而来。
他记得严迅给的房间号,一只手臂将Omega固定在身边,另一只手推开了门。
空气里有酒味,乐声未停,几个人似乎已经半醉。严迅叉着腿半躺在沙发里,看到陆成风时刚要开口,却在看到旁边随时要滑到地上的何熙远时停了一下,而后跟周围人招了个手,向陆成风走去。
他语气里有意外之喜,喊了一声:“哟,成风来啦。”
周围的众人看向年轻的Alpha,他站在灯光下眼窝深邃,身形挺拔而修长。
陆成风未答严迅,他单手托着何熙远的身体,动作并不亲密,侧过脸问严迅:“他喝了什么?”
“嗨,那啥,”严迅摸了摸鼻子说:“玩Beer Pong,橙子多喝了两杯啤的。哪知道他酒量不太行,这不真心话还没开始呢就倒了。”
何熙远浑身滚烫,挂在陆成风身上,对方的手臂紧紧扎着他的腰。松木味的Alpha信息素往他的口鼻中灌,让他双腿战栗。
陆成风把他扶起来时,他并未因为对方的信息素而感到威胁,反而由衷地舒适,如同躺在初夏的早地上,有林间的风从发间抚过。
“酒里加了什么?”陆成风没有动,依然看着严迅。
屋里的乐声暂停了,几个Omega看着陆成风的脸,在灯光昏暗处目不转睛。陆成风15岁时,身材和性格却像18岁,他五官比例极好,眼眸深邃,抑制手环掩盖了顶级Alpha信息素。
被他的双目锁定的人,总会感到退缩。
严迅同是Alpha,被陆成风在灯光下看久了也有点发怵,只好摊手说:“酒里真没加东西,只加了一片氟班色林在洗球的清水杯里,结果没人看着,他自己把一杯水都喝了。”
酒精加药物触发了Omega身体的变化,陆成风扶稳了何熙远,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众人,而后说:“我送他去医院。”
何熙远神志不太清楚,他一边扶着陆成风的手臂,一边踉踉跄跄地走,周遭闪烁的灯和乐声模糊成一片。
走廊上有Alpha对着他侧目而望,陆成风看了一眼何熙远,取下了自己手腕上的信息素抑制手环,将他打横抱起。
很多年后何熙远反复回忆起这段路,大概是一段斑驳的梦境。他安心地窝在陆成风臂弯中,从乐声嘈杂、酒味浑浊、灯光虚渺的夜店,缓慢穿过深红的走廊,眼角隐约望见周围的人群随着陆成风的身形而退让开。
松木和冰泉的味道冲击他的感官。他从室内到室外,灯火光明至初秋的黑夜,直到陆成风弯腰将他的脚放在地面上,塞进车的后座。
他似乎听到陆成风让司机开车,而后与他隔开了一段距离。
但车中的松木味道太过浓厚,比酒和药都催情。
何熙远不自觉地用身体去贴陆成风的肩膀,他的脸颊蹭过陆成风的衣服布料,似乎再近一点就能碰到Alpha脖颈后的腺体,用嘴唇触到陆成风英俊的侧脸和干净的鬓角。
但他又似乎永远触不到陆成风的身体,刚刚抱着他的动作如同化在夜里。
陆成风重新戴上了手环,车内没有声音,松木冰泉信息素淡了下去。密闭空间里,细微的橙味信息素气味被放大,汹涌流动。
何熙远感到自己的手环失效了,但他不在乎,身边的Alpha让他甘之如饴。
让陆成风带着他去医院处理意外的发情,效果如同饮鸩止渴,他的Alpha信息素对何熙远的催情效果比所有的迷药都更猛烈。
他伸出手,抓住陆成风的手臂,在黑夜中看着他,吞咽着口中的液体,迷迷糊糊地喊:“学长……”
陆成风转过头,看到何熙远在夜色中红色的脸。他柑橘味的呼吸侵袭着他的面颊,似乎再近一点,他的就能触碰到Omega的嘴唇。
然而他并未动作,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手臂从何熙远手里脱出来,往窗口的座位轻微地挪动了一下,而后转头看着窗外。
车速平稳,Beta司机也目视前方。
直到车停在私家医院门口,陆成风都保持着同样的表情。他将何熙远从车内抱出,走过医院的白色走廊,扶着他让医生量体温,最后将他放在诊室白色的病床上,而后走出了房间。
医院里白色的顶灯映照着白色的墙壁和床单。
年轻的Beta医生戴着口罩,在门外和陆成风简短地说着什么,何熙远隔着一层帘子,听得不太清楚,但他的目光始终未离开陆成风。
陆成风穿着深蓝的针织外套,袖口有红白的条纹,白色的灯光下,他侧脸的线条如同雕塑。
他似乎并未多看何熙远一眼,将他放在病床上后,便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等待何熙远输液。
何熙远的袖口卷起,露出一截手臂坐在床上。药物带来的热度似乎已经退去,但陆成风的信息素依然在呼吸可感知到的距离内,让他的感官更加敏感。
他伸出手去拿床边架子上盛水的纸杯,但没够着。陆成风站起身,走到床边将水递给他,等何熙远垂着眼睛喝完后,再走到饮水机旁,重新盛了一杯,放回桌面上。
何熙远追着陆成风的身影抬头看他。背着灯光,陆成风的额头垂下一缕黑棕的头发,也站在床边看着何熙远。
病房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密闭的空间里能感知到对方呼吸的节奏。
何熙远从未在这个角度看过陆成风,也从未如此长久对视陆成风的双眼。
两人都没有说话,何熙远抬头望着他的眼里有盛不住的仰慕,他的身体没有动,但眼神和呼吸似乎都在贴近陆成风的嘴唇。
陆成风被他的眼神盯着胸口升起蒸腾的冲动:有一瞬间,他想把何熙远按倒,摁在床上,关掉屋里的灯,锁门。他是私人医院的贵宾,没有人会进来。
而后该发生的或许本就会发生,Omega不仅对严迅毫无防备之心,发情后还对他还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但最终,陆成风只用一只手抬起了何熙远的下巴,看了他半晌,从眼角到嘴唇。他神色如常,如同医生观察病人的瞳孔。
在他松手的瞬间,何熙远用未输液的手抓住了陆成风的手腕。
他的手指用力,不让陆成风挣脱,似乎想急切证明什么,将自己的身体挪到床沿,踩着床垫半跪在床边,用唇去贴陆成风的侧脸。
他的呼吸贴到陆成风肌肤的瞬间,身体被坚决地推开,跌坐在薄薄的被褥间。输液的手支撑身体,手背刺痛,血液回流染红了输液管。
陆成风没有说话,也没有走近他,转身走出了病房。
第7章 刺针
何熙远红着眼睛,看护士戴着手套进来给他重新扎针,摸他手背的血管。他感到精神与肉体都疼痛得无法承受。
于是他挣扎着,护士按不住他的身体,又有其他护士进来按着他的手。他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呜咽声,在某个瞬间,他的抑制手环脱落,从床单掉在了地上。
饱和的柑橘与绿橙信息素充斥了床帘隔出的一片空间,而后弥漫了整间病房。
陆成风隔着诊室未完全关闭的门,在Omega信息素侵袭到他感知的瞬间,抓住了门框。
他感到身体的变化,在意识依然可控时,转身朝病房相反的方向快速走开,而后再也没有回来。
何熙远打了一针抑制剂,重新戴上了抑制手环。
输液结束后,他背着书包,拿着一盒药和医院给的牛奶从电梯里走出来。他的脸色很白,神情疲倦,眼角和鼻头有明显的红。
看到走廊里的陆成风,他极淡地笑了一下,声音略沙哑地说:“谢谢学长,给你添麻烦了。”
陆成风站起身,和他一同从医院门口往停车位走,问:“你住哪?送你回去。”
何熙远轻轻摇了摇头,说:“我可以坐地铁回家,不远的。”而后又加了一句:“过天桥就是地铁站。”
陆成风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何熙远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现金给陆成风,说:“输液和药的钱。”
陆成风没有接,甚至没有伸手,只说了一句:“不需要。”
何熙远的手抖了一下,而后缩了回去,眼里更红了。
陆成风本想多解释一句,但看到他的表情,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父亲投资的某家公司是医院的大股东,他大多时候无需预约便可直接找所有科室的医生。
司机打开车门,陆成风坐进后座,门未关,似乎在等他。
何熙远对陆成风摆了摆手,说:“谢谢学长,实在太麻烦您了。我自己回家就行。”
陆成风轻微颔首,司机便将车门关上,坐进驾驶位。
车没有马上开动,仅安静地停在医院门口,漆黑的车身映着夜里亮起的路灯的白光。何熙远看不清车内的陆成风,只是招了招手,而后转身走了。
他背着书包走上天桥的阶梯,晚风吹动他的头发。他走过桥面,车流的光从两端在脚下汹涌而过。
入闸进站,车门随着闭合的提示声“砰——”地关闭。列车轰鸣而出,引擎混合车厢与铁轨的摩擦声。
他坐在乘客稀疏的车厢里,抓着手里的牛奶盒,眼中有泪水不断涌出来。
他回到家时已经天黑了,过了平常回家的时间。
他拿着药,和家长解释,自己在图书馆忽然莫名头晕,同学带着他去了医院。
家长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质问了很久为什么头晕,又让他站在灯光下,翻开他的领子看腺体,用力掐了一下。
何熙远疼得发抖,眼睛里有泪。幸而口中的酒气已经散去,散在夏季的夜里,或许只在陆成风的衣服上留下了一点柑橘味。
他开着白光的台灯,将练习册摊在桌上写题,手边放着一盒抽纸。想到陆成风推开自己身体的那一个瞬间,鼻头发酸,泪水不断涌出来,流淌到下巴,滴落在练习册的纸业上晕开。
他取抽纸偷偷擦眼泪,动作很轻,将纸巾藏在袖子和书本下,藏在家长看不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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