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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未剪(近代现代)——渗透的均质

时间:2021-03-05 09:53:27  作者:渗透的均质
  “好安静啊。”季翦忍不住喃喃自语。
  “是啊,好安静的一个上海。”邵游光听见了,也说道。
  他说完,似乎为自己的伤春悲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笑笑,说:“行了,我走了啊。”
  “好。”
  然后他两就拥抱了一下。这是一个非常干净又纯粹的拥抱,他们肩膀挨着肩膀,只维持了一秒就松开了。
  是谁先松开的呢?这个问题在很多年后他们又可以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时候常常被无休止地争论。
  “再见。”
  “再见!”邵游光笑着告别。
  在这个阴沉的,灰色的早上,只有邵游光是明朗的。
  于是季翦知道,这不仅仅是一瞬间的分别。邵游光在非常认真地离开他,从他们坐上南下列车之后,邵游光就一直在离开他。
  “哟,阿梅来了。”
  欣姊打着哈欠招呼,弯腰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包,掏出面小镜子来,细细描着画了个口红。
  “那我先走了啊,阿梅。”
  “哎,赶紧走吧,”叫阿梅地笑着骂她一句,“看把你骚的,去男朋友家啊。”
  “哎哟,谁去找那个猪啊。”
  和乐宾馆的阿梅今天上早班,她起的早,一大早骑了半个多小时自行车才到,她坐定,拢拢头发。
  干前台这行一早上总是闲的,因为很少有人会在早上来宾馆开房间。阿妹从抽屉里掏出瓶指甲油涂起来。
  可今天却不那么顺她的意,她刚涂完一只手,就听见吱扭一声,玻璃门被推开了。
  推门的是个年轻小伙子,抿着唇角。他只是自己一个人,走进来的步伐却非常坚定。
  他的表情好像很模糊,但阿梅也压根不关心,她现在只关心自己还没干的指甲油。不耐烦地说:“你等会儿啊,我现在没法给你登记。”说着亮出手指甲在空气中扇了扇。
  那人也不说话,就低着头等在旁边。
  过一会突然出声:“麻烦给我206吧。”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挑房间的呀。”阿梅头也不抬看着自己指甲。
  “206,谢谢你了。”那人加重了语气。
  “神经病啊你。”阿梅终于肯抬头看人了,她这才发现这个年轻人最多二十刚出头,那张脸稚嫩、年轻、又非常平静。居然让人觉得他是不容置疑的。
  阿梅回头在挂钥匙的墙上看了看:“嗐,我想给你住你也住不了啊。206早上刚退的房,还没收拾呢。”
  “没事,”年轻人说道,“我就想住206。”
  “你是不是有病啊?有什么好挑的,你当买菜呢?我们这每间房子没差的呀…”
  “我就要206,没收拾好也没关系。”一张双倍面额的钱放在阿梅面前的的柜台上。
  于是季翦又回到了他和邵游光住过的那个房间。他一把将窗户推开,白天的高架桥灰扑扑的,这才是它真实的样子。
  被子没叠,乱蓬蓬地堆在床上。洗手间的地上踩满了黑色鞋印儿,季翦蹲下来,仔仔细细辨认出鞋底的纹路——横条波浪形的是他的,竖条的是邵游光的。
  他就这么看了一会。然后走到靠右边的那张床上躺下来。
  季翦把自己从头到脚都蒙在被子里,他小心翼翼地吸一口气,可是只分辨出消毒液的味道。都说拥抱是一刹那的瞬间动作,可是被子是实体,它让季翦感到踏踏实实的,这比起任何言语来说都更接近永恒。上衣下摆掀起来了一点,被子便直接贴上他小腹,布纤维,原来是这样一种精巧的构造,像是另外一个人皮肤贴上来了。
  季翦满身盗汗,他拥着这床被子在青天白日下终于睡了个好觉。而窗外的,是一个庞杂的、精密的和他完全失联的城市。
  作者有话说:
  把分别写在外白渡公园,是因为那里是暗恋桃花源里江滨柳和云之凡分别的地方。
 
 
第18章 不靠谱的小邵(1)
  邵游光是被胃里翻腾着的恶心给难受醒的。他睁眼呆呆看着眼前车窗框上的一块锈迹斑斑的黑色,整两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他又回到这个有关联世界上了。
  哦,他在祖国西南边陲一角。人们都爱唱什么"彩云之南,归去的地方",邵游光倒没心思感受高原上的景色。他确实是想不明白,自己在剧场里排戏的时候连轴转两个通宵都不觉得累,还有精力骂人骂得痛快,居然在这破地方坐了几天车之后前前后后的小毛病都被颠出来出来了。晕车还不够,他刚刚歪着脖子睡的那一觉时间久了些,颈椎连着肩膀酸的不行,太阳穴也一突一突地跳着疼。干他们这一行的,没日没夜是常态,剧组里饥一顿饱一顿,饭点也不定时。所有的身强体壮都是花架子,邵游光实在是没想到报应来的这样不及时。他头还抵在玻璃窗上,人呆着。车刚好过烂泥坑,猛的一颠,邵游光额头狠狠撞上去。他摸摸额头,心里叹口气,不着调地想,这得撞红了吧。
  那个话多的大姐还坐在他旁边没下车,咂摸咂摸嘴:“小伙子,你可真能睡啊。睡这一路马上就到了。”
  “到了?”邵游光往外茫然一看,可是外面天全黑了,群山像在冬眠的庞然大物,安静地蛰伏在荒郊野岭里。他什么也看不见。
  那女人似乎是颇为责怪的看了他一眼:“小伙子个子挺高人挺帅,怎么这么不靠谱,前面就是这趟车的终点站了,彝良,你是到彝良的吧?难不成坐过站了?”
  “没。”
  邵游光想,原来这个女人以及她同行的丈夫和女儿,目的地也是彝良。他忍不住又偏一眼看看那个女孩,她也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脑后稀疏的马尾显得可怜又好笑。那么季翦也教过她吗?邵游光的心被轻轻地刺了一下,他是有一种冲动让他想去跟这个姑娘聊一聊,季老师也教过我,关系往亲里攀我还是你师哥呢。
  要是换在十几岁那会儿,这事儿他绝对干得出来,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个身高一米八十好几的大男人,再干这种事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人一醒过来还不如睡着,晕车的感觉更强烈,汽车颠的邵游光更反胃,他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事,把蔓延上嗓眼里的恶心咽下去。大概是刚看过十八岁的季翦写的日记,他居然觉得梦里看见了许多个季翦,装冷漠的,不高兴的,笑的,还有,怎么还有……情难自持的。邵游光有点懊恼地轻轻咳了一下。
  他提醒自己,这一趟来,得用迂回战术,走一步算一步,步步都要紧,可别冒冒失失的。毕竟他来找的人是季翦啊,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两人之间又有了什么误会。
  那大姐之前话多,一直都挂在自己女儿身上没离过,现在终于想到了邵游光,狐疑问:”我见你脸生,之前没见过啊。你来我们这儿干啥?“
  说着还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圈,又撇一眼邵游光发白的脸色,嫌弃之色显而易见,估计觉得他是个不正干的。
  “找人。”车又猛地一刹车,邵游光差点没吐出来,他从牙缝里憋出两个字。
  “哎呦,那可真难为你了。到我们这荒郊野岭里找谁啊?寻冤家来了?“
  “不是冤家,”邵游光从包里掏出瓶矿泉水,想喝,发现只剩浅浅一瓶底,他聊胜于无的喝下去,勉强压住一点恶心,“我来找季老师的。季翦,季老师,你认识吗?“
  那女人声音立马提起来,眼睛也亮了:“认识啊,怎么不认识,咱彝良就一个季老师,在育苗教书。”
  “季老师是好人啊,咱们全镇都感谢他呢。咱这女儿,就是季老师教出去的。你,你是他…?”
  “朋友,青梅竹马。”邵游光不要脸地说。
  “季老师朋友啊,那季老师知道你来不,这么多年好像也没见有谁来找过他,他见了你肯定高兴。咱们季老师啊…哎,我没读过书,不过青梅竹马是这么用的吗?“
  邵游光正被他一口一个咱季老师绕的头晕,张口就胡扯:“能、能。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的都能叫青梅竹马。”
  他刚说完就被用力拍了拍肩膀:“哎,小伙子,我看你也一表人才啊。”
  邵游光不免觉得好气又好笑,季老师有这么大魔力吗,怎么这儿的人看他都自带季老师柔光滤镜。
  他细细琢磨一下,忍不住肯定了,季老师还真有。季翦不愧是季翦,人见人爱,还能勾的他这么大老远跑过来。
  “你女儿挺争气啊。”邵游光想分散注意力,接着搭了句。与此同时他看见窗外有几处星星点点的光了,有黄有白。是有人家住了,也就意味着离到站不远了。
  “争气个屁啊,考去昆明念个中学,能考上大学才是真本事,你说是吧。结果她老师找我过去跟我说什么…她情绪不好,让我带她回来休息休息。”
  “什么情绪不好?放屁,就是惯的。”
  “我跟她爸,两个人多不容易啊,她抖抖手边的麻袋,咱家养的鸡,挑最肥的两只都送给他们老师去了。嗐,不行!情绪问题?我就不信情绪问题比上学重要。”
  她念念叨叨,声音开始不受控制的大起来。这个点, 车上一大半人都在睡觉。她这么说下去大有把全车人都吵醒的趋势。
  邵游光后悔自己起的话头,只好息事宁人般的报以沉默。他没办法给一个以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价值观浸染几十年的人来讲他的那一套道理,他也不是什么凭一己之力改变世界的理想主义者。但是他忍不住问自己了,为什么过去了这么多年,外面的天地变了这么多,可是他们在这样的小地方,要走出去的时候还是这样难,境况仍旧是出奇的相似。
  这时候嘎吱一声,车停了。不知道司机是按了哪一个按钮,车里一下子昏亮起来,每一个座位头上的阅读灯透过蒙着油尘的塑料外壳脏兮兮地照出来,把每一排座位分割成一个独立的空间。现在这些空间都开始苏醒了,像春天的时候刚孕育的虫子在泥土里萌动。低语声絮絮,衣料摩擦起身,又翻找行李,催促下车。
  “彝良到咯,下车下车!”
  前头的司机终于吆喝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不靠谱的小邵(2)
  “彝良到咯,下车下车!”
  司机吆喝一声,人声就顺着炸开来,慌慌乱乱挤着下车去。邵游光按亮手机一看,发现已经是下半夜一点多了。他顺着人流走下去,一路上磕磕碰碰的,越过不少路障似的大纺织袋和纸箱。
  他一下车,春夜,大山里湿气蒸腾,向上汇聚在空中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白雾,风一吹,居然让人从骨头里沁出一丝寒意來。
  邵游光穿的单薄一些,由此冷的打了个颤。他跺跺脚,舒展一下身子,意图把晕车的感觉驱赶掉。抬头看的时候才发现车停的地方是农贸市场门口,空气里飘着一股下水道混合着各种香料的味道。四面都空旷,一盏灯都不亮,地上残留着摆摊过后的一地被踏烂的菜叶。
  那女人已经飞快地在路边找到自己锁着的三轮车两三下开了锁,她老公载着女儿骑着摩托车已经先一步擦着她飞快地开走了,邵游光只闻得到一股车尾气。
  女人风风火火骑着要走,看见邵游光还站在原地欣赏菜场。慢下来,没好气地说:"赶紧上来,我带你一程。"
  "我……"邵游光倒是没想跟她客气,就是他晕车还没缓得过来,想再缓一会儿。
  "赶紧的,别耽误我时间。"
  邵游光只好坐到三轮车后面,刚想说随便送我去个招待所。女人边发动车边开始说了:"我说你这人真是有点没头没脑啊,季老师住的地方在凉山坳,离这儿还远着呢,你这个点到了要是没人送你,你打算走过去?走到明天去?"
  邵游光越听越不对劲,及时止损道:"唉真不用啊,你送我去旁边的招待所就行。"
  "你还跟我客气啥,送都送了,你这么大老远跑来,不急着见人啊。"
  "我都替你着急!"
  她骑车上路,三轮车匡匡直响,小路更颠簸,邵游光刚刚按捺下来的想吐的感觉立马又强烈了。他实在觉得四肢百骸要散架,无奈女人却根本听不见他抗议,估计自己也急着回家,把车骑得飞快。
  邵游光的确是没做这一手准备,他寻思着这么久不见季翦,一是总归要给人留个好印象,不说是个事业有成的形象,至少也得干干净净的吧。他今天早上在手机前置摄像头里看了眼自己,吓了一跳,胡子拉碴,面色如菜。偶像剧里恋人重逢总会都是精心打扮过,又或者他自己排的那些剧,相逢也总在花前月下。
  二来呢,邵游光叹口气,他自己心里还没准备好。真的到了踏上这片土地,跟季翦呼吸同一口空气,才觉得一切跟梦一样。
  邵游光典型地是这一类人,做事情先于思考。这时候才开始揣摩种种情形。
  船到桥头他不怕,怕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邵游光也不知道三轮车开了多久,总而言之,事情向着他无法预料的方向脱缰而去。
  露天三轮车,春夜里风一吹,大气在流动,这时候邵游光才发现原来他和季翦离的这样近,磁场关系或者是别的什么丝线牵连,这近乎是好几个亲密的拥抱。
  他一抬头,看见荒山中一轮月亮正圆,也许今日农历不是十五就是十六吧。好日子,都说人情离别和月亮盈虚是自古难圆的事情,今儿倒是都占了全。
  季翦平日睡的就晚,他趴在桌子前看学生写的作文,每一篇都细细写了批注。台灯大概是接触不良,闪了一下,季翦也跟着打了个哈欠。课文里面刚学了朱自清的《父亲》,理所当然作业就布置下去,写写自己的爸爸妈妈。
  不是有意要落所有老师的俗套,季翦是很看重这份作业的。
  他正看着班里一个小姑娘写的,那姑娘常常扎两个羊角辫,周一的时候还是绑的紧紧的,周五就乱七八糟全蓬开来。这样其实不新奇,好多女孩子都是这样,因为她们的辫子都是家里老人给扎的,扎一次管一周。而她描写的爸爸妈妈的样子,全都是一年一次从广州寄来的照片。
  当然这也是正常的,山村里留守儿童不是稀罕事,但他还是在名单上标注了,想着课后多关照一下。
  窗外这时候出现一点响动来,好像是什么车熄了火,呼哧呼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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