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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未剪(近代现代)——渗透的均质

时间:2021-03-05 09:53:27  作者:渗透的均质
  “为什么啊?季翦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宋曼枝何曾有过这样破皮无赖的样子,季翦心惊,在宋曼枝红着眼睛一句一句愤怒的“为什么“的质问中全身血液都凉了下来。
  他试图解释,大学的生活唯教会他一点好,就是口语上的表达。
  “妈,我就是去看一眼,又不是不回来了,真真,真真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我想……“
  “我不许你去。”宋曼枝死死扣住季翦的手腕,手指甲嵌进季翦肉里,她没察觉。
  季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先安抚她:”好好好,我不走。”
  “那你跟我保证。“宋曼枝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正苦苦望着季翦。
  “好。”季翦终于把握住门把的手松了。宋曼枝看见才定了心,肩膀颓然塌下来,手也松了。
  她大概这时候突然为自己刚才发的疯不好意思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人越是想要维持自己的生活体体面面,就越是无法体体面面。
  她缓缓的舒了口气,把眼角溢出来的泪水擦干净。像是下定了什么大的决心一样,跟自己的儿子招招手,说:”你过来一下。“
  她边走边说:“你走之前整理东西,把那些书好多都一摞一摞堆在地上。”
  “洪水来的时候,我知道你爱惜书,先救书。那些纸啊书啊的,最经不起水。”
  季翦愣了一下,问:“然后呢。”
  宋曼枝怪怪地笑了一下:“我本来也不想打开你那日记本的,可是压在最下面,我没忍住就打开了。”
  她伸手戳戳前方的空气,却像是戳在季翦脊梁柱上:“你告诉我,什么叫你喜欢的人是邵游光?”
  “是什么意思?啊?“
  她走进屋里,拿出那本日记,绿色封皮,有点旧旧的样子。季翦头脑发昏,不好的感觉终于应验了,他四肢都冰凉无法动弹,只能任宋曼枝翻开来,指着那上面写的字到季翦脸面前来问:“这到底是写的什么意思?”
  季翦都还记得自己写那些内容时酸涩的心情,那些春天里盛开的海棠花,还有隐秘的喜欢。他那时候自己以为是仇大苦深的事情拿到现在来看居然只是小巫见大巫。可是这些心情要怎么拿到台面上来说呢,是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呗。
  “就是字面意思。”季翦缓缓告诉她。
  “那……那,现在呢。”宋曼枝死死盯着他问。
  季翦垂眼就看见宋曼枝在颤抖的手。他也看见自己手腕上被宋曼枝的指甲滑破了一个口子,正往外渗血。
  欺骗永远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他说:”我爱他。”
  作者有话说:
  半夜更的 如果有没查出的错别字和病句请多多包(捉)涵(虫) 鞠躬!
 
 
第24章 黑色地图
  天灾人祸,天灾人祸,今年大概真的是流年不利。
  宋曼枝在这短短的几秒里眼泪刷得流了下来。她也摸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但愤怒终归于是大于伤心的,撕开所有的体面原来是这样轻易地一件事情。
  站在她面前的是她儿子,他比她要高的多,并且还有越来越拉开差距的架势。宋曼枝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季翦,她曾经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优秀的听话的,这是她最骄傲地谈资。当然,她从来没有在任何语言上表达出来,但纺织厂同一车间的女工站在一块儿聊起自己孩子的时候,宋曼枝就能将腰挺得再直些。
  她过着这样的生活,这是她唯一在乎也可以在乎的东西。她这样小的一个女子,到哪里去谈什么大勇气,她能在乎的就这样一片委委屈屈生活的屋檐而已。她无数次预想过季翦将来的人生轨迹,她也将这作为自己的人生轨迹来延续。那会是多么幸福的一生啊,念好的大学,找到合适的妻子,在光明的城市生活,最好也可以接她过去安享晚年。
  她心彻底的碎了,不仅为了价值观的巨大鸿沟,也为了到眼前差点抓住就跑掉的美好前程。除了季翦的,也还有她的。她承认自己在这一刹那看见了自己的自私,但是为什么不能自私呢?她流着眼泪想,我也是个人啊。
  支撑着她的信念在这一刻崩坍了。宋曼枝是这一种,人的力量即使再微茫,底线一旦被侵犯地时候将会爆发出巨大的愤怒和恨意。
  她吼出来:"你这是病啊,你知不知道?啊?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非要搞这些?“
  “你对得起我养你这么大吗?你对得起我吗?”
  季翦并不应声,世界上的坏事情原来都是喜欢聚在一起跑来的。他自己是麻木的,意识空空飞去另外一间的邻居家,邵游光是不是也正难过呢?他那样肆意妄为的人,情感也热烈丰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安慰他一下,赵阿姨自己都够伤心了,肯定也没那个心思。
  这样多不仗义啊,季翦想,他们分别的时候邵游光还抱了他一下。于是季翦也很想在这时候拥抱他一下,这些都是无关乎风月的。他们分别的时候还是少年模样,由此季翦回忆起邵游光还是青涩的一张脸,于是他更难过了,他以为自己拥抱的还是那个少年。
  “你说话啊?啊?“宋曼枝还在继续说,她情绪更激动了,”你说说……你能改吗?”
  “改不了。你要让我怎么改?”季翦面无表情地说,“就算我不喜欢他,迟早还会喜欢上别的男人,我还要问你怎么把我生成这个样子的。”
  宋曼枝终于意识到这一切好像并不是她能改变的,无力的不可掌控感最为致命。在这场两败俱伤的战争之后,宋曼枝彻底发疯了。体面的人一旦不在乎自己的体面之后,确实是一场泼皮无赖的灾难。
  是真的疯,她精神处于极度的紧张之中,甚至不许季翦离开她视线,不然就要以死相逼。这也得得益于这一场洪水让她见识到了原来人命如草芥,从来都不值钱。可是这多可笑啊,爱是见不上面就会消散的东西吗,性向是脱敏治疗就能改变的东西吗?宋曼枝只是要寻求一个心理安慰而已,于是季翦只好陪她发疯,因为他知道宋曼枝真的是可以在这个时候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人。
  晚上,宋曼枝不睡,季翦也睡不着。一直熬到第二天早上,宋曼枝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季翦觉得自己饿得心慌,也许他不饿的,只是需要这个时候被什么东西填满。他去厨房煮面,面条刚下锅就听见房间里很大一声。
  季翦赶忙去看,就看见宋曼枝整个人摔在地上,她走的太着急了,以至于摔倒。额角磕在门框上,红了一大片。
  于是季翦沉默地把自己的母亲扶起来。等他再回厨房去的时候,一整锅面条都糊在锅底。那天,他刷了很久。
  宋曼枝终于睡着了,睡的很沉。这源于季翦往她的水里放了一颗安眠药。
  他都算不清他们到底对峙了几天了,可是这算什么呢,季翦把那颗白色药粒融进水里的时候想。他为了掩盖苦味,还往里面加了点白糖。他觉得自己处心积虑地样子太难看,他和宋曼枝好像都有些病态了,但是没有一条道德伦理可以来评判对错。
  季翦终于离开这个狭小的家,他轻轻敲对面的门,开门的是赵逢秋。她大概是真的很累,精神不太好,连说话都哑哑的:“小季啊,你来啦。”
  “邵游光…”
  “他不在家呢,”赵逢苍白地笑了笑,“他都不怎么在家的,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于是季翦满城地去找邵游光。其实他累极了,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他也没比邵游光好到哪里去,但他非要见到他不可。季翦走便了整个城市,所到之处满目疮痍,全都是洪水留下的后遗症。或许是抱着侥幸心理,他去了很多地方,有好些都是他们一起去过的,最后他才去到埋葬邵真真的地方。
  其实他多了解邵游光啊,他早就知道是这样,可还是不愿意直接面对最坏的结果。
  那天季翦满满爬上山冈,四周环绕着他的都是冷冰冰的墓碑,石头的,有好多都荒草丛生了。他回头往山下看,就看见淮河流过去,岸边大片大片的芦花都在盛开,洁白又柔软,像一阵又一阵温柔的浪。你看,生活多么具有戏剧性啊,不仅是糟糕的部分,好的部分也是。
  邵游光的背影就出现在一群墓碑中间,季翦一眼就看见他,因为人活着,就永远和“物体”不一样。他身影曲线柔软,仅仅一个背影,季翦就知道他还在难过。
  大概是相同的气流和磁场让他感知到的吧,季翦才不信什么心意相通。
  他突然不合时宜的在这时候体会到了宋曼枝身上所谓不顾一切的“烈”性。这是一种杀人杀红了眼的快感。我喜欢男人,但我就是个人啊。
  我就是个人啊,我可以行使任何作为人的权利,包括饿了吃要东西,困了要睡觉,有欲望要发泄,也包括可以和男人做/爱。
  他像一张在阳光下摊平的纸,风一吹就去到某个既定的方向。他畅快地在心里骂出来,去他妈的这个世界吧。他想要上前去吻邵游光,不再是浅浅的一下,而是要把这个吻加深,可以吮吸舌尖和口腔内壁。他要跟他讲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讲好多遍才好,要把这些年的都补回来。这就莎士比亚写的一个“是”或者“否”的拷问句,站在天平的两端,他两都是哈姆列特,每个人都是哈姆雷特。只要得到的答案登对,他们就可以永远真正意义上的离开这里。
  可是一直等到季翦走到邵游光身后,邵游光都没能回头来接住这个拷问。季翦脚步声不轻的,邵游光一定听出来了。
  他不理他,就让季翦干站着很久,
  过了一会突然问:“真真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我…”
  “嗯?”邵游光转过来问他,似乎奇怪他以“我”为开头的欲言又止。
  季翦只好换个开题。
  “白色的床单把她盖在下面,嗯,她脸上的表情一点儿也不痛苦。”
  “医生没有推断出死亡时间,所以就没有具体的时间。”
  “你们怎么都骗我啊。”邵游光轻飘飘地问,“老是骗我很有意思吗?你骗我,我妈也骗我。”
  “被水淹死的怎么可能不难受啊。”
  季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想抱他一下,可是邵游光却没能察觉他的意图,刚好转过身去,说:“你走吧。”
  “你别难过了,真真她…”
  邵游光没理他,兀自背对站在坟前。过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看季翦。
  他们的样子多少都变了,多或者少。这个时候却无暇顾及。
  “你怎么还在啊。”他眼里没有更多的感情留给季翦了,他只是在平静的阐述。
  季翦看到邵游光的眼睛里,黑色瞳仁,深的不见底,眼白上牵连着细细密密的红血丝。“我就是想陪陪你,你不用管我。”他记得自己当时好像是笑了一下
  “我不需要,”邵游光几乎是恶狠狠地跟他说了,“季翦,你当时走的时候不是挺绝的吗,怎么现在赶都赶不走了?”
  当时如果邵游光问一句,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季翦就把他要说的话一股脑都告诉他了。
  可是他话到嘴边只能是:“哦,好。”天平倾斜的一塌糊涂。
  他又一个人转身走下山岗。在他回家的路上,看见山下开了一排好几家丧葬一条龙。大概是最近生意好,老板娘站在门口,笑眯眯的往一个三轮车上放一个巨大纸扎房子。红红绿绿一片,甚是鲜艳。
  季翦想到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说民间要给那些年纪轻轻死掉的男人送丫鬟去填阴间的房儿,要是这男子有断袖之癖,烧的便叫相公。他忍不住想,自己要是死了,要托梦给旁人来烧个怎样的纸扎呢,生前求不得的或是生前痴爱的,难道要扎个邵游光吗。中国人可笑,人间得不到的就说我们天上见。
  季翦想着摇摇头,还是算了,那人怎么能同他一起进入暗无天日的黑夜里去呢,他就应该活在光明里,敞敞亮亮的。
  他走回家,刚好看见赵逢秋在纺织厂大院里费力地拖着一颗死掉的树往外走。门房老大爷跟她聊天说:“你扔了多可惜,不如留给我当柴烧。”
  “好,”赵逢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家里的树,叫水淹死了。”
  “嗐,多了去了。”大爷抽了口烟斗,随手折了海棠花的枝,抛去给她老婆做饭的锅炉里添把火。锅里滋啦一声,热油直爆。
  季翦就站在远处看着。至此,他们的少年时光彻底终结。
  作者有话说:
  嗯 把悲伤都留给2020! 2021都是甜的~
 
 
第25章 尾牙
  “你要走就走吧,再也别回来了,”宋曼枝坐在床边,“就当我没生过你,我生不出你这么出息的儿子。”
  她脸上死灰一片,平静得很。显然,在困意挣扎着袭来地前几秒里,她意识到了一切。她没再发疯了,一只脚上穿着塑料拖鞋,一只光着,轻轻踮在地上,像是怕挨了灰似的。床头斗柜上一只她随嫁带过来的双耳镶边瓷瓶被她发疯的时候失手打碎了。季翦当时是认认真真扫了瓷片的,然后他又将剩下较为完整的一半摆了上去,它连碎的样子都很好看。
  宋曼枝看到这只瓶子才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原来已经完全支离破碎了。她自一个小女孩到长的这么大,心里从未信过神佛,小时候家里阿妈在新年清早拉她挤在龙华烧头柱香的时候她不耐烦极了,撑着快闭上的眼睛想着这么多愿望,要是真有哪一路大罗神仙的话也早就被累死了。
  现在她信了,菩萨就在她心中呢,慈眉善目望着她,杨柳枝轻轻一扫,拂下好些甘露。宋曼枝就巴望着这些福泽降临到自己身上,她别的不祈祷,就祈祷自己的儿子能变成正常人。或者不正常也行,只要他愿意娶妻生子,她就能原谅他,愿意他做回自己的儿子。
  可是季翦确实是随了她。不是随了她的意,而是随了她“破釜沉舟”的性子,不仅如此,还一根筋,死不悔改。
  她叫季翦走,季翦当晚就真的走了。她不叫他回来,他就真的没再回来过。
  如果说时间真的有节点的话,那么从这一刻开始过去就都被归档了。季翦回去学校的路要比来时好走的多,洪水消退的快干净了,这和人类的遗忘速度成正比,这场灾难用不了多久就会同样被归档。历史到底有什么用?还不是像是在城墙砖上蘸水写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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